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太子身邊三員猛將已去其一,隻要再將趙霖引開。便可以動手了。
“不著急,第二個鉤子已經埋好了,就在前頭等著他們。”殷承璟負著手,默默計算時間距離。
這個時候,應該就快發現了吧。
*
獵犬跑了五六裡路,方才停下來,在一棵樹下嗅聞半晌,又用爪子去刨。
獵人上前將雜草枯葉翻開,就瞧見了樹根上一圈的雪融了一片,空氣裡還浮著些許騷味。
“是狼尿。”獵人有些興奮地起身四處張望:“味道還未散開,應該還是新鮮的,沒過多久。”
說不得狼王不久前就在這一片活動,甚至可能他們到來前剛剛離開。
“可能確定往哪個方向去了?”殷承玉命人下了馬,四處尋找蛛絲馬跡。
獵人則帶著兩隻獵犬四處嗅聞,確定方位。
半晌之後,獵人有些不確定道:“獵犬也確定不了,許是這片都是狼王的味道,分辨不太清楚。”
殷承玉正要命人擴大範圍四處去搜尋,目光卻忽然落在地面凌亂的腳印上。
這些腳印……
他的眉頭一點點皺起來,長久盯著那些凌亂的腳印,又定睛去看方才被刨開的樹根,甚至快走幾步,到各個方向仔細查看。
片刻之後,他收斂起所有情緒,看向薛恕道:“你帶人去搜尋狼王蹤跡。”
薛恕愣了下,接著與他對視一眼,立即領會了他的意思,領了十來個人翻身上馬:“臣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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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薛恕一行離開之後,殷承玉看看天色,道:“這天色似是又要下雪,時間已經不早,便找個地方扎營罷,原地等賀山與薛恕回來。”
留下的趙霖便帶著人去尋合適的地方扎營。
冬日裡天黑得早,等營地安置好時,天色已經暗沉下來。
營地就安置在發現狼王蹤跡所在的一裡遠處,外頭士兵們正在準備晚飯,殷承玉坐在帳中,百無聊賴地往火盆裡添柴,等薛恕過來。
那隻撿回來的幼虎被趙霖暫時放在了殷承玉的帳子裡。這兩日它已經熟悉了殷承玉的氣息,趙霖不在沒人看著它,它便圍著在殷承玉腳邊打轉,又躍躍欲試地伸著爪子去夠火盆裡迸出的火星子。
有好幾次都差點撲進火盆裡,被火焰撩了皮毛。
殷承玉拎著它的後頸,將它放得離火盆遠一些。它卻以為殷承玉在同它玩耍,立即甩著尾巴來撲殷承玉的手。
幼虎還沒換牙,咬得倒是不疼。殷承玉嫌棄地將它推開一些,拿出帕子擦手,又想起來某個也喜歡咬他手指的人。
用手中的枯枝敲了敲火盆,殷承玉看了眼外頭,此時天色已經全然黑了,心道薛恕應該要來了吧。
正念叨時,卻聽帳子一側傳來悉索聲響。
殷承玉側眸去看,就見薛恕自營帳一角的縫隙裡鑽進來,正在將帳篷角的繩索重新系好。
“沒被人發現吧?”殷承玉問。
“外頭已經黑了,我從後面暗處繞過來的,盯梢的人看不見。”薛恕將帳篷邊角重新系上,在他對面坐下來,等殷承玉的吩咐。
先前殷承玉命他帶人去尋狼王蹤跡時,他看懂了殷承玉的暗示,明面上帶人去四周尋找狼王,實則走了半途,確定無人盯梢之後,就暗中折返了回來,悄悄來見殷承玉。
“殿下可是發現什麼了?”
“那狼尿有些不對。”殷承玉道。
薛恕回憶了一番,濃眉也擰了起來:“四周沒有爪印?”
眾人的注意力隻放在發現的新鮮狼尿上,卻忽略了地上的爪印。那尿液既然是新鮮留下,這雪天泥地裡,當有狼王的爪印才對。
但四周除了一些凌亂的痕跡以及他們留下的腳印與馬蹄印之外,並沒有發現清晰的狼爪印,這並不合乎常理。
殷承玉頷首:“而且入圍至今,我們一次也未曾遇見烏珠公主與殷承璟。”
這圍場雖大,卻不是大得沒邊。這麼多隊伍在圍場裡待了四日,四處探查猛獸蹤跡時,多少要打回照面。除了木巴爾,其他勳貴武將子弟領頭的隊伍他們也遇見過。唯有烏珠公主與殷承璟卻仿佛消失了一般,一次都未曾遇見過。
但他們在這圍場裡,自然不可能消失。更大的可能是,他們在刻意避開他。
至於避開的緣由,便十分耐人尋味了。
“殷承璟與韃靼結盟了?”薛恕問。
“可能性不小。”殷承玉無意識地捏了捏幼虎毛茸茸的尾巴,思索著道:“若孤是他們,絕不會放過圍獵這麼好的機會。”
“但圍場中動手,太容易留下痕跡。”
“他們可以不自己動手。”殷承玉指了指追著自己尾巴轉圈的幼虎:“有時候,猛獸比人更危險。”
薛恕順著他的思路,很快便想明白了:“老虎這類單獨行動的猛獸不足為懼,但這圍場中聽說曾有草原狼群出沒。”
草原狼兇猛,又是群居。尤其是在這冬日裡,狼群少食,在飢餓之下恐怕會更加兇惡,若是遭遇了飢餓的狼群,毫無防備之下,確實難以應付。
“若是孤猜得沒錯,他們多半會在今晚動手。”
圍獵隻有五日,今日過後,便再沒有這麼好的時機了。
薛恕壓著眉,眼底泄出絲絲戾氣:“我今晚帶人守著。”
殷承玉卻搖頭:“你去尋賀山與應紅雪,尋到人後不必立即現身,埋伏在後方。至於營地的防衛,孤會交給趙霖。”
一聽這個時候要讓他離開,薛恕便滿面不樂意,但還未出言反對,就聽殷承玉反問:“你不信孤?”
