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入學那年,人工智能成了國家扶持的重點方向,她才申請到足夠的經費。
這一世,錢不是問題了。
我爸選中的股票如期在半年內漲了二十倍。
我掏出從小攢到大的壓歲錢,讓他幫我也買了五萬。
於是,我在高一下學期掙到了第一個一百萬。
聽說我來氪金科研,林教授動搖了:
「來,你把這幾個程序寫一下,我看看你的基本功。」
8
沒去學校的這一周,我忙到飛起,每天6點醒來就坐著地鐵直奔T大。
我熟識了組裡的師哥師姐,給實驗室添置了設備,還按照林教授的要求,參加了急救培訓。
這期間,顧時川和馮越都給我發了無數條微信:
顧時川:
【顧香香,你怎麼沒來上學?】
【我是不是打傷你了?】
【我能去看看你嗎?】
【你沒事就回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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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香香,對不起,我下次不會這樣了。】
馮越很狂躁:
【你去哪了?】
【顧香香,你去哪了?】
【你為什麼不上學?】
【你爺爺又死了嗎?】
【快回我!】
馮越和我爭年級第一,我從來沒放在心上。
但她說我爺爺這條,觸犯了我的雷區。
我該給她點警告了。
上一世這時候,爺爺吃了騙子推銷的保健藥,肝損傷去世。
當時我好幾天沒去上學。
馮越大搖大擺地闖進靈堂。
我問她有什麼事,她無所謂地擺擺手:
「還以為你找了名師補課呢,原來家裡死人了。那我放心了。」
鄰居大娘都聽不下去:
「有你這樣說話的嗎?沒素質!」
馮越轉身就走,罵了大娘一句「傻逼」。
回想起來,那些日子,該是她上一世人生的高光時刻吧。
那次月考,是馮越在高中三年唯——次超過我,也成了她認為自己「實力與我不相上下」的最好證據。
9
這一世,馮越又一次找到我家裡。
我爺爺在門口澆花,笑盈盈地招呼她:
「你是香香的同學吧?你等著,我叫她去啊!」
爺爺進屋去,給我們留出獨處空間。
馮越眯起眼睛:
「呵,這老東西還活著呢。」
我在口袋裡捏起拳頭。
「你跟我來。你不是想知道我這幾天去哪了嗎?」
我帶她來到後街的小巷子。
這裡沒有攝像頭。
「馮越,今天老娘教教你怎麼好好說話!」
我抓起她衣領,握緊拳頭,砰砰砰往她臉上打。
她的血沾在我手上,她開始哭喊。
我掏出舊自行車座下的臭抹布,塞到她嘴巴裡。
「擦擦嘴,以後說話幹淨一點。」
既然她一直針對我,我決定打到她服氣。
她的眼鏡碎了,鼻梁歪了,校服破了,頭發掉了好幾撮,眼淚混在鼻孔流下來的鮮血裡,一起淌進嘴巴。
我問她:
「馮越,你會不會好好說話?」
她忙不迭地點頭,我第一次從她眼中讀出恐懼。
原來不過是個欺軟怕硬的貨色。
我揪出她口中抹布,看她扶牆狂嘔。
「馮越你說說吧,誰家裡死人了?」
她抽抽噎噎地承認。
「是我..我家裡死人了。」
「你別打了,你要把我打死了..」
我才知道,殺我時心狠手辣的馮越竟然有這樣懦弱的時刻。
笑死,不過是點皮外傷而已。
大概是她沒見過這麼多血吧,除了她上一世殺我的那天。
原來隻有血從她自己身體裡流出來的時候,她才能感到痛和恐懼。
身後響起少年嫉惡如仇的聲音:
「你不是說過你不傷害她嗎?」是陸時川。
落日的餘暉從他身後打過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覺得我和他之間隔著一生一世。
前世我死後,靈魂在空中飄蕩了兩三年。
我看著愛我的人為我痛哭,想安慰但無能為力。
他們聽不到我的聲音。
我看著陸時川情緒失控,後來又漸漸歸於平靜,我以為他終於開始新的生活了。可就當我松了口氣的時候,陸時川來到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小河邊,在深夜跌落河岸。
他被釣魚的人救上來。
我以為他能活下去了,但醫生宣判,他喝了酒,服了大量頭孢。
他是一心求死的。
這一世的陸時川,此刻還是單薄的少年身形,有著少年無比清澈的眼神。
我對他說:
「你別再摻和我和馮越之間的事了。」
離我們兩個都越遠越好。
可16歲的少年,眼裡不揉沙子,怎麼會允許校園霸凌發生?
