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珊:“利德曼夫人和羅賓。放心,我拿走利德曼夫人的骨湯,羅賓想要骨湯,利德曼夫人也想要回去,他們都會過來。”
丁燳青和岑今淌過黑水,來到觀眾席,蘇珊從秋千上跳躍下來,進入包廂裡,打開機關,升高舞臺,與後臺分割,形成圓柱體,表面鋼鐵牆下降,露出一層透明玻璃,玻璃下方則有無數機關,還有五艘可容納一百多人的現代化封閉式救生艇。
蘇珊:“下面有機關可將救生艇輸送到海面並與遊輪脫離,克羅爾翻修幽靈船時,唯一正確的決策。我們可以利用救生艇脫困,炸毀幽靈船。”
她又按下機關,圓柱舞臺又有一層鋼鐵牆下降,露出中間挖空的部分,裝滿鏡面和船艙燃料,鏡面塗了啞光顏料,不是蘇珊主動告知,岑今兩人恐怕認不出那是鏡子。
“鏡子能封鎖船靈的行動,本體是一截不能動的龍骨,堅不可摧,但是船靈進食的時候會完全脫離龍骨,那時就能封鎖船靈,徹底殺死它。”
岑今聽到丁燳青輕笑,手腕還被捏著,手掌軟肉處被捏了捏,又聽丁燳青說:“好。不過有個要求,船上的活人得救。”
蘇珊:“原來你們還是個人。”
無視她的嘲諷,丁燳青說:“給我們兩分鍾時間,召集所有活人。”
蘇珊輕飄飄說:“別讓瑪麗和羅賓看見,他們現在對新鮮的人頭異常感興趣。”
丁燳青回答明白,便拖著岑今離開。
行走在陰暗狹窄的廊道,岑今說:“蘇珊恐怕忘記她20年前在洗手間對我說,船靈在演藝廳全知全能。”
船靈既然在演藝廳全知全能,蘇珊還當著它的面說殺死它,玩呢?
“我也不覺得我們離開的這段時間裡,老李、巫雨潔他們沒利用鏡子殺死船靈。”岑今皺眉不解:“但20年後的船上,確實還有船靈,我在客房區的廊道受襲。”
丁燳青:“1999年的客房區廊道怪物是船靈,2020年遇見的,不一定是。你親眼見過當時襲擊你的船靈嗎?”
“沒有。”岑今思索道:“還有誰會假冒船靈?利德曼夫人守著她的骨頭湯,沒這必要,箱房怪物和羅賓合二為一,如果是他自導自演,能從中得到什麼利益?
思來想去,他們倆都沒必要假冒船靈,剩下隻有蘇珊最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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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燳青:“她行事自相矛盾,也隻有她有假冒船靈的動機。”
“說說。”
“維持平衡。利德曼夫人和她的小情人,羅賓和貨箱怪物,彼此實力相近,隻有蘇珊依靠偽裝艱難存活,從不敢正面迎敵,無論是偷偷摸摸溜進箱房還是動力艙,都利用伊萬和你才敢進去,說明她本身實力不濟,害怕被利德曼夫人和貨箱怪物殺死,所以假裝船靈,威懾利德曼夫人和貨箱怪物。”
“他們對船靈有一種恐懼感,不敢靠近演藝廳,不會知道船靈已死的真相,自然會忽略蘇珊,而偽裝本就是她的能力,畸變成怪物似乎也是朝著偽裝的方向進化。”
“那她還想繼續籠獸……為了讓利德曼和羅賓自相殘殺?”
“或許。”
兩人走出陰暗的廊道,迎面走來一群人,面色驚惶,或拿著智能手機、或抱著攝像機,差點攻擊丁燳青和岑今,還好有伊萬站出來阻止。
“是自己人,鎮定。”伊萬跑過來,“兩位大佬,接下來怎麼做?能去演藝廳找救生艙了嗎?”
岑今:“你回來了?”
