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燳青連個影子都沒有,我總得找到他屍體再復活吧。”
【世界樹。】
“北歐真有這玩意兒?”
【北歐神族,那也是一個經歷過舊神、新神更迭的完善體系,世界樹是祂們開闢出來的異空間,處於時空洪流中,命運就藏匿於時空洪流裡,所以很難被找到。
你心中所有疑惑,也都能在那裡找到答案。】
“多謝。”岑今撫摸著筆記本的表皮,還剩三分之一沒看。
擰開青銅門準備離開之際,岑今忽然想起一個問題:“話說我去過群星深處,會被宇宙意志留意到嗎?”
【……】
【去過幾次?】
“兩三次吧,應該。最近一次跟猩紅群星聊了會兒,大家都很友好。”
【……你怎麼還沒死?】
“不帶這麼詛咒人的。”
【祈禱你去群星深處做客的時候,宇宙意志不在家吧,否則被祂發現地球居然有個人類能跨越維度闖進祂老家,肯定火急火燎跑來降維打擊。
算了算了,我抓緊時間吃喝玩樂,你沒事別來煩我,總覺得看見你就會遇到倒霉的事情。】
話一說完,燭龍迅速沉入熔漿裡,怎麼叫也不出來。
岑今撓了撓臉頰,回林中小屋,往丁燳青常坐的躺椅躺下去,翻看丁燳青筆記本剩下的三分之一內容,語言簡單易懂,平鋪直敘,字如其人,蒼勁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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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六千年,天氣晴朗。早安:我找到山海昆侖的主人,一條老年痴呆的燭龍,沒能從祂口中打聽到你的下落,很遺憾。
但燭龍說祂會記得你的名字,幫我一起尋找,我沒信祂,祂連西王母是誰都得想半天。”
是書信對話的形式,但沒署名。
岑今心髒劇烈跳動,不需要署名,他知道丁燳青寫給誰。
“公元前五千年初,天氣陰。午安:我又到北歐挪威海,海上天氣不好,一不小心迷路到地中海,誤入古希臘神明的內鬥戰爭。
我禮貌地問他們認不認識你,祂們不回答,還驅逐我,遇到一個傻逼胖子,一個勁兒撺掇我,說祂們抓走你,我知道這傻逼故意利用我。
不過無所謂,我本來就懷疑祂們,所以提前結束祂們的戰爭。
……差點死掉,結果還是沒找到。”
“公元前四千年,天氣小雨。晚安:聽歐洲那個傻逼胖子說有你的蹤跡,我急忙忙跑過去,結果掉進北歐神明的陷阱。
被困了一千年,差點砍斷世界樹的根,還被謠傳是咬斷樹根的毒龍……那麼髒,誰願意咬?侮辱誰呢?”
“公元前三千年,天氣多雲。日安:近來昆侖聯名抗議,燭龍拒絕我再進山海昆侖。
我隻是讓他們幫我找人,每次好聲好氣詢問有沒有見過你,是他們出言不遜在先,我可從未計較他們罵我瘋狗這一事,他們反過來倒打一耙?
呵,一群傻逼。”
岑今撐著臉頰心想,沒看出來丁燳青的禮貌,倒看出脾氣不太好,原來跟他相處過程中陰陽怪氣的丁燳青還算脾氣好的了。
“公元前三千年末,萬裡無雲,天氣晴朗。提前祝你早安午安晚安:西王母和歐洲那個死胖子聯手坑我,可能有一段時間不能去找你了。
……死胖子偷藏起來的命運碎片編寫了你我相見的開頭,也是它唯一的作用了。
我得走了。
期待見你。”
原來這就是西王母和撒母耳當初坑騙丁燳青進入地下水庫,將其困鎖住的原因。
不過當中還發生什麼?怎麼時間跨度那麼大?
丁燳青也太吝惜筆墨了,隔兩三百年才寫一封書信,三言兩語潦草記錄,沒說一句想念和愛意,字字句句都在訴說思之如狂。
岑今抱著筆記本,蜷縮在躺椅上,眼睛緊閉,聲音如蚊吶:“丁燳青,我也想你了。”
以前隔好幾天不見丁燳青,也沒什麼想念之情,因為知道他無處不在,現在時時刻刻都在想念。想一會兒、念一陣子,拿到點丁燳青相關的痕跡就想聊以慰藉,不料是飲鸩止渴,碰觸得越多、了解越深,情毒越深,心髒就越幹涸。
像淺水坑裡撲騰的魚,他就快渴死了。
門口鈴鐺聲響,李曼雲、怨童和黑煤球扒著門擔心地看他:“岑今,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有薯條、快樂水和糖果蛋糕,你要不要?我剛剛花錢買的。”又窮又摳的怨童大方地說。
“要不要我們陪你看電視劇?恐怖電影也可以哦。”怕鬼的怨童乖巧地說。
李曼雲嘆氣:“龍老板的地圖送過來了。”
岑今立刻跳起來,“在哪?”
