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談過一個超級富二代。
他不嫌我窮,會為我沖冠一怒。
也會在私人停機坪上,認真地吻我。
我以為這就是愛。
直到他的小青梅回國,他丟掉了我送他的禮物,隻顧著和她言笑晏晏。
我很識趣,當天就消失。
而且這一消失,就是五年。
但他不應該開心嗎?
他怎麼——還哭了呢?
1
大四招聘會那天,我又見到林頌。
他西裝革履,驚艷脫俗,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
舍友遠遠地討論。
「大家擠破頭都想去飛越航空,就是因為林頌啊。」
「你們知道嗎,林頌隻比我們大一歲。」
林頌今年二十三,航空公司繼承人,正經的航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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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這個顯赫的身份,他本人也很吸睛。
將近一米八八的個頭,逆天身材比,五官精緻,臉還小。
飛越航空去年請了一幫男明星助陣宣傳。
結果,全被林公子同臺秒殺。
大家都說,林頌就是飛越最好的代言人。
我抬頭看過去,林頌正一臉沉著地回答著問題。
跟記憶中的他不一樣。
他明明是惡毒的,冰冷的。
漂亮的薄唇裏,隻會吐出讓人傷心的話語。
舍友們還在議論:「嘁,快看校花,整個人都快撲林頌身上去了!沒看到林頌對象就在旁邊站著嗎?」
「章合美好美呀,跟林頌簡直絕配。」
「聽說還是青梅竹馬。」
「絕了,門當戶對的愛情真好嗑。」
「哎,你們不覺得,雲羽和章合美有點像嗎?」
話題突然扯到我。
我跟章合美,豈止一點像?
不然像我這種農村來的窮學生,怎麼能在五年前,得到林頌的青睞?
他曾親自輔導我的課業,教我飛機的常識。
也曾在私人停機坪,低頭吻過我。
他賜我一場大夢,隻因為,我像她。
進入自由提問環節。
顯眼包舍友第一個舉手。
「咳咳,我沒什麼問題,就是想表白一下章合美小姐姐,你好漂亮!」
章合美笑容甜美:「謝謝,希望大家多支持飛越航空。」
「對了。」
舍友話鋒一轉:「我有個同學,長得跟您特別像!」
全場目光「唰」地扭了過來。
包括林頌。
2
林頌的視線,在我們這裏停留。
我弓腰假裝系鞋帶,心臟怦怦跳。
還好舍友隻是那麼一提。
流程繼續。
有個同學問:「林總,飛越航空最不想招哪類人?」
林頌脫口而出:「作秀的人。」
這個回答讓大家一愣。
林頌淡淡地解釋:「我個人不太喜歡作秀、撒謊的人,遇到這類應聘者,我會直接刷掉。」
「您是有這方面的陰影嗎?」
「我前女友就是這樣的人。」
臺下響起八卦的噓聲。
一直到宣傳結束,大家都在熱議林頌和那個神秘前女友的瓜。
沒人發現。
我扔掉了飛越的傳單,一言不發。
3
舍友都是空乘系,而我是飛行技術專業。
簡單來說,我是開飛機的。
舍友們都想考飛越。
但是競爭壓力太大,空乘系幾乎全員都在備考。
顯眼包舍友叫孫慧,跟我關系最好。
筆試前,她惆悵地說:「雲羽,真羨慕你,你進飛越十拿九穩。」
「為什麼這麼說?」
「你是你們系唯一一個女生,還是專業第一,飛越上趕著都要收你吧?」
「不好說,女飛行員不吃香。」
「不不不,你錯了,女生體能比男生稍差一些,你能成為專業第一,隻有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連我都知道這點,飛越不可能不知道。」
我笑了笑:「可我不準備考飛越。」
「啊?為什麼?」
她之所以驚訝,因為飛越的待遇是最好的。
誰會放著高工資不要呢?
