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淮,你知道嗎,傳說隻要在摩天輪最高處接吻,相愛的人就永遠不會分開….!」
原來她也知道這個傳聞。
說來好笑,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喜歡摩天輪的。
孤兒院附近有個大型遊樂場。
我經常扒著窗戶,看摩天輪緩緩轉動,一看就是一個下午。那時,我懷著期盼想:
未來我會和我喜歡的人去坐摩天輪,在最高處擁吻,然後永遠也不會分開。
我太渴望被愛了,可陪伴我的,永遠隻有孤獨。
思緒抽回,摩天輪已經降下。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喻慕的臉色變得有些差。
視線相撞,她眼裡滿是忌憚,還有一絲絲妒…..
嫉妒什麼呢?
這十年,我一直在原地徘徊,不是嗎?
十年前,我和江嶼淮是朋友。
現在依舊是朋友。
不免想到,如果我穿進攻略小說裡,恐怕結局隻有死路一條。
下意識看向江嶼淮,他一瞬間側過頭,帶著一絲狼狽和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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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握拳抵了抵唇,又幹巴巴地放下,手足無措。
我頓了頓,剛剛肯定發生了什麼。
喻慕穿著高跟鞋,突然崴了腳。
她疼出淚花,可憐巴巴地望著江嶼淮。
他嘆了口氣,認命般蹲下。
「上來吧。」
喻慕笑著撲到他背上,語氣嬌蠻。
「以前你就是這麼背我的啊,還不樂意了是吧?」
她親昵地攬住江嶼淮的脖子,臉幾乎快貼上他的耳廓。
江嶼淮僵了僵,卻沒說話。
他們往前走,喻慕突然轉過頭。
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像是在嘲諷我的失敗。
12
江嶼淮終於意識到了什麼,他轉過頭。
「笙笙?」
我定定看著他,鋪天蓋地的疲憊翻湧而來。
他的瞳孔顫了顫,一瞬間地慌亂、恐懼、躲閃、後悔…
雙手下意識松了松。
這一瞬間,他真的隻是把我當朋友嗎?
喻慕立馬緊緊抱住他的脖子。
不善地盯著我。
我扯了扯嘴角。
「你送她回去吧,小胡在附近,他剛好過來接我。」
江嶼淮嘴唇動了動。
「笙笙…..」
喻慕打斷了他:「不要違背婦女意願,笙笙可能還有其他事呢,我們先走吧!」
江嶼淮深深看了我一眼,最終說了一句:
「注意安全。」
回到家後,我看著江嶼淮發來的消息:
【到家後,給我報個平安。】
我將自己埋進沙發,疲憊將我吞噬得徹底。
第一次,我不想回復他。
理智告訴我,這場夢該醒了。
我的任務就是為了救贖江嶼淮。
一開始,我以為日復一日的陪伴總有一天能讓他走出陰霾。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刻意遺忘了這個任務。
逃避般地壓下了與日俱增的恐慌。
任務是有期限的,可我看不懂江嶼淮對我的感情。
如果他有喜歡上我的跡象,又何必等到十年?
如果他始終不會喜歡我,那我又要等幾個十年?
心裡有個一望無際的黑洞,撕扯著我。
喻慕重生後,為他而來。
我無法再欺騙自己了。
曾經,我對江嶼淮恨鐵不成鋼,認為愛就要說出來。
可如今,我卻成了他。
愛一個人的時候,我們就變成了膽小鬼。
但,就這一次,再勇敢一回。
13
公司,江嶼淮帶了個精致的便當盒。
同事朝我擠眉弄眼。
「你們都到了準備愛心便當的程度啦?」
我扯了扯嘴角:「不是我做的。」
她撇撇嘴,明顯不信。
午飯的時候,我鼓起勇氣,心口怦怦直跳。
壓著顫抖的嗓音,問他:
「你還喜歡喻慕?」
他愣了一下,視線飄忽了一瞬。
對上我認真的眼神,他張了張嘴,有些頹然地低下頭。
「說實話,我不知道。」
一腔勇氣被澆滅,我僵在原地。
巨大的無力深深裹挾著我。
我死死按著顫抖的指尖,勉強朝他笑笑。
「這樣啊。」
隻剩下窒息的沉默。
下班後,江嶼淮告訴我,他今天不能送我回家。
因為喻慕有些不舒服,他要帶她去醫院。
公司門口,喻慕一看到他就撲了上來。
親昵地挽住他的手臂。
他看了我一眼,不著痕跡地拉開。
喻慕臉色變了變,但還是強顏歡笑地跟我打招呼。
「對不起啊笙笙,阿淮今天不能送你了。」
我搖了搖頭:「你的身體要緊。」
她一拳打在棉花上,臉色訕訕。
來往的同事竊竊私語。
看我的眼神又是同情,又是憐憫。
我自嘲地笑笑。
好像我這一生都在被人同情。
14
晚飯後,下樓倒垃圾,卻看到了老熟人。
「小辣椒,好久不見啊!」
我警惕地後退一步。
「傅煜珩,你怎麼在這,你想幹什麼?」
他投降似的舉起雙手。
「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
「慕慕不接我電話,我想讓你幫我聯系她。」
我抿了抿唇:「我為什麼要幫你?」
傅煜珩嗤笑一聲,吊兒郎當地朝我走近。
「怎麼,你不是喜歡江嶼淮嗎,看到他倆搞在一起,你不略硬?
