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依據我對盛璟的了解,他手頭並不算寬裕,哪兒來的錢給沈思買鑽石?
沈思似乎被激怒了:
「盛璟跟我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我見他的第一面,就對他勢在必得。」
我遠遠看見盛璟從衛生間走了出來。
昂貴的西服,剪裁精良的襯衫,還有定期保養的皮膚與雙手。
優雅得像一個王子。
還是「冤種灰姑娘」玩命賺錢包裝出來的王子。
確實在尚且青澀的校園裡有莫大的吸引力。
我晃了晃酒杯:
「小妹妹,你喜歡的不是盛璟。」
「是姐姐我花錢砸出來的人設。」
可惜,她沒聽懂我的好言相勸。
反而眼角閃過一絲惡意,猛地攥住我的手和酒杯,將一杯酒灌進自己喉嚨。
隨即嗆得直咳嗽,眼淚汪汪對著趕來的盛璟哭道:
「我不會喝酒,姐姐非讓我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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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喝,她就灌我。」
演技之拙劣,堪比大型耍猴現場。
偏偏有人願意捧場。
盛璟想都不想伸手就推我:
「你沒完了,莊亦舒!」
「虧得沈思還出主意,讓我帶你來酒吧放松。」
「她跟你能一樣嗎?她還是個小姑娘,怎麼能喝酒?」
我猛地攥住他推我那隻手,看著他突然空空如也的手腕,一字一句問道:
「我送你那塊情侶表呢?」
7
盛璟瞬間啞火。
他面色不悅地將手抽了回來,隱約有些色厲內荏:
「給了我就是我的東西。」
「你管那麼多幹嗎?」
說著,眼角不自覺地朝沈思的鑽石項鏈瞟去。
我幾乎氣笑了:
「你賣了我送你的表,拿錢去哄小妹妹?」
「你這雙手拉小提琴糟蹋了,應該去撥算盤珠子!」
我聲音不小,附近的人都看了過來。
盛璟的幾個同學張大了嘴,呆呆地看著他。
似乎不敢相信平時高貴優雅的「王子殿下」,居然是個算盤大師。
其實我並不在意這點錢,而是這塊表對於我來說意義非凡。
我和盛璟在一起,是我先表白的。
他從頭到尾始終是一種「都行」的態度。
在一起也行,分開也可以,換一個人也無不可。
直到有一次我過生日,正好趕上盛璟去外地演出。
我悶悶不樂地自己買蛋糕吹蠟燭。
就在午夜鍾聲敲響的時候,窗外突然傳來一陣悠揚的小提琴聲。
我不敢置信地探出頭。
盛璟正在樓下,身上是已經有些皺巴巴的演出服。
他仰起頭,眼中是「被我驚喜到了吧」的小得意。
盛璟一向高冷,那是他為數不多帶著幾分稚氣的行為。
就那麼戳中了我的心。
後來我倆分吃了一整塊蛋糕。
他在我的頸窩蹭蹭,有些委屈巴巴:
「我演出結束就往回趕了。」
「還搭了一段驢車!就為了回來給你過生日。」
盛璟告訴我,那晚的小提琴是他自己譜曲的。
名字叫「盛妝」。
送走盛璟,我在屋裡高興地轉了幾個圈。
我想,或許盛璟心裡是有我的。
第二天,我拿著項目獎金去買了一對情侶手表。
盛璟接過的時候有些詫異:
「又不是什麼節日,怎麼突然送這麼貴的禮物?」
我美滋滋拉過他的手,兩隻手表在彼此的手腕上交相輝映:
「你不懂。」
那時的場景歷歷在目,可卻再也回不去了。
盛璟眼見周圍人看向他的眼神變得怪異,甚至還夾雜著些許鄙夷,終於忍無可忍
「夠了!我折現還給你!」
「我們分手!」
8
就在我們分手的第二天,盛璟與沈思在一起了。
他們的官宣極其盛大,專門拍了一段VCR發在微博上。
視頻中,他們一個彈著鋼琴,一個拉著小提琴。
音符跳躍間,兩人不時彼此相視一笑,眼神中是無盡的默契。
粉絲們紛紛祝福:
【哇,兩個音樂天才在一起了!】
【祝福!以後他們的孩子會不會生下來就能考鋼琴八級?】
甚至還有媒體湊熱鬧:
【珠聯璧合,高山流水遇知音!】
我笑了笑,在下面評論:
【尊重祝福。】
【但或許可以先還錢?】
始終沒有回復,後來評論被刪了。
好好好,這麼玩是吧。
就在我撸胳膊挽袖子準備激情開麥時,一個陌生電話突然打了進來:「您好,方便面是嗎?」
我:「?」
我沒好氣兒:
「不,我是滷雞蛋。」
說完我就掛了。
世道太亂了,根本沒幾個正常人!
