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宮廷生存紀事》, 本章共3480字, 更新于: 2024-11-19 14:08:57

  統領語氣冰冷:“當然是抓進大牢裡。要我說縣令爺還是太仁慈,你們這種隻會招來不詳的種族,就該格殺勿論,一個都不放過!”


  村長拄著拐杖,沒有說話,佝偻的影子在地上拉的很長。


  旁邊的少年見他猶豫, 一下子急紅了眼:“不行!村長!我們不能跟他走!”


  “對!村長,我不想進牢裡!我們進去指不定要受什麼折磨!”


  會被上清派救下來到這個村,每個人都曾在塵世中吃過苦頭,明白外面的世道對鮫人而言是怎樣的殘酷。


  少年們還揣著驕傲和憤怒, 紅著眼表示出了強烈的抗拒。而上了年紀的中年人都臉色木訥, 一言不發。


  村長額頭上崩出青筋, 回頭恨恨瞪了那群人一眼:“都給我閉嘴!”


  少年們被嚇到了。


  村長深呼口氣, 回過頭來, 手指緊緊握著拐杖,啞聲輕輕說:“好的官爺,我們等你們走。您先等等,我這就去把村裡人都叫出來。”


  統領輕蔑一笑:“果然老一點的狗都比較識相!”


  “你說什麼?!”


  村長回身一拐杖打在了正欲開口罵回去的少年身上,眼眸充滿警告之意:“風鳴,去把其他人都喊出來。”


  風鳴難以置信地看著村長,牙關咬得咯咯作響,卻還是握緊拳頭,紅著眼把話吞了回去:“是。”


  “村……”夏青皺了下眉,也想說什麼,卻被村長深深看了一眼。


  老人眼中是疲憊,是麻木,也是一種哀求。哀在求他不要多事。


  夏青愣了愣,把話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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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續摸著那片葉子,不知道是不是握久了,阿難劍的寒意似乎從那割裂的脈絡中滲出來,貼著他的靈魂。


  村長不想他們和統領吵起來。


  是啊,村裡婦女小孩佔了一半,而統領的背後是整個楚國。


  統領再次冷笑一聲,卻也沒發作。


  轉過身,視線落到了靈犀和那個渾身是血的老人身上。他臉色變幻莫測,恨恨不休:“這畜生咬上我兄弟數十人後逃出城,我沒殺他就是想看看他到底哪裡來的。跑,你跑的掉嗎?!死到臨頭就知道害怕了?晚了!”


  統領說了謊。


  實際上鮫妖發瘋的時候暴虐兇殘、刀槍不入,他們折損了很多兄弟,後面都瑟瑟發抖躲了起來,沒有人再敢衝上去招惹怪物。打算等著鮫妖發瘋後暴斃而亡,上去收屍。誰料這個老頭臨死之前原地嗚咽嚎叫了很久,居然一步一血印地往城外走去。


  他們偷偷摸摸跟了上來。


  每個發瘋的鮫人暴斃前都有一段古怪的時候,像是哭又像是怒吼,漫無目的四處亂撞,但這就是死的徵兆。


  統領看到把自己嚇得屁滾尿流的鮫妖終於沒力氣反抗了,心裡的屈辱和憤怒一下子達到巔峰!


  他拔出劍,“唰”地就要刺向在地上爬行的老人,眉目森寒:“賤畜!你傷我那麼多兄弟!今日不把你挫骨揚灰難消我心頭恨!”


  “不要——!”


  靈犀在他出劍的時間聽到聲響,瞬間臉色煞白,轉過身來,舉起稚嫩的手狠狠握住了劍刃。


  刀刃狠狠刺穿男孩掌心,鮮血從指縫間如水湧出。


  “靈犀!!”村民們大喊。


  統領見他還反抗,頓時更是氣憤:“好啊你個小畜生,非要護著他是嗎,那我今日先殺了你!”


