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婚夫和我妹兒好上了。
訂婚那天,我親耳聽見兩人深情告白,差點沒把我噁心死。
1
溫文明和我七年戀愛長跑,從大二到現在。
鄔姍姍跟在我身後,叫了溫文明七年「溫哥哥」,在我眼裡,他們一直是哥哥妹妹。
才怪!
溫文明把她當妹妹,她把溫文明當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2
鄔姍姍是我妹妹,同父異母的妹妹。
我爸和我媽離得早,我跟我爸,因為有點才藝,我爸挺疼我。
鄔姍姍小時候挺可愛的,小包子臉,咿咿呀呀流口水,還喜歡抱著我睡,後來長大一點,到了讀幼稚園的年紀,就不可愛了。
她會時不時露出受委屈的模樣——
「是我不對,不關姐姐的事。」
「爸爸,你要打就打我吧!」
「你們這樣,我好害怕,嗚嗚。」
「姐姐喜歡,就給姐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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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故意的,姐姐能原諒我嗎?」……
我那時候可不懂什麼是綠茶,那麼小的孩子,能有什麼壞心思?
可我爸對我的態度,是實打實的從好變壞,且越來越壞,加上我的後媽是她的親媽,我在家裡的地位微妙起來。
我更加努力地學習和跳舞,希望我爸能多愛我一點,然而沒什麼用。
我爸老覺得我欺負鄔姍姍,鄔姍姍忍辱負重。
3
和溫文明談戀愛,你們以為我沒防著鄔姍姍?
開始兩年還好,我大學,她高中;等我大學畢業,她進入大學,時間多了,就開始作了。
每到週末,我和溫文明約會,她就風雨無阻地找我聯絡姐妹感情。
我趕她走,她哭唧唧:
「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我有哪裡不對,你告訴我,我改!……你這樣子,我好傷心!」
我翻白眼:
「你是不是非要當電燈泡?」
鄔姍姍紅著眼睛向溫文明求救。
溫文明每次打圓場,說鄔姍姍還小,她喜歡跟著我,就讓她跟著,還叫我不要對鄔姍姍那麼兇。
為了這事兒,我和他吵過幾次。
他說我不可理喻,和小孩子計較什麼,我說他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有立場。
我們差點分手,沒分。
後來,鄔姍姍再纏著我,溫文明就不吭聲了,任由我處理。
4
對了,我是個跳舞的。
我叫鄔姝,在省文化藝術團工作,算半個臺柱子。
溫文明做 IT 的,程式員,在私企已經做到了專案經理,年輕有為,且頭髮濃密。
周圍所有人都說我們般配,問什麼時候喝喜酒的更是不計其數。
我們這地兒,結婚之前要先訂婚。
我和溫文明在當地一家星級酒店定了個大廳,看中的是它的複式結構。
璀璨的水晶吊燈,長長的螺旋樓梯,一樓大廳款待客人,二樓小間做化粧室和休息室。
我在化粧室補妝。
「姐姐的禮服好好看啊!把全身優點都露出來了!不像我,每天 T 恤牛仔褲。」
「這個口紅和姐姐好配啊!是傳說中的斬男色吧?我好笨,都不會化妝。姐姐,你以後教我好不好?」
我從鏡子裡看著她:「好啊!」
她露出歡天喜地的神色。
很多時候,我不知道她是真傻,還是假傻?這麼多年,我不喜歡她,明明肉眼可見,她怎麼還能裝出和我很好的樣子?
「姐姐,時間快到了,我下去陪爸媽!」
鄔姍姍轉身跑出去,化妝師看著她的背影感慨。
「鄔老師,您的妹妹可真是天真活潑!這種場合,客人們都穿著禮服,她半個主人,穿 T 恤牛仔褲。」
我笑,沒接話。
有的事,不足為外人道。
5
溫文明遲遲不來接我,電話沒人接。
我給樓下朋友打電話,得到的答案是已經上樓了好一會兒。
上樓了好一會兒?
