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清冷學霸青梅喜歡上了一個混混。
她說他是和其他人都不一樣的鮮活,像一束光一樣照亮了她一成不變的生活。
她為了他翹課約會。
為了他打架飆車。
為了他在火海中義無反顧地拋下了我。
我十年的暗戀,在那場火海裡燒了個一幹二淨。
後來我出了國,再也沒見過她一面。
卻沒想到十年後,我和她在一次商業會面中再次相逢。
我以為她已經和當年的男朋友結婚恩愛。
卻沒想到她直勾勾地盯著我,當場掉了眼淚。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1
再見到江靜安是在一場商業晚宴上。
她低著頭沉思,鴉發下露出一截天鵝般雪白的脖頸,明明身邊是觥籌交錯的人群,卻仍然好像在身邊中劃出了一圈生人勿近的真空地帶。
是一眼就能看見的惹眼。
十年不見,她似乎比之前更冷漠了,看著其他人的眼神像是冰原上終年不化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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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也隻有在看嚴野時,雪才會融化成春意融融。
她沒看見我,隻是垂眸,眉眼間有些許不耐煩。
看我盯著她,身邊的朋友小聲道:
「那是江家的大小姐,剛從國外回來就接班了,聽說是牛津畢業的高材生,一回來就鎮住了董事會,不是那種沒腦子的富二代呢。」
「好看吧?」他擠了擠眼睛,露出一個暖昧的笑。
「這簡直是女主標配的白富美了,聽說追她的人能從南陽街排到正街大道呢,去認識認識?」
我沒說話,腦子裡卻不由自主浮現起了曾經的江靜安。
十七歲的江靜安皮膚白得在陽光下有些透明,認真看著我的眸子裡帶著些微的笑意,聲音像春天溪水裡融化的冰。
「顧衍,以後我們一起考清華吧?」
那已經是太過久遠的記憶,明明我許久也記不得了,如今再想起,卻仍然清晰地
好像昨天。
我把酒杯放回侍者的託盤上,輕聲道:
「不用了。」
「走吧。」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江靜安視線掃了過來,然後突兀地停留在我身上。
她愣住了。
隨即猛地撥開人群朝我大步走來,最後甚至急得開始跑了,高跟鞋在地板上發出急促地篤篤聲。
「顧衍…..?!」
她大聲道,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意。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她的眼圈似乎有些紅了。
我假裝沒看見。
轉身離開。
2
我和江靜安的故事並不算特殊。
從小我們兩家關系就很好,我倆甚至是在一個醫院前後腳出生的。
算是標準的青梅竹馬。
江靜安這個人從出生就很傲氣,覺得普天之下除了她都是不可回收的垃圾。
從小學時候她收到的情書就能塞滿半個抽屜了,她一封都沒看,隻會當著小男生的面面無表情地把情書都撕碎塞進垃圾桶。
她也確實有傲氣的資本,家世優渥,容貌精致,智商很高。
三歲她就開始抱著牛津詞典開始看,十一歲的時候就攻破了她爸公司的防火牆拿到了機密文件,把她爸氣得直跳腳,又無奈地驕傲炫耀。
也就在我面前,她有所收斂。
江靜安一直沒跳級,用她的話來說,我這麼笨,如果她不陪著我的話我豈不是完
蛋了。
所以從小到大一放學我就去她家,或者她來我家,邊玩邊給我補習。
還會一邊用筆敲我頭,恨鐵不成鋼道:
「顧衍,這麼簡單地題講了多少遍還不會,你是笨蛋嗎?」
在江靜安這種天才家教的天天開小灶下,我就是笨蛋也該開竅了。
打小我倆的成績永遠是一個第——個第二,生活上也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她媽媽老笑話我們好得像是穿一條褲子,跟我媽開玩笑說要結娃娃親。
每次聽她這麼說我都漲紅了臉不說話,心裡卻開心得不得了。
誰會不喜歡江靜安呢。
那樣好看,那樣優秀。
那樣對我一個人毫不掩飾的偏愛。