  靈犀畢竟隻有五歲,瞳孔一縮,蒼白著臉,不知所措,卻還是選擇先緊閉著眼睛,用身體護住爺爺。


  “住手啊——咳咳咳咳。”


  村長被氣到了,拐杖重重敲打地面,怒吼一聲。但身體不好,氣急攻心,很快劇烈咳嗽起來。


  統領哪裡會聽他的話呢,手裡的劍要直刺靈犀脆弱細白的脖頸。


  “爺爺……”


  靈犀怕的渾身都在顫抖,緊緊抱著老人,眼淚滲入老人的發中。


  滾燙的眼淚穿過粗糙幹枯的發,淚水也是潮湿的,流過老人臉上,把淡藍色的鱗片洗出一層血光。


  沉浸在焦躁哀慟裡的老人,身軀忽然僵硬了片刻,猩紅眼中渾濁迷茫的霧緩緩散開,露出一絲微光來。他死前追尋著一個東西,仿佛落葉歸根般成為執念,卻怎麼都找不到。


  現在被男孩的淚與血所燙,已經瞎了的眼似乎又得到短暫光明。


  統領並不覺得自己殘忍,就像同伴被毒蛇咬傷,他隻是在報仇,沒有人會對冷血的畜生手下留情。


  “去死吧小畜生!”


  “啊啊啊啊——!”荒村響起尖叫,出人意料的,卻是從統領口中發出。


  “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電光火石間,卻隻見被靈犀護著的老者突咆哮一聲,推開靈犀,長開滿是獠牙的嘴一口咬斷了統領的手。


  動作血腥而幹脆,仿佛是一種滲入天性成為本能的兇狠。


  “我的手,我的手……”統領臉色煞白,冷汗直流,他一腳踹開老人,整個人陷入極度痛苦也極度癲狂的狀態。


  “賤畜!賤畜!這是你們自找的!這是你們自找的!”


  他雙目赤紅驟然大吼起來。


  “把他們都給我殺了!”


  “都給我殺了!縣令大人說遇到妖化的鮫人可以直接殺掉!這一村子都是鮫妖!這一村子都是妖!把他們都給我殺了!”


  統領聲嘶力竭。他後面的士兵不敢抗令,齊聲應“是”,黑壓壓一群人瞬間拿著武器湧上來。


  “不,官爺!不要——”村長的臉色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蒼白,他往前走,但走的太急拐杖被石頭絆住,活生生摔倒在地上。


  統領氣急敗壞地叫人給自己止血,已經痛得神經抽搐,可是恨意支撐著軀殼,他非要親眼看著這一村的人下地獄!


  “放火!給我們把這個村子也燒了!晦氣!格他娘老子的真晦氣!”


  “爺爺。”


  靈犀撲過去,死死握住了老人的手。老人被踹倒在地上又吐了一口鮮血,眼裡的兇惡卻沒有散一分一毫,奈何死期將近再也沒有了力氣。


  夏青閉了下眼,又睜開,走過去扶起村長。


  火光月色照著少年冷靜又漆黑的眼。夏青一字一句說:“村長,我能把他們趕出來。”


  村長手在顫抖,聽到他的話一下子咧開嘴,發黑的血液從牙縫中湧出。


  他神色是濃得化不開的悲傷,似哭似笑,輕聲說:“趕出去。然後呢。這十六州大陸,鮫人哪裡都是死路一條。”


  村長蒼老的眼裡滿是麻木,眼眸幹枯流不出淚水。


  “這一村子那麼多老人和小孩,年輕人可以逃,小孩子呢……”


  “他們是朝廷的人,殺了他們,就是和整個楚國朝廷作對。”


  老人說:“他們人多啊,誰都逃不走的。”


  夏青覺得葉的邊緣過於鋒利,一點一點在隔著他的掌心,他問:“逃不走就在這裡等死嗎。”


  士兵圍上來的時候。村民們已經被刀槍劍戟逼得作鳥獸散,一瞬間尖叫和逃亡響徹黑夜。


  村長俯身又劇烈地咳嗽了幾聲,他眼眸盯著某處著火的地方,幹裂的唇喃喃自語說:“鮫人一族,現在不就是在等死嗎……當年背棄神明,妄想上岸,如今全是報應。”


  又是這句話。


  他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夏青不再理他了。


  站起身來,看著四處燃起的火,看著驚慌逃竄的人。


  他靜靜道:“你們都沒有了輪回,哪裡來的報應呢。”


  “你又是誰?”統領被恨蒙蔽的雙眼,落到夏青身上時驟然一縮。


  旁邊的士兵道:“他這好像是個人?!”


