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甚至被江澤的深情所打動,卻無人在意我在其中承受了什麼。
我將所有勸和的人——拉黑後,隻覺得身心俱乏。
明明做錯事的不是我,可最後被架在道德枷鎖上飽受煎熬的隻有我。
在這場輿論的口誅筆伐中,作為唯一的受害者,我成為了唯一的被告。
(十五)
在我快被一切逼瘋之前,我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當初不小心說漏這件事的江澤的發小主動約了見面。
出乎意料的是,他並未同其他人一樣為江澤辯解,隻是帶著歉意朝我笑了笑:
「江哥讓我來和你解釋,但是我覺得我不後悔,你有知道真相的權利,這樣對你來說,才算公平。」
我不知該用什麼樣的情緒面對他,隻能朝他牽強地笑了笑,道了聲謝。
可他搖了搖頭,說出了讓我更為震驚的事實:
「江哥和明月的事我們所有人都知道。」
「我們自始至終都明白江哥絕對不可能放下明月。」
「事實上,在你出現之前我們都在賭他們什麼時候會復合。」
我一頓,忍不住反問道:「那我出現之後呢?」
他一愣,卻也回答得十分坦蕩:「在賭你什麼時候能發現真相。」
Advertisement
我諷刺道:「你們這人品可真不愧是江澤的至交好友。」
他依舊笑得坦蕩:「狐朋狗友嘛,自然一樣。」
我看著他的笑,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
「你喜歡喬明月?」
他笑容一僵,卻也回答得直接了當。
「是!」
「所以當初你是故意說漏嘴的吧,也是為了喬明月?」我追問。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語氣有些停頓:「是啊,你再不發現這些的話,你們就要結婚了,到時候,明月會瘋的!」
這番坦蕩倒是讓我有些無話可說,最後隻有平靜的一句:「本質上,你和江澤一樣,都是人渣!」
他的笑容突然消失了,語氣卻始終平靜:
「是啊,都是人渣,可月亮奔向的不是我。」
「但是明月喜歡他,所以我又不得不親手給她創造一個機會。」
我瞧著他臉上的深情,隻覺得無比惡心:「你們所謂的深情可真惡心!」
他淡然一笑:「謝謝誇獎!
「不過相對於這些,他們全部的故事和他們分手的原因,你應該更感興趣吧?」
(十六)
我以為,此刻江澤在我眼中已然成為了陌路人。
而我所做的,也不過是聽一個陌生人的戀愛史而已。
可聽完全部的故事後,我的內心卻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麼平靜。
可也僅僅是不平靜而已。
在接下來的幾天,我依舊按部就班地工作,順便抽空將所有勸和的人拉黑。
在我父母的電話都進入我的黑名單之後,江澤似乎失去了他所有的底牌。
於是,他終於主動找上了我。
咖啡廳內,他眼下的烏青無法掩蓋,再也沒了往日氣定神闲的模樣。
在我眼中,他曾是一個十分成熟穩重的人,因為無論我出現了什麼樣的問題,他都能冷靜地替我分析,從未出現過一絲驚慌的神色。
可直到如今這般田地我才明白,他不是成熟穩重,隻是不在乎而已。
他捏著咖啡杯的一角,語氣有些沉重:
「林朝,我不過就是忘不了她而已,我真的就錯得那麼離譜嗎?讓你這麼狠心地連一個機會都不願意給我?」
「再者說,除了忘不了她這件事之外,三年來,我有做過一次對不起你的事嗎?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我聽著他悲痛的質問,內心沒有絲毫動搖,像極了曾經他的樣子。
「江澤,每個月來來回回地重溫的那幾部電影,你看的是電影,還是你們的過去啊?」
「你說你不喜歡異地戀,蘇州到上海才一百多公裡的距離你都嫌遠,可你還記得甘肅到鄭州有多遠嗎?」
「一千多公裡啊,這麼遠的距離,你卻依舊愛了她那麼久。」
「你說你不愛出遠門,就一個小時的車程你都不願意去見我。」
「可你因為她的一句想你了,坐了十六個小時的硬座去看她,來回一次三十六個小時,幾乎一周一次,你從未遲到過。」
「江澤,你怎麼愛的我啊,用那兩百多張的火車硬坐的票嗎?」
「她一掉眼淚你就心疼,說要把她寵成小孩,怎麼一到我這,掉眼淚就變成不成熟的表現了呢?」
「江澤,你對我的愛、對我的好在哪裡啊?你自己看得見嗎?」
我的話像是戳中了江澤的痛處,他嘴唇動了又動卻始終沒有說出反駁的話來。
最後,大抵是所有的話想了又想,也隻剩下一句:「朝朝,不管我和她的過去什麼樣,現在,我要娶的都始終隻有你啊!」
(十七)
這蒼白的辯駁讓我直接忍不住笑出了聲,隻是整個人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我定定地盯著他的眼睛,終於將他內心最齷齪齪的想法挖掘了出來。
「江澤,承認不愛就那麼難嗎?」
「你想娶的,從來都不是我!」
「隻要是不喝酒不去夜場,周圍也沒有一群異性團團轉的人,隻要是不像喬明月的人,誰都可以是你想娶的人。」
「你選我不過是因為我不愛笑,不胡鬧,不耍小性子,最不像她!」
「江澤,我曾經以為你是有一點愛我的,不過你更愛的是她而已,結果呢,我連替身都算不上。」
「你可以忘不了,你也可以懷念,但是你憑什麼拉上我當回憶裡的人形立牌,又或者說是背景牆?」
我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了我對江澤最大的控訴:「江澤,你騙得我好苦啊。」
最後,江澤愣愣地看著我,隻剩下了一句:「對不起。」
我突然覺得好笑:「三年啊,我都喜歡著一個什麼人。」
最後,在我從江澤家搬出去的那天,他依舊試圖挽留我。
他說:「朝朝,你能不走嗎?直到今天,你在我心裡依舊是一個完美的結婚對象。
我看著他,微微一笑:「我確實是,但是你配不上我!」
「事實上,你配不上任何人!」
「你表面上愛喬明月愛得人盡皆知、愛得無法自拔,可實際上呢,不過是因為她去蹦迪喝酒的行為違背了你的意願,你就覺得她辜負了你對她全部的好。」
「你覺得自己的愛被違背了、被輕視了,所以你就那麼決絕地和她分了手,哪怕她求了你那麼多次,你都不願意和她和好。」
「可你為什麼又要帶著曾經的那些火車票去偶遇她呢,讓她看到那些東西,以為看到了你還愛著她的證據,以為你們還有希望。
「你對所有人維持著一副情根深種、非她不可的模樣,可其實你誰都不愛。」
「你最愛的,隻有你自己罷了。」
「你這樣的人啊,不配談戀愛,更不配結婚,隻適合孤獨終老!」
(十八)
在聽完我所有的控訴之後,江澤的臉上出現了些微妙的情緒。
他呢喃了很久,最後隻弱弱地吐出幾個字:
「朝朝,就算你不喜歡我了,可你也不能這樣說我啊,我..
