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回頭。
周山橋再次追上來。
我整理好情緒,強顏歡笑:「你回去上班吧……祝你幸福。」
他看著我。
在一起時,每次我難過,他都會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我心底再次刺痛了一下。
一輛出租車停下來,我抬腳要走,忽然被他抱了一下。
一個紳士克制,僅像朋友般表達安慰的懷抱。
「你也要幸福。」
8
回去的路上,我額頭抵在玻璃,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
忽然就想到跟周山橋初識的場景。
那會兒我跟沈潮差不多大,大學開學,周山橋是學校志願者,我拎著好多行李走進校門,他朝我走來。
「學妹,我幫你拿行李。」
那一瞬間,他整個人都在發光。
特別俗套的開篇,最終以悲劇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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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有種鈍鈍的痛。
沒有工作,沒有男朋友,也沒有想完成的夢想。
我才二十出頭,怎麼就覺得生活黯淡無光了呢?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沈潮給我發了條消息,是我吃飯商場的定位。
所以剛剛那個熟悉的身影,果然是他?
沈潮:在?
我看了一眼,熄屏,沒理他。
片刻。
沈潮:跟朋友吃飯?
這拽小鬼今天怎麼這麼多話?
我:嗯。
沈潮:男朋友?
……我徹底不想理他了。
誰知幾分鍾後,他直接打來了電話。
我嚇了一跳。
畢竟是目前唯一的工作,我還不能丟掉,頓了兩秒,接通了。
「在哪兒?」
他上來第一句話把我問懵了。
「在……回家的路上。」
「回來。」
???
「回去幹嗎?」
「教我。」他頓了一下,用一種十分肯定不容拒絕的語氣說,「給你算加班費。」
….…臭小子,以為我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嗎?
老娘現在正難過著呢,當然是….
「好的沒問題。」
沈潮大概是剛從學校出來,身上背著包,裡面全是學習資料。
我們找了個咖啡館,當作臨時學習場地。
臨近高考,也沒有太多內容要教,就是幫他理一下錯題。
以我多年家教經驗來看,沈潮算是很聰明的那類學生,之前張阿姨說別人教不了他,估計是沒人受得了他毒舌又叛逆的性格。
「喂。」
我正在走神,他突然叫我。
「嗯?」
「你剛哭了?」
「啊?」我忙抬手摸臉,「沒有啊……妝花了?」
他抿緊唇角,移開視線,明顯不想再理我。
這臭小子又怎麼了?
男人心,海底針。
教得差不多,我準備收拾東西離開。
起身時還在想,這小子還算有點良心,今天沒再叫我阿姨,結果……
「阿姨。」
我腳步一頓。
「他為什麼抱你?」
我萬萬沒想到,沈潮把我叫住是為了問這個問題。
這要讓我怎麼回答?
不對,我為什麼要跟他解釋?
「這……跟我的工作沒有關系吧?」
「為什麼?」
「...」
這小子沒完沒了了是吧?
「沒有為什麼。」我點了點桌上的課本,「先考上大學,再來問這種問題吧。」
說完,我模仿他酷拽的表情,勾了勾嘴角:「小朋友。」
9
這句小朋友估計把沈潮氣得不輕,連續幾天他都沒有搭理我。
直到周末,我登門教學,才得以跟他說上話。
結果一朝回到解放前,他耷拉著眼皮,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壓根兒沒把我的教學放在心上。
我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提議休息一會兒。
張阿姨和她老公都不在,偌大的別墅裡,隻有我跟沈潮兩個人。
我覺得別扭,就到樓下沙發坐著。
沈潮也跟著下來,目不斜視地從我面前經過,徑直走向酒櫃,開了一瓶酒。
我:??
