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顧淮安分外好看的臉,想看看有什麼表情。
可他拿著湯勺舀了一勺雞湯,放在唇邊吹了吹,餵我。
「警察已經盡力在找了,我們以後多注意點。
「以後我送你上下班。」
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結果。又過了一段時間。
我明顯感覺自己的腿好多了,在顧淮安不在的時候,我扶著牆自己練習走路。
每走一步都鑽骨縫地疼。
但為了查清楚他的目的,我咬牙忍了。
我發現顧淮安每天晚上都在書房待很久才出來。
這天他安排好我,就去了浴室。
許是覺得我腿沒有好,書房門也沒有關。
我趁他不在,踮腳進了他的書房。
書房整體暗黑色調,陳設簡單,乾淨整潔的書桌上隻有一臺電腦和一束乾花。
他剛去浴室,電腦沒有鎖屏。
桌面上有一個文件夾,裡邊有三個視頻。
我點開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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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激麻木。
震驚得捂住了嘴巴。
視頻裡有一個臥室,分明是我搬家時住的臥室。時間是深夜,我正在熟睡。
一個人從床底下爬到我床上,抱住我,喊我妹妹。
身型和顧淮安一模一樣。
這一刻我的大腦窒息了。
更恐怖的是,臥室的門開了,我清楚地看到顧淮安進來,跟那個人對話。
一張大網密密麻麻地裹住我,像要把我凌遲。
這是我丟了的攝像頭拍下來的視頻!
書房外傳來腳步聲。
我來不及關上視頻,就看到顧淮安一步一步走過來。
嘴角帶笑,深如寒夜的瞳仁裡澎湃著滔天的陰沉。
周身散發著膽寒狠戾的氣息。
像一個嗜血的野獸靠近我。
「被你發現了呢。
「那要怎麼懲罰呢。」
11
晦澀不明的呢喃,字字重擊。
我嗓子啞到失聲:
「這麼做到底為了什麼?」
顧淮安喉結微動,翻騰的暴戾佔滿了整個書房。
下巴被挑起,他左看右看,聲音充滿病態佔有欲:
「讓我一直照顧你不好嗎慕慕?」
我甩不開顧淮安修長的手指,他捏得我有點疼。
「他是誰,你們為什麼這麼對我?」
我眼睛急得發乾,一陣刺痛,眼淚不受控制地順著眼角沒入頭髮。
兩個顧淮安。
那個整天照顧我的人是哪個?
「你是誰?」
「他是我孿生弟弟,顧淮然。」
顧淮安手指在我唇上慢慢摩挲。
掐著我的下巴,重重摁到他的唇上。
舌邊描摹著我的口腔,他的陰戾傳遞到我的四肢百骸,冷得打顫。
「慕慕,你隻需要記住我就行。
「我不想讓你離開我的視線。」
之後,顧淮安用我的手機把我工作辭了,手機也沒收,身份信息都帶走,我哪裡
也去不了。
我像隻小鳥撲騰進他編制好的大網中。
他已然收網。
可我隻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怎麼值得他這麼精心謀劃。
我實在想不明白。
但我決定要弄清楚。
按照顧淮安這陣子對我的態度來看,他不會突然對我下狠手,我暫時還是安全的。
他不是要我聽話麼,那我就聽話。
隻是我忽略了那個定時炸彈,顧淮然。
有一天,顧淮然來了。
是夢魘環繞的略帶哭腔的聲音的主人。
他和顧淮安長得一模一樣,隻是氣質上更偏向於奶氣。
他帶來了一條精緻的手鍊。
手鍊用鑽石鑲滿,每個鑽石上帶有兩毫米長的細刺。
他戴在我的手腕上,隻要我動,刺就會扎進我的血肉。
他嘴裡一直喊我「好妹妹」。
我讓他放我走,他眼睛瞬間赤紅,想要抱住我。
被我躲開。
手串扎得我手腕發麻。
我想要逃跑,可被顧淮然推得緊緊貼著牆,沒有機會跑。
這時顧淮安推門進來了。
顧淮然軟了下來,就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委屈。
把他帶出去之後,顧淮安進來給我把手串解下去。
拿著棉簽細細地給我擦蘸。
一切都讓我很茫然。
「顧淮安,到底為什麼這麼對我?
