可一到了年會當天,這些緊張就像是蟄伏多年的筍,突然竄上了天。
IO集團的年會,向來是盛大而隆重的。年會當天,IO集團的領導和員工們都來到了聖仟酒店的一清廳內。
不同部門在不同的片區,有不同的桌子安排,整個大禮堂,被排得滿滿當當。從臺上往下看,烏泱泱一大片全都是人。
陳婉婉下班後,就來到了後臺陪許星空,在這裡給她加油打氣,而前方她老公詹良庭則時不時發來詹佳康的鼓勵視頻。
這一家三口,在前線和後方如此賣力地激勵,讓許星空感動的同時又哭笑不得。
她看著陳婉婉緊繃的神色,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說:“我不緊張。”
聽許星空說不緊張,陳婉婉大眼一睜,問道:“真的?”
當然是假的。
下面那麼多人,許星空恨不得現在就逃跑,繼續做她的縮頭烏龜。
但為了不讓陳婉婉擔心,她點了點頭,撒謊說:“真的。”
“那就好那就好。”陳婉婉捏了一把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放下心來。
“緊張就別參加啊,別上臺的時候出了差錯,到時候不光丟了翻譯部的臉,還丟了IO的臉。”後面李妙雪坐在那裡,冷嘲熱諷地說了這麼一句。
許星空心一提。
陳婉婉太陽穴一跳,眼睛一閉,指著李妙雪張口就要罵,被許星空給拽住了。陳婉婉看著許星空,突然明白過來。
她要真和李妙雪鬧起來,許星空肯定有心理負擔。
陳婉婉龇牙咧嘴地看了李妙雪一眼後,咬了咬牙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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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李妙雪則翻了個白眼,繼續糊她的假睫毛。
這個小賤人,就知道今天她不會和她幹起來,所以才時不時來撩這麼一兩下氣人。
陳婉婉真恨不得抽她一個大嘴巴子。
年會馬上開始,作為無關人員,陳婉婉被請離了後臺。她臨走前憂心忡忡,許星空還笑著安慰她。而等陳婉婉一出門,許星空的心情就變得沉重又復雜了起來。
她覺得更緊張了。
化妝間內大家都在忙碌著,許星空覺得有些壓抑。她微微喘著氣,調整著呼吸走出化妝間。
一清廳後方的化妝間和準備室外連著走廊,走廊裡沒有開燈,很窄,堆滿了表演時用的東西。從大廳裡映過來一點點的暗光,能看得清楚一些物件的影子。
許星空走到窗臺邊,將窗戶開了一條小縫。小縫一開,窗外的冷風就擠了進來,卷起了旁邊的窗簾。窗簾卷到了許星空身上,她外面穿著外套,被風吹得一個哆嗦。
這樣一冷,倒讓她心情平復了些。
禮堂內,公司的人正在準備入場,到處都是嘈雜的人聲。許星空耳朵下意識去聽了一會兒,緊張的心情又浮了上來。
她緊咬住下唇閉上眼睛做著心理建設,這個時候,她手機突然震動,嚇得她一下睜開了雙眼。
將手機拿出來,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許星空手指冰涼,朝著禮堂看了一眼,人那麼多,她也沒看清楚。
許星空按了接聽。
“喂。”許星空也不知是凍的還是緊張的,聲音有點發抖。
電話那邊,也是嘈雜的,和許星空能聽到的嘈雜可以匯聚在一起。他應該已經到禮堂內了,估計正在桌子上坐著等著。
“怎麼樣?”男人語氣平平,他周圍還有人與他說話。他不知做了什麼,那人在他說話後,就停止了說話。
聽到他的聲音,許星空像是漂泊了好多天的獨木舟,一下靠了岸。緊張像一層巨浪,一下將她拍在了岸邊。在陳婉婉跟前的偽裝全然不見,她想起了李妙雪的話。她聲音小小的,透著些無助。
“我緊張,怕出問題。”
懷荊坐在桌子前,修長的手指捏著面前絲質的手帕,他聽著女人的聲音,眉眼一柔。
許星空拿著手機,窗外的冷風吹得她身體更緊了。她聽著電話那端嘈雜的人聲,在這嘈雜的人聲中,男人的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了過來,低沉又溫柔。
“怕什麼?這公司都是我的,你不管出了什麼問題,我都能給你兜著。”
第34章
懷荊的一句話, 竟然壓下了她的緊張, 甚至在她上臺前, 心裡都是輕松平和的。許星空走上臺,看了一眼大聲給她加油的陳婉婉, 微微一笑後掃了一眼禮堂的前方。
領導們對於年會, 與其說來放松慶祝,不如說是來工作。
懷荊坐在禮堂最中間視野最好的那桌,他身體斜靠在椅子上, 手指捏著高腳杯的杯腳,一身西裝下仍阻擋不住慵懶散漫。
他旁邊有個人正在和他說著什麼, 他一邊聽著,一邊漫不經心地掃了臺上一眼。
這一掃, 迅速而濃烈, 原本冷漠的眸中閃過一絲溫柔,如飓風掃走了陰霾,如細雨撲滅了烈火。
許星空雙唇微動,她回過神來,鞠了個躬後, 起身走到了鋼琴前。在琴凳上坐好後, 許星空又有了些緊張, 放在琴鍵上的手略微發抖。