我:「你幹嗎,等下我們還得學習呢。」
他不理我,倒滿了一杯。
我怒了,起身朝他走過去,作勢去奪酒杯:「沈潮,我現在是你的老師,你要聽我的話。」
他側身一轉,躲了。
我沒穩住,差點趴在他身上。
我真怒了,抬起頭,忽然愣了。
沈潮垂眸看著我,眼底幽深,唇角抿成一條直線,像在忍耐著什麼。
「喂。」他忽然開口,「你把這杯喝了,我就乖乖聽你講課,好不好?」
或許是被他突然軟下來的態度驚到。
我竟然沒有拒絕,呆呆地接過那杯酒,捏著鼻子兩口喝下去了。
怎麼說呢,我對自己的酒量還是比較有信心的。
「這樣行了吧?」我辣得牙咧嘴。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嗯。」
重新回到樓上教學,開始一切都好,沈潮變得很乖,也願意配合我工作。
但漸漸地,我腦袋有點發暈。
甩了甩頭,清醒了點,一會又開始發暈。
沈潮歪頭看我:「怎麼了?」
「沒事兒。」
然後繼續強作鎮定。
拿筆在紙上寫寫畫畫,忽然一個抖動,被沈潮扶住。
「醉了?」
他靠得很近,聲音在耳邊無限放大,氣息溫熱,痒痒的。
我往後一縮。
他就忽然收緊了按在我腰上的手掌。
隔著薄薄的夏裝,燙得驚人。
「你真的不記得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嗎?」
我猛地一愣。
他怎麼又提起了那天晚上?
難道,莫非…..
臥槽,他雖然成年了,但他還是個高中生啊,我不會那麼禽獸不如吧!?
於是我試探性地問:「我..…親你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你覺得呢?」
「我覺得,我不知道……」
他的眼神越來越深,我全身叫囂著危險,下意識就往後躲,忽然被他用力拽了回來,整個人都撞進他懷裡。
他低下頭,在距我兩寸的位置停下。
「你做了,更過分的事….
「姐姐。」
10
如果不是張阿姨突然回家,我大概不能順利離開那裡。
我幾乎是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落荒而逃。
因為震驚,酒勁也醒得差不多了。
回去的路上,我滿腦子都是沈潮最後跟我說的話。
啊啊啊,完蛋了吧!
但我還是抱有一絲僥幸,畢竟那晚過後,我身體沒有任何異樣。
所以應該,可能也許,大概或者……
不能吧?
不管怎樣,我得先躲著沈潮,家教的工作也是沒法兒做了。
於是我果斷跟張阿姨辭職。
她極力挽留我,我就扯了個謊:「阿姨不好意思,我最近找到工作入職了,需要到外地出差。」
她很失望:「那好吧。」
得到肯定的回復,我給沈潮發了條信息:不管發生了什麼,都等高考之後再解決。
現在臨近高考,隻要我出現在他面前,就會對他造成影響。
我不想做耽誤他前途的事。
這樣想,加重了我對自己做法的肯定。
對,一切等高考結束。
11
重新失業在家,我媽看我哪哪兒都不順眼。
於是大手一揮,決定給我安排相親。
我嘆了口氣,無奈地接受了。
相親男一號,比我大四歲,工作穩定,收入體面,但上來就說自己結婚一定要生三胎。
我笑笑,故意說:「我丁克。」
於是,卒。
相親男二號,長得挺好看,家庭條件也不多,我正納悶他為何會淪落到相親,結果人家一開口:「姐妹你的底妝斑駁了。」
我:.…
行吧。
相親男三號……
總之相了一圈,我煩了,我媽也煩了,發誓再也不要管我了。
雖然不知道這個誓言會堅持多久,但好歹我能自由一段時間了。
在這期間,高考結束了。
結束的當晚,我給沈潮發了條短信——考得怎麼樣?