“自然是信的。”薛恕看著他,一字一頓,說得心不甘情不願。
殷承玉笑起來,傾身過去撫了撫他的後頸,那動作與方才安撫那隻幼虎時一般無二:“那便按孤說的做。”
他的決定無可更改,薛恕隻得依令行事。
隻是臨起身離開時,瞥見那隻還在殷承玉腳邊打轉、想往他膝上爬的幼虎,便擰著眉拎著它的後脖頸提起來,道:“這幼虎煩人,我拿去還給趙霖。”
作者有話要說:
大狗勾:殿下隻能養我。
小腦斧:喵?
第83章
薛恕走後,殷承玉又喚了趙霖進來。
趙霖懷裡揣著幼虎,正使勁將幼虎從胸前衣領處鑽出來的毛茸茸的腦袋按回去:“殿下。”
“今晚恐怕會有狼群來襲,你去統計一下所帶的酒和火油還有多少。”
殷承玉用枯枝在地上畫了個圈,又憑著記憶將兵士們休息的營帳畫出來,正好是個大圈套著小圈:“狼群懼火,統計完酒和火油之數後,你便帶人暗中去挖溝槽。動作務必要隱蔽,可借助營帳遮擋。一切都準備好後,再來稟孤。”
從他說起狼群來襲起,趙霖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下來,神色逐漸變得凝重。
他雖然不擅詭計,但腦子並不笨。聽到殷承玉特意交代要隱蔽,便多少猜測狼群之危恐怕是小人作祟,外頭多半還有人在盯梢。
“留守的人隻有一半,可要臣立即派人將賀將軍召回來?”說完又立即反應過來,方才他還在外面撞見了本該出去尋狼王蹤跡的薛恕,恐怕這會兒薛恕已經去報信了。
果然就聽殷承玉道:“孤已經命薛恕去尋人,你盡快挖好溝槽,再將樹枝枯葉填入溝槽裡,用烈酒和火油澆透了。”
趙霖領命,正欲離開時,想起懷裡的幼虎礙事,便又將幼虎拿出來留在了殷承玉的帳子裡。
若是真有狼群夜襲,也就殿下的帳子裡安全些。
趙霖按照殷承玉的吩咐,花了兩個時辰便將溝槽挖好。
溝槽隱藏在營帳底下,有三尺來寬,一尺來深。裡頭已經填滿了白天為了取暖撿拾的枯枝樹葉。隻等到時一聲令下,便可澆入烈酒和火油,將帳子點了,燒起熊熊火圈。
殷承玉聽了回稟,又吩咐道:“再挑四五個箭法好的弓箭手,讓他們帶上重弓,藏於樹上待命。提點他們都警醒一些,注意四周,別著了道。對方除了狼群,恐怕還會有旁的手段。”
以他對殷承璟的了解,若他當真要動手,恐怕不會隻有狼群這一層保障。
趙霖垂首應是,便又出去布置了。
因得了殷承玉的警醒,趙霖有了防備,命人暗中幾度搜尋之後,已經找到了盯梢之人的方位。隻不過為了迷惑對方,他隻做未覺,依舊按照往常的習慣安排人布防換防,其餘人明面上進了帳中休息,實則整裝待命。
營地中除了幾堆快要燃盡的篝火,便隻有縮著身體守夜的一小隊士兵們。
雪林的夜晚極靜,除了寒風不斷撥動樹枝的簌簌之聲,便隻偶爾有幾聲獸類或者鳥雀的叫喚聲。
而此時這靜謐中,又多了幾道竊竊之聲。
“引來了麼?”
“快了,已經在兩裡之外。”
殷承璟聞言滿意頷首,對藏身樹上的探子道:“動手吧。”
兩名探子得了令,立即下了樹,往不遠處的營地靠近。
今夜起得是西北風,他們找到了營地的上風向處,用面罩擋住口鼻後,便自懷中拿出一個白色的瓷瓶來。瓷瓶裡裝得是極細的藥粉,探子將藥粉倒入隨身攜帶的爐子裡,點燃了火,便見那藥粉很快燃燒起來,湧出大量的白霧,順著風往營地方向擴散。
殷承璟籌謀許久,要動手自然不能隻指望狼群。
這藥粉是他千方百計尋來,無毒,卻隻需燃上指頭大一點便能叫人深眠。
如今這麼多的助眠藥粉順著風吹入營地裡,殷承玉手底下的人一覺好眠,恐怕等狼進了營地都不知道。
眼見白霧已將逐漸籠罩了營地,不遠處又響起一聲尖利的夜梟叫聲,殷承璟得了信,便悄無聲息地帶著人退去了遠處高地觀戰。
——狼群要來了。
殷承玉坐鎮帳中,此時正用一塊打湿了水的帕子捂住口鼻,輕悄悄地撩起帳簾往外看。
漆黑雪林裡,數十雙泛著幽幽綠光的眼睛的浮在空中,正在快速靠近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