女人的第六感很神奇,那一刻,我腦海裡盡是鄔姍姍,我毫不猶豫起身,提著裙擺走了出去。
化粧室旁邊的旁邊是休息室,房門半掩,有聲音傳來,我走過去——
「溫哥哥,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哥哥了,以後就是姐夫了……我好難過!」
「姐姐好幸福,可以嫁給哥哥……哥哥人這麼好,姐姐上輩子肯定拯救了銀河系。」
「哥哥,怎麼辦?我真的好喜歡你……」
「姍姍,不要這樣,我和你姐馬上就要訂婚了……」
裡面沒了聲音,我踟躕兩秒,「砰」地推開大門。
那兩個人,已經滾在沙發上,溫文明壓著鄔姍姍接吻,一隻手不老實地從鄔姍姍衣擺探進去,吻得很是動情。
我渾身血液仿佛凝固了。
這裡是訂婚現場,他們倆……到底還要不要臉?
「姐……」
鄔姍姍先發現我。
兩個人慌亂地從沙發上爬起來,一個頭髮亂得像雞窩,一個西裝皺得沒法看。
「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樣!」
「姝兒,你聽我解釋!」溫文明忙跟上,一步擋在鄔姍姍前面。
這巧妙的站位,不多想都不行!
這兩個人,究竟什麼時候開始的?就算今天是一觸即發,之前怕也互撩了很久。
我看著鄔姍姍,努力扯出一抹笑:
「不是我『想』的那樣,是我『看到』的那樣!」
再對上溫文明,諷刺道:
「嘴上說不要,身體蠻誠實的……今兒訂婚宴不用取消,女方換了就是!溫文明,我們結束了,就當我從來沒認識過你……」
我轉身就走,眼淚一瞬氾濫。
這麼多年的感情,就這樣輕易沒了。
鄔姍姍沖出來,一把拉住我,「噗通」跪在我面前,一巴掌朝自己臉上扇去。
「啪!」
清脆的聲音。
樓下頓時安靜了。
偌大的空間,隻聽見鄔姍姍哭著求饒:
「姐,你原諒我和溫哥哥這一次……
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叫他姐夫了!
我……我們隻是情不自禁,我們什麼都沒做……
你相信我,我求求你,你和哥好好訂婚,好不好?……
嗚嗚嗚,嗚嗚嗚……」
我被這番話氣笑了,發生這種事,還怎麼訂婚?不怕頭頂跑馬嗎?
溫文明站在休息室門口,一步也沒有上前。
他看著我和鄔姍姍,更多的是看著鄔姍姍,眼中全是心疼。
我的心沉了又沉。
「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們已經兩情相悅到了情不自禁的程度?你們……你們真是好樣的!」
我怒極反笑,轉身朝樓下跑去。
6
9 公分的高跟鞋,大擺尾的長裙。
我提著裙擺前面,後面被人一踩,我就像餃子一樣,咕嚕咕嚕滾下去。
身體的疼痛比驚呼聲更真實。
所有人一擁而上。
我掙紮著想站起,才發現右腳腳踝根本無法動彈。
我是舞者,很清楚「腳崴到了」和「傷到骨頭」有什麼區別,心裡一片哇涼。
「快,送我去醫院!」
7
這是我人生至暗時刻。
一天時間,我失去了愛人,也失去了事業。
腳踝粉碎性骨折。
醫生說需要做手術打鋼板,而且,以後怕是沒法跳舞了。
病房裡,藝術團好幾個舞者轉過身偷偷抹眼淚。
溫文明很自責,半跪在床邊,一再表示會照顧我一輩子。鄔姍姍站在病房門口,一直哭,時不時看溫文明一眼,像個受委屈的小媳婦兒。
我沒理他們。
我後媽首先坐不住,她心疼女兒:
「又不是你妹把你推下去的!你擺什麼臭臉?!你隻是失去一條腿,你妹失去的卻是愛情!」
我心如死灰,不光對溫文明,也對這一家子。
我平靜地看著後媽:
「溫文明給她,我把她的腿打斷,可以嗎?」
8
從那天起,我和後媽的關係,再也不需要演戲。
我們唯一的交集是——
她託我爸告訴我,她把我從小到大的東西全部收拾打包好,叫我搬走。我那個房間,她要騰出來做其他用。
