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步換了衣服,到廚房準備做午飯,他吃得比較講究口味,但平時也做得簡單,炒個飯炒個面什麼的。
現在元午在,他就想弄得稍微豐盛點兒,元午抽風老好不了沒準兒跟營養不夠也有關系。
“耶和華,”元午吃完芒果跟著到了廚房,一邊洗手一邊說,“我跟你商量個事兒。”
“什麼事?”林城步問。
“別再叫大姐來了成麼?”元午說,“受不了。”
“怎麼了?”林城步愣了,大姐人挺好的,做事利索也仔細,所以每次他都是叫大姐過來。
“話太多,受不了,”元午坐到旁邊椅子上,“我這一上午都快崩潰了。”
“話多?她還說你不說話呢?你倆聊天兒了?”林城步問。
“我不想聊天兒,也沒跟她聊天兒,”元午趴到椅背上,“是她一直在說,你是不是跟她說我失戀了?”
“沒啊,”林城步說,“我怎麼可能讓你失戀。”
元午抬眼瞅了瞅他。
“我沒跟她說你失戀,我就說你這幾天狀態不好,讓她看著點兒你,有不舒服告訴我。”林城步說。
“那大概是她入戲太深,”元午垂下眼皮嘆了口氣,“一直開導我,人生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隻花,從古代神話說到當代各種社會新聞……真的,我讓她說得都想馬上出門兒談十個八個的證明我沒事兒了。”
“別,”林城步趕緊說,“你想談可以找我。”
“你重點在哪兒呢?”元午看他。
“那……怎麼辦,”林城步嘆了口氣,“我上班不在家的時候我真的怕你瞎跑,也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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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銬廁所裡吧,”元午說,“我寧可待廁所裡也不想再看到那個大姐了。”
林城步沒說話。
元午拿了咖啡喝著,也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元午放下杯子:“哎。”
“嗯?”林城步回頭看著他。
“我沒那麼容易出事兒,”元午說,“你這樣讓我很……我一直在沉橋住著,要出事兒早沒你什麼事兒了。”
林城步不出聲。
“你別讓你和我都這麼大壓力,驚弓之鳥了,”元午說,“我不知道我們之前是什麼樣的關系讓你做到這一步,但是,沒必要。”
林城步沒理他,低頭洗菜。
“不值得,懂嗎?”元午說,“有些人……就是這樣的。”
“哪些人?什麼樣?”林城步問。
“我不知道,不記得了,”元午聲音很低,皺著眉,“我不記得了……誰說的不記得了……有些人,有些人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
“什麼?”林城步感覺元午有點兒跑題了。
“他說他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元午聲音更低了,“為什麼?”
“他是誰?”林城步走到他面前彎腰看著他,“元申嗎?是元申說的嗎?”
“……元申?”元午有些遲疑地也看著他,“我……不知道。”
“沒事兒,不著急,”林城步說,“反正不是你說的,是誰說的,說了什麼都不重要,不用管。”
元午沒再說下去,喝完一杯咖啡之後,林城步感覺他情緒已經平穩了,一直趴在椅背上看著他做飯。
弄好簡單的兩個菜之後林城步說了一句:“吃飯吧。”
“你挺賢惠的。”元午說。
“……大概吧,”林城步坐下,“跟你比的話。”
“我很懶嗎?”元午問。
“難道你一直覺得你好勤勞嗎?”林城步幫他盛上飯,“你連鍋都差點兒沒有。”
元午笑了笑。
林城步感覺元午食欲還不錯,飯吃了兩碗,菜也吃了不少,吃完飯還去喝了杯酸奶。
“你休息會兒嗎?”林城步問。
“現在不困。”元午說。
“哦,”林城步坐到沙發上,“我眯一會兒,下午我還要去上班。”
“睡吧,”元午頓了頓,“昨天晚上辛苦了。”
林城步剛想說話,手機響了。
江承宇的電話。
“你現在方便說話嗎?”江承宇問,“我聯系上那個人了。”
“這麼快?”林城步有些吃驚。
“不是我快,是他太好找了,兩個電話就找著了,”江承宇說,“我跟我朋友說好了晚上見個面,你能來嗎?”