預料之中,他沒有回我。
高考出分後,張阿姨給我打了通電話。
沈潮居然超了重本線,報考本市的大學應該沒有問題。
「小梨,多虧了你考前幫沈潮輔導,不然他也考不到這個分數。」
「我幫的忙有限,都是他自己努力的結果。」
掛斷電話,我猶豫著要不要給沈潮發個短信祝賀一下。
想了想,還是作罷。
那個醉酒的晚上,我估計也沒做什麼特別過分的事兒,他之所以那麼說出來嚇我,應該都是出於惡作劇的心理。
這樣想,我反而釋然了。
他即將步入大學,開啟嶄新的人生。
我隻是他生命中一個微不足道的過客。
可能這段時間的相親讓我心力交瘁,我肉眼可見地枯萎了。
於是我的好閨蜜大手一揮,拉著我要去大學城附近的酒吧泡帥哥。
「沒聽說過一句話嗎,沒有男大學生治不了的病,走,讓弟弟們治愈你。」
我狂翻白眼,卻還是被她拉了進去。
有一說一,放眼望去,這裡年輕的帥哥是不少。
閨蜜帶著我跟幾個小帥哥拼桌,開始還有些拘謹,玩了幾輪遊戲,喝了幾杯酒,氣氛熱騰起來,我也不再壓著,開始言語「調戲」對面坐著的看著有些腼腆的小帥哥。
桌上的人開始起哄。
小帥哥受不了,起身走了。
我腦袋一熱,站起來就跟上。
「弟弟,你幹嗎躲啊,我隻是..」
還沒說完,忽然被人拽了一下,撞進了一個懷抱裡。
酒吧昏暗的光線,我抬起頭,就看到許久不見的沈潮。
其實我並沒有立刻認出他,他變了好多,頭發長了些,體型壯碩不少,穿著黑色外套,低頭看我,眸色沉沉。
我下意識掙了下,他沒有松手。
我皺眉:「有什麼事嗎?」
高考後,我得知關於他最後的消息,是他去了本市一所還不錯的大學。
現在應該入學了,而這所學校,好像就在附近。
我又掙了一下,他終於松手。
而後說出了一句讓我感到匪夷所思的話。
「我比他年輕,姐姐。」
我一愣。
這才意識到他指的是剛剛我撩的那個男孩。
剛入學的男大學生,確實比人家年輕。
「所以呢?」我問。
他頓了兩秒,好看的眼睛在昏暗的環境下亮得驚人。
一字一頓,極為認真:
「選我。」
12
這大概是我今晚,不,這幾個月以來聽到讓我最震驚的話。
連奇葩相親男們都無法企及。
所以我又重復了一遍:「什麼?」
「選我。」
我終於確定不是因為酒吧裡音樂聲太大而聽錯,而是他真的,想讓我做出這種選擇。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他一臉坦然:「知道。」
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幹脆扭頭就走。
結果又被沈潮拽住。
我轉身剛想發飆,就見閨蜜正快步趕來。
不由松了口氣。
可算她有點良心知道幫我解圍。
結果——
「小帥哥,你對這位姐姐感興趣啊?」閨蜜盯著沈潮,一臉不懷好意。
我心中警鈴大作,剛想開口阻止,就聽她繼續說:
「加油,這位姐姐還是單身哦,她最喜歡年輕帥氣的弟弟了。」
我:.…
我很後悔,當初為什麼不把沈潮的照片發給她。
以至於她在我的前學生面前說這種屁話。
說完,閨蜜邁著輕快的步伐飄然而去。
留下我一個人在原地石化。
「那個...」我試圖化解尷尬,「你別聽她瞎說,我不喜歡年輕的...」
「是麼?」
沈潮情緒淡淡問了句,忽然向前側身,把我逼退兩步。
避開了身後端酒路過的服務員。
隨後迅速後撤。
我卻因為這一瞬間安全距離的打破,聞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氣息。
臉頰溫度驟然爬升。
我低著頭,不敢看他。
沈潮頓了兩秒,忽然再次向前。
我嚇得整個人都貼到牆壁。
他低下頭,吐息間,呼出溫熱的氣息:「不喜歡年輕的?」
我僵硬地點頭。
他卻低聲笑了。
「那你臉紅什麼,姐姐。」
13
我又沒出息地跑了。
還不忘拉上我的倒霉閨蜜。
她一直在我身後抱怨:「你跑什麼,那小帥哥明顯對你有意思,你就不能給人家個機會嗎?」
我停下腳步:「你知道他是誰嗎?」
她呆呆地搖搖頭。
「沈潮。」
她愣了。
「沈潮?」
「嗯。」
「臥槽就是你帶家教的那個富二代?」
我點頭。
以為她總算能消停了,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