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酒店了。”
“還沒睡醒嗎?”
兩個小時裡,江亦給他發了六條消息,不算多,但絕對不少。
楊侑然是個秒回的對象,平時都秒回,連上課聽見手機振動,都要掏出來看一眼是不是男朋友的消息。
這一下沒回,江亦好像就有些急了。
“剛剛在開會!”楊侑然當即回撥電話,“你到了啊,酒店長什麼樣啊?”
“出去見人了,”江亦說,“實驗室的投資集團。”
“哦哦,那你還能接電話嗎?”
江亦聲音平淡:“能,我出來了,不過晚上還有酒會。”大大小小的圈子都一樣,學術圈也是如此,置酒高會,社交頻繁。
楊侑然:“會議是明天對麼?”
“持續三天,開完我就回來。”江亦靠在門外的大理石柱上說。他的項目演講在第二天。
兩人煲了一會兒電話粥,以楊侑然接到楊利鳴的電話為掛斷節點。
楊利鳴的方言聽得楊侑然頭大:“爸爸,你可以講普通話的,我是個明星,說話不能有方言口音,不要感染我了。”
楊利鳴改了語調,咳了一聲用普通話講:“許小姐到波士頓都一個多月了,明晚就要和她吃飯了,你呀,好好表現。”
“許小姐??”楊侑然一臉問號,“誰啊,我為什麼和她吃飯?”
楊利鳴:“兩個月前你就答應了爸爸啊!前幾天問你月底方不方便見面,你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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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那是他沒聽進去,隨口應的。楊侑然撐著額頭:“這是相親嗎?”
楊利鳴:“對啊,你都答應了。”
“我不去,我是Gay,我不相親。”楊侑然拒絕了。
楊利鳴拔高了音量:“你怎麼又是Gay了,你不是雙性戀嗎,喜歡女生也喜歡男生,不是,你明明答應過爸爸,要回來結婚生子的。你怎麼突然變卦?”
楊侑然一句“我不是你兒子”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了。
他咽了下去,沒有爆發。
破壞相親很容易,也沒有必要惹楊利鳴生氣,畢竟很快他就會換一個兒子了。
楊侑然:“這個過段時間再說吧,吃飯我會去的。”
第二天晚上,江亦還是參加晚宴,楊侑然出門吃飯。
兩人隻能短信交流,江亦問他吃什麼,楊侑然說西餐。
江亦:“和吉米?”
楊侑然:“不是。”
江亦:“那是和誰?”
楊侑然:“你不認識。”
他為了搞砸相親,沒穿正裝,在餐廳裡顯得尤其格格不入。
而女方似乎也對他沒多大興趣,在網上搜過楊侑然,發現他名聲也不太好,不過因為看了他學術申訴的視頻,對他有點好奇才同意來見面的。
所以一開場,兩人就談妥了,吃頓飯,配合一下家長,當朋友圈的朋友就好。
這就沒必要告訴江亦了。
但江亦很在意,問他:“男生還是女生?”
楊侑然:“你管很多哦。”
江亦發:“我是你男朋友。吃的什麼,拍個照給我。”
楊侑然拍了,晚宴上,江亦端著紅酒杯,單手放大圖片,通過餐具反光判斷:“你在和一個女生吃飯。”
楊侑然:“……”
正當這時,楊侑然看見了Paul。他帶著老婆來吃晚飯,兩人看見楊侑然,打了一聲招呼:“Roy,又見面了。”
Paul是江亦實驗室的同事,楊侑然隨口介紹了對面的女生,說是朋友。
他們位置隔得不近不遠,楊侑然感覺到Paul可能在看自己。
老外也很愛八卦的,八卦是人的本能。不知道Paul會不會跟江亦說。
所以楊侑然主動對江亦交代了:“我在相親。”
還沒解釋清楚,正在打字,楊侑然的手機就響了。江亦的電話打過來了——
楊侑然暫時離場:“失陪一下。”
他去衛生間接電話。
江亦現在看不見他,看見他的消息想也不想就打電話過去,問他怎麼回事。
楊侑然解釋道:“家裡安排的,我拒絕不了。就見面了,不過剛剛已經談好了。”
“什麼意思?談好了什麼?”江亦放下香檳,有人和他打招呼,他也隻點了下頭,繞到了空無一人的露臺。
楊侑然說:“就是在家長那裡裝裝樣子,但我明確說了我喜歡男生,我有對象了,人家也不喜歡我,逢場作個戲而已。”
江亦:“嗯,隻是吃個飯?吃完呢?”
