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帶江亦去了他爸爸給他安排的新房那邊遛狗。
據徐行說是買了後沒住過,因為想著楊侑然工作方便,特意提前重新布置過家具。
豆豆在這邊幫他遛狗,楊侑然和江亦過去時,豆豆正好拿了一箱快遞回來。
“然哥!你來得正好!”豆豆看了江亦一眼。
每次看見老板的男朋友,都會想起幾個月前攝影棚的那場大戲……她粉的愛豆人設在她面前坍塌的那天。
楊侑然看見快遞包裝盒:“玉朵?”這不是他媽媽的牌子嗎。
豆豆說:“哦對,他們PR突然找Kevin哥,說想找您代言,送了一大堆,還有兩箱子送到公司了。”
楊侑然愕然了一下,以為是媽媽的意思。
他想做但是……
楊侑然說:“我一個整天戴面具,從來不露臉的歌手,還能代言護膚品?這不是砸我家招牌嗎。”
豆豆:“Kevin哥也這樣說,但他們PR可熱情了,說好喜歡你,尤其是他們老板,送了很多高端線過來。”
她還沒拆,問楊侑然。楊侑然說:“拆開吧,用不完的回頭抽獎送了,廣告我免費做。”
“啊?為什麼要免費做廣告?”
楊侑然:“因為這是我家的。”
豆豆:“???”
隨著豆豆拆開包裝的動作,一張贈送的代言人姜凡的海報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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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亦:“……”
楊侑然:“……”
豆豆:“……”
豆豆:“呃……然哥,我再去拿個快遞!”她跑了。
楊侑然看向面無表情的江亦:“……你聽我說!”
楊侑然:“我馬上讓品牌換代言人!!”
江亦說:“你隨意。”
楊侑然蹲身把姜凡的海報揉吧揉吧丟了,他也不認識玉朵的品牌方,他隻能轉身給楊婉瑜打電話了。
這件事非常好操作,他隻是提了一下,楊婉瑜沒有問原因,就說好。楊侑然道:“不過媽媽,我不能當你們的代言人,我助理說你們的商務好像準備讓我去代言。但我是個不露臉的歌手,代言護膚品和化妝品根本沒有說服力,會砸品牌的。”
楊婉瑜想了想,知道了原因。前幾天楊侑然的專輯開售,她發動全公司去支持,一張專輯才12元,由她買單轉贈給全司員工。還讓旗下所有品牌的直播間,都放楊侑然的歌,循環放,時刻不停地給他打歌。
下面的人就以為這是老板的喜好,火速來聯系了楊侑然的經紀人周凱。
楊婉瑜說:“代言人我馬上讓人換,然然喜歡誰?我就換誰,集團全線都可以換。一共25個子品牌,都可以換成你喜歡的明星。”
25個子品牌,這麼多嗎?
楊侑然以為就一個玉朵呢,他聽得有點茫然,說:“不要姜凡就好……我沒有特別喜歡的明星。”
楊婉瑜:“媽媽倒是都想換成你,可是你不願意做,那就讓商務去找,找到了匯報給你。等下特助來加你好友,一切以你的喜好為準。”
楊婉瑜說完這個,也不管楊侑然樂不樂意吧,就換了個語氣道:“媽媽馬上準備上飛機回來了,然然,馬上就可以回來看你了。你的事爸爸都跟我說了,媽媽很支持你,無論你喜歡男生還是女生,都沒有任何的意見,永遠做你最堅實的後盾。你不用害怕,也不需要忐忑。”
“媽媽……”楊侑然眼眶一酸,背過臉沒讓江亦看著,低聲說謝謝她。
沒多久她上了飛機,他掛了電話。
江亦過來捧著他的臉,輕輕蹙眉:“媽媽跟你說什麼了,為什麼哭了?”
“我……跟家裡出櫃了,這幾天,她同意了,她沒有任何意見,”楊侑然抱著江亦,低低地說,“她肯定會很喜歡你的,因為小時候,她希望我成績好,我考了滿分她會高興。她就喜歡聰明的孩子,你就很聰明。所以她一定會喜歡你的。”
江亦:“小時候?你的小時候是……”江亦聽出了他話裡的問題和漏洞,但適時地止住了話頭。
因為江亦誤以為是楊侑然的想象。小時候不被疼愛,被保姆和親戚帶大,從而產生對親生父母的一系列的想象,把幻覺和夢境當做真實。
他摸了摸楊侑然的腦袋:“你最近壓力很大是不是,要不要去看醫生?”
