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都在沉默。
氣氛有點尷尬。
謝景讓忽然問我:「你今日怎麼不同我說話了?」
我隨口扯了個話題就開始叭叭。
系統:【宿主,好奇怪啊,謝景讓的黑化值怎麼一動不動了?】
「你卡了吧?」
【妹有啊!我再看看……完蛋了宿主!謝景讓的黑化值升高了!】
「莫?我有心髒病你別嚇我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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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降下來了!可能是顯示面板出問題了,我去報個修。】
我用餘光偷瞄謝景讓。
他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一樣的俊雅有禮。
一樣的面帶笑意。
君子如玉。
如果謝景讓像從水面上刮過都不會掀起波瀾的清風。
那謝長淩就是狂風暴雨。
狂風暴雨站在三皇子府的馬車旁:「我的馬車壞了,三哥應該不介意帶我一程吧。
謝景讓不介意。
但我覺得稍微有點擠了。
馬車裏。
我和謝景讓坐在一邊。
謝長淩一人獨享一邊。
很安靜,很沉默。
仿佛在玩一個誰先開口誰是狗的遊戲。
車輪子咕嚕咕嚕滾過半程。
呼嘯奔湧的風聲硬生生地給車簾吹開了一道縫隙。
冷風倒灌進來。
「啊啾——」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謝景讓傾身裹緊我身上的大氅:「別著涼了。」
坐在對面的謝長淩斜著眼睛睨我,很輕地嗤了一聲,解開自己的大氅丟了過來: 「嫂嫂穿我這個吧,我這個,暖和。」
我瘋狂沖他使眼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苦衷,別整這死出!(#`A)
系統報完修回來,熱情地充當起眼神翻譯器:【宿主,他說尊重但不祝福,自己 的媳婦自己守護。】
「不用了,謝謝七弟。」
我微笑著開口。
聽到這個稱呼,謝長淩的臉頓時黑了。
謝景讓看著謝長淩:「七弟似乎對我的夫人格外關心?」
謝長淩垂著眼:「我說過,我喜歡三嫂。」
「你也知道她是你三嫂。」
「那又如何?」
謝景讓和謝長淩的頭頂分別出現了一個拿著刀的小人。
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砍得有來有回。
系統:【宿主,你說誰會贏?】
「謝長淩吧。」
【為啥子嘞?】
「因為謝景讓心軟。」
下一秒,謝長淩一個大招。
謝景讓的血條見了底。
經過一處顛簸的路段。
我沒坐穩。
整個人都向前撲了出去——
謝長淩和謝景讓同時伸出手,一人託住了我一隻胳膊:「小心。」
我看了看謝長淩又看了看謝景讓。
正式被確診為端水型人格。
大路朝天,我盤腿坐中間。
誰都別扶我!
馬車停在七皇子府前。
謝景讓非常好脾氣地替謝長淩掀開車簾,做了個請的手勢:「七弟,你到了。」
謝長淩鑽出馬車又回頭望了我一眼。
系統:【宿主,你有沒有覺得謝長淩剛剛那個眼神,像幽深的亙古長夜一樣,欲 言又止千言萬語千溝萬壑……】
「少看點言情小說。」
謝景讓和我一起走進院子。
走到屋前時。
他忽然停下腳步:「言秋,你喜歡謝長淩麼?」
清潤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瘦削的影子落在結了霜的地面上,乍一看和我的影子並肩而立,仔細看卻又隔了 很遠。
傻子都能聽出話裏的試探。
可我轉身對上他的目光,偏偏又是那樣的清明。
「夜深了,殿下早些休息吧。」
謝景讓淡淡一笑:「晚安。」
系統:【宿主,好奇怪啊,謝景讓的黑化值一下子降低了很多很多很多。】
「我不懂,我是純困戰士,我要英年早睡了。」
【行叭,那我也去充個電。】
夜裏我睡得迷迷糊糊。
似乎有隻手輕輕撫過我的臉。
我翻了個身嘟噥著:
「謝長淩,別亂動。」
臨近年關。
皇帝帶著一眾皇子公主去宗廟祭祖。
我被迫休起了攻略假。
桃花巷的水晶餛飩、小蓮齋的火腿玉蓉酥、春風樓的梨花白….