「為什麼撞我!
「我一個孤兒院出來的,怎麼就值得你們這麼鋪網?」
我快崩潰了,每天被這些問題折磨得苦不堪言。
「誰是你妹妹?
「騙子!」
「蘇慕!」
顧淮安抬頭看著我,墨色冷眸上的深褶凹出好看的弧度,將單眼皮一分為二。
「你冷靜點。」
「你讓我怎麼冷靜,每天被你們兩兄弟耍著玩,很有意思嗎?」
顧淮安雙手捧住我的臉,吻了上來。
「唔……顧.…顧淮安!唔..他緊緊禁錮著我,我掙扎不過。
兩分鐘後。
他放開我,我喘著粗氣看著他。
顧淮安沉默了一會,嗜血的眸子裡的狂暴漸漸褪去,嗓音沙啞:
「我們在你5歲的時候就認識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你說什麼?」
5歲那年,我家破人亡,隻身去了孤兒院。
隻有...
我搖頭:
「你不可能是小安哥哥!」
他不會這麼對我。
小時候爸媽還好的時候,我和小安哥哥是鄰居,我天天黏著他。
吃飯長在他家。
爸媽下班晚,我還會黏著他哄我睡覺。
那時候他也隻有五歲。
我搖頭,不想信!
「慕慕,我就是小安哥哥。」
顧淮安修長的手指握著我的胳膊,氣場強大懾人。
有些病態白皙的臉上帶著不易察覺的柔和。
周身寒芒在暖色燈光下盡數褪去。
他細細道來:
「你家出事那年,我媽帶著我去了國外。」
我質問他:
「我記得你沒有弟弟。」
顧淮安唇角勾上莫名的笑:
「慕慕,有些事我不想告訴你的,是為了我們都好。
「我和顧淮然是孿生兄弟,隻是在我三歲時,爸媽離婚,我跟了我媽留在了國內,我弟一直跟著我爸在國外生活。」
「你怎麼認出的我?」
我滿腦子疑惑。
「上次整理你的臥室,枕頭下有一條項鍊,那是我出國前送你的吧,沒想到你還一直戴著。」
我….
「那是我去海邊撿來的純淡粉的貝殼,撿了好幾個下午,被太陽曬得很黑。」
他眉心凝起一抹暖意,「本來打算你生日的時候送給你,但我媽帶著我出國比較急,我隻能在走之前送給你了。
「淮然小時候過得很苦,他跟我爸生活,我爸在他三歲的時候因為賭博被人打殘,之後沒人照顧淮然,他被收養到另一個家庭。
「那家重男輕女,家裡有個女孩叫沈念柔,她父母很不喜歡她,淮然過去後,更是把所有的愛都給了他。
「後來我們去國外,把淮然接過來,那家人不願意,但也沒辦法,隻是把所有的恨都發洩在了沈念柔身上。
「等淮然上學後,他一直照顧著沈念柔,但她父母給她造成的心理創傷很嚴重,隻有和淮然在一塊的時候,才會放鬆警惕,淮然就一直陪著她。
「等到大學畢業,淮然要跟沈念柔求婚,她非常開心,可就在求婚的那天晚上。
「沈念柔死了。
「她爸爸把她賣給了一個年近50的人,拿淮然要挾她,要是不同意的話,就去處理淮然。
「她被逼到絕望,當天晚上穿著一身紅嫁衣,跳樓了。」
我感到陣陣惋惜。
「可跟我有什麼關係?」
顧淮安看著我,雙眸翻騰著佔有欲:
「因為慕慕長得和她很像。
「沈念柔死後,淮然瘋了每天喊她,精神分裂了。」
顧淮安眼神一寸寸逼近我:
「直到見了慕慕你,淮然突然好了很多。」
我難以置信:
「然後你們就策劃這一切?隻因為我像那個沈念柔?!
