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該啊……”章澄說完又自問自答道:“當年那麼多零食和小蛋糕的交情呢。”
沈方煜沉默片刻,再度從章澄的話裡深刻認識到了什麼叫做“有錢能使鬼推磨”。
他頓了頓,問道:“霍成春是不是快回來了?具體哪天來著?”
這麼多年他們宿舍關系一直不錯,前不久還在手機上聊過天,上次聊天的原因就是霍成春在群裡說他要回來了,李亞雷還給他回復了一個微信自帶的“握手”表情。
“好像就這周末吧。”章澄說完,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你想幹嘛?我警告你啊,都畢業這麼多年了,別為這事破壞宿舍團結。”
“不至於,”沈方煜似笑非笑道,“我就想請他們吃個飯。”
下班回到家,章澄飛快點開微信,拉了個三人小群,對群裡的兩位富二代瘋狂轟炸,“你們倆完蛋了我和你們說,沈方煜他知道你們喜歡江敘的事了,他還說要請你們吃飯,你們得趕緊做好準備。”
李亞雷:“!”
霍成春:“?”
李亞雷:“叛徒是誰?”
霍成春:“/菜刀.jpg”
被菜刀選中的“叛徒”江先生對這一切無知無覺,比起兩位沒能成功的追求者,他現在有更需要操心的事。
比如,他正牌男友的送禮水平。
客廳的茶幾放著一個系著緞帶的禮盒,沈方煜坐在沙發上笑眯眯地和他邀功:“我給你定的禮物終於到了。”
江敘有些意外,“是什麼?”
“定制的衣服。”沈方煜王婆賣瓜般自誇道:“請專業的王牌老師傅做的,等了好久,你快換上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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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沈方煜的話,江敘還以為是定制西裝,他剛想說一句太破費了,結果一打開盒子,就看見了一條灰色的絨秋褲。
他不敢相信地把那條褲子拿出來展開,仔仔細細觀察了兩遍,確認那就是秋褲無疑,然後頂著滿頭的問號看了沈方煜一眼。
“上回在梅園我就發現了你不穿秋褲,這幾天我又觀察了一陣子,感覺你好像根本就沒這裝備,”沈方煜評價道:“這樣傷身體。”
“市面上賣的孕婦秋褲沒有這麼長,男士秋褲腰又做得太緊,容易勒著你和笑笑,”他說:“這個特別保暖,是按照懷孕的腰圍設計的,彈性也大,現在過冬天正好穿。”
聽到沈方煜提起梅園,江敘的耳朵尖紅了紅,他把秋褲疊起來塞回去,臉上寫滿了拒絕。
“我不穿。”
雖然江敘的年紀已經過了青春期臭屁愛耍帥的時候了,但他在穿衣打扮上的執著從來沒變過。
要不是懷孕,他連羽絨服都不會穿。
哪個年紀輕輕火力旺盛的大小伙子會穿秋褲啊?
想著想著,他突然意識到什麼,掀了一下沈方煜的褲腿。
淺色的牛仔褲下,黑色的秋褲貼著男人修長的腳踝往上,護住了他的腿。
江敘:“……”
穿秋褲的大小伙子竟在我身邊。
沈方煜洗完澡上床的時候都會換睡褲,他還真沒發現過這位活的這麼養生。
“我都穿好多年秋褲了,年輕人不穿秋褲都是偏見,你現在圖好看小心年紀大了老寒腿風湿關節炎。”
沈方煜嘮嘮叨叨跟念經似的:“哎江敘,我發現你這個人生活真的很成問題,早飯不好好吃,覺不好好睡,連衣服都不好好穿,你能不能對自己身體好點,你還得跟它相生相伴五六十年呢。”
江敘滿頭黑線:“誰不好好穿衣服了?”。
沈方煜“嘁”了一聲,補充道:“再說你別看不起秋褲,關鍵時刻可頂用了。”
江敘瞟了他一眼,意思是你很有經驗?
“我和你說,就我在M國,讓那倆劫匪把我西裝給搶了,”沈方煜看起來十分驕傲,“得虧我穿了秋褲,不然大冬天的我非得凍死在M國不可。”
他說著又把外褲往上卷了卷,非要給江敘展示他的英雄秋褲有多麼保暖,多麼有價值。
雖然對沈方煜的遭遇感到很心疼,但江敘總覺得一想到沈方煜穿著秋褲,在M國夜色下空無一人的街頭艱難跋涉,他對沈方煜的愛就有消失的趨勢。
於是為了他們愛情的延續,他把沈方煜推進了浴室,連帶著把家居服給他一起丟了進去,順便下達了一道指令:
“洗完澡把秋褲脫了再出來。”
因為一條秋褲慘遭嫌棄的沈醫生非常鬱悶,恨不得當場找個公堂來為他的秋褲擊鼓鳴冤,結果他還沒來得及擊鼓,他的手機先撒歡似的響了起來。
“江敘!”他從浴室裡喊了一聲,“幫我接下電話。”
江敘從他的外套裡翻出沈方煜吵嚷個不停的手機,還以為是醫院有什麼事,萬萬沒想到,電話一接起來,對面就飆來一串含情脈脈的英文,雀躍而興奮。
“哦我的上帝,你終於接電話了,親愛的沈,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江敘因為那句“親愛的沈”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重新看了眼手機屏幕。
沒有聯系人備注,電話號碼來自國外。
那邊的人大概是很高興,並沒有察覺這邊的安靜,自顧自道:“你猜猜我現在在哪兒?你一定猜不到,我在來Z國的飛機上。”
對面頓了頓,大概是在看表,“現在距離起飛還有十分鍾,你很快就能見到我了,噢,真為你感到高興!”