我說:「我準備去其他航司。」
孫慧咋舌:「陳雲羽,你傻啦?飛越給飛行員的工資,我做夢都不敢想!哪家航司還能開到這個價?」
不是錢的問題。
這個答案,我沒說出口。
把孫慧送進考場,隻剩我一人走在校園裏。
日光溫柔。
回想起來,八年前,和林頌第一次相遇,就是在這樣的天氣。
4
我來自偏僻農村,原名陳早瑤。
父母在我 10 歲時雙雙去世,沒留下什麼存款,我和奶奶相依為命。
中考後的某一天,村裏來了一個大導演。
他說要拍一個紀錄片,追蹤農村孩子進入大城市的生活,為期三年。
城市家庭已經選好,目前就差一個合適的農村小孩。
校長媽媽舉薦了我。
出發前,她把我叫到一邊,神色鄭重:
「早早,知道為什麼選你嗎?因為你是年級第一,又是女孩子。你一定要考上大學,要走出這裏。我無法再教你更多的知識,到了那邊,有更好的老師,你一定要好好學習,把握這個機會。記住了嗎?」
「記住了。」
我懵懵懂懂地問:「校長媽媽,大家都叫我瑤瑤,您為什麼叫我早早?」
「因為,早早更好聽呀。」
她看著我,目光悲憫。
去北京,第一次坐飛機,我吐得七葷八素。
導演哈哈大笑:「你這樣不行啊,知道收養你的家庭是幹什麼的嗎?」
我搖頭。
「喏,你現在看到的這些飛機,都是他們的。」
我一抬頭,一架巨型客機正在起飛。
巨大的氣流呼嘯而過,我的心臟瘋狂跳動。
後來,這陣氣流吹到我的十八歲,改變了我的一生。
我被飛越航空董事長一家收養。
他們在大別墅裏舉辦了豪華的歡迎會。
他們送我從沒見過的電子產品。
明明是我的歡迎會,我卻是全場最沉默,最格格不入的那個。
但很快,我發現了一個同類。
身穿黑衣的少年,站在二樓,垂眸俯視著我。
我從未見過那樣好看的少年。
也從未見過那麼冷清的目光。
那就是,我和林頌的第一次見面。
5
林頌是林董獨子,飛越航空唯一繼承人。
他不喜歡我,大概是嫌我土。
我進了他的學校,還和他一個班。
他命令我在學校裏裝不認識他。
我也不是每天都要被跟拍。
拍攝根據林董的時間來安排,他和太太都很忙。
大部分時候,家裏隻有我和林頌兩人。
我們互不說話,就顯得格外冷清。
和林頌關系破冰,在首輪月考後。
我的英語全班墊底,老師讓我站著讀課文。
農村裏沒有正經的英語老師,我的口音非常滑稽,全班哄堂大笑。
我很無措,很難堪。
回到家,我躲在房間裏哭。
直到林頌一腳踹開房門。
我以為哭聲吵到他,他又生氣了。
可他丟給我一顆糖。
「吃完到我房間來。」
「什麼?」
「來就是了。」他語氣很淡,還有些不耐煩。
那是一顆奶油話梅糖。
我從沒吃這種糖,剝開糖紙塞進嘴裏,酸中帶甜的滋味彌漫開來。
從那天起,林頌教我英語,順帶讓我認識了飛機構造。
期末考試,我的成績突飛猛進。
我用攢下來的零花錢,給林頌買了個小鳥鑰匙扣。
林頌銳評:「好難看的雞。」
「是鳥。」我沒底氣地糾正。
他輕輕翹了下嘴角。
隻一下,卻讓我看出了溫柔的一面。
他把鑰匙扣別在書包上:「謝了,陳早早同學。」
「你為什麼也叫我早早?」
「難不成叫瑤瑤嗎?」
林頌說話很直:「瑤瑤這名字本身沒什麼。但結合你的家庭,一個女孩兒出生在農村,又叫早瑤,很難不讓人想到早夭,你父母應該不大喜歡你吧?」
被他說中了。
我們村重男輕女,父母對我很冷淡。
他們生前多次說:「你一個賠錢貨,死了才好,還能省錢。」
原來,校長媽媽也早就看破了。
6
我和林頌關系逐漸緩和。
他成績還不錯,一直輔導我英語。
我也明白了,林頌為什麼對我轉變態度。
他太孤獨了。
父母不管他,在我到來前,林頌每天放學,家中等待他的隻有保姆。
我剛到時,他對我充滿敵意,因為他以為,父母要把本就不多的愛分給我。
後來他發現,我成了唯一陪伴他的那個人。
他半夜高燒,是我冒著大雪送他去醫院。
他闌尾炎時,是我等在手術室外。
直到手術做完,父母也沒出現。
林頌十六歲生日,林董和夫人答應要回來。
可等到半夜,他們還是爽約了。
那天晚上,林頌蹲在花園裏抽煙,桌上的飯菜一口未動。
林家家訓不讓抽煙,但是,誰在意呢?