「把我攝像頭拿走,把顧淮然藏在我家床下。
「怪不得我換了鎖,還是會有『噩!夢!」
「原來是人藏在床下,一直沒出去。
「對不起。」
顧淮安試圖抱一下我,我躲開,心裡亂得很。「但我不能讓他毀了你,隻能……
「隻能給我開藥,讓我更迷糊,還編出離譜的我有幻想症的謊話騙我!對吧顧淮安o」
小安哥哥一直是我活下來的動力,可現在竟然成了這樣。
造化弄人。
「為什麼要開車撞我?」
「我一直想保護你,淮然想讓你做他的女人,我一直制止他,他變得不可理喻。
「怪我沒管好他。」
深冬的寒風還在怒吼。
我的心像淬了寒冰。
我無法原諒顧淮安,更無法去想自己的小安哥哥就是他。
他玷汙了小安哥哥在我心裡的那一方淨土!
更恨的,其實還有另一件事。
13
為了找他們這麼對我的原因,前幾天我在顧淮安書房的第三層抽屜裡看到了一張全家福。
是顧淮安一家四口。
上邊那個男人,我永遠忘不了他的臉。
我媽懷過他的孩子,我爸一直通過我媽給他錢,我奶一把火之後,我家破人亡。
而他就是始作俑者。
顧淮安的親爸!
什麼替身。
有親仇恨嗎?
怒火強勢霸佔了我的每個細胞,仇恨在叫囂。
明明是他們爸爸做錯的事,現在他倆還合起伙來耍我。
我怎麼可能就這麼放過他們
我必須留下來,看他們受到報應,而我留下來也是顧淮安最希望看到的。
他說想要彌補我,他愛我,不想讓我離開。
我假裝思考了很久,以情有可原,裝作原諒了他的樣子。
每天過得和之前一樣,隻是顧淮安把我工作辭了,我每天活在隻有他的空間。
顧淮安把顧淮然安排在身邊同樣照顧他。
顧淮然每次看到我還是奶兮兮地想抱抱。
我拿繩子把他綁起來,讓他體會一下之前整我的滋味。
之後我假裝照顧他們,學做菜做飯。
顧淮安拉著我的手帶我逛商場,讓我看上的東西任選。
我心底每次翻起的觸動都被恨意狠狠碾壓。
我沒告訴顧淮安燃氣閥門有鬆動。
也沒告訴他報警裝置沒開。
報應來得真快。
在立春那天早上。
濃鬱的燃氣味在屋裡澆灌。
我看到顧淮安起來去關閥門,意外來得很突然,像是有預料,顧淮安把我往門外猛地一推。
「轟。」
一陣巨響之後,大火升騰而起。
「顧淮安!」
我慌了,眼淚嘩流了出來。
他推我出去的時候還說「快走」。
我使勁拍打門,灼熱的溫度燙傷了我的手。
枯樹鑽出點點嫩芽。
乾燥怒燙的火星濺在我的臉上。
我一步步朝著遠方走去,身後濃煙滾滾。
悸動從我體內瘋了一樣融入進大火,熱烈地燃燒。第二天我看著新聞熱搜。
兩條人命因煤氣爆炸身亡。
我心裡像一直有針尖在刺,每一個呼吸都會劇痛。顧淮安一度是我人生中的一道光。
但也是他親手再次把我推進了深淵。我回頭看著那座城。
鼻頭髮酸。
我像個將死之人漫無目的地徜徉。再之後。
我來到老家,老房子已經被重建了。老家沒有一個親人,我誰也不認識。我去到家鄉的那條小河前。
把從顧淮安那裡拿走的全家福撕碎扔進去。
面無表情地對著河自言自語:
「爸,這就是當時害我們家破人亡的那個人的兒子。「他們受到老天的懲罰了。」
我沒有一點開心,麻木得像個機器人。春暖花開。
我離開家鄉,去到另一個小鎮。
多年後,我成了一名福利院志願者。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微風吹起我的頭髮,我看著夕陽餘暉,腿被撞得晃了一下。
回頭對上一張圓嘟嘟稚嫩的小臉,小酒窩漾出旋渦:「姐姐,院長媽媽喊你吃飯啦。」
我蹲下身抱住她,在她小臉蛋上親了一口,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走,圓圓帶著姐姐去吃飯嘍。」歲月靜好,似水安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