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與墨:“呃,挺帥的,高。”
楊侑然:“上次你見他是多久?”
“一個多月前,”趙與墨小聲說,“Roy,你們好像吵架了是不是……”
楊侑然:“啊?吵架了啊,哦,那正好。”
趙與墨不明所以:“那、那你去約會?我回去遛狗,你約會完了給我打電話吧。”
楊侑然下車:“拜拜,開車慢點,等會兒見。”
趙與墨一呆:“……拜拜。”
他還沒見過楊侑然這麼禮貌的時候。
楊侑然朝校內走去,分手可以速戰速決,甩完男人再逛一會兒學校,一路詢問,走了二三十分鍾左右,楊侑然找到了Koch實驗室大樓。
這棟樓的中國人很少,楊侑然隨便找了個外國人詢問,描述了渣男的外貌:“中國人,長得比較高,帥,叫……叫Evan。”
楊侑然回憶了小說裡對渣男的描寫。
好像姓江?
叫什麼他也忘了。
那老外一聽就說:“噢!你找Evan嗎?他在實驗室,現在應該無法離開,你有什麼急事嗎?”
楊侑然:“不是很急,跟他說我在樓下等他,”波士頓冬天太冷了,他不想等太久,於是道,“我是他男朋友。”
“噢!”老外吃驚地盯著他,嘴巴張成O字型,旋即眨巴藍眼睛,“好的,噢!我馬上告訴Evan!讓他下來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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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樓三樓,嚴密的生物實驗室裡,江亦專注地在培養皿中觀察細胞形態的變化,他身材很高,肩膀寬,腿長,腰線窄。穿著長袖的白大褂,戴著手套、護目鏡和口罩。
“Evan,”背後傳來白人同學Ken的聲音,“你誘導做完了嗎?”
“很快。”江亦日常地在進行iPSC誘導,通過使用特定的轉錄因子和生長因子,對成年細胞進行重新編程,形成多能幹細胞,這是他工作的一小部分。
Ken說:“我來幫你觀察,你要不要先下樓一趟,有個小男孩來找你了。”
“小男孩?”江亦抬起眼皮,他是單眼皮,但眼窩很深,睫毛很長,護目鏡中透出深邃的眉眼。
Ken點頭道:“嗯啊,就是你男朋友。”
“誰?”江亦重新低頭,“他找錯人了。”
“沒有!基因工程的實驗室隻有你一個中國人,他說要找Evan。這雖然不管我的事,不過外面太冷了,我想你該下去見一見他吧?”
江亦完成iPSC誘導,而後說:“好。”
他摘下手套、口罩與護目鏡,方才下樓,大樓玻璃外的長椅上,坐著一個黑發的中國男生,他看起來年紀不大,二十歲左右,穿著駝色格紋大衣,戴黑色圍巾,眼睛黑而亮,手裡抱著一杯咖啡,正在朝樓裡張望。
兩人目光對上了,男生朝他眨眼,歪著腦袋透過玻璃看過來,好像有些不確定似的,並未打招呼,隻是格外入神地注視著,眼睛非常亮。
楊侑然。
江亦認出他了,從側門走出去,走到他面前,自上而下地看著在長椅上的他:“你找我什麼事?”
楊侑然抬頭望向江亦,剛剛透過大樓玻璃他就已經很吃驚了,等江亦過來,這張完全吸引他目光的臉龐,近距離地出現在了眼前,楊侑然出了三四秒的神,心神感到一擊。
那個渣男男友竟然這麼帥的嗎?!
楊侑然是母胎單身,他入圈時年紀小,賺錢後第一件事是給自己定制全新義眼。他那時過度自卑,也不出門跟人交往,隻在家窩著寫歌,和去錄音室錄歌。
他是同性戀,但又反感娛樂圈的規則,不太和圈裡人玩,所以從未戀愛過。
“我們……”楊侑然開了個頭,就有點說不下去了。不知道怎麼分手,還是不分了吧?或者緩一緩……
他正想著,然後就聽見江亦的聲音:“實驗室忙,那天忘了來接你,抱歉。”
他對待楊侑然聲音很冷,表情也是,完全看不出是在談戀愛。如果不說,還以為兩人是不熟的同學。
不過對方在道歉,也就是最近在吵架吧?
男朋友忘了來接自己?聽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事。
那要不……今天先不分了吧。
楊侑然有點舍不得。
他自然地露出笑,說:“那件事嗎,沒關系的。不過你怎麼才下來,下課了嗎?我等了你好久啊。”
江亦垂眸看著他,回答:“剛剛在做細胞實驗。”
第3章
楊侑然沒談過戀愛,自然不知道怎麼和對象相處。加上他不清楚原主和男朋友什麼情況,甚至更悲催的是——他還不知道男朋友中文名!!
楊侑然以萬金油方式應對,伸手牽住男人的衣袖,說:“沒關系,就是等了半小時,有點冷。”
“……抱歉。”江亦輕輕抬手,不著痕跡甩開了他牽在衣袖上的手指,神態一如既往的冷淡,眉眼漆黑,像化不開的冰稜。
楊侑然雖然覺得哪裡不太對,這太高冷了吧,但也說不上來。他道:“既然我們現在和好了,那等下一起吃飯吧?”
江亦說:“實驗室還有事。”
“還沒做完實驗?”
楊侑然看了眼手機時間,才下午三點不到。
楊侑然:“原來現在還早,那你幾點忙完啊,我在樓下繼續等你吧。”
“實驗室樓你不能進來。”江亦側頭,“去圖書館吧。”
楊侑然問:“圖書館在哪?”