楊侑然抬頭,眼底氤氲水汽:“看什麼醫生啊,我最近沒有失憶了。你每次問我,我都記得清楚,我忘記了很多事,但記得你。”
“看心理醫生,”江亦目光很深,“我也可以做你的醫生,前提是你要告訴我。”
但楊侑然顯然有很難以啟齒的事,譬如生理的缺陷,還有那些幻想、壓力、記憶錯亂,大起大落的情緒。
楊侑然望著他,慢慢地說:“我好像不需要看心理醫生,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就沒有壓力也沒有煩惱,和醫生聊天,有用嗎,沒有的……”楊侑然以前又不是沒看過,吃點藥好了,過段時間不吃,又那個樣子了,還是跟江亦談戀愛覺得開心點。
江亦定定地看了他十秒鍾,揉亂他的頭發,然後低聲道:“先暫時這樣,下回幫你預約個很好的醫生吧。我也不能做你的心理醫生,我沒有執照,而且醫生不能和患者發生感情。”
楊侑然眼睛一亮:“哦,不能發生感情,可以發生關系嗎?”
江亦:“……”
翌日七號,是江亦的生日,楊侑然安排了去環球影城約會一天,買了兩身魔法袍,和兩根魔杖,江亦有那麼一點抗拒,但還是穿了,手裡拿著魔法棍,被楊侑然安排著在各個場景裡拍照,他也認了,很配合。
楊侑然從相機背後露出臉:“晚上我爸媽飛機就落地了,你穿好看點成嗎?”
“這樣?”江亦指著自己身上綠色的魔法袍,這是楊侑然給他挑的,他質疑,“叫好看?”
楊侑然:“當然比你黑色的馬拉松背心好啦。”
江亦就不說話了,表情有點無奈。
楊侑然說:“但是也不能穿這個去接機,我給你買了新衣服,回去再換。”
由於晚上要接機,打亂了楊侑然原本的計劃,急匆匆給江亦送了禮物:“衣服、戒指!你一個我一個。”然後戴上戒指說,“我先去機場,快來不及了。今晚就不過來陪你了,明天晚上要一起吃飯,記得穿我給你買的衣服,這樣帥。”
說完楊侑然轉身,然後回身,匆忙捋下手指上的戒指,給江亦戴上:“戴錯了,這個是給你的。我走了,哥哥,生日快樂!!”
“等等。”江亦拉住他,垂首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同時牽過他的手指,給他戴上,“戒指本來應該是我來送的。我送你上車。晚上和你爸媽在一起,對吧,明晚可以留給我嗎?”
楊侑然對上他深邃的眼眸,臉微紅,說:“我盡量給你。”
楊侑然坐著公司的保姆車去的機場。
他專輯大賣,升了咖位,保姆車也跟著升級了。
接到楊婉瑜已經是晚上的十點過了,她披著灰色的羊絨披肩從商務機上下來。
“然然。”楊婉瑜隻有一米六幾,穿運動鞋,氣色恢復得很好,抱著楊侑然幾秒鍾。
“媽媽。”他喊。
“你一個人來的麼,男朋友呢?”
“今天我想太晚了,可能你們到了就要休息,就沒讓他來。”楊侑然喊了旁邊的徐行一聲爸,把自己帶來的衣服給楊婉瑜披上。
回家的車上,楊侑然稍微介紹了一下江亦,楊婉瑜接受得很好,一直在誇,說他長相周正,看起來就是聰明樣,學歷也出色。徐行就一直沒有出聲了,他尊重小孩的喜好但不理解。
下車時,徐行繞過來攙扶她:“小雪,你剛做完手術,這個車有些太高了,慢慢來。”
楊侑然在一旁大腦就空白了好幾秒:“爸你剛剛喊我媽什麼?”
徐行沉穩裡帶著一絲尷尬:“怎麼了?你媽媽曾用名叫楊雪,爸爸以前都這麼喊你媽媽的。”
楊侑然怔愣著:“媽媽改過名,以前叫楊雪。”這就是他媽媽的名字!