我點頭,把我家鑰匙遞給我爸,請他幫我把東西搬過去,免得佔他們家地兒。
溫文明三天兩頭來看我,我不理他,叫他走,他就沉默著給我削水果,倒開水,說什麼「等我好了就去辦結婚證,會照顧我一輩子」。
鄔姍姍倒是每天來,每天哭訴,說她「知錯了,請我原諒她」。我同樣叫她走,她又是下跪,又是號啕大哭,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委屈。
不知是巧合還是什麼,溫文明撞見過好幾次她下跪。
他看她時,一如那日的心疼表情,看我時,欲言又止,就差叫我對鄔姍姍好點。
這兩人,從最初的一前一後離開,離開時間間隔不到 10 分鐘,到後來乾脆一起來一起走,連掩飾都懶得掩飾。
病友們對溫文明的評價,也從最初的「你男友其實不錯,你和他吵架了嗎?」,到後來「你妹兒男友挺好的,對你這個姐都這麼體貼!」
我能說什麼?
說我用一條腿的代價,成全了這對狗男女嗎?
我第 N 次趕人:「麻煩你們倆都給我滾!有這個時間跑來演戲,不如約約會,滾滾床單,上次不是沒滾完嗎?」
鄔姍姍:「姐,你別這樣!我和溫哥哥隻是普通朋友,我們什麼都沒做!要是姐介意,我們以後不來往就是……」
我翻白眼:「打住吧你!往後餘生,麻煩你們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鄔姍姍又開始哭,溫文明拉著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9
我爸把打包好的物件放在我家客廳。
整整四個編織袋,上到衣服書籍相框,簡單護膚品,下到拖鞋牙膏充電線,雜亂無章地全部丟在編織袋裡。
我杵著拐杖,把有用的東西撿出來,再給舊衣和舊書回收站打電話,請他們來收。
我和那個家的聯繫,
在我爸和我媽離婚後的第 22 個年頭……
在他們把相框裡,合影中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剪掉後……
斷了。
我給我爸轉了一筆錢,感謝他養育之恩。
10
文化藝術館給我換了文職的工作。
不辛苦,很清閒。
我每天把工作做完後,就杵著拐杖,去看從前的夥伴們跳舞。
天知道,對我而言,跳舞是我的命,是比溫文明更重要的存在。
所以,我痛恨鄔姍姍。
那日若不是她踩著我的裙擺,我根本不會從樓上跌下去!
在練功房鏡子裡,我眼中的羨慕與落寞那樣明顯。
「鄔姝,你來一下。」
副團長親自給我介紹了一份兼職。
在他朋友開的少兒藝術館,週末有六個跳舞班,希望我去指導一下。我不需要跳,主要是給規範動作,如果有空,給老師們培訓下就更好了。
我本來有些猶豫。
他說:「就當散心。」
他說:「你舞蹈造詣高,就此埋沒太可惜。」
他說:「有才華的人,在哪兒都能發光,不光是舞臺,也不是非要自己,成就其他人也是成就自己。鄔姝,她們需要你!」
11
舞蹈班的工作佔用了我整個週末,很忙,很充實,完全沒時間想東想西。
孩子們天真的笑,鮮活的眼神,於我而言,是生活,更是救贖。
我明白副館長的良苦用心。
生命無法承受之重,終會以最恰當的方式,逼著你去接受,去妥協。
12
出院後一個月。
我丟掉拐杖,隻要不做劇烈運動,行動與正常人無異。
我依舊渴望跳舞,會練基本功,會在右腳腳踝不承力的前提下,給孩子們做示範。
偶爾,也會小心翼翼試探右腳情況。
我的心裡,總有個期冀,萬一……
萬一能跳了呢?
13
和另一個男人聶遠,有交集是半年後的一個週末。
週六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