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友是個體寒哥,我一開空調他就喊冷。
外面四十度的天,我回寢室剛打開空調,他就給我關了。
我真的忍他很久了,於是硬生生從他手裡搶過遙控器重開了空調。
我雙手抱臂,冷嘲道:「怕冷,你晚上就抱著我睡唄。」
晚上,他當真爬上我的床,胳膊環著我的腰,腦袋貼著我的脖頸。
我猛然坐起要踹他時,比我還高大的男人委屈巴巴道:「阿珩,不是你說讓我抱著你睡的嗎?」
1
下午結束研討會後,我和朋友們吃完飯回宿舍。
朋友扯著衣服扇風,吐槽道:「這破天都有四十度了吧,雞蛋砸下去都得立地成荷包蛋。
「幸好我們寢室都怕熱,一直開十六度,進去爽死了。官珩,你要不要來開黑?」
他們寢室都是怕熱星人,老早就開空調了。
我邊回導師消息,邊習慣性答應道:「好啊,我去你們寢室。」
朋友攀上我的脖子,嘖嘖道:「不是,哥們,我說你還真忍著他啊?」
另一哥們也刺激我:「你這個脾氣衝起來跟院長都對著幹,怎麼偏偏怕了他啊?」
他們說的人是我舍友,祁易,一個體寒哥。
我們研究生是兩人間,自從和他分到一個宿舍,我們寢室的空調幾乎沒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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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冷,大夏天的他也冷,我都不知道比我還高還壯的大男人有什麼好冷的。
被朋友三言兩語一抽,我越想越煩躁,一個寢室,憑什麼他不讓開空調就不開啊?他算老幾啊?
我好久沒受過這份憋屈罪了,逆反情緒一下子上來了。
我拒了朋友邀請,今天偏要回自己寢室享受空調的涼風。
他們驚呼:「不是,你真要回去啊?我們就說著玩的。
「官珩,你回去有話好好說哈,別打人,聽說他家挺有背景的。」
我:「放心,打不起來。」
2
推開寢室的門,祁易竟然沒在實驗室。
果不其然,空調又沒開,屋裡宛如蒸籠,外面樹上的蟬都沒聲了,而祁易還能穩如泰山坐著。
他正坐在桌前寫東西,估計又是準備發表SCI的論文
別人讀研期間能發表一篇一區SCI就夠牛掰的了,他直接發了三篇一區SCI,我導天天讓我們師門跟人家學學。
祁易依舊是那副冷靜自持的模樣,高挺的鼻梁上架著眼鏡,臉上沒有冒出一顆汗珠,皮膚白得有時候我都懷疑他有什麼病。
我自認為自己夠帥,但就表白牆情況來看,喜歡這哥們的人更多。
我當時看投票結果時,嫌棄地翻白眼:「怎麼會有人喜歡這種奇葩?」
學姐學妹們追著我打,不許我如此說他們高冷的男神。
什麼男神,我看就是個男神經。永遠沒有情緒,永遠一板一眼,像個假人。
我拿過遙控器開了空調,而後丟下書本去了衛生間洗手。
等我出來時,剛吐出兩口冷氣的空調此刻又合上了嘴。
我收回視線,憤怒值一下子達到了頂點。
我徑直朝祁易走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竟然比我想象中結實。
我顧不得想這些,質問他道:「哥們,你是不是太自私了點啊?」
祁易還是那副認錯很快,但是就是不改的模樣看著我。
「對不起,我覺得有點冷。」
我總有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每次跟他吵都吵不起來。我真的忍他這種綠茶行為很久了,我今天就要治治他這臭毛病。我一把抓過桌子上的遙控器,對著空調開了起來。
「可我覺得熱,我就要開空調!
「你冷可以多穿衣服啊,我熱還能扒皮不成?」
他睫毛輕顫,沒什麼情緒道:「可我穿了衣服也冷,對不起,是我不好。」他今天就要跟我死磕是吧?
我也不想搞什麼公正民主了,將遙控器直接裝進口袋裡,然後冷嘲道:「你冷的話,晚上抱著我睡唄。」
我看他這下還能找什麼理由?
他向來清冷的眸子掀起一股我看不懂的情緒,他最後什麼都沒講,加了件衣服繼續搞他的論文去了。
3
我明明贏了他,可在寢室待得並不開心。
如果是以往,我可能直接去找朋友了,在他們寢室待到睡覺的時候。
今天我偏不想去,就要跟寢室那個死裝男抗衡,就要徹底制服他。
我漫不經心跟朋友開黑,旁邊的人正在算東西,他偶爾輕嗑幾聲,好像真的很冷。
朋友問我:「回去怎麼樣?你們沒打架吧?」
我恹恹道:「沒,他那種人怎麼可能打得起來。」
我越玩越沒意思,輸了遊戲後直接下線了。
晚上我早早洗完澡後就躺床上了,而我那位舍友照例給父母打了電話,講自己近期的情況。
切,媽寶男,這麼大了還天天給爸媽打電話,害得我被我爸媽罵半月不打一次電話沒良心。
不過他今天打電話特意小聲了些,說舍友要休息了,後來去洗漱時甚至為了照顧我要睡覺還關了燈。
他這樣,我憋在心裡的氣一下子泄了,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了,說不定人家就是真的體寒。
我真煩死自己這種內耗的性格了,我又沒做錯,我幹嘛要反思。
最近做實驗太累了,我想不了太多就閉上眼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我感覺有一道黑影壓了過來,腰上被什麼環著,脖頸處有滾燙的呼吸。
我以為自己在做夢,每次壓力大我都會遇到鬼壓床,以前還會驚恐,現在就隨意了,隻等著過會兒就好了。
可實感越來越重,一股重量垂下壓在我肩上,呼吸噴在我的脖頸。
我微皺眉頭,不敢睜眼,怕是什麼恐怖髒東西,於是悄悄眯開一條縫用餘光看去。
我肩膀上有顆黑黑的腦袋,發茬刺著我的皮膚,有些痒痒的。
發現是人後,我以為是朋友搞什麼惡作劇裝鬼嚇我,於是想都沒想,抬腿準備一腳把他踹下去。
結果剛伸出腿,就被一隻有勁的手握住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他嘟囔道:「好冷。」
怎麼是祁易?