江亦盯著他一兩秒,錯開目光,聲音有些低:“跟我來。”
他轉身走在前面,楊侑然趕緊起來跟上,原主比他略高兩三公分。楊侑然上輩子是因為童年長期營養不良,隻長了177公分。
現在有差不多180,比男人稍微矮小半個頭,楊侑然從背後觀察他的寬闊的肩背,又快步走到他身側,看見他胸口印著的實驗室黑色徽標和縮寫,底下還有他的英文名:Evan。
“伊萬”,這是個常見的名字。
江亦帶他去了14號樓庭院,這個天氣,室外沒有人在看書。半透明的天藍色玻璃窗裡,是海頓圖書館的庭院咖啡廳,另一邊是擺放著一些書架的藏書區域,氛圍寧靜。
江亦從口袋裡掏出學生卡,帶他進去,走到休息區的座位,低低地對他說:“你在這裡就好。”
“就餐區?”楊侑然看見旁人桌上有甜點和飲料,“咖啡廳啊。”
“是,那邊可以看書。”江亦交代完,說,“我回去了。”
他沒有停留,徑直離開,楊侑然喊他的英文名:“Evan。”
江亦回過頭,冬陽透過玻璃渡在他深邃的側臉上。
楊侑然望著他:“你下課的話,可以在微信給我發個消息嗎?”他甚至不知道哪個是男朋友的微信,昨天楊侑然檢查了所有好友,搜索聊天記錄都沒搜到!
“好。”江亦正要走,又看見楊侑然朝他笑,揮揮手說:“那我在這裡等你,你去忙吧!”
江亦收回目光,步伐幹脆利落,一次回頭都沒有,他黑發剪得很短,颀長的身影從圖書館的外部庭院漸行漸遠。
楊侑然從書架上找了一本市場營銷學的書,點了一份烤帕尼尼,然後在靠窗的座椅上舒服地曬著冬陽。
而江亦走出海頓圖書館後,回到實驗室,便接到了陳方舟教授的語音電話。
陳教授是江亦在國內的老師,也是楊侑然的舅舅。
陳教授研究基因幹細胞再生的課題有十五年。江亦是大學時加入進去的,他早慧,十四歲被清華生科院錄取,是名副其實的天才。
他在十七歲進入了陳教授的基因工程研究所,參與基因編輯與修復再造技術的課題研究。
江亦在研究所待了七年,從少年到青年,所有時間奉獻給了科研。
三年前,陳教授寫推薦信讓他來MIT讀博,並語氣激動地告訴他:“這個實驗室的負責人是我的老朋友,他們在基因再造技術上有了新的突破!江亦,你去MIT參與他們的研究,我需要時刻知道他們的研究情況。如果有了全新的內源性修復機制的突破,你必須馬上告訴我!”
研究數據需要嚴格保密,所以江亦不會和陳教授溝通數據,不過會交流進度。
半年前,陳教授給江亦打來電話,說:“我外甥侑然來波士頓念書了,江亦,你有空的話可以去機場接他嗎?他在美國沒有認識的人,又是公眾人物,你如果可以帶他就太好了。”
江亦答應了,陳教授說:“太好了,那我把他的聯系方式給你。”
那天下了大雨,江亦在實驗室的工作耽誤了時間,路上堵車,他沒接到楊侑然。
楊侑然大概在機場等了很久,在微信上冷冰冰地說:“我自己到酒店了,要是等你豈不是等到白天?呵呵,不需要你幫忙了。”
隨即就把江亦刪了。
在此之前,江亦隻在陳教授的研究所見過楊侑然幾面,通常江亦在裡面做實驗,戴著口罩和護目鏡。
聽人說起:“那是陳教授的外甥,小時候因為意外失去了一隻眼睛,我們教授不是一直在和生物實驗室構建更接近真實組織結構的三維人工眼球模型嗎?就是為了給那個小孩換眼睛。陳教授很疼他的。”
除此之外,江亦對楊侑然沒有更多的印象了,沒想到他今天會過來找自己,還十分自來熟。
電話裡,陳教授和江亦交流了研究的情況,並未提到楊侑然。
半年前接機失誤的事後,當時陳教授跟他說:“電話裡寶寶很生氣,他是不是罵了你?江亦,你別放在心上。他年紀還小。”
是還“小”。
陳教授稱呼他那已成年念研究生的外甥喊寶寶,在江亦聽來多少有點可笑,可見一家人對那個小孩的溺愛程度。
江亦對楊侑然什麼感覺都沒有,不喜歡也不討厭,隻是教授的外甥而已。
陳教授託他照顧楊侑然,由於不可抗力,還未開始就結束了。現在楊侑然找上門來,江亦頓了頓,在掛斷電話前,對陳教授道:“老師,剛剛楊侑然來找我了。”
陳教授稍顯意外:“是嗎?這孩子……他前幾天還打電話跟我說想回國,他壓力大,英語老是學不好,社恐,也不敢和人交流。江亦,你和他學校挨得很近,得空幫我多照顧一下小孩,輔導一下他語言。”
“好。”江亦應了。
陳教授:“那行,你回實驗室吧,有新進度再聊。”
電話掛斷,江亦返回實驗室,Ken從顯微鏡上抬頭,問他:“回來了?Evan,你男朋友長得好小,他成年了嗎?”
“不是男朋友,你聽錯了。”江亦以為是楊侑然英語不好造成的誤會,解釋,“他成年了。”
Ken:“啊?我沒聽錯啊……好吧,”Ken也以為是江亦不想承認,順從地接下去,“哇哦,他竟然成年了,你們東方人看起來都很年輕。”
江亦“嗯”了一聲,轉身對細胞進行免疫細胞化學染色,說:“他在念研究生了,Ken,你觀察一下染色結果。”
染色的細胞在顯微鏡下漸漸化開,膨脹得像太陽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