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熒朝他做了鬼臉,剛想說什麼時,就看見了我還在流血的小腿。
「呀!晴晴你腿怎麼了?!怎麼流了這麼多血!」
我想說「不要緊」,可謝熒小叔叔卻立刻對陳叔說了句:「去醫院。」
到了醫院後,醫生仔細地清理了我腿上的傷口,並開了些藥。
謝熒去取藥的時候,小叔叔和我在大廳等著。
大廳裡人很多,幾乎沒有可以坐的地方了,我的腿站久了有些隱隱作痛,隻能單腳立在一旁。
這時,一隻手臂突然伸到了我的面前。
我驚訝地看向小叔叔,隻見他側著頭,也不看我,語氣有些微微地別扭。
「你可以搭著我。」
06
我並沒有任何不好意思,坦然地道謝後,搭上了他的手臂。
就這樣過了一會兒後,他又突然開口:「安晴,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在燈光下,我得以看清謝家小叔叔的整張臉。
隻見他的眉眼像是藝術家精雕細琢的作品一般,精致完美,可那漆黑的瞳孔卻又好像照不進任何光芒,總是透著一股冷淡。
我仔細地搜尋了一下記憶,卻發現,我和他的交集除了謝熒外,好像再沒有任何關系了吧。
而且謝熒也不常提家裡人,我甚至今晚才知道她小叔叔這麼.…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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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少年垂下眸子,似是有些失望,他說:「青喬高中,反方三辯。」
醍是醐灌頂般,我突然想起,去年代表學校去青喬高中參加的那場辯論賽,我們一中對上的正好是東道主青喬,對面的三辯雖然話不多,可句句直擊要點。
當然我也不甘示弱,結果那場辯論賽最後變成了我倆之間的對峙。
我記得,三辯的名字叫作….
我試探性地喊他:「謝明遙?」
少年終於露出一個笑容,仿佛冰雪初融。
可我卻笑不出來,因為我突然想起了那個夢。
謝明遙啊..貌似是我未來的「出軌對象」?
謝家叔侄把我送回家的時候,謝熒很是擔心地把我拉到一旁:「晴晴,你和蔣黎到底怎麼了啊?」
我又想起了蔣黎帶著孟燻跑走的那個背影,心裡好像被針扎般地難受。
我勉強地對謝熒笑了笑,告訴她沒事。
可隻有我自己知道,我已經對從前那個我沒有放在心上的孟燻,產生了危機感。
許是淋了雨,我當天晚上開始發起高燒。
迷迷糊糊地,我又做了奇怪的夢。
陰沉的房間裡,透不過一絲陽光。
而我跌在地上,絕望地看著那個明顯地比現在成熟的蔣黎朝外走。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把我拉了起來,那人的手明顯地比我小一些,可掌心卻無比溫暖。
她帶我下樓,一把把我推進了一個人的懷抱。
那個人的懷中充斥著淡淡的橙香,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味道莫名地讓我覺得很安心。
再次醒來,已經過了兩天了。
母親守在我身邊,滿眼都是擔心,我說我沒事後,她才放下心來,然後把熬好的粥遞給我。
我吃著吃著,突然發現床頭多了個包裝漂亮的盒子。
母親告訴我:「也不知道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怎麼了,那天你回來倒下後,緊接著小黎那孩子也渾身狼狽地過來了,他知道你發燒後,守在你床邊照顧了你一夜,誰趕都不走,這個盒子是他留下的,說是給你的生日禮物。」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
母親去洗碗的時候,我打開盒子,看見裡面躺著一串做工精致的項鏈。
項鏈上的水晶天鵝在光線的折射下閃著光。
這是我上次和蔣黎出去玩的時候看上的一條項鏈,可最後因為價格太貴沒有買。
我記得我當時並沒有表現出很喜歡它的樣子,隻是暗暗地多看了它幾眼。
所以,蔣黎是怎麼知道的?
07
第二天,我剛出門,就看見蔣黎站在我家門口。
他小心翼翼地朝我笑了笑,然後遞給我一杯豆漿。
可我並沒有接,而是越過他徑直下樓,沒有給他半點眼神。
蔣黎很快地跟上我,然後就要接過我的書包。
我當然不會把書包給他,於是我們兩個當街拉扯起來,我一賭氣,幹脆松開了手,蔣黎一時沒控制住,直接摔了個屁股蹲。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蔣黎一見我笑了,立刻爬起來湊到我身邊,他柔聲地說道:「對不起晴晴,是我錯了,那天我不該把你丟在原地,更不該沒聽見你在身後喊我的,對不起對不
起,你要是實在生氣,就揍我吧!」說到最後,他的神色竟有些委屈,「就是別不理我,我受不了你不理我。」
我看了他半晌,語氣淡淡道:「可我還看見你抱了孟燻。」
蔣黎立刻急了,他拽著我的袖子表示:「我看她實在害怕,就想安慰安慰她的!我對她真的沒有任何想法!」
眼看著我的表情越來越冷,蔣黎又抓住我的手,語氣帶著懇求:「我真的錯了晴晴,你知道的,我一直喜歡的人是你,我想娶回家的人也是你!」
我愣住了,因為這是蔣黎第一次對我說這些。
過去,我們對彼此的關系雖然心照不宣,可仍是差一次實質的告白。
我一直都想親耳聽他說喜歡我,可如今終於聽到,卻覺得也沒想象中的開心。
大概還是因為那天的事吧。
我嘆了口氣,沒再理他,轉身就走。
蔣黎抱著我的書包跟在我身後。
這是第一次,我倆上學路上沒有打打鬧鬧。
到了學校門口後,我看見謝熒剛好從車上下來,她看見我和蔣黎之間奇怪的氛圍後,很聰明地沒有多問。
我挽著她的手,卻正巧在車門關死的一瞬間,看到了裡面坐著的謝明遙。
他的眼神依舊很冷,特別是看到了我身邊的蔣黎後,那股不爽幾乎要溢出來了。
我突然就好奇了起來。
未來的我,究竟是怎麼和謝明遙發展到了要「私奔」的程度的?