誰知道沒過幾分鍾,微信突然彈出來一條消息:
【莊女士,我是之前與您洽談的HR。】
【您不是說會考慮我們公司嗎?】
【剛才我們邵總聯系過您,您可能……嗯,剛好有點餓了?】
【總之,您這邊方便、面試嗎?】
我瞪著HR看似毫無意義,實則充滿深意的頓號,陷入了沉思。
這個槽,我還跳嗎?
猶豫半晌,我還是冒著丟人現眼的風險,接通了面試視頻。
兩張熟悉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一個是之前對接的HR。
另一個則是那個在停車場幫我解圍的男人,HR介紹他是公司CEO,邵風成。
一瞬間的錯愕過後,我很快恢復了狀態:
「邵總,這麼巧。」
「之前的事還沒多謝您。」
邵風成今天穿了得體的西裝,神情嚴肅地點點頭:
「不客氣,那咱們就開始面試吧。」
我點頭表示可以。
同時心下了然,怪不得那天邵風成知道我姓莊,估計是早就拿到了我的簡歷,也看到了照片。
其實面試就是走一個過場。
這家公司是大集團旗下的分公司,今年剛剛進入A市,正在組建團隊。
剛好我之前與集團老總有過合作,對方很早就向我拋出橄欖枝。
福利待遇比現在高出三倍,而且有更廣闊的發展空間。
隻不過因為分公司有獨立CEO,是剛剛從國外挖回國的精英。
所以彼此也需要看一下是否合得來。
所幸,邵風成是一個很有分寸感的領導。
他知道公司發展需要什麼,但在我的專業領域並不過分幹涉。
最後我們達成了共識。
邵風成神情堅毅,充滿上位者的威嚴:
「歡迎你的加入。」
我愣了一瞬,覺得他仿佛有點那個大病。
但打工嘛,要求就別那麼高了。
畢竟盛璟我都忍了那麼多年,何況一個會吐錢的「故障ATM機」呢?
在約定了入職時間後,大家便禮貌道別下線了。
但我的手機卡了一瞬,退不出去了。
就在我一個勁兒狂戳手機時,見到了一個極其炸裂的場景。
邵風成先是頗霸總範兒地扯了扯領帶,隨即一蹦三尺高:
「她!答!應!了!」
「不枉我特意換上西裝,凸顯作為CEO的專業性!」
我瞳孔地震。
不是,誰家好人穿西裝隻穿上半身。
而且下面就穿個小雞短褲啊!
等我好不容易把手機重啟。
HR絕望的微信撲面而來:
【那個啥….…請問您近視嗎?】
【沒別的意思,我們公司剛剛設立了一個「愛眼補助」。】
【您要是近視,可以每年免費配眼鏡!】
【等等?您為什麼關機了?】
【聽我解釋!我們老板隻是開心得像個二百斤的孩子!而且不太熟悉視頻會議系統!】
【但我們是正經公司!】
我努力忍笑回復:
【謝謝,我不近視,兩隻眼睛都是5.0。】
9
一個月後,我完成了離職手續,並入職了新公司。
第一個項目就頗有挑戰性。
對接的王老板剛好是我打過交道的。
是個油膩又難搞的啤酒肚男人,小手指還留著長指甲。
飯桌上,他一瓶白酒下肚,又開始說起了葷素不忌的黃段子。
我和邵風成交換了幾個眼神,彼此都有點膩煩。
王老板借著酒勁兒要拉我的手:
「莊總,我可太欣賞你了。」
「你長得漂亮,人也……」
就在這時,邵風成突然淡淡道:
「莊總,開一下門,屋裡太悶了。」
同時不著痕跡地替我擋下王老板的鹹豬手。
我順勢起身去開門,沒想到猝不及防看到了盛璟和沈思。
兩人似乎剛剛爭吵完,一前一後保持著兩米的拒絕,彼此沒有眼神交流,也不說話。
原本我不想多說什麼,沒想到盛璟抬眼看到我,聲音裡透出幾分驚喜:
「亦舒?你怎麼在這兒?」
身後的沈思聞言抬起頭,看向我的眼神帶著幾分憤恨。
盛璟向前邁了幾步,似乎想多跟我說幾句話。
誰知王老板左搖右晃,打著酒嗝湊了過來。
他費力地睜開眼睛,打量盛璟:
「哦,我知道你。」
「你不就是之前莊總養的小白臉嗎?」
「她總給你買這買那的,嘖…..」
盛璟自尊心最強,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我是小提琴家,不是小白臉。」
我依稀感覺事情要糟。
但我沒想到能糟到一個新的維度。
王老板聞言,先是點點頭,隨即豎起一個大拇指:
「懂!拉曲兒賣藝的!」
10
當天的場面一度很混亂。
盛璟怒火中燒,當場騎在王老板身上一通暴揍。
沈思充當氛圍組,一個勁兒尖叫。
邵風成在混亂中,擋住一個突破重圍,不屈不撓奔我而來的酒瓶子。
我看著毫不猶豫擋在我身前的男人,還沒來得及感動。
就聽「砰」一聲。
苦逼邵總不幸被酒瓶擊中,喜提額角一片姹紫嫣紅。
我匆忙扶住他,湊近查看他額頭情況。
誰知邵風成盯著近在咫尺的我,瞪大眼睛三秒鍾,隨即….
