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天都會準時來接我,她在車上一邊處理著公司的事務,一邊笑著問我待會回家要吃什麼,她親自給我下廚。
我參加同學生日會到家晚點她都會擔心地給我打手錶電話,聽到我在路上她才安心。
她總是抱著我說,如願如願,如願需要媽媽的時候,第一時間告訴媽媽我無論多遠的路都來。
可是,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在我八歲那年,世界上最愛我的人不在了。
從此以後留我一人在世上踉蹌活著。
生活留給我的隻有回到家孤零零的房間,還有一群想要吞我入腹的豺狼。
我感覺到眼眶已經蓄滿淚水了,可是我不敢哭。
一定不是難過,而是生理期太痛了。
是學校的夜晚太黑了。
我仰起頭,就是和自己較勁,不讓眼淚掉下來。
好像掉下來就是和這殺千刀的生活妥協了一般。
我不知道在抗爭什麼。
我隻知道我身後無人可依,所以絕對不能妥協。
妥協...就輸給她們了啊。
我不能輸,輸了會疼,可是我沒有人..可以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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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腳步聲過來,一步一步越來越清晰。
有聲音傳來,叫著我的名字,一聲一聲似乎很急切。
江如願,江如願。
手電筒的光劃破黑暗,透過門的縫隙傳來,晃了我的眼睛也晃進我的心。
我才聽清來人的聲音——是韓嘯。
居然是韓嘯。
「我在。」
「韓嘯我在。」
他踢開門的瞬間,淡淡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少年大汗淋漓似乎跑了很久,平日裡拽天拽地的黑衣少年那張春天般的眼裡居然也會有害怕和….心疼。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眼睛的那一瞬間,我的眼淚控制不住了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江如願,不怕。」
「我來了。」
你的光來了。
他把外套脫下來給我披上擋住褲子上的痕跡,不可一世的少年也會蹲下身讓我爬過學校的圍牆。
少年的臉上和身上一身狼狽,全是泥土還有擦痕。
可是多年以後我還記得韓嘯風塵僕僕地趕來,他跑遍了很多地方,一身狼狽卻如清風朗月,隻為了用手裡那束光照亮我的黑暗。
那雙眼睛裡有我的倒影,他說我的光來了。
我找到徐倩是在第三天。
她斯文秀氣,我才發現她已經沒有戴眼鏡了。
她不同,我也不同了。
「說吧,為什麼。」
女孩子側過頭笑著,臉上還帶著懵逼的表情。
我以前居然沒發現她的演技這麼好。
拿出錄音我放了一小段。
她的眼神逐漸變化,從緊張到不安最後釋然的笑起來。
「這個秘密終於被你發現了。」
徐倩笑眯眯地看著我。
「江如願你不知道麼,我討厭你,特別討厭你。」
「你幹嘛總是做好人幫我啊,為什麼你生來就什麼都有,而我卻要靠你施捨。」
「施捨我吃的,施捨我錢,她們孤立我你要做英雄是想給誰看啊,你為什麼那麼討厭,最討厭的事情是為什麼我喜歡誰你就要和誰玩的好。」
「韓嘯那麼好,你那麼多爛事,名聲那麼差為什麼要沾染他,我就是噁心你。」
徐倩說了許多,一股腦地說了出來,臉上都說不出的痛快。
「可是我……我最恨的居然是,你從未把我當過朋友。」
她捂住臉,聲音裡帶著悲涼。
我站在原地,看著她一字一句說道。
「我一直把你當朋友。」
她放下手眼裡全是震驚。
「可是江琳琳說你...」
「說你其實瞧不起我,是施捨我,是...!