時間過得飛快。
我和蔣黎好像又恢復到原來的狀態。
大概是因為我們從小到大都在一塊兒,早就把彼此融進了日常的生活中,想要脫離也沒那麼容易。
隻是,我很清晰地感覺到,我對蔣黎的喜歡在一點點地消失。
具體是從什麼時候意識到的呢?
大概是從孟燻好久沒來學校開始的。
我看見蔣黎常常在課間看著教室門口方向出神,經常在打完籃球後下意識地尋找某個人的身影,甚至,會無意地在紙張上寫下孟燻的名字,可他寫完後,又會憤怒地把紙揉成一團,然後扔進垃圾桶裡。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比如我習慣了蔣黎一直在我身邊,而蔣黎,現在也習慣了跟在他身後趕都趕不走的孟燻。
我看著他糾結迷茫的樣子,很想告訴他,既然這麼在意,幹脆就去找她啊。
而且我的感情也不是什麼廉價的東西,等蔣黎全部消耗完,我一定會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雖然是這麼想的,可我心裡還是一陣難受。
變故發生在一個午後。
當時我在學校操場旁的栀子樹下看書,蔣黎就這樣帶著怒氣找上了我。
印象中,他很少對我發火,僅有的幾次,也是因為我沒聽他的話把自己搞傷了。
可這次不同,他是因為孟燻。
蔣黎把孟燻的日記本扔到我腳下,質問道:「安晴!你為什麼要去跟她說那些話!」
他滿眼失望地看著我:「我都已經跟你解釋過了,我不喜歡她!孟燻也已經和我保持距離了,可你為什麼還要在背後羞辱她!」
我安靜地看著蔣黎歇斯底裡,然後撿起了那本日記。
可看著看著,我就笑出了聲。
孟燻說,我不僅在背後羞辱她不要臉地總是追著蔣黎,還指使人霸凌她,她甚至還提到了我和她單獨地見面那次,我讓她回去做題的事。
她寫下:「站在高處的人輕飄飄的一句話,讓本來就身處黑暗裡的淤泥更加自慚形穢,或許,我本來就不該活在這世上。」
我把筆記本丟給蔣黎,語氣平靜:「你真的信她說的嗎?」
蔣黎靠在樹上,諷刺地笑了笑:「信不信還有意義嗎?安晴,孟燻得了抑鬱症,誰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我沒有說話,而是直接上前給了蔣黎一巴掌。
蔣黎懵了一瞬,反應過來後狠狠地握住我的手腕說:「安晴,做錯了事就要承認,以前你那些小性子我都可以慣著你,可這次不一樣,這次是人命關天的事。走,你和我一起去和孟燻道歉!」
我甩了甩手,沒甩開,所以幹脆用另一隻手又給了他一巴掌。
「那些事根本就不是我做的!你愛信不信,想讓我去給她道歉?下輩子!」
轉身,淚卻落得洶湧。
究竟是怎麼走到了這一步的呢?
09
蔣黎開始每天往孟燻家跑,美其名日替我去照顧她,向她道歉。
我聽到時,惡心得快吐出來。
蔣黎,我太了解他了,不過是拿我做借口,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見孟燻了而已。
蔣黎家就住我家樓上,偶爾,我會在上學時從樓梯口遇見他,他每次都會欲言又止地看著我。
我知道,這是要找我求和的意思,可我卻覺得他想得太美,放不下孟燻,也不舍得和我分開。
純純地有病。
這天,我正在家刷題,可手機卻在響個不停。
我打開信息,隻見對面發來了很多蔣黎和孟燻的照片。
照片上,蔣黎對孟燻溫柔地笑著,看向她的目光帶著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情愫。而孟燻,似乎知道照片會被我看到一樣,她在一個蔣黎看不到的角度,衝著鏡頭挑釁地笑了笑。
所以,她哪裡像是得抑鬱症了?
我的手指緊緊地握著手機,還在等著對面那人說話。
還好,對面又很快地發送了消息過來。
「媽媽,和你十七歲的真心說再見吧。」
「接下來,我會告訴蔣黎一件真相,他會徹底地離開你。」
是蔣戀戀。
我並沒有太過在意,隻是好奇,未來的我究竟有多不堪,才讓蔣戀戀不惜自己消失,也要回來阻止我和蔣黎在一起。
不過她的努力沒有白費,結局真的要如她所願了。
隻是,我一想到蔣戀戀會消失,心髒總是會悶悶地發疼,難道真的是血緣關系在作祟?
蔣戀戀的效率是很快的。
第二天放學後,蔣黎就把我拉進一間空教室裡,當然,除了我和他以外,蔣戀戀和孟燻也在。
蔣黎沒說廢話,他紅著眼睛,上來就質問道:「晴晴,小時候我們在鄉下過暑假
時,我不小心摔到了一個深坑裡,當時,到底是誰救了我?」
我愣了愣,才意識到,他說的是那件事。
那時,蔣黎剛上初中,在去學校的路上不小心出了車禍,導致他的腿很長時間不能站起來。
他那段時間脾氣一度變得暴躁古怪,稍有不如意的地方就亂摔東西。
所以沒人願意再接近他,包括蔣叔叔和蔣阿姨,都是能避則避。
可我就是個傻的,覺得蔣黎就是太難過了,隻要我陪著他能再站起來,總有一天他還會變回我認識的那個溫柔的蔣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