我想安慰他,可惜嘴笨,不會說好聽的話。
最後,隻能硬拽著他出去夜騎。
林少爺平時出門車接車送,很少騎車。
我們在街道上,擁抱夜風,自由自在。
我給他講鄉下的生活,教他區分小麥和水稻。
林頌看著天空,眼睛黑潤潤的,說:
「總有一天,我要把航線開到你家去。」
年少的心動,來得那樣簡單、熱烈。
從十五歲到十八歲,我們從未離開過彼此。
學校裏有男生故意模仿我的口音。
林頌沖上去打了那男生一拳,此後再沒有同學欺負我。
我痛經,卻還要微笑面對鏡頭。
林頌就在鏡頭外,悄悄捂暖我的手。
高考結束,林頌帶我去看他的成年禮物,是一架私人飛機。
他的停機坪離夜空好近。
洶湧的氣流下,林頌吻了我。
不出意外,我會和他進同一所大學,一起畢業,然後結婚生子……
那麼,意外是什麼時候發生的呢?
大概是,看到章合美的照片開始吧?
「同學!」
熟悉的聲音,讓我的思緒回到當下。
「你也是來面試的嗎?」
林頌不知何時站在我面前,垂眸打量我。
就在剛剛,我陪孫慧來飛越面試。
隻是一個招聘面試,林頌居然親自到場,還注意到了我。
我假裝鎮定地搖搖頭。
因為花粉過敏,我戴著大大的口罩,包到眼角的那種。
我以前營養不良,瘦得像豆芽菜。
現在,我黑了,身體也壯了,甚至還能看出一點肌肉,是優秀的飛行員體魄。
他不可能認出我吧……
這樣想著,林頌忽然蹙起眉。
「你叫什麼名字?來自哪裡?」
候考室一片安靜。
我沒回答,在想對策。
孫慧卻在這時走出面試房間,聽到了他的問話。
「哦,我舍友老家某某山區的,姓陳,叫……」
話還沒說完,林頌目光一沉,一把抓住我。
「陳早早?」
7
「陳早早?」林頌問得急切。
孫慧有點蒙:「不……不是,她叫陳雲羽。」
我深吸一口氣:「我叫陳雲羽,您有事嗎?」
「陳雲羽?」
「對。」
他不信,我就掏出學生證讓他看。
學生證上有照片,但跟我本人毫不相關,所以我不怕。
林頌還是不甘心:「能否摘下口罩?」
「不行。」
孫慧以為我被誤會,急了:「她花粉過敏很嚴重,才會一直戴著口罩!我們隻是普通學生,學生證您也看了啊!」
林頌這才察覺自己冒昧了。
他低聲道歉,目光卻一直沒離開我。
走出老遠,林頌還站在那兒,望著我。
孫慧愧疚地揉著我手腕:「沒拽疼你吧?林頌怎麼這麼粗魯啊……」
「沒關系。」
孫慧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怪她。
但林頌的神情……不會是發現什麼了吧?
希望是我多慮。
像他這樣的貴公子,不可能對一個替身念念不忘。
五年前,我就知道自己跟京圈小公主很像了。
8
那是八月底,和林頌在一起的第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