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共就扣了兩顆扣子的沈醫生在他耳邊意味深長道:“也可能是愛屋及烏。”
以前的沈醫生純粹是嫌麻煩,不愛認真扣扣子,現在的沈方煜不扣扣子完全是為了吸引某個強迫症來幫他扣。
當然,這策略也不是總有效。
譬如晚上江敘正在刷牙,沈方煜非要穿個半扣不扣的衣服在他附近晃悠,跟養小孩似的幫忙扣了幾天扣子的江敘終於忍不了了,隔著鏡子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扣不好你那破扣子我明天就把你所有衣服都拿去把扣子絞了換成拉鏈。”
沈方煜從背後抱他,“那你就幫我拉拉鏈。”
江敘面無表情地吐出牙膏沫,直接祭出殺手锏,“你晚上別進臥室了。”
那天他們從酒店回家之後,沈方煜終於翻身農奴把歌唱,理直氣壯地爬上了江敘的床,雖然因為有一個江敘在,在床上的睡眠質量並沒有比在沙發上好多少,但沈方煜顯然是打死都不肯回去睡沙發了。
江敘躺上床的時候,就看見沈方煜老老實實地扣好了睡衣扣子,帶著幾分試探推開了他的門。
他把人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微仰著頭,很輕地點了點頭,通過安檢的沈方煜登時躺到他身邊,一點兒沒耽擱時間的把人摟在了懷裡。
江敘半靠著他,沈方煜坐起來,抬手幫他揉肩揉腰,偶爾搭一兩句話。
“今天你跟章澄說什麼呢?”江敘忽然偏頭問。
這倆人從手術室出來,江敘就見著章澄一直在沈方煜身邊說什麼,說著說著吧,還時不時看他一眼,實在是相當微妙。
沈方煜勾了勾嘴角,“說你好看。”
“說實話。”
“你好看不是實話?”沈方煜沒皮沒臉道:“這在我心裡頭是最靠譜的客觀真理了,比CNS和四大刊的論文都真。”
“不過這些論文也沒那麼真,”沈方煜說完又感慨道:“之前頂刊發表的結果重復率低不是鬧得沸沸揚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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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敘讓他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糊弄得沒了脾氣,成功轉移話題的沈方煜看著江敘一副無奈的樣子,心軟得都快化了。
“對了,”他望著江敘的側臉,忽然提到:“我今天看見個東西,想著得跟你說一下。”
他拿出手機,點出一張圖片遞給江敘看,那張圖是一幅畫,畫面裡的兩個男人一個背對著隻露了個後腦勺,另一位面對著他,雖然臉部打了碼,看起來依然十分眼熟。
江敘顯然很意外。
“有個朋友下午忽然來問我,能不能認出來畫裡的人,說看背景有點像是咱們醫院。”
“這是……”
沈方煜提醒道:“你那個相親對象來找你那天。”
江敘微微蹙了眉,就聽沈方煜繼續道:“她說她是在網上看見的,我就問她要了發圖的那人的賬號,確認了一下,畫這幅畫兒的就是你那相親對象。”
他想起來,當時喻欣好像的確說她是個畫師,還要給他畫畫,不過當時他就拒絕了。
“我跟那朋友打了個哈哈,說不認識,”沈方煜說:“又聯系那姑娘把圖刪了,我看她微博上說她是照著照片畫的,就跟她提了提偷拍不好,讓她把照片也刪了。”
“哦……”
雖然並不喜歡被偷拍,但江敘也不是很在意這種小事,況且他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問題都已經被沈方煜解決了,沈方煜其實沒必要跟他提這些。
然而安靜了一會兒,他突然反應過來什麼似的,意味深長地看了沈方煜一眼。
這人是跟他邀功呢。
後者被看出來了也絲毫不尷尬,臉不紅心不跳地拈酸吃醋:“我想著那畢竟是你的相親對象,還是得跟你知會一聲,而且拍就拍吧……明明是我們兩個人的照片,她怎麼就不拍我正臉?”
江敘回憶了一下那天莫名其妙抽風的沈方煜,突然若有所思道:“你是不是那會兒就喜歡我。”
沈方煜顯然不打算按套路出牌,他反問了一句,“是不是我喜歡你越久你越高興?”
江敘沒吭聲,沈方煜唇邊染上笑意,貼在他耳邊低聲道:“那我從出生就喜歡你,我出生的時候就惦記上你了,都惦記二三十年了。”
江敘常常覺得,跟他當死對頭和不當死對頭的沈方煜完全長著兩張嘴,同樣是跑火車,一個是往他氣頭上跑,一個是往他心坎兒上跑。
他其實挺嫌棄沈方煜這動不動就拿情話砸他一臉的作風,但他又很自閉地發現他真的吃這套。
相當不爭氣。
後者掃了眼他染上粉的耳根,睨著他的神色貼心道:“沒事,你要是被哄開心了想笑就笑,不用忍著。”
他收起替江敘按摩的手,攬過他的肩,“不過這個事兒倒是提醒我了,我們什麼時候再去拍組照片吧。”
“什麼照片?”