“幾點?我今天晚上上班。”林城步走到窗戶邊小聲說。
“我的晚上肯定是在你下班以後,”江承宇說,“你先跟我說一下你想打聽什麼,我先問問。”
“就,你問問他認不認識元申。”林城步說。
“元申?”江承宇愣了愣,“元申是誰?”
林城步往元午那邊看了一眼,元午進了浴室洗臉,他很快地說:“你可能不知道,我也就是以前聽他隨口提過一次,元申是他弟弟,應該是雙胞胎。”
第23章
下午林城步去上班的時候,沒有再叫大姐過來,當然也沒把元午銬在廁所裡。
雖說元午表示一個人待著不會跑也不會去死,但林城步還是在出門前跟他進行了一次深刻的談話,表達了自己希望他能消消停停的強烈願望,並且也向他明確表示了如果他不老實自己一定會失去耐心成為變態的決心。
“走吧。”元午有些不耐煩。
“菜我做了放在冰箱裡,你吃的時候直接把碗放微波爐裡叮一下就可以了,還有,我說真的,”林城步一邊換鞋一邊說,“我變態起來三院大夫都不敢接診。”
元午嘆了口氣,往沙發上一倒,衝他擺了擺手:“努力工作吧老耶。”
林城步下了樓,到了樓下就掏出了手機,打開了一個監控軟件。
屏幕裡顯示元午正躺在沙發上,拿了遙控器按著,估計是準備看電視。
還成,林城步還是第一次用這玩意兒,以前買網絡機頂盒的時候送的一個監控攝像頭,從來沒用過,今天弄上怕元午發現,也沒細調。
角度不算太好,但是能看到客廳和臥室的門,床也能看到一個角,如果元午有什麼不對勁的,差不多能看到。
有了這玩意兒,林城步就放心多了,下午在廚房忙一會兒就抽空到邊兒上掏手機瞅上一眼。
元午今天狀態還不錯,躺沙發上看電視,喝了酸奶,抽了兩根煙,沒有什麼異常表現。
現在這樣子,算是正常一些了嗎?
雖然跟以前的元午依然不是一個樣,脾氣比以前好,話也比以前多,但沒有抽風,基本上就像一個失憶中的病人。
如果不是已經聯系上了他以前的同學,林城步甚至覺得解決不了的時候暫時這樣維持一陣子也還不錯。
晚上上客最多的時間過了之後,林城步有一空闲,到後院點了根煙,拿出手機看了看監控。
元午還在沙發上坐著,不過面前的小茶幾上放了個盤子還有一個碗,都已經空了,應該是自己熱了菜吃過飯了。
這個時間也不知道有什麼電視可看,元午還看得挺認真的,坐那兒也沒換臺,一邊打著呵欠一邊看。
以前林城步就覺得元午是個挺能靜得下來的人,除去晚上調酒,別的時間裡看到他,都很靜,可以保持一個姿勢很長時間,有時候甚至能讓人忘了他的存在。
元午今天的表現不錯,林城步下班之後開著車去18號的時候還挺踏實的。
18號的夜生活九點多都還沒開始,他進去的時候大廳裡隻有兩三桌客人在發黑的詭異燈光裡坐著。
最靠裡邊的一桌有人揚了揚手:“小步。”
林城步看過去,那桌三個人,江承宇和兩個他不認識的人,應該就是那個朋友和元午的同學。
他頓時有些緊張,快步走了過去。
江承宇給他介紹了一下,那個朋友叫胡健,元午的同學叫郭小帥。
林城步對郭小帥的印象非常深刻,不僅僅是因為這人有可能知道元午的過去,還因為這人實在長得就不像個好人,屬於電視劇裡一出場,除了主角之外的所有人都能認出他是壞人的反派。
“喝點兒什麼?”江承宇問。
“白開水,我開車的,”林城步說,猶豫了一下又補了一句,“我不能待太久,家裡……”
“我知道,那我們就直接點兒吧,”江承宇衝郭小帥抬了抬下巴,“我問了一下小帥,他知道元申。”
“你是要打聽元申還是元午啊?”郭小帥點了根煙。
“都想知道,你跟他倆熟嗎?”林城步問。
“我跟元午一個班的,173班,那會兒算挺熟,我們回家同路,”郭小帥吐了口煙,“元申172的,說熟也不怎麼太熟,說不熟吧,也天天一塊兒上下學,我感覺也沒人跟他特別熟,我們那會兒還是願意跟元午玩。”
“沒人跟他特別熟?”林城步愣了愣,“是說元申嗎?能給我說說他倆嗎?”