伊萬點頭,說他當時意識到演藝廳就在隔壁,找江白平措說清楚就被放離大堂,被紅月送回來,剛好撞見匯聚而來的同行。
岑今:“回演藝廳,先躲包房裡。”
七八十個活人惶恐不安地穿過廊道,聽從安排躲進為數不多的包房裡,剛進房便聽貨梯隆隆響,不過一會兒打開,先是一座巨大的黃白色肉山擠出電梯,緩緩爬向觀眾席。
包房裡有人小聲驚呼:“這是什麼?”
觀眾席上的肉山頓時停止挪動,猛地彈射出兩條橡皮狀的觸手穿破包房,擦過那名驚呼的網紅臉頰邊,牢牢吸附著牆面。
所有人屏住呼吸,心髒狂跳,驚恐地看著這兩條肉色觸手,表面粗糙,皮肉組織一頓一頓地收縮,盡頭是巴掌大的吸盤,待它緩緩收回去,還能看到吸盤張開的瞬間露出裡面一圈又一圈的密集牙齒。
死裡逃生的網紅軟倒在地,尿了一地,臉上都是嚇出的汗水和淚水。
肉山繼續往前走,挪動間露出一個人類大小的頭顱,沒有頭發和五官,隻有耳朵,全是耳朵,聽覺異常靈敏,怪不得襲擊網紅。
這時舞臺中央提吊出一個圓桶,桶裡裝載散發異香的骨湯,肉山頓時躁動不已,蠕動速度加快,爬向舞臺。
與此同時,另一臺客梯打開,身著紅裙的利德曼夫人大步走出,四下嗅聞,注意到頭頂的圓桶。
下一刻,圓桶傾斜,倒下大量骨湯。
利德曼夫人發出悽厲的吼叫,直接跳躍至舞臺中央,落在肉山身上不停撕咬:“我的湯!我的!該死的垃圾、殘廢,不準碰我的湯!”
肉山興奮得顫抖,不顧利德曼夫人的撕咬,伸出無數觸手張開滿是牙齒的口器吞咽灑落下來的骨湯,氣得利德曼夫人發出憤怒的吼叫,下手更為凌厲狠辣。
紅月的光輝灑落舞臺,而籠獸見血見肉的廝殺點燃生物體內原始的好鬥基因,仿佛羅馬鬥獸,仿佛西班牙鬥牛,醜陋恐怖的怪物和著鮮血、骨湯,和那紅月、永夜,和那飄零二十年的幽靈船,在茫茫無邊的大海,形成怪誕詭奇的戲劇。
恍惚間,與1999年的奇幻夜重疊,瘋狂的觀眾撲上去咬殺人魚,被剖開胸膛,還硬生生撕下人魚身上一塊肉,被擰下頭顱,最後的神經反射卻是咀嚼人魚肉。
最後的結果兩敗俱傷,人魚隻剩下血淋淋的骨架,半邊臉精致美麗,半邊臉白骨森森,兩三百名觀眾殘缺不全的屍體鋪遍舞臺,黑色的鮮血蜿蜒成小河,流落舞臺,形成一條烏黑黏稠的水渠。
循聲追去的李道一隻見到異變的黑皮怪,那個利德曼夫人的小情人?
她背著魔畫,那畫還釘著一把唐刀,由於岑今施加其上的重力,致使黑皮女人被壓得幾乎匍匐在地。
“是你蠱惑觀眾吃人魚肉?”李道一不動聲色地逼近,“你不是痛恨怪物?為什麼還跟吃人的怪物合作?”
“魔畫蠱惑我,蠱惑觀眾。”頓了頓,黑皮女人說:“不過,獻祭失敗,船靈會失控。”
魔畫為什麼蠱惑觀眾吃掉人魚肉?
不會傳說是真的,人魚吃掉阿喀琉斯的肉,所以被制成魔畫的阿喀琉斯恨人魚,看到人魚就蠱惑觀眾吃掉人魚肉?