他冷漠地繞過我,抱起滿身血汙的馮越,把自己的校服披在她身上。
從那天起,他護送她上下學,視我為洪水猛獸。
10
在那之後,我就很少去學校了。
我媽幫我和學校請了長假。
不知她怎麼和校長說的,總之學校答應了。我隻需每周到校一天,定期參加學校的考試就好。
於是,我每天在家、T大和健身房之間三點一線。
此刻,人工智能的浪潮隱而未發,無論學界還是商界,都不確定那些美好的構想能否真的實現。
但重生的我知道,這股浪潮將會在幾年後蓬勃起勢。
設備到位後,林教授立刻發布了招募信息,她要開始招兵買馬了。
但此時她名氣有限,項目資金也少,並沒有多少人報名。
我來到T大本科部,找到前世項目組的成員們:
顧言學姐,鄭文亮學長,程皓學長。
我——遊說,確保他們都遞交了申請,再次被林教授選中。我們這個項目,主研的是AI工業機器人。
傳統的機器人,隻能代替人類完成設定好的重復性工作,但它們是沒辦法自己排除故障和應對突發情況的。
如果一個螺絲卡住了,整個生產線就會停滯,要等工人來解決問題。
但AI機器人可以自己思考。
它們能像人類一樣,學會把廢了的螺絲拔掉,再找來新螺絲擰上去。
雖然上一世我們已經成功研發過這款機器人,幾個關鍵的技術要點我都記得。
但項目進展並沒我想象中那麼順利。
其他幾名成員沒有前世記憶,他們負責的部分很多細節我都不了解。
有大量的工作需要重頭再來。
11
我在實驗室的工作很忙,馮越也不闲著。
上次挨打後,她還是不放心,怕我背著她偷偷努力。
她又來跟蹤我了。
見到她的時候,我正和顧言學姐在建材市場買釘子。
馮越試探道:
「你不上學了,改當包工頭了?」
我無所謂地點點頭。
她不死心,一路跟著我們回到T大,被保安攔下了。
保安亭旁邊,站著陸時川。
馮越顯然沒料到我會叫他來。
她倉促地收起眼中的陰暗刻薄,換上一副小白花的柔順神情。
我朝陸時川笑笑:
「也不知道馮越怎麼回事,上次被我打成那樣,還一直往我身邊湊。」
「你怎麼不攔著點她?」
馮越臉色很難看。
不知她要怎麼和陸時川解釋了。
接下來的幾周,馮越一直緊張兮兮地打探我的動向。
直到接下來的月考,她才對我放松警惕。
她一騎絕塵得了年級第一。
而我活了兩輩子,第一次掉出年級五十。
我已經一個月沒碰高中課本了。
數學老李當著全班對我大肆羞辱:
「有些同學就是好高騖遠,中學的知識都學不會,還說參加什麼T大的研究。
「我說的對不對啊,顧香香?」
我把卷子收到書包裡,
「李老師,是校長給我批的假。您要是對這個決定有意見,去找他說吧。」
「我先走了啊。」
還要回實驗室改bug呢。
沒想到馮越追著我出了教室,
她吃驚地問我:
「你混進上輩子那個研究項目了?
