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林城步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我做的豆腐啊?”
“嗯。”元午點點頭。
“那得在飯店才能做,”林城步說,“你跟我去春稚嗎?以前請你去請得就差磕頭了你也沒去。”
“去就去啊,”元午想了想,“今天不能去吧,你不是胃疼麼,裝得還挺誠懇的,我看你們老板都差來探望你了。”
“沒事兒,”林城步笑了,“我現在去還能幫上忙呢,顯得我仗義。”
“那去吧,嘗嘗,”元午說,“吹牛逼吹了那麼多年了。”
林城步不知道元午突然願意去春稚吃飯是為什麼,是因為好歹自己折騰了這麼久,給點兒安慰聊表謝意,還是單純的就是願意去吃。
不過他並不糾結這個原因,元午想去吃,他就帶元午去,做給他吃就行。
他覺得自己最大的優點就是不太糾結,跟元午應該相反,元午也許就是太能糾結了,才差點兒把自己纏得出不來。
春稚今天沒有滿客,包廂還有一間是空著的,雖說晚點兒肯定會有客人要用,但林城步還是跟孫映春把包廂要了。
“就一個人還用包廂啊?”孫映春有些不能理解地看著他。
“很……重要的朋友。”林城步笑笑。
“那你用,”孫映春嘆口氣,“剛你說要用包廂我還想著是不是帶姑娘來了,結果是個男的。”
“我媽都不操這個心呢,”林城步摟了摟她肩膀,“我一會兒去廚房。”
林城步從服務員那兒接了準備端進包廂的茶和點心,推開了包廂的門。
元午正站在窗邊,回頭看到他正往桌上放託盤,過來拿了個點心咬了一口:“你不是大廚麼,露餡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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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想給你伺候舒服點兒。”林城步拿過杯子給他倒上茶。
“哦。”元午看著他勾了勾嘴角。
“那個……”林城步感覺自己大概這話說得有歧義,為了防止元午又順著往下損他,他趕緊打了個岔,“酥皮兒的好吃,紅豆酥。”
“哦。”元午又拿了個紅豆酥咬了一口。
紅豆酥是剛出爐的,特別松軟,元午一口咬下去就掉了一手渣,嘴上也沾了不少。
“挺好吃,”他拍了拍手上的渣子,舔了舔嘴唇,“我感覺吃這個我就夠了。”
“別啊,”林城步伸手把他面前的那碟紅豆酥拿到一邊,盯著他的嘴,感覺自己有點兒走神,“我豆腐你還得吃呢。”
元午看著他,過了幾秒鍾才笑了一下:“好啊。”
“不是,”林城步猛地反應過來,“不是……我是說……”
元午沒出聲,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你別笑啊。”林城步指了指他。
“哈哈,哈哈哈,”元午面無表情地哈了幾聲,“你想怎麼著?”
林城步瞪著他看了一會兒,撐著桌子撲過去在他嘴角飛快地親了一口:“就這麼著。”
元午被他弄愣了,半天才說了一句:“哎喲這動靜我以為你要當場扒了我呢。”
第32章
林城步從包廂出來的時候,差點兒跟門口經過的服務員撞上。
“呀我這一盆湯!”服務員嚇了一跳。
“不好意思。”林城步扶了她一把。
“你朋友來吃飯啊?”服務員笑笑,小聲說,“我以為江老板呢。”
“不是他。”林城步說。
“他來了你也不會親自上菜啊,”服務笑著邊走邊說,“不好伺候呢……我今天這屋也不好伺候啊。”
“怎麼了?”林城步隨口問了一句。
服務員停下來,壓低聲音:“不知道是不是什麼邪教組織,一屋子七八個人全都怪怪的。”
“怎麼怪?”林城步有點兒好奇。
“我一進去就都不說話了,然後吧我就掃到一句,有個人說什麼現在就還剩我們這最後幾個了,而且他們看人那眼神都特別……嚇人,都不知道有沒有在看,還有,雖然外套都不一樣吧,但是裡面穿的都是黑t恤,上面印著好可怕的圖案,”服務員皺著眉,“你說他們是不是吸毒人員啊?”
“應該不會有人到私菜館來聚眾吸毒……”林城步問,“什麼圖案?”
“就是畫的各種死人,”服務員說,“什麼上吊的,割手腕的……哎我也沒細看,沒敢看。”
服務員說完就端著託盤走開了,林城步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才慢慢往廚房走過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也許是因為之前看過的那個自殺留言板,也許是因為舊廠房牆上的那些畫,還有元申屋裡的那些……
他在後廚忙了一會兒,把給元午做的菜都弄好之後又炒了兩道招牌菜,都是那個包廂點的。
“林哥你朋友的菜你自己送過去啊?”剛才碰到的那個服務員問。
“嗯,”林城步點頭,一手舉著託盤,“你們送別的包廂吧。”
“哎……”她嘆了口氣,端了那個包廂的菜,“希望他們快點吃完快走吧,我都不想進去了。”
“至於麼。”林城步笑笑。
“他們剛才讓送白開水進去,我進去的時候,有個人在哭呢,也沒有人安慰他,都瞪眼兒看著他哭,”服務員嘖嘖兩聲,“嚇得我放了東西就跑出來了。”
“你一會兒跟孫姐說一下,讓她叫倆人注意點兒這個包廂別出事。”林城步說。
“嗯,好的。”服務員應了一聲。
林城步給元午安排的包廂是對著院子裡小花園的高級包廂,小花園被走廊圍在中間,四周一共六個包廂都對著花園,他端著個大託盤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元午從旁邊的走廊走進小花園。
他頓時緊張起來,那個方向正好就是服務員說的一屋子怪人的包廂。
元午一轉身也看到了他,問了一句:“挺快啊,開飯了嗎?”