江敘:“?”
一點也不高興的江醫生面無表情地掛斷了電話,走出去敲了敲沈方煜的門。
水聲驟然停下來,沈方煜隔著水汽的聲音空曠而模糊,“怎麼了?是誰打的?”
“你國外的好朋友明天要來找你,通知你一下。”
他特意咬重了“好朋友”三個字,帶著幾分微妙的氣悶。
“我哪兒有國外的好朋友?”沈方煜懵了。
而江敘明顯沒打算理他,他把沈方煜的手機連帶著他的枕頭一起丟到沙發上,十分沒情面地把沈醫生撵了出去。
遭受無妄之災的沈方煜躺在沙發上,非常不甘心地打開通話記錄,打算看看是哪個好朋友害得他被迫睡沙發。
然而那個手機號沒有備注,隻顯示號碼來自國外,沈方煜撥回去,顯示已經關機了。
“詐騙電話吧?”
沈方煜相當鬱悶地睡了一整晚,就在他琢磨江敘最近孕期這個脾氣是不是越發離譜的時候,他終於見到了那個讓他被迫睡了一夜沙發的“好朋友”。
次日傍晚,濟華醫院婦產科2號辦公室的門被驟然推開,熱情洋溢的棕發男人一眼就認出了沈方煜,神採飛揚地打著招呼道:“沈!”
“艾伯特?”沈方煜愣了愣,“你怎麼在這兒?”
聽到這個名字,辦公室裡的眾人都紛紛望向這個外國男人,很顯然,艾伯特這個名字他們都不陌生,前不久,他們才剛剛觀摩了他的手術。
注意到大家投來的目光,艾伯特紳士地笑了笑,然後對沈方煜說:“我打算休息一段時間,Z國是我環球旅行的第一站。”
見到沈方煜有些疑惑的目光,艾伯特欣欣然地點了點頭,快樂地聳肩道:“你猜的沒錯,貝克先生醒了,並且已經離開了ICU,所以我現在是自由人了。”
他看了眼辦公室的表盤,“不出意外,還有半個小時,S國的發言人和貝克先生就會一起對大家做出完整全面的交代……至於我,我的責任已經結束了,我現在隻想休息休息,調節一下我那差點破碎的心。”
*
江敘回辦公室的時候,明顯發現今天的辦公室要比平時熱鬧許多,大家不知道在討論什麼,顯得十分熱情。
他瞟了一眼沈方煜空著的座位,問於桑:“怎麼了?”
“S國那個病例救活了!”於桑把手機上的報道給江敘看,“據說是因為血栓差點沒救過來,現在估計再過陣子就能出院了。”
S國的報道詞相當不謙遜,一直強調事發突然手術難度高,又數次表示他們的政府和醫療部門付出了相當大的努力,才讓患者恢復了健康,倒是沒怎麼提到做手術的艾伯特醫生。
不過顯然,就算他們不提,濟華醫院的醫生們依然會記得這個名字。
“而且剛剛艾伯特醫生居然來了我們這裡!”於桑說:“他還說他要來咱們國家旅遊。”
“艾伯特?”
“對,”於桑說:“他好像和沈方煜很熟,剛我聽艾伯特好像還在約他晚上一起吃飯,還說他給沈方煜帶了禮物。”
江敘忽然想起來昨晚那通電話。
因為艾伯特的手術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他沒有刻意記過他的聲音,昨天一時也沒聽出來電話裡的是誰,這樣想來,或許給沈方煜打電話的就是艾伯特。
江敘掐了掐眉心,為自己昨晚莫名其妙的脾氣反思了一秒。
“他們去哪了?”
“休息室吧,”於桑說:“沈方煜衣服都沒換,應該沒走。”
休息室裡,艾伯特接過沈方煜遞給他的咖啡。
“你為什麼不加糖?”艾伯特撇了撇嘴,“你不覺得這很難喝嗎?”
“……”沈方煜遞給他兩個糖包,沒幫他回顧這人前不久借苦咖啡消愁的模樣。
“所以你還是執意要自己來做手術?”艾伯特剛剛已經和沈方煜就手術聊了很久,也得知了他的打算。
“是。”
“比起素昧謀面隻看過他一臺手術的Kenn,我還是更相信我自己的能力,”沈方煜說:“把我的患者交給他,我不放心。”
艾伯特沉思了一會兒,對他點了點頭,“好吧,既然你態度這麼堅決,也不願意聽我的勸告,我再多說似乎也沒有什麼意義了,不過……在這樣的壓力下,你還敢接這臺手術,我很敬佩你,沈。”
旁人這樣的捧殺的話太多,難免讓人心態不穩定,故而沈方煜沒有就著這個話題說下去,而是關心道:“貝克先生的後續治療你是怎麼打算的?”
“我目前和貝克先生商議的方案是切除手術暫緩,先用雌激素抑制藥維持一段時間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