李曼雲從後背掏出龍老板送來的地圖,還同他說道:“巫雨潔在古埃及那邊談判,暫時從冥神奧西裡斯那裡借到《亡靈書》。”
岑今:“在哪?”
“在世界樹入口處等你。”
“?”
“冥神奧西裡斯不能讓《亡靈書》離開身邊,所以祂跟著強武一起借出。”
“行吧。”
冥神奧西裡斯跟著主動借過來還免了他學習如何使用工具的過程,原本還打算去搶,沒成想對方挺大方。
如今萬事俱備,岑今迅速整理行裝,跨空間抵達挪威海,臨走前,向他的師長親友發去信息,‘叮咚’一聲發送完畢,關閉手機,朝出海的船隻走去。
挪威海有一片封鎖多年的海域,向來不為人知,普通船隻無法抵達,龍老板幫他找地圖的事被李道一他們知道,破例給了前往該海域的指南針。
港口處停著一艘飽經風暴的漁船,船身痕跡斑駁,油漆掉光,冥神奧西裡斯赤腳站在船頭眺望海平線,此時風平浪靜,身後的城市處於沉睡的狀態,戰後的陰霾還未完全離開,死寂是港口唯一的色彩。
奧西裡斯接過地圖和指南針,啟動漁船,沉默地掌舵。
船行駛至一片亂礁石群,屢次險之又險地避開暗礁和漩渦,海面漸生濃霧,幾乎看不清方向,隱約有悅耳的歌聲自四面八方傳來,風灌過海面礁石巖口發出恐怖的咆哮聲,偶爾還伴隨叮叮當當的聲響。
直到漁船掠過一海面礁石,岑今看到兩具白骨吊掛礁石風口才知道叮當聲響哪來的。
奧西裡斯:“那是維京時期的海盜,被抓住後吊在礁石風口,活活餓死、渴死。”
岑今:“維京時期距今一千多年,死在那時候的屍骨早風化了吧。”
奧西裡斯:“是風化了。所以這片海域有問題,我們已經來到世界樹的入口,接下來找到正確的‘門’,進去就行。”
岑今:“這歌聲是?”
奧西裡斯:“人魚。維京時期,也被囚禁在這片海域。世界樹處於時空洪流中,時間和空間混亂,連帶入口的時空也被波及,多時空重疊,沒有指南針和地圖很容易迷路。
以前就有過傳說,漁民出海捕魚,進入奇妙的世界,隻停留兩三天,再出來時發現時間過去百年。”
“想起觀棋爛柯的故事。”
“是什麼?”
岑今簡單敘述一遍,奧西裡斯若有所思:“看來哪裡都有時空混亂的現象。”
這時漁船來到一片廣闊的海域,四周圍被濃霧包裹,海水烏黑,深不見底,天空灰白色,黑色的礁石林立,突然海面浮起一個又一個漩渦,黑色礁石時不時移動位置。
奧西裡斯手裡的指南針瘋狂轉動,他頭也不抬地說:“世界樹入口就在移動的礁石風口,移動速度太快,但是有規律在——找到了,每05秒變化一次,按逆時針方向移動。”
他抬頭看向岑今:“我在這裡等你。隻要你從時間洪流裡找到你想復活的那個人,將他帶出來,我就能復活他。但世界樹是命運的地盤,它熟悉你,所以你們一有異動,它立刻發現。
所以當你進入世界樹時,必須偽裝起來,隻有時間發生暴洪時刻,你能脫下偽裝,也能在這時刻帶你想復活的人逃離世界樹。”
“你拿著指南針,進去吧。”
岑今低聲道謝,專注地盯著移動的礁石風口,驟然消失原地,跨進指南針指著的入口,白光如漩渦攪碎他的大腦,一陣天旋地轉過後便是無盡的黑暗。
黑暗過後,白光刺眼,岑今眼皮抖了抖,睜開的同時猛然挺身坐起,大口喘息,環顧四周,發現他身處在一陽光沙灘,頭頂蔚藍色的天空和碧綠色的椰子樹。
一顆排球呈拋物線投擲而來,岑今心裡一驚,想起身躲開,雙手撐著沙灘椅,腰部一用勁,原地將排球踢飛,看它砸進沙灘地,呈螺旋狀旋轉好半晌,被一隻蒼白色的腳踩停。
赤足,蒼白無血色,瘦而勻稱,腳弓