“我回家啊。”楊侑然說。
“自己回家?”
楊侑然:“當然了,未必我還帶人回去啊。”
江亦是在擔心這個,他能感覺到楊侑然對自己的喜歡,但這可能不妨礙他和其他人上床。
江亦說:“你不要假戲真做,保持距離。喝酒了沒?”
“一點點,我不開車。”楊侑然站在衛生間的窗邊,“你呢?你酒精過敏,晚宴上不要喝酒。”
“一點,沒關系。”江亦還是不放心他,隔一會兒問他一次:
“吃完了嗎。”
“回家沒有。”
“發個定位。”
因為看不見楊侑然,他的在意表現得比往常更明顯。
楊侑然在餐廳外面跟Paul夫婦聊了一會兒天就回去了。
他理所應當的比參加學術晚宴的江亦要回家得更早。
江亦差不多是空闲就會給他發消息或打電話。
但他空闲的時間其實不多,威廉為他引薦了很多人,大家聽見他的名字都很驚訝:“Evan Jiang,原來你這麼年輕。”
所以江亦這邊晚宴這會兒也一樣忙碌,很快楊侑然就收不到他的信息了。
大概在晚上的十一點,江亦回到酒店。
楊侑然正在浴缸裡泡澡和冥想,嘴裡哼未知的旋律。
楊侑然說要看他的房間,於是開了視頻。
江亦的屏幕裡猝不及防地出現楊侑然泡在浴缸裡,露出水面的鎖骨和肩頭,湿潤的臉龐和頭發的畫面。
江亦微怔,楊侑然的臉看起來很紅,興許是因為熱氣彌漫,也興許是喝了酒的緣故。
他的眼睛漂亮得像黑曜石一樣,目不轉睛地望著江亦,帶著強烈的喜歡。江亦打開了後置,給他錄房間的樣子。
楊侑然:“哇,很大啊,這麼奢侈,還是個套房?這會議主辦方很大方嘛。”
“嗯。”江亦注視他在水裡的模樣,說,“你以後泡澡的時候,不可以和別人視頻。”
“哈哈哈。”楊侑然覺得很好笑,把屏幕往下傾斜,低聲說,“你要再多看一點嗎,我給你拍?”
江亦心髒都被他挑得劇烈跳動起來,但看見浴缸裡泡泡遮擋了大半,他的心方才回落下去。
半小時後,江亦洗完澡出來,躺在床上。他掃了一眼明天演講的材料,因為過目不忘,其實不需要看的,隻是例行公事地看一眼。
他和楊侑然再談半個月戀愛,就有兩個月了。
他們認識也有半年了,感情逐漸升溫,也很穩定。
或許等他從紐約回去,可以更進一步,比方說接吻,提前幾天也可以,沒有必要真的兩個月。
江亦發現楊侑然不在身邊的時候,自己會更想他。
這種感覺很奇怪,百爪撓心的想,控制欲作祟,江亦看了兩分鍾他的照片,還是沒忍住給他發了消息。
受陳教授總是在電話裡“寶寶寶寶”個不停的影響,江亦不小心打了那兩個字,然後刪掉,問他:“在寫論文嗎?”
楊侑然說:“是的,不過也打算睡了,我還在想你洗好沒有呢,正要問你,你就回了。”
江亦:“洗好了。”
楊侑然把電腦關了,發消息:“哥哥開視頻。”
發完消息視頻就撥了過去。
江亦很快接起,酒店光線設計得復雜講究,恰到好處的瓦數將他冷峻的臉龐照得猶如雕塑般完美,睡衣領口微敞而露出一點胸肌輪廓,楊侑然心花怒放,開始截圖。
他說:“醫生不是讓你裸睡嗎?讓我檢查一下你有沒有穿衣服……江亦,你怎麼還穿了睡衣?”
江亦平靜地說:“醫生說的是沒有道理的。”
楊侑然不贊同地道:“都治療了一個多月還沒好,就是因為你不聽醫囑!你要是聽了,你都好了。”
“我身體沒問題。”江亦強調,“沒有任何問題,這顯而易見。”
“……我知道你是心理的問題,你生理沒問題。”楊侑然趴在視頻前,聲音輕輕的,“聽心理醫生的好不好……我想跟你做。”
後面幾個字咬字並不清晰,江亦還是聽清楚了。又感覺貓爪子撓了一下心口,語氣無奈地說:“等會兒睡前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