「江澤,收起你這副偽善又假裝深情的惡心面孔吧,我看夠了!」
我冷冷地對江澤說出了最後的告別:「永遠都別再見了人渣!」
(十九)
我和他的分手,幾乎鬧得人盡皆知。
在江澤出現新的社交範圍之前,大概不會有認識的正常女性會和他談戀愛了。
當然,也不乏一些被他深情打動的女孩也曾向他拋出過橄欖枝。
可江澤通通拒絕了。
他懷念的對象似乎從喬明月變成了我。
可對於這一切,我隻覺得惡心。
我拒絕了他的一次次求和,也沒答應他繼續做普通朋友的請求。
我沒有離開上海,但是卻換了新的工作。
新的工作很忙,時常出差,也經常加班,但是工資很高。
其間父母也曾給我打電話勸過我,他們始終覺得錯過江澤這樣條件的人是我的遺憾。
可當我把大額的工資單發給他們看之時,他們好像突然就不說話了。
我盡可能地希望自己能平靜地問出那句話,可聲音還是哽咽了:
「爸爸媽媽,你們的女兒也沒那麼差勁對嗎?」
最後,我沒能等來一句認同,隻得到了一句:「工資高你也別太得意忘形,家裡幫不上你什麼忙,你自己省著點。」
這樣的對話,我好像已經習慣了,可心還是忍不住抽動了一下。
是啊,習慣了就好。
我習慣了一切,隻是習慣不了身邊突然出現的徐明。
因為,他實在是太吵了!
我想,我大抵是永遠都忘記不了他來到上海後出現在我面前說的第一句話:
「小林啊,徐哥有個戀愛想跟你談一下。」
他們的故事:
江澤和喬明月的認識是在高中。
他們做了三年的同桌,江澤也被她欺負了三年。
那時,江澤的數學成績很好,而喬明月的數學則是一塌糊塗。
在江澤拿到第n個130之後,喬明月突然提出讓江澤幫她補習。
作為報答,她每天會從家裡帶些零食送給江澤。
雖說是補習,可喬明月從來都不會認真聽講。
她會在江澤講題時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臉看,每次江澤問她學會了沒有時,她總會假裝真誠地頻頻點頭,可當試卷發下來後,題卻總是錯的。
每當這時,她都會對江澤又掐又打,耍盡了無賴。
她總會問他:「為什麼我又錯了,你是不是不想教會我,然後故意不好好教我?
諸如此類的事情發生了很多,剛開始時,江澤不堪其擾,可時間久了之後,他好像突然習慣了。
他們真正確定關系,是在一個周末。
喬明月說要請江澤吃飯,但是卻要求他帶著數學試卷。
補習的過程中,喬明月一如既往地不愛聽講,可聽著聽著,她就在江澤的嘴角落下了一個吻。
初吻突然被奪走後,江澤突然愣住了。
可還不等他說些什麼,喬明月就紅著臉率先開始耍賴。
她說:「江澤,你要對我負責!」
於是,他們就在一起了。
高考結束後,江澤選擇了甘肅蘭州,而喬明月則留在了當地。
他們每天都會打很久的視頻電話,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在江澤的眼中,喬明月始終是個心思細膩且長不大的小孩。
隻是在那段時間裡,這個小孩好像突然堅強起來了。
可小孩子嘛,怎麼可能會受了委屈卻不難過呢。
所以,當她笑著笑著突然哭著說想他的時候,江澤突然慌了。
為了省錢,他在周五的下午買了回鄭州的硬座,十六個小時的煎熬,隻為了去見她一面。
也是從那時起,江澤每個月都會回鄭州,最少的時候,一個月兩次;最多的時候,他一個月會回去四次。
他就這樣來回跑了三年,跑到喬明月身邊的同學、朋友都知道了他的事,跑到他班上的同學說他是個傻子。
可他不在乎,他會在空闲的時候去兼職做家教,去幫別人寫作業,隻為了省下去見她的路費。
江澤是真的愛喬明月,可分手的時候,也是真的毫不回頭。
而分手的原因,是他不喜歡喬明月喝酒。
準確地來說,是不喜歡她去酒吧、KTV、夜店這類的地方喝酒。
喬明月每去一次,他就生氣一次。
在喬明月幾次三番的不知悔改之後,江澤突然有了被辜負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