但這首曲子她練習了無數遍,就像是曲譜刻在了她的手指上,她的手指一碰到鍵盤,曲子就如行雲流水般從琴鍵上流淌了出來。
臺上隻聽得到泠泠的琴聲, 巴赫的古典樂,讓整個舞臺都安靜了下來。
女人坐在白色的琴凳上,身材纖細修長。長旗袍將她身體的曲線完美的勾勒出來,僅僅是側面,也已然銷魂。
藕粉色是襯她的,燈光下的女人眉眼如水,鼻梁小巧挺立,微抿的雙唇帶著些豔色。
不粗俗,反嫵媚。
她的手指撫著琴鍵,琴鍵起伏間,音樂從她指尖流淌而出,帶著女人特有的柔美和溫和,將禮堂內的浮躁悄無聲息的撫平了。
她坐在那裡彈琴,溫婉嫻靜,純粹高潔,更像是在作畫。
懷荊看著臺上,眉眼間的冷淡漸漸掠去,眼底抑制不住的溫柔像被琴聲牽引,慢慢流淌了出來。
她本來是默默無聞的,是他將她一點點打磨出來,打磨得萬眾矚目,璀璨耀眼。
懷荊細細聽著的時候,臺上鋼琴突然跳出了一個雜音,他眼角微挑。
彈錯了音後,臺上女人的手指微停,她唇角深抿了一下,似乎十分緊張。可緊張隻持續了一瞬,她抬眼看了一眼琴譜,鋼琴聲再次響了起來。
他剛才竟然被她給迷惑住了,她倒是越來越像小妖精,一點一點把他給拿捏住了。
懷荊眉梢微挑,身邊剛才還和他報告的部長視線停留在臺上,早已沒了動靜。男人眉心微皺,手指曲起,敲了一下桌子。
部長猛一回神,看向懷荊,察覺到了他神色中的不悅,小聲說了聲抱歉後,繼續報告。
“關於假後去淮城的事宜……”
許星空彈錯了音。
她自信自己能背過琴譜,但剛才緊張作祟,彈著急彈錯了。雖然事後她仔細調整,一般人聽不出。可是……
許星空抬頭看向臺下,男人正微抬手給她鼓掌。他神色不明,許星空不知道他是什麼情緒。
許星空心裡閃過一絲愧疚,點頭鞠躬後,從臺上走了下去。
剛到後臺,後臺的工作人員就鼓掌歡迎。唐迪迪一雙眼睛寫了兩個大寫加粗的“迷妹”,對許星空說:“姐,我真被你迷死了,恨不得現在就娶了你。”
“啊?”許星空被嚇了一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旁邊有個男同事聽了,笑了笑說:“可惜你也是個女的。”
唐迪迪有些不服氣,回頭懟了那個男人一句:“我是女的怎麼了?那你是男的,你喜歡姐姐,姐姐喜歡你嗎?”
聽出兩人是在開玩笑,許星空道了聲謝,微紅著臉穿上外套,起身去了禮堂。
她剛到翻譯部的桌子上,視線就全部投了過來,不光翻譯部,連其他部門的人也看了過來。許星空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好在陳婉婉一把將她拉著坐下了。
“沒想到星空姐這麼漂亮,真是人靠衣裝啊。”有個年輕的男同事笑著說了一句。
許星空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更加不自在了。陳婉婉給她遞了雙筷子,笑著說:“現在才知道啊?晚了。”
大家都是一笑。
翻譯部的人多,分了三張桌子。黃千松、陳婉婉還有顏嘉琳,三個負責人一個人負責一張桌子。
李妙雪開場舞跳完後就過來了,她身上的衣服都沒換,外套也沒有穿,和黃千松坐在許星空旁邊的那張桌子上。
剛才許星空的表演李妙雪也看了,李妙雪臉色不大好看,翻著白眼看著黃千松。
黃千松會意,敲了敲桌子,小範圍地說:“咱們部門一共有兩個節目,大家投票的時候注意投得均勻點。因為我們部門李妙雪是先表演的,那我先投她。後面陳婉婉部長,就投許星空,然後以此類推啊。大家不要跟風隨大流,要注意內部和諧。”
原本和和樂樂的氣氛,因為黃千松這一番話,悄然寂靜了一瞬。
黃千松最擅長的就是道貌岸然的把戲,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他明明說了自己投李妙雪,那其他人肯定跟著他投李妙雪。可後面又說這些話惡心人。
“老黃!”陳婉婉聽了黃千松的話,火氣就上來了,“你這可別偏向的太厲害。要不你投許星空,我和嘉琳姐投李妙雪,後面的人再以此類推唄。”
陳婉婉這話,明顯讓黃千松下不來臺,他那麼好面子的一個人,被懟得有些無言。隻是冷冷看了她一眼,說:“你是部長還是我是部長?”
陳婉婉剛要說話,被許星空給拉住了。許星空不想受這麼多人矚目,她票多票少都沒關系的,不能因為這沒什麼關系的事兒讓陳婉婉和黃千松傷了和氣。
皺著眉頭看了許星空一眼,陳婉婉一樂後,說:“您是您是。”
所有的表演結束,到了投票環節,結果自然是不用說,翻譯部除了顏嘉琳和陳婉婉,都投了李妙雪。
“這些牆頭草。”陳婉婉也懶得搭理了。
李妙雪得了票,神色又重新囂張了起來。而等著主持人宣布結果,她又是今年第一名時,那神情簡直是上了天了。
上去領了獎品下來,一套公司合作款的珠寶足以吸引整個公司女同事們的視線。
李妙雪拎著禮品盒,微微揚著下巴,在萬眾矚目中坐下了。臨坐下之前,衝著許星空冷笑了一聲,翻個白眼後才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