元午那樣的性格,居然大家反倒願意跟他待一塊兒?
“他倆雙胞胎你知道吧,”郭小帥說,“同卵雙胞胎,長得特別像,我用了一個月才分清他倆。”
“是麼。”林城步說,他沒見過元申,但是肖妮找元午拿東西的時候看到元午時那種回避的表情他能猜到這兄弟倆應該是長得很像。
“但是性格可一點兒也不像,”郭小帥吹了個煙圈,沒吹出來,用手撥拉散了,“元午火爆脾氣,也不愛說話,但是吧,感覺就……挺正常的一個人。”
“元申不正常?”江承宇在旁邊問了一句。
“我感覺是不正常,怪得很,”郭小帥嘖了一聲,“你要不接觸,就會覺得這人好,脾氣好,愛笑,跟誰都挺能說的樣子,但是實際上就不是這樣。”
“是哪樣?”林城步馬上追問。
“說不上來,就是怪,跟你笑著說著,你還是會覺得他跟你挺……挺……那個詞兒怎麼說來著,疏……疏遠?不對,不準,疏……蔬菜,不是,江疏影,不不不……”
“疏離。”江承宇嘆了口氣。
“對!就是這個詞兒,疏離!”郭小帥夾著煙衝江承宇豎了豎拇指,“還是承宇哥有文化。”
“就說疏遠就可以了,”江承宇給他倒了點兒酒,“別拽詞兒,節約時間。”
“還有呢?”林城步又問,“他跟元午感情好嗎?”
“這個不好說,元午基本不提他,他倒是跟元午挺多話的,我拿不準他倆感情好不好,不過兄弟倆感情也差不到哪兒去吧。”
“那……你知道他家裡的情況嗎?父母什麼的?”林城步問出這個問題時挺猶豫的,感覺像是撕開了元午的結的網。
但他的確是想知道為什麼他從認識元午開始,元午就像個孤兒一樣,不提起家人,而家裡的人甚至在他出事之後也沒有管過他。
“知道點兒,”郭小帥抽了口煙,“怎麼說呢,我們高中那會兒,他倆都是跟著爺爺奶奶住,好像小學的時候元午是跟父母的,元申一直跟老頭兒老太太,後來他們父母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元午就過來了,我反正也沒見過他父母。”
“這樣啊。”林城步皺了皺眉。
“不過我知道得不多,不願意上他家去,就去過一次,不是我說,老頭兒老太太偏心眼兒太明顯了,外人都一眼能看出來,他倆偏心元申。”郭小帥嘖了一聲,臉上有些忿忿不平。
“可能不是自己帶大的孩子吧,有點兒偏心也正常?”胡健在一邊說。
“那也不能偏成那樣啊,我就感覺跟仇家的孩子送他倆跟前兒了似的,”郭小帥掐了煙頭,馬上又點了一根叼著,“知道麼,下雨天,我們淋雨回去也沒什麼,都淋著,老太太還跑來接,你接就算了,就拿一把傘,給元申!你說這偏心是不是有點兒偏得過頭了!”
林城步有些吃驚,愣了好一會兒才又問了一句:“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不就還那樣麼,有什麼後來的,”郭小帥往旁邊啐了一口,江承宇迅速轉開了頭,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接著看著林城步,“後來元申上了大學,元午去打工了,我跟他的聯系就沒那麼多了,反正同學聚會他是不來的,他後來的事我也知道得不多,就知道他調酒牛逼。”
“元午為什麼去打工?”江承宇問,“我感覺他應該成績不錯。”
“他倆成績都好,”郭小帥說,“不知道是家裡隻供元申還是元午自己不想念了,反正他沒上大學。”
“那你……知道元申……”林城步喝了口水,“後來的情況嗎?他在哪兒,他……”
“他啊,”郭小帥打斷了他的話,突然有些神秘地往他面前湊了湊,聲音很低地說,“聽說自殺了。”
“什麼?”林城步有些震驚,雖然因為元申一直沒有消息,他也往這方面猜過,但猛地聽到這樣的話,他還是沒忍住好好震驚了一把,“自殺?”
一邊的江承宇也挺吃驚地揚了揚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