“婚紗照啊。”
江敘愣了愣,“我什麼時候說要跟你結婚。”
“你說跟我認真在一起,我可就奔結婚去想了。”沈方煜說:“怎麼,你不是這麼想的?”
江敘橫了他一眼,沈方煜卻已經自顧自構思起來了,“去拍芙蓉花吧,多有紀念意義,那可是咱倆重逢的地方。”
江敘提醒道:“木芙蓉現在不開花。”
“也沒說要現在拍,”沈方煜慣會抓他話裡的細節:“你這是答應現在就跟我結婚了?”
江敘:“……”
眼見著估計再惹江敘就該惱了,沈方煜從善如流地換了話頭,“花沒開沒事兒,那兒不是有一塊咱倆掛上去的牌子嗎,那紅的跟結婚證背景似的多好啊。”
“或者去網吧,就B市我們從前碰上一塊兒打遊戲的那個網吧,還能去玩幾局遊戲。”
江敘有點犯困,他扒拉開沈方煜的胳膊側躺下去,“網吧關了。”
“這你都知道?”沈方煜驚訝完,跟著他一起面對面躺下去,“這是不是說明你也挺惦記我的,你是不是也出生就暗戀我?”
“……”江敘很想吐槽,他以前怎麼沒發現沈方煜這麼戀愛腦。
“我出生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他說。
沈方煜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故意揶揄道:“那你還叫我哥?”
江敘讓他噎了噎,半晌沒說出話來。
當時他逗沈方煜的時候也沒想太多,就是於桑那本書裡寫,要多給對方一些被尊重的感覺,最好要從稱呼裡就體現出來。
江敘在沈先生、沈老師、沈教授、沈醫生裡仔細挑了挑,最後舉一反三想出來了個“哥”。
心裡沒想那麼多的時候,這個稱呼也沒什麼,現在倆人躺一張床上以戀人的身份闲聊的時候,再想起這句“哥”,江敘的臉突然就後知後覺地燒起來,偏偏沈方煜還不依不饒,哄著他道:“你再叫我一次唄。”
江敘偏開頭,“想都別想。”
被拒絕的沈方煜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江敘頓了頓,心軟道:“那你說個別的。”
沈方煜一點兒沒多猶豫,跟早就算好了似的開口:“那你讓我抱著睡,行嗎?”
江敘短暫地沉默了一下。
其實,他和沈方煜也不是沒抱過,但是在床上抱和在床下抱,其間的意味多少還是有點不同。
當然,江敘他自己並不知道他睡著了會有抱人的習慣。
“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沈方煜往前靠了靠,抬手繞到江敘背後,把人一把攏進懷裡,結果還沒靠太近,身體就讓江敘的肚子給攔住了。
然後莫名被打擾的笑笑怒氣衝衝地隔著肚皮給了不知輕重的爸爸一腳。
見證這一切的江敘忍不出低笑了一聲。
江敘的頭就抵在沈方煜的胸口,他一笑,震動隔著胸腔傳到沈方煜身上,後者身體很輕的一震,心裡忽然讓看不見摸不著的幸福感給塞滿了。
沈方煜低下頭,把額頭和江敘的額頭貼在一塊兒,恨不得把人揉進心裡。。
“艾伯特最近又給我發了不少資料,他說等手術成功了,會在跟我通話分享經驗。”他低聲道。
“嗯。”
“我們的笑笑肯定會好好的。”
“嗯。”
“江敘,”沈方煜的手搭在江敘身上,輕輕摩挲著,卻猝不及防地轉了話題:“你是不是把我香水潑床上了?”
“嗯……嗯?!”
沈方煜的懷抱很安逸,聽著耳邊傳來的話,江敘閉著眼,一直在醞釀睡意,直到沈方煜忽然問出這句,剛剛還有點犯困的江敘一下子清醒了。
他有些心虛地抿了抿唇,就聽沈方煜繼續道:“我從那天回來就覺得床上味道特別濃,還以為是幻覺呢。”他認真吸了吸鼻子,問:“你能聞見嗎?”
江敘避開了第一個問題,故作鎮定搪塞道:“是你身上的味道吧。”
“我身上的味道?”沈方煜愣了愣,“你之前不是說有鼻炎聞不到嗎?”
江敘卡了卡殼,對他道:“你離我太近了。”
“哦……”沈方煜真以為他是不喜歡這個味道,善解人意道:“那我往後退點吧。”
他說著作勢要松開手,卻不料江敘下意識地伸手扯住了他睡衣的下擺。
察覺到自己幹了什麼之後,江敘覺得自己大腦有一秒鍾的宕機。
而就是這一秒,讓沈方煜抓住了他沒來及收回去的手。
室內忽然變得有點安靜,連風聲都清晰可聞。
江敘的手搭在沈方煜的腹部,那裡肌肉很緊實,溫度也很高,腹主動脈的搏動透過皮膚和肌肉傳遞到他的指尖,有力而清晰。
兩人在棉被的遮掩下親密地擁抱著,他甚至能感覺到沈方煜的心跳越來越快,饒是他表面上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脈搏依然不會騙人。
江敘咽了口唾沫,手指很輕地按了按,腹肌很彈,也很有韌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