4
我猛然坐起,開啟素質連問:
「祁易,你他媽有病啊?你他媽幹嘛睡我床上?還有把你的手從我腰上拿來!」祁易聽後不僅不拿開,還甚是委屈地把我壓了下來:「不是你說冷的話抱著你睡嗎?」
這一問直接給我整啞口無言了,我是讓他這樣抱著我睡覺的意思嗎?他少混淆概念!
「滾,老子那是故意的,你聽不出來嗎?
「祁易你學習學痴呆了,我諷刺你呢!」
我還想踹他時,他竟直接貼上來堵住了我的嘴。
他唇瓣蹭著我的臉頰,用哄騙又帶著些埋怨的語調有一下沒一下同我講:「阿珩,我真的冷,你幫幫我。
「阿珩,你從小到大總是說話不算數,我不喜歡你這樣。」什麼從小到大,我一愣,偏頭不想承認我們過去認識。他哼笑一聲,笑我無情。
「阿珩,每次看到你裝不認識我,我都很想親你,你知道嗎?」他一手桎梏住我的雙手,一手掰過我的臉,讓我看著他。
窗外的光透了些許進來,照進他漆黑的眸子,襯得他愈發像隻狡猾的狐狸。他淺淺笑著,看我像是在看一隻落入陷阱的獵物。
與他對視的剎那,塵封多年的情緒瞬間填滿胸腔,我竟失了神兒。
我陷入他發著幽光的眸中,如墜落深海,明知危險,卻絲毫沒有掙扎的意思。不能這樣,我下意識要逃出來,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
「祁易,你瘋了,你放開我。」
我狠狠瞪著他,警告他不要胡來,也是警告自己不要沉淪。祁易卻充耳不聞,絲毫不理會我的話。
他靠近來,目光幽深看著我,聲音裡帶著陰謀得逞的笑意:「阿珩,你生氣的樣子真好看。
「不過阿珩,當小騙子是要付出代價的..」窗外突然打了雷,閃電的強光將房間點亮。
我終於看清了他的臉,和記憶裡相差無幾,隻是骨骼更硬朗了。理智被過往打得慘敗,我忘記掙脫,放任自己陷入深海中。
外面狂風大作,雨聲哗哗。
暴雨落在大地上,連續半個月高溫後,這座城市終於得到了舒緩。
5
荒唐一夜後,我看著凌亂的床腦子都要炸了。
好在祁易還要點臉早早出去買早餐了,不然要讓我面對他那張臉,我真的想去死。
他走前要我答應等他回來,我有病才會等他!我找了身衣服換上,拿起電腦書本火速逃離了寢室。
我拉黑了祁易的所有聯系方式,邊捂著腰罵自己精蟲上腦,邊開始聯系中介準備在學校外租房子。
我媽給我打錢時,八卦試探我:「兒子,你不會是談女朋友了吧?」
家裡人承諾隻要我談了女朋友,就給我生活費再漲一萬,我媽等這一天好久了。
談個屁,她要是知道我和祁家少爺幹了什麼,保準會認為是我欺負了他,提刀就來砍我。
祁易這個人真是太會偽裝了,身邊人全被他騙了,不熟悉他的人都以為他乖巧懂事,隻有我知道他心機深沉。
我和祁易幼兒園認識的,我爸是暴發戶,為了跨越階級狠心買了豪宅把我送去頂級二代們上的學校。
我媽更是七竅玲瓏心,為了擠進富婆圈,各種討好祁易他媽,逼著我去和祁易做朋友。
從小到大,我都賊煩祁易,煩他家境比我好,煩他學習比我好,煩他老害我被我媽罵。
大學我終於甩開了他,再也不用跟這種綠茶男待一起,結果考研考太好又考上了他們學校,又被分到他的寢室。
祁易見到我沒什麼意外,我也想將計就計裝陌生人,結果他隔天就暗戳翟跟我媽說了我們住在一起,導致我媽每次來看我都要抓他一起吃飯,我也隻好冷臉和他坐一起繼續偽裝成關系不錯的朋友。
這些年了,我實在不知道我們家到底靠他家拿到了多少資源,值得我們全家對他們家人卑躬屈膝到這種程度。
同門瞧見我多加的試劑,尖叫起來:「師弟,不要命了,一會導兒來了要罵死你。」
我一看,果然試劑放多了,導師見到浪費的試劑絕對能喋喋不休說我半個月。
師兄見我恍惚的神情不對勁,他不敢再跟我開玩笑了,勸我說:「師弟,你今天狀態太不對勁了,是不是前段時間太累了?要不然,你休息幾天吧。」
我想起和祁易的事兒煩躁得要死,猜這實驗也專心不了,索性不做了。
我早該知道祁易昨天那麼乖順就沒憋什麼好屁,畢竟他每次要做壞事前都會故意示弱讓人放松警惕。
我脫了白大褂,跟導師請了假,決定出去玩幾天,順帶也可以避免見到祁易。
6
我去新疆放空了一個星期,每天看看牛羊和青草地,想把那天的事兒從腦子裡趕出去。
可是祁易的神色和聲音總是揮之不去,我一閉眼全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