如果故事隻到這裡,那應該是個青梅竹馬的happyending。
很可惜,沒過多久,嚴野就出現了。
3
嚴野和我見過的所有男生都不一樣。
說得好聽一點就特立獨行。
說得難聽一點,他就是個混混。
他是高二那年轉學過來的,聽說是在之前的學校出事被開除了。
他從不好好聽課,經常翹課出去玩。
在別的男生都老老實實穿著校服的時候,他穿著黑色緊身背心,露出隱約的腹肌輪廓和紋身,引得女生們偷偷打量他。
他喜歡談戀愛,學校裡好看的女生幾乎被他談了個遍。
大家指指點點他也不在乎,甚至還會把這些事情當成談資。
他和校外的混混打成一片,經常和染著亂七八糟頭發的太妹當眾接吻,放了學會在大家的目光中嚼著口香糖跨上機車,一腳油門讓身後抱住她的女生肆意尖叫。
在那個大家都看起來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時候,他像是與眾不同的花火,吸引了許多人的視線。
也包括江靜安。
本來嚴野這種人和江靜安是不該有任何交集的。
一個是始終吊車尾的小混混,爸媽都是爛賭鬼,從來不管他,老師也視他不見。
一個是常年霸榜第一的學霸,家境優渥,克己自律,是老師家長眼中的驕傲。
可他們偏偏就這麼交集了。
第一次收到嚴野情書的時候,江靜安直接塞進了垃圾桶。
然後嚴野親自來送了第二封情書。
他把江靜安堵在牆腳,壞笑著把她的手鉗在頭頂,湊到她耳邊吐出白色的煙霧:
「江靜安,我看上你了。」
「跟我交往吧。」
喜歡江靜安的男生很多,但沒人敢這麼追她。
我以為江靜安會像對其他人那樣,毫不留情地拒絕他。
可她卻第一次面色有些無措,耳朵尖泛起殷紅。
江靜安和嚴野就這麼交往了。
用她的話來說,嚴野是和其他人都不一樣的鮮活,像一束光一樣照亮了她一成不變的生活。
我在校門口等江靜安的時候,會碰到嚴野摟著她的脖子出來。
他笑著跟江靜安擠眉弄眼:
「你的小竹馬等你呢,你要不要跟他一起做作業啊?」
他的那些朋友就開始哄笑:
「對啊江靜安,回家學習去吧,顧衍眼巴巴等你呢!」
我有些不適,皺眉看向江靜安。
可她隻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隨即挽住嚴野的胳膊轉身離開。
自始至終,她沒跟我說一個字。
嚴野回頭,給了我一個憐憫又譏諷的笑容。
我在校門口站了許久,最後低頭一個人離開。
嚴野不喜歡我,也不許江靜安和我一起。
江靜安於是不再找我,我找她的時候她也總是冷冷拒絕。
她不再跟我一起去圖書館看書,也不再陪我回家給我輔導功課。
她開始和嚴野一起翹課出去約會。
為了他和校外的女混混打架。
甚至偷偷開家裡的車跟他出去飆車。
那年的期末,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超越江靜安成了年級第一。
而她的成績一落千丈。
江靜安爸媽快氣瘋了,老師也苦口婆心地勸她,可她就像著了謎一樣迷戀著嚴野。
最後我被江媽媽拜託去找了江靜安。
我不想去,我知道江靜安不會聽我的。
可我還是去了。
為了那個曾經敲我頭嫌我笨,還說要跟我一起上清華的少女。
她穿著超短裙和漁網襪,染著黃色的頭發,手指間戴了許多裝飾骷髏頭戒指,正和嚴野在小巷子裡抽煙。
隨即他們在白色的煙霧後交換了一個吻。
和之前一絲不苟的少女幾乎判若兩人。
我走過去一把拉起她。
江靜安被我拉到一邊,面色有些不耐煩。
..你也要跟他們一樣對我說教嗎?」
我攥著拳頭,忍耐著勸她:
「江靜安,你不是說好要跟我一起考清華的嗎?」
我頓了頓,壓住心口隱隱的痛楚,幾乎是哀求道:
「我知道你喜歡嚴野,我也不攔著你喜歡他,可是能不能等高考以後?」
江靜安卻隻是嗤笑了一聲,隨即嚴野也跟了過來,摟住江靜安的脖子,俯身在她嘴角印上一個吻。
他回過頭來,眼神惡意而挑釁。
「顧衍,江靜安是我女朋友,她跟你一起考哪門子清華?」
「你他媽算哪棵蔥啊?」
我面色一白,看向江靜安,她卻隻是避開了我的目光。
「這樣吧,讓她自己選好吧?」
「省得你老不死心,眼珠子成天黏在別人女人身上。」
嚴野吐出一口煙霧,用胳膊肘戳了一下江靜安。
「你自己選,選他還是選我?」
直到今天,我仍記得那個短暫又冗長的傍晚。
夕陽是赤烈又荼靡的赭紅色,我站在那裡,等著江靜安的審判