既然老李都說出來了,也沒必要瞞她,我點點頭。
「有意義嗎?」馮越問我。
「陸時川這麼討厭你,你項目做得再好,也拿不到陸氏的投資。」
我無所謂道:
「那就不勞你費心了,大學霸。」
我都懶得和她講,上一世陸氏投資我的項目,才不是因為陸時川對我的偏愛。
是因為我的技術成果對他家企業有價值。
我們研發的機器人可以代替工人完成危險操作,降低生產成本,減少事故。
當時,我們團隊收到了上千份來自全世界的投資意向。
他們都想在這場盛大的技術變革中分一杯羹。
把這個機會給陸氏,隻是因為我愛陸時川,而已。
12
轉眼間,項目已經進行了一年多。
推進速度比上一世快了很多,但有個核心問題一直解決不了。
上一世,是程皓學長在失戀後靈光乍現,重寫了某段代碼,模型才跑通的。
但此時的他比上一世參加項目時小了三歲,還沒遇到那個讓他失戀後連夜肝代碼緩解情傷的女孩。
這時,我又想到周泉。
上一世輔導我物理競賽的高中學長,現在在T大讀大一。
他是我認識的最聰明、思路最開闊的人。
或許能帶來新進展呢。
林教授對他一見如故,看著他寫的測試代碼,不停贊揚:
「真是天才啊,T大多少年都出不了一個的天才。」
周泉被她誇到耳尖紅紅。
重生之後我好忙。
研究項目要做,健身也不能落下。
我知道一旦我的項目成功,獲得社會認可,馮越一定會覺得我搶了她的光芒。
她會心生嫉妒,對我出手的。
這一世,我必須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健身房巨大的落地窗外,霞光滿天,已到了放學時分。
我才發現陸時川來了,站在門口靜靜看我打沙袋。
我問他:「今天怎麼沒送馮越放學回家?」
他說:「今天家長會,她留下介紹學習經驗。」
我看了眼運動手表,總覺得日期有些熟悉,才想起上一世的今天發生的那場亂鬥。
我拔腿就往學校跑。
「顧香香,你幹什麼?」陸時川不明所以地在我後面追。
跑到學校門口,他更緊張,長腿一邁擋在我面前。
「你要回學校打人嗎?」
我沒空解釋,喘著對他說:
「上天臺找到胡雪梅,別讓她跳樓。」
他愣了兩秒,選擇信我,大步向天臺跑去。
上一世家長會上,我作為年級第一,留下來介紹學習經驗。
講完後,我靠在樓道牆壁,等我媽一起回家。
忽然聽到禿頭老李說:
「這幾位同學的家長站起來一下。」
我看到幾位家長躊躇著起身。
老李朝他們發火:
「為什麼都是我教的學生,人家顧香香考年級第一,你們家孩子考倒數。」
「你們反思一下,有沒有對自己孩子的成績負起責任來?都盡到當家長的責任了嗎?」
「學不好你們得想辦法啊!」
「挨個說說,你們打算怎麼幫孩子提高成績?」
起身的家長支支吾吾,坐著的家長如坐針毡。
前排高大的男人佝偻著腰,低垂著頭,開始低聲向老李道歉。
老李傲慢地開口:
「聽不見,大點聲。」
樓道裡,和我一同等家長會結束的胡雪梅緊咬著嘴唇,神情絕望。
那是她的爸爸。
他穿著破舊棉袄,窩窩囊囊地述說自己的不是,應下老李的每一句羞辱。
我對胡雪梅說:
「老李就是傻X,你等著,我去罵他。」
我闖進教室:
「各位家長可能不知道,李老師平時根本不講課。他每次上課就讓學生自習,自己在樓道抽煙、打電話。」
「每次考完試,他就逼著成績靠後的同學上他在課外開的補習班,每小時要一千塊。」
老李氣急,朝我怒吼:
「你胡說什麼,給我出去!」
我沒理他,繼續說:
「我覺得各位家長是該想想辦法,換掉不負責任的老師。」
「不是每個家長都有輔導孩子的能力的,但老師有,隻是李老師不願意免費這樣做。」
「另外,李老師,我成績好可不是你教的,是我自學的。以後別拿我說事兒。」
那天胡雪梅對我說,她原本已經想好從學校天臺跳下去了。
她家裡掏不起補習班的錢。
她覺得自己的存在給爸爸帶來了無盡屈辱。
我看著天色漸暗,心裡突突跳。
衝上天臺那一刻,我看到陸時川從背後抱住即將越過欄杆的胡雪梅。
我對她喊:
「別跳,下周就換老師了!」
「你爸說你是他的驕傲。」
夜幕落下,我們三個都大口喘著粗氣,沉默著流下眼淚。
回到班裡,家長會已經結束了。
老李正和留下的幾個家長說補習班的價格。
胡雪梅的爸爸滿臉窘迫:
「老師,我再想想辦法。」
「是我沒本事,我也不想耽誤了孩子。」
老李不耐煩地說:「再耽誤就來不及了。」
而後,胡雪梅爸爸去求馮越:
「同學,你能不能有空給小梅說說,你學習的經驗。你那麼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