楊侑然語氣加快:“楊婉瑜這個名字,是後來改的嗎……為什麼改了呢?”
“說來話長。”楊婉瑜出聲,“然然,上去說吧。”
上樓後,楊婉瑜才道:“你出生後就被抱錯了。我給你取名叫楊侑然,你姓楊,是因為我懷著你的時候,你爸爸不知道,也分開了很多年,你就跟著我姓。我那時候在北京當護士,帶著你住出租屋,壓力太大了,沒多久就回了老家,就結婚了,孩子呢也改名了,叫陶然。為了貼補家用,我開了一家理發店。”
“後來小孩走丟了,我那個前夫……他酗酒厲害,”大概是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楊婉瑜垂下頭,用最淡然的語氣概括,“小孩走丟的第二年,我們離婚了,他醉駕出了車禍,癱瘓在床,我出錢替他治療了幾年,也沒醒過來。我也離開了老家,後來前夫的家裡人一直在找我,讓我負責,我就改了名,換了電話號碼。”
楊侑然馬上就想起來了。
自己小時候做眼球摘除的手術,是因為三歲那年的車禍。那時候的爸爸陶廣豐,從他記憶初,就是個癱瘓在床的病人。
因為陶廣豐醉駕帶他上高速才出的車禍。
楊侑然對此記憶不深刻,可以說幾乎沒有記憶了。
媽媽偶爾帶他去醫院看癱瘓的陶廣豐,她看陶廣豐的眼神總是很奇怪,不像是愛,恨和憎惡更多。
他那時候也有個奶奶,是個年邁的、臉色酒糟紅的老人家,她坐在陶廣豐的病床前哭,每次媽媽帶他去,奶奶就會站起來打她:“怎麼不打死你算了,你知道他喝了酒,還讓他開車!你怎麼不攔著他,存心讓他死嗎!”
楊侑然被媽媽護在背後,他膽子小也自卑,喜歡戴著兜帽把臉遮住,奶奶也打他,很蠻不講理:“怎麼不把你也撞死,拖油瓶,喪門星!”
楊侑然悶不吭聲,也不說話,眼睛很痛,所以會哭。
後來長大一些,楊侑然才從大人們零星的對話中,有些懵懂地知道,原來陶廣豐是個“壞人”。
毆打是家常便飯,雖然他記不清了,但身上有一些舊傷,煙疤或者抽出來的痕跡。
媽媽要跟陶廣豐離婚,讓他籤字,所以陶廣豐就在喝醉酒後帶著他,開車出去了,說要把這個野種丟在野外自生自滅。
毫無疑問地,陶廣豐出了車禍,在沒有監控的路段,車頭被撞得滋滋冒煙。他當場被撞癱瘓,一根尖銳的車零件扎入後座上楊侑然的右眼。
後來的記憶,楊侑然能記得清楚的,就是媽媽楊雪帶他離開了老家,在另一個縣城裡開理發店謀生,直到他十七歲,她被確認了癌症晚期,已病入膏肓,痛了很久,卻沒有告訴他半個字。
他正在出神。
楊婉瑜忽然提起:“媽媽知道你三歲時出了車禍,你那個舅舅開車帶你出去玩……和其他車撞了,媽媽也知道你……做了手術。”她心痛地看著楊侑然的右眼,因為仔細分辨,還是能看出區別來的。
這讓她心疼得不得了,眼圈紅了。
“如果剛生下你時,媽媽不那麼愛睡覺,始終把你抱在懷裡,就不會讓你被抱錯了!都是媽媽的錯。”
她拼命地自責著,吸了吸鼻子,努力不在孩子面前哭出聲。
楊侑然收起思緒,急忙地安慰她。但腦子裡卻始終縈繞著謎團。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原主的眼球摘除手術,也是因為三歲時的車禍,也是和別的車對撞。和自己車禍的原因、時間,都是一樣的。
他才知道,陳教授為什麼承擔了他的大部分的醫療費用。
三歲……
楊侑然努力回想更小時候的記憶,卻頭疼得像針扎一樣。
他抱著楊婉瑜說不出話來,腦中成片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