片刻後,她揚起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意。
隨後她當著我的面跟嚴野深吻在一起,吻畢後看著他的眼睛道:
「這還用說嗎?」
我走得很快,出門直接上了車。
身後的江靜安面白如紙,站在大門口慌張地四處尋找,也沒看到我的影子。
路燈把她的影子拖得單薄纖長,隱約竟有一種不堪一折的脆弱。
我靠在駕駛座上,點燃了一支煙。
薄荷爆珠的香氣彌漫了密閉的車廂,我微微閉上眼。
我從前是不會抽煙的。
這是我出國後留下的習慣。
煙草這東西並不讓人如何快樂,卻能讓人短暫地忘掉煩惱。
出國的引子,是我差點兒被火活活燒死。
我找江靜安的那個下午,曾經跟嚴野打過架的混混來找場子了。
聽說是他妹妹跟嚴野談過,還為他流過產。
後來她還去糾纏嚴野,卻被江靜安扇了一巴掌。
那個小混混咽不下這口氣,找來了他在道上的大哥。
那天下午我們三個人都被綁上面包車,嚴野被打得尤其狠,滿身是血。
然後我們三個被丟在一個廢棄的倉庫裡,等著所謂的大哥來發落。
少年人的身子抗揍,看著慘也不過都是些皮外傷,嚴野很快醒了過來,想辦法磨斷了綁著手的繩子。
倉庫一共有兩扇門,江靜安從小喜歡拆解東西,也拆過家裡大門的鎖。
她用一根鐵絲打開了大門,就在我們三個要跑的時候,混混們突然聽到動靜一腳踹開了門。
我下意識看向江靜安,電光火石之間,她的視線落在嚴野身上,拽起他的手就跑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渾身血液霎時冰涼。
嚴野離開時還不忘了一把把我面前的大門一把關上!
就差開門的這麼一秒,我沒跑得出去。
那天之後的事情,我許久沒有再回憶過了。
那個混混認識我,知道我和江靜安是青梅竹馬。
江靜安和嚴野跑了,混混們的氣都撒在了我身上。
我被活生生用棍子打斷了一條腿,渾身上下不知道挨了多少下,到最後已經幾乎是有進氣沒出氣。
最後,混混們在倉庫放了一把火。
火很熱,很燙,燻得我眼睛幹幹的,淚都流不出來了。
可我隻覺得渾身都冷。
冷的要命。
5
那把火,燒完了我這漫長十年的暗戀。
可我到底沒死。
有個路過的好心人看到著火打了119,也是我命不該絕,那天消防隊正在附近,來得很快。
我被救出來後,我爸媽都崩潰了。
我在醫院躺了足足半個月,醒來後隻跟我爸媽說了一句話。
「我不想在這裡了。」
因為這件事,我的腿再也不能劇烈運動。
之前我很喜歡打籃球,很喜歡長跑,很喜歡滑雪。
可那之後都不行了。
我們家和江家徹底決裂,江靜安爸媽帶著她來了好幾次都被我爸媽趕了出去。
那之後,為了離開這個傷心地,我爸媽舉家移民出國。
我換了聯系方式,徹底斬斷了從前的所有。
那之後整整十年,我和江靜安再也沒有見過一面。
那年我十七歲。
我的青春就以這樣一種慘烈又可笑的方式,倉促戛然而止。
6
二十七歲這年,我回國接手家族生意了。
我沒想到會看到江靜安。
見到她的那一瞬間,那些塵封了十年的疼痛突然反撲,讓我下意識避開了她。
江靜安。
在我生命的前十七年帶給了我太多光的名字。在我十七歲那年,親手把我推進了地獄。
其實說起來,那天的事情也不能全算江靜安的錯。
她選擇了嚴野,不選擇我並不是什麼錯。
到了現在,我並沒有多麼恨她。
可我也不想再見到她了。
大概人越不想碰見誰,孽緣越不會缺席。
我沒想到第二次見江靜安會這麼快。
談判的會議室裡,江靜安還保持著推門的姿勢。
她死死盯著我,渾身上下像是石化了一樣僵硬在原地。
許久後,她嘴唇開始哆嗦,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甚至看到她眼底開始充血。
我心裡一時翻湧起無數糅雜的情緒,幾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身邊的陸禾看了我一眼:「怎麼了?」
這一句話讓我從困住的情緒中掙脫出來,我穩住聲線:
「沒事。」
一場談判下來,我和江靜安都心不在焉。
我如坐針毡,談判結束後立刻就要走。
江靜安卻一把拉住了我。
她眼裡全是紅血絲,沙啞道:
「顧衍,那天..…是你吧。」
「我找了你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