“還有一個燉湯,”林城步盯著元午看了兩眼,感覺他情緒還挺正常,“一會兒他們送過來,咱們可以先吃著了。”
“好。”元午跟著他一塊兒回了包廂。
林城步把三個菜放到桌上:“這都是我的拿手菜,也是春稚的招牌菜,豆腐,排骨,豆角……”
“豆角也算招牌菜?”元午看了看,“你們招牌菜裡是不是還有小白菜啊?”
“你嘗一口。”林城步笑笑。
元午夾了一根豆角看了看:“幹煸豆角啊?”
“嘗啊!”林城步瞪著他,“廢話這麼多呢。”
“嚇死我了。”元午把豆角放進了嘴裡,嚼了兩下之後看了他一眼。
“怎麼樣?”林城步坐下。
“豆角裡面釀東西了?鹹蛋黃?”元午又夾了一根,“肉末?還有什麼?”
“好吃嗎?”林城步問。
“嗯,”元午點了點頭,把豆角放到碗裡用筷子弄開了,“還放什麼了?特別香……”
“網油。”林城步說。
“網油是什麼?”元午問。
“……就是網油。”林城步回答。
“當我大頭呢?”元午看著他。
林城步笑了起來:“就是豬網油啊,我還能怎麼說,就是豬肌肉縫裡那種像網一樣的油,比豬油更香。”
“我沒吃過,”元午又看著另一個盤子,“這是你的豆腐,一直求著我吃的那個,對吧。”
林城步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是,快吃我豆腐。”
豆腐的確很好吃,擔得起頭號招牌菜的重擔了。
這是元午給豆腐的評價。
“怎麼做的?”元午問。
“油炸過。”林城步回答得很簡單。
“這個瞎子嘗一口都能知道,”元午說,“是要保密麼?”
“嗯,”林城步點頭,“我師傅的手藝,傳男不傳女,傳帥不傳醜……”
“還傳大不傳小吧?”元午斜了他一眼。
“什麼大小?”林城步愣了愣。
“臉啊。”元午說。
“靠。”林城步笑了半天。
因為不喝酒,林城步挑的幾個菜也清淡,所以沒多大一會兒他倆就吃完了。
元午對菜沒有太多表揚,隻說喜歡吃,對於林城步來說,這句話比什麼都管用,聽著就跟元午說喜歡他一樣。
“你這手藝,”元午點了根煙,“有點兒出乎我意料,以前承宇說你做菜牛逼,我還覺得是因為他追你,你給他屎他也說好吃。”
“你這話,”林城步笑了,“讓他聽見得跟你急。”
“我知道他為什麼沒事兒就往這兒跑了,”元午抽了口煙,“不光為你吧,還有菜。”
“好吃吧?”林城步很滿足地笑著說,“你沒事兒也可以過來,沒空過來跟我說一聲,我可以上門去做,除了豆腐,別的都可以在家弄。”
“想去我家?”元午看著他。
林城步點了點頭。
“過陣兒吧,”元午想了想,“這段時間我還在……調整,梁醫生那兒我起碼還得去幾個月,平時就想一個人待著。”
“嗯。”林城步點頭,雖然元午現在看上去一切正常,但心裡的傷要想恢復,不是一兩個月就能辦到的。
兩個人又坐了一會兒,林城步正想說送元午回去的時候,從窗外看到了那邊包廂有人走出來。
“喝點兒茶吧,”他趕緊拿過茶壺,包廂的客人要出去,都得從他們這邊經過,他不知道元午知道不知道那個留言板的存在,但還是不想讓他看到這些人,“我跟你說,這個茶……”
“是那邊的人要走了嗎?”元午打斷他的話問了一句。
林城步拿著壺的手頓了頓,停在了空中。
“我沒事兒。”元午說。
“他們……”林城步猶豫著,那幾個人已經走了過來,外套都已經穿好扣上了,剛服務員說的黑t恤也看不到。
但的確就像她說的,這些人看上去的確很怪,一眼就能看出來的那種怪異,面無表情,眼神茫然空洞。
“你是不是搜過笑盡一杯酒?”元午平靜地接過他手裡的茶壺,倒了一杯茶。
“……是的。”林城步說。
“笑盡一杯酒,”元午看著杯子裡的茶,“這個id元申從高中的時候就開始用了,用了很多很多年。”
“是麼。”林城步看著他。
“你看到那個留言板了吧,”元午喝了口茶,“留言板沒什麼可怕的,已經看不到什麼東西了,網站被封掉了。”
“是……自殺網站嗎?”林城步皺皺眉。
“嗯,”元午點頭,“很……可怕的自殺網站,一個告訴你活著沒有意義,教你怎麼去死的網站。”
“操。”林城步小聲說。
“那些有輕生想法的人,哪怕隻是一點點,一點點想法,一旦進去,就擺脫不掉了,這些人會洗腦一樣告訴你,你的世界是絕望的,再怎麼掙扎都不會有希望,你隻有死,才能解脫,他們告訴你怎麼死,這個人怎麼死的,那個人怎麼死的……”元午聲音有些暗啞,“我知道有這麼個地方的時候,元申已經在那兒混了一年多了。”
“沒人管嗎?”林城步有些憤怒,“這算不算教唆?”
“我報警了,”元午看了他一眼,“網站被封了,不過……已經晚了。”
“那他們……”林城步站起來看了一眼,那幾個人已經看不到了,“他們……就是吧?他們就是吧?”
“我不知道,”元午趴到桌上,手拿著杯子慢慢轉著,“你剛跟服務員在外面說話我聽到了,我也過去看了一眼,不過……不知道。”
“那怎麼辦?”林城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