我沒有回話,也不驚訝,江琳琳曾經對唯數不多的朋友徐倩表示過興趣。
沒想到居然在背後謀劃了這麼多,連朋友都不放過。
她看著我的眼睛看了很久,最後呢喃地說了句對不起。
可是徐倩,你我都明白,江琳琳不是主要原因。
「自己去班主任那裡申請轉班吧,這份錄音我會刪除,以後我們就不認識。」
身後徐倩的聲音傳來。
「江琳琳,這次她也參與了。」
「小心她。」
自然,她的帳我一筆一筆記著,最後要讓她一次償清。
廁所那幾名女生來我們班上找我道歉的時候我還挺震驚的,見到韓嘯像見到鬼一樣跑到飛快。
我用筆戳了戳韓嘯的胳膊,他轉過頭看著我,正好撞上了天邊夕陽西下倒映在他眼裡。
「你怎麼辦到的?」
少年敲了敲我的頭,嘴角揚起痞笑。
「秘密。」
後來打聽才知道,韓嘯這貨有她們抽菸打人的證據,揚言要把證據交給她們父母會停零用錢,幾個人嚇得不行趕緊過來道歉。
畢竟面子哪有零花錢重要。
「嚇死我了,還以為校霸要打人。」
韓嘯一邊畫著輔助線一邊勾唇淺笑。
「我的拳頭不是用來打女孩的。」
期末考試越來越近,而我跟著韓嘯的輔導模擬卷子分數也越來越高,在這段時間發生了小插曲。
江義海回家了,電話裡他的語氣不太好。
「江如願你給老子滾回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江如願不惹事也不怕事。
回到家裡,江義海坐在沙發上不停地喝著茶,旁邊江琳琳和劉霞給我使眼色一副擔心我的樣子。
我不明所以,還沒坐下來,江義海就直接給我了我一巴掌。
「我的好女兒,對得起你死去的媽麼。」
臉上火辣辣的疼。
我心裡猜測到這事可能和兩母女有關。不提我媽還好,一提我媽我就更氣了。
「爸,敢問我做了什麼讓你發這麼大火,耍這麼大威風。」
江義海看我這樣怒氣沖沖拿著幾張照片扔到了我的臉上。
「看看你都做的什麼。」
「小小年紀,怎麼這麼不知羞恥自甘下賤。」
照片上婦產科門口的我,還有和韓嘯一起走路,一起上樓的照片。
一齣好戲。
這幾張照片就把戀愛「同居」「流產」的帽子扣在我身上。
我掃了掃旁邊劉霞母女,她們第一次臉上劃過志在必得的笑意,看著我居高臨下一閃而過。
「老公,如願長期你不在家她缺愛小孩子正常。」
「對啊,爸爸姐姐還小你原諒她,不要怪姐姐。」
江義海看著江琳琳眼裡劃過一抹慈愛。
「琳琳你比她還小,成績好,又懂事,爸爸對你寄予了厚望,不像這個不成器的姐姐白白在外面做便宜貨。」
我看著他們父女三人一唱一和,好不融洽,在這個我媽媽的房子裡。
我的親生父親有沒有問過我一句,真相是不是這樣,我有沒有做,一頂帽子扣下來直接把我打入十八層地獄,給我安上各種帽子。
這就是我的親爸爸。
「爸,我是去醫院的途中偶然遇到的一位媽媽,她正好需要我幫忙。」
所以,我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幫助了這位即將成為媽媽的產婦。
沒想到被劉霞的偵探拍到了。
「好端端的你去醫院幹嘛?」
劉霞看似隨口一問,卻提醒了江義海。
他看著我氣的拍桌子冷笑道。
「我看你沒救了,還在狡辯,做錯事該不敢承認,太讓我失望了。」
這時江琳琳又賣乖地拿起桌子上的茶給江義海。
「爸彆氣壞了,喝點茶。」
我突然想笑。
「我為什麼去醫院,這就得問問你的好老婆還有好女兒了。」
「要不你先看看這份證明。」
我拿出那份準備已久的證明書。
「看,這裡還有視頻呢,你的老婆劉霞給我端的湯,這就是那份湯裡的成分檢測。」
「糖皮質激素你知道吧,大量超標長時間可是會讓人身體變差滿臉痤瘡哦,嚴重的話會徹底毀容。」
「劉阿姨你先解釋一下為什麼,你給我的湯裡為什麼會有這種激素吧。」
劉霞顯然沒有想到我會知道激素的事,慌張地想要搶走我的證明書。
「撕了沒事,我還複印了很多,任你撕。」
某人的手僵持在空中,江義海將信將疑地拿過去。
「這就是為什麼我去醫院,為什麼我搬出去學校外面住的原因,怎麼在你們嘴裡就成了這麼齷齪的事。」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江義海轉過頭看著劉霞,似乎在要一個解釋。
「我...」
看吧,這就是區別。
我的事他連給我解釋的理由都沒,直接給我定性了。
「爸,媽媽說這個激素有抗過敏的用處,姐姐不是對貓毛過敏麼,媽媽就…用了。」
劉霞拍拍腿。
「對對對,我什麼都不懂,也不知道用量,就用多了。」
「老公,對不起,我錯了,我給願願道歉,不過我也不是故意的,願願你會原諒我吧。」
江義海看著她們又看看我,眼裡多了些愧疚和疼惜。
「願願,對不起爸爸錯怪你了,你就原諒劉阿姨吧。」
我站在原地,早就看清了所謂父親的嘴臉。
我的事就重重錘下,可以不要解釋直接羞辱我。
那個女人的事,就那麼輕易地轉頭求我原諒。
「爸爸,在你眼裡,當真我江如願就是如此不堪麼。」
我看著他,我知道他最在乎的是我外公留下來的巨額遺產,也在敲打他。
江義海,義氣如海,真是笑話,唯利是圖是他,利益是他最看重的東西。
「願願,我知道你委屈了。」
他看著劉霞,眼神微冷。
「停你信用卡半年,還有你琳琳零用錢也停一年,好好長個教訓。」
劉霞母女看著我眼神都帶著毒,轉頭又換了副臉色對我笑著。
「好,我知道了,這是應該的,願願今天在家裡吃飯麼,我給你燒最愛吃的紅燒雞。」
江義海拉住我,似乎想要和我說點什麼。
「爸爸,我明天還有課,回學校那裡方便。」
我紅了眼眶看著他,在他的眼裡捕捉到一抹心疼。
可是我不在乎了,紅的眼眶也不過是做戲罷了。
看著角落裡的母女,我勾起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