唱戲的說書的雜耍的……
「統子,我帶你去京城一日遊!」
到了街市我才發現沒帶錢。
理不直氣也壯地問系統:「好系統,你可以U 我50兩銀子嗎。」
系統:【為什麼不是V 你50兩?】
「因為攻略磨平了我的稜角。」
系統一句話沒說,掏了250兩給我。
我拿著銀子,快樂地流竄於街頭巷尾的每一個小攤上。
「這個來一串,這個也要一份,對對對都打包,給你錢,不用找了。」
爽到了。
直到,轉角遇到一隻從天而降的麻袋。
系統一本正經地說道:【宿主,這是經典劇情。】
把我打暈也是?
2000 YEARS LATER——
綁匪不知道我已經醒了。
幾個人圍著麻袋瘋狂蛐蛐:
「沒綁錯人吧?這女人不是三皇子的王妃麼,探子怎麼說她天天和七皇子混在一 起?」
…也沒有很天天。
「不會錯,三皇子府裏就這一個年輕女人。」
「對不住了三王妃,你說你都和七皇子有一腿了,做什麼想不開還要去嫁給三皇 子?他殺了我們幾百個兄弟,這個仇必須報。」
系統:【話糙理不糙,但這話也太糙了,宿主你放心,這個門馬上就會被踹開。
砰的一聲。
門塌了。
不用看都知道。
麻袋外面已經亂成了一團。
急促的腳步聲。
刀劍相交然後劃破血肉的聲音。
話最糙的那個綁匪大吼一聲:「老子跟你們拼了!今天誰都別想從這兒出去!」 「統子,他死了嗎?」
系統:【刀還沒拔出去就死了。】
嗯,反派往往死於話多。
有人打開了裝著我的麻袋,激動地大喊:「三王妃在這裏!」
刺眼的光線照得我睜不開眼。
好不容易適應了。
我看見謝長淩和謝景讓逆著光站在門口。
謝長淩的目光穿過洶湧的人群,和我的視線撞在一起。
心頭一動。
我提起裙擺朝他飛奔過去。
系統:【說真的,我有點嗑他倆了.…哎哎哎宿主,你怎麼當著謝景讓的面撲進 了謝長淩懷裏!】
謝長淩扔掉手中長劍,張開雙臂接住我。
周圍的喧囂仿佛在這一刻停滯了。
系統:【外面又來了一撥人,看樣子都是訓練有素的死士!宿主當心——!】
利箭破空而來——
謝長淩抱著我側身讓開。
好險好險。
「這些人都是沖我來的。」
謝景讓深深地看了謝長淩一眼:「你帶她先走。」
謝長淩難得沒有陰陽怪氣地說風涼話。
「我的暗衛留給三哥了。」
「謝謝七弟。」
22
謝長淩抱著我旁若無人地走進三皇子府。
系統大為不解:【他明明可以回自己家。】
你不懂嫂子的誘惑。
我有氣無力地趴在桌邊:「謝長淩,我餓了。」
謝長淩從兜裏掏出幾個砂糖橘給我:「你先吃這個,我去廚房叫人給你做些吃的。
砂糖橘(嚼嚼嚼)真好吃(嚼嚼嚼)。
「謝長淩我要吃麻辣燙!加麻加辣多放幾顆鵪鶉蛋!」 等我做完任務回去高低要給任務管理局寫封投訴信! 那些做綁匪的npc!
他們!都不讓我先填飽肚子的!
系統興奮地蹦出來:【宿主!謝長淩的黑化值清零了!隻要搞定謝景讓咱們就可 以回去啦!!!】
「你能不能學著做個穩重的系統?電流音都出來了。」
系統:【宿主,忘記告訴你了,我幫你申請的雙倍獎勵終於通過了。】
「啊啊啊啊我愛你統統!」
系統:【你能不能學著做個穩重的宿主?】
「年輕人/統,就是應該有活力,好系統,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是謝景讓端著一碗香噴噴的麻辣燙回來了。
他剛把麻辣燙放在我面前。
屋外忽然狂風大作,整個房子都在劇烈地晃動。
緊接著,一道能把白晝照得透亮的驚雷轟轟烈烈地劈了下來。
我抬手擋住眼睛。
當我拿開手的時候,方才還站著謝長淩的地方..