「幫我唄,等我哄好慕慕,你不就能接盤了?」
我怒視著他。
他立馬改口:「好好好,不是接盤,是真愛行了吧?」
就在這時,江嶼淮衝了出來,攥住他的衣領,拳頭狠厲地往他臉上揮。
「你想對她幹什麼?」
他咬著牙,眼底帶著從未見過的戾氣。
我怔怔看著他,這一幕和酒吧門口重疊。
看到傅煜珩輕薄喻慕時,他也是這麼生氣。
心髒不可抑制地顫了顫。
像是真的很在乎我一樣。
傅煜珩狼狽地站起來,狠狠擦了擦嘴角的血跡。
「又是你,陰魂不散是吧?」
「喻慕在哪,帶我去找她!」
江嶼淮冷聲道:「你想都別想,忘了你是怎麼傷害她的了?」
傅煜珩自知理虧,還梗著脖子嚷嚷:
「那是我跟她的事,關你屁事,你是她誰啊,現任?
「你以為你又好得到哪去了,一邊貪戀小辣椒的陪伴,一邊又跟喻慕不清不楚兩個你都想要是吧?」
江嶼淮手指蜷了蜷,斂下眸子,眼睫輕顫。
傅煜珩不屑地哼了一聲。
「別跟我說什麼朋友那種屁話,騙哥們可以,別把自己騙到了。」
江嶼淮緩緩看向我,眼神晦暗深沉。
喉結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麼。
「阿淮!」
喻慕的聲音驟然響起。
江嶼淮身形一僵,某種衝動似乎沉寂下來。
他轉過身,喻慕衝上來抱住他。
「在醫院醒來沒看到你,我好慌!」
他下意識想摸她的發頂,又生生停住,將她拉開一些。
「不是有伯母在嗎?」
她委屈地咬了咬下唇。
「可我想…..」
傅煜珩衝上去拉住她的手腕,擔憂地上下打量。
「慕慕,你生病了?為什麼不跟我說?」
喻慕冷淡地甩開他的手。
「夠了,我們已經分手了,別再來找我!」
他眼裡浮現出痛苦與哀求。
「慕慕,我真的後悔了,再給我最後一次機會好不好?」
或許是想起了上輩子的記憶。
喻慕不僅沒有動容,反而眼裡滿是憎惡。
「給我滾!」
她聲嘶力竭地吼了一聲。
把傅煜珩震得後退了一步。
他瞳孔顫了顫,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喻慕情緒過於激動,暈了過去。
江嶼淮慌亂地將她抱起往外走。
傅煜珩想追上去,在他冰冷的視線下,生生止步。
15
江嶼淮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
他一次也沒有回頭。
我甚至來不及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傅煜珩垂下眸子,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不是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嗎,她為什麼不願意原諒我?」
我嘲諷地說:「孩子死了你來奶了?」
「還浪子回頭,我隻相信狗改不了吃屎。」
他錯愕地看向我。
「不是,你還真是個小辣椒啊,我招你惹你了?」
我轉身就走,不想多看他一眼。
他卻拉住我,我下意識摸了摸兜,然後一僵。
傅煜珩卻嚇得跳起來。
「不是吧大姐,你隨身背菜刀啊!」
我緩慢抽回手,心裡卻空了一塊。
從我小學起,就會隨身帶把尖銳的東西。
運氣好的時候,能嚇退一部分想欺負我的人。
可這十年,這個習慣漸漸被我遺忘。
因為,江嶼淮在我身邊,我不用擔心再被欺負。
看來以後,要重新適應了。
傅煜珩嘆了口氣。
「我就是覺得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都是沸羊羊。」
我詫異地看向他:「你給人家戴的綠帽還少?」
他噎了一嘴。
「那你是沸羊羊行了吧,待在江嶼淮身邊十年,不圖名不圖錢,兩個人都揣著明白裝糊塗。
「一嘴一個朋友,哪個朋友像你們這樣?」
我沉默一瞬。
我和江嶼淮確實是朋友。
不是因為我喜歡他,我們才是朋友。
我們先成了朋友,愛是後來產生的。
所以,友情永遠排在第一位。
不管能不能在一起,我都把他當朋友。
他是第一個對我這麼好的人,給予我缺失數十年的陪伴、關心。
我對他隻有感激。
哪怕他喜歡的是別人,我也不會因此恨他。
記憶中那些美好回憶,足夠了。
我釋然地笑了笑。
「我對他的愛很純粹,對他的友情也同樣純粹。」
傅煜珩愣了愣,低聲罵了句「神經病」就走了。
路過的流浪狗被他踹了一腳,兇狠地朝他撲了過去。
他嚇得哇哇大叫,一路狂奔。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我站在窗邊,看著黑沉沉的夜幕。
給江嶼淮發了一條微信。
【我們會永遠是朋友嗎?】
那邊【正在輸入中…..】持續了很久。
他說:【當然。】
他給了我一個肯定的答案。
明明已經猜到了,心髒卻還是抑制不住地疼痛。
我扯了扯嘴角,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湧。
哭什麼呢?
為無疾而終的十年暗戀哀悼。
為任務有望完成而喜悅。
為我的朋友終於找到他的救贖而祝福。
我該回家了。
但我似乎沒有家。
第二天,我辭了職。
先去探望了江父江母,這麼多年,我早已把他們視作家人。
又去拜訪了幾個玩得好的朋友,把自己做的手工禮物送給他們。
這十年,我也不是隻圍著江嶼淮轉。
我交了幾個真心朋友,有很好的事業、很好的領導和同事。
可能這也是我沒有怨天尤人的原因吧。
最後,我去了一直資助的孤兒院。
這裡的小朋友都很可愛,沒有人被孤立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