李道一:“失控的船靈難以對付,我們必須在它進食期間趁機殺死。”
黑皮女人:“龍骨堅不可摧,船靈殺不死,洛基是謊言之神。”她說話斷斷續續,既受魔畫影響,又受畸變困擾,勉強維持人性。
李道一:“你意思是說,蘇珊和洛基合伙騙我們,並沒有合作的誠意?”
黑皮女人:“瑪麗,說過,幽靈船、奇幻夜和獻祭……最初是洛基提出來,藝術長街和畫廊區屬於羅賓,箱房屬於諾倫,蒸汽室屬於瑪麗,演藝廳……屬於洛基。”
李道一:“船靈和洛基屬於同伙?”
黑皮女人:“丁燳青請我幫忙,引誘船靈,我才發現他們關系匪淺……什麼樣的關系,我還不知道。”
李道一幫她搬開魔畫,黑皮女人沒有攻擊,縱跳進通風口,蹲在那裡凝望李道一。
“真好,你們還是人。”黑皮女人不無羨慕地感嘆:“我有時候突然想撕開人類青色的血管,理智的時間越來越少。”
“丁燳青和你私下聯系?”
“他救過我,有能力殺死瑪麗,銷毀幽靈船,我願意幫他。”
李道一看了她半晌,才發現她五官很美,充滿野性,假如出道,或許能成為巨星:“我有幸能知道你的名字嗎,女士?”
“艾莉克。”
說完便消失。
李道一原地停留幾秒,驀地轉身奔向包廂,裡面隻有諾倫、利德曼夫人和羅賓,洛基不翼而飛,巫雨潔和龍老板也不知跑到哪裡去。
他試探利德曼夫人和羅賓的鼻息,確定他們還活著,到諾倫的時候卻發現他死了。
居然死了?誰殺的他?
是洛基?為什麼專門殺諾倫?還是趁機殺三人,沒來得及殺其他兩個?
正思索間,巫雨潔和龍老板回來,李道一問:“發生什麼?”
巫雨潔:“觀眾席暴亂吸引我們兩個的注意,沒發現洛基醒來,悄悄擰斷諾倫的頭顱,還想殺死其他兩個,被我們發現就跑了。
他很熟悉演藝廳的結構,鑽進一面牆就甩脫我們。”
李道一將剛才遇到艾莉克的事情說出,龍老板覺察不對:“她知道洛基有問題,還在20年後讓岑今找洛基?”
巫雨潔:“洛基擅長偽裝和謊言,20年跨度那麼長,說不定哪一時刻策反艾莉克或騙過她,至少這一刻的艾莉克沒被騙、也沒撒謊,站在我們這邊。”
龍老板:“你們過來看。”
巫雨潔和李道一趕緊過去,見舞臺和觀眾席地面裂成兩半,有隆隆聲響,還伴隨低沉的獸吼,隱約可見地面有一架古代龍骨裸露出來,看到舞臺的慘狀,便有怒吼聲發出。
整個演藝廳都在搖晃,船靈回到龍骨本體,東闖西撞,猛地撞向後臺牆體,沙石和木屑滾滾落下,隱約聽到人類的尖叫聲,三人很快反應過來對面就是大堂。
八百多人和江白平措就在那裡,船靈嗅聞到人氣,準備將吃不到飯的怒氣撒在他們身上。
三人當即跳下觀眾席,阻止船靈。
巫雨潔刀劍在手,一招刀罡劍煞砍向龍頭,成功轉移船靈大半仇恨,龍老板立於高空,抽取大海水壓重重砸落龍骨,李道一手臂肌肉虬結、青筋暴突,用盡全身力氣握著十萬重壓的唐刀,猛朝龍骨中間砍下去。
但他們的攻擊隻能在龍骨上留下刀痕,並不能徹底摧毀龍骨,因為龍骨固若金湯,根本無法被摧毀。
龍老板死死壓住龍骨,巫雨潔和李道一負責攻擊,船靈卻在此時離開本體,化為無處不在的存在,出其不意地攻擊三人,打斷他們的合作和壓制,將三人逼到舞臺中央,重新合上鐵籠。
三人背對背,警惕四面八方。
巫雨潔:“該不會要我們自相殘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