空空如也。
23
謝長淩不見了。
麻辣燙還在。
沒有比這更詭異的事情了。
我很焦急。
所以我一邊焦急地吃著麻辣燙一邊焦急地呼喚系統。
吃著吃著,眼前一黑,筆直地倒了下去。
麻辣燙有毒?不能夠吧。
不知道睡了多久。
睜開眼隻覺得我的頭不是我的頭了。
很重很重,像戴了一頂24k 金純手工打造鑲嵌了108顆寶石的皇冠。
謝景讓撐著腦袋靠在床頭,聽見動靜睜開眼:「你醒了。」
看著他眼底的紅血絲。
我有些不確定地問道:「我睡了多久?」
「整整三天 。
那謝長淩 . .
不行,我要去找謝長淩。
我掀開被子就要往外闖,剛踏出一步,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怎麼會這樣?
謝景讓走到我身前,蹲下來朝我伸出手:「我知道謝長淩在哪裡。」
我猛地抬起頭看向他:「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謝長淩不見了,我怎麼知道你想去找謝長淩,對嗎,言秋?」
我腦子裏亂得像糊滿了麻薯。
謝景讓又說:「謝長淩是這個世界的男主,雖然因為黑化而短暫地脫離了男主設 定,但在他黑化值清零以後,世界規則強行修正了他的劇情,把他送到了這個世 界的女主面前,他現在應該和這個世界的女主在一起。」
資訊量太大,我的消化系統需要消化一下。
呆愣了片刻。
我訥訥開口:「你也是做任務的?」
謝景讓微笑著搖了搖頭:
「言秋,你的系統沒有告訴你嗎?」
「我覺醒了。」
24
謝景讓和我一起坐在地上。
「我很早就知道自己是這個世界的反派,也知道會有一個叫言秋的人來到這裏攻 略我、拯救我。」
那些被忽略的細節漸漸浮出水面。
我應該察覺到的。
這個世界裏隻有他一直叫我言秋。
言秋是我的本名。
狗系統嫌煩,每次都給我加個姓在前面就完事兒了。
搞錯攻略對象那次我是沈言秋。
死遁之後又成了蘇言秋。
「覺醒之後的生活很無趣,我必須按照既定的軌跡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否則就會 受到來自世界規則的強行修正,我不想殺人,可是我的手上沾滿了鮮血,有時候 插在屍體上的匕首甚至會莫名其妙地飛到我手裏。」
「偶爾感到厭倦了我也嘗試過去死,可是反派必須被救贖這個世界才能完整。」
謝景讓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
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我忽然意識到。
任務劇情裏描述反派的寥寥數筆。
是謝景讓掙扎了二十餘年的人生。
他在漫長的歲月中等我,期待我,想像著我的樣子。
先於我的出現..愛上了我。
「言秋,哪怕你向我邁出一步,我也願意去走剩下的九十九步,亦或是九百九十
九步。」
「可是你沒有,你還往後退了一步。」
「那日你被人劫走,我和謝長淩同時趕去救你,我就站在謝長淩旁邊。」
「你的目光.. !
謝景讓停頓了一下:「從始至終都沒有落在我身上。」
良久,他側過臉看著我笑了笑。
眼睛彎起的弧度很好看。
「言秋,你是我最恨的世界裏最愛的人,我希望你快樂。」
「我已經派人去尋謝長淩的下落了。」 風緩緩吹過。
吹起的衣角短暫地觸碰在一起。
很快又落下。
25
滴的一聲。
系統罵罵咧咧地爬上來了。
【宿主,我的網線不知道又被誰踢掉了,剛剛才修好,發生什麼了?!你怎麼和 謝景讓聊上了???】
我還處在巨大的震驚和迷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