  統領:“人?!你是人為什麼要和鮫族孽畜呆在一起!算了!跟畜生呆在一起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殺!都給我殺了!”


  夏青沒有理他們。


  一個懷了孕的婦人被士兵抓住,捂著肚


  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遠處有個小孩子跳進田埂,被人拽著頭皮扯出來,哭聲震天。


  火光惶惶,人間地獄。


  夏青壓下內心的抗拒。


  他深呼口氣,顫抖著手,終於將掌心的葉子捏碎。


  葉子粉碎的一刻,夏青聽到了一聲很清脆的聲音,響在耳邊,像是鶴唳又像是玉碎,如棒喝當頭。


  一股寒光從掌心溢出,蔚藍色的,隨著葉子碎成的萬千粒子,浮到了空中,漫漫星輝化作流光的海。


  幽幽的藍光照耀了整天夜空。


  阿難劍出來的時候,夏青聞到了熟悉的香,他稍稍愣住。


  劍被宋歸塵從神宮取出,或許也因此沾染了通天海盡頭冢的味道。


  冷冽荒蕪的味道,帶著大海的深冷潮湿,溫柔又哀傷。


  一直嗚咽怒吼暴躁瘋狂的鮫妖突然停止了動作,老人耳邊甚至聽不見靈犀的聲音,一點一點僵直地抬著頭,血色的眸凝望著夏青的方向。


  阿難。


  夏青終於看清了阿難劍的樣子。


  這把天下第一劍……是沒有鞘的,日月星芒萬千塵埃都可幻化成鞘。劍身雪亮,劍柄是古木的漆黑,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裝飾。


  士兵們都愣住,心生懼意。


  “這是什麼?!


  統領震驚過後,眦目欲裂:“你要幫著這群畜生對付我們?!”


  夏青握住劍的一刻,衣袍和黑發都在火光中飛揚,他緩緩閉了下眼,而後睜開。


  統領氣極反笑:“裝模作樣!給我殺了他!”


  夏青終於懂了薛扶光的意思,太上忘情道是不受生死輪回影響的。


  他握住劍的一刻,百年所有的苦坐修行全都歸於腦海,與之一齊湧來的是神魂撕裂般的痛。


  夏青垂眸,沒有說話,一劍直刺向那個統領,動作快得像是一陣風。


  黑發掠過少年的眉眼,冷淡如霜。


  劍氣浩瀚深淵,攜帶天地山川草木的寒意,直接將統領連帶身邊的人都掃出十米外。


  統領和周圍的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已經倒在了地上嗚哇吐出好幾口血,但是他們都來不及憤怒發狠話,一陣風拂過,臉色瞬間煞白,話都說不出來隻留絕望驚恐的尖叫。


  “啊啊啊啊——!”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被那劍光所過之處,再溫和的月色再溫和的風,都成為一根細得不能再細的鋼繩、緊緊貼著他們咽喉。


  空氣是刃,風月是刀,草木是針。


  天地眾生,處處殺機。


  他們跪坐的大地似乎也是仿佛鋒芒畢露,一觸即發。


  “你你你…………”統領從沒體會過這樣的感覺,眼睛縮成一點,嚇得哆嗦,竟是直接尿了褲子。


  夏青隻揮出了這一劍,就已經感覺五髒肺腑都在燃燒,七竅劇烈作痛,再使不出一絲力氣。阿難劍親昵的貼著他的掌心,像是百年後終於回到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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