一股熱流突然順著我的臉頰流下,我詫異地摸著臉上的血。
這貨居然噴鼻血?
對面邵風成捂著鼻子,臉紅得要命:
「對對對...對不起!」
我:「...」
好的,場面更混亂了。
直到外面司機趕來才結束了混戰。
王老板酒醒後當場報警。
警察趕來了解了情況,確定是盛璟先動的手,隨即問王老板:
「接受調解嗎?」
王老板捂著啤酒肚罵道:
「調解他姥姥!」
「小王八蛋,老子讓他進去蹲著!」
盛璟此時後知後覺地驚慌起來:「亦舒….」
我正忙著向服務員要毛巾,幫邵風成敷額頭,壓根兒沒理他。
咋?大鼻涕流到嘴裡,你知道甩了?
闖完禍,你知道喊了?
警察疑惑地看了看我,問道:
「兩位是什麼關系?」
聞言,盛璟緊緊地盯著我。
我笑了笑,雲淡風輕:
「前男友,跟仇人差不多。」
盛璟攥緊手,骨節捏得咔咔作響。
以前盛璟也衝動之下打過架,是我幫他擺平的。
他似乎覺得那並沒有多難。
不過是賠禮道歉,外加賠點錢罷了。
可現在,我為什麼要管他呢?
成年人總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11
由於王老板拒不調解,再加上對方法務團隊出馬。
盛璟很有可能會被判刑。
直到盛璟的父母趕了過來。
當了一輩子老師,從沒彎過腰的兩人。
為了兒子,終是妥協了。
兩人滿臉疲憊與滄桑,對著王老板鞠躬致歉。
盛父第一次動粗,先是扇了盛璟一巴掌,隨即壓著他的後脖子逼他賠禮。
盛璟眼底全是紅血絲,半晌才屈辱地擠出一句「對不起」。
最後王老板收了盛家父母東拼西湊來的錢,這才息事寧人。
盛璟的學校終是顧及他的才華,沒有開除他,記了個大過,全校通報批評。
沈思則是全程沒露面,聲稱自己生病了,一直在家休息。
直到塵埃落定,她才返回學校抱著盛璟哭得稀裡哗啦。
她甚至還發了一條微博秀恩愛:
【很後悔你最難的時候,我沒有陪在你身邊。】
【沒關系,以後每個重要時刻,我都不會缺席。】
配圖中盛璟被她摟住,安靜如雞,表情甚至堪稱麻木。
恰逢中午休息,我啃著三明治看到的時候,笑得辦公室屋頂都快飛了。
片刻後,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條小縫,邵風成的腦袋硬擠了進來:
「需要午飯搭子嗎?」
我:「?」
我還沒說話,他已經自來熟地進來了,手裡端著兩個碩大的飯盒坐在我對面。
我豎起大拇指:
「邵總挺能吃啊!厲害!」
邵風成被噎住了,半晌才嘆氣道:
「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二。」
我皺眉疑惑望向他。
邵風成似乎有些失望地耷拉下腦袋:
「你還記得小時候院裡的外來戶嗎?」
我大驚失色:
「啞巴哥哥?」
「你怎麼會說話了?」
「醫學奇跡?」
邵風成忍了又忍,這才沒把飯盒扣我腦袋上:
「我根本不是啞巴!」
12
小時候大院裡的孩子抱團,排外。
有一段時間搬來一戶人家,是一對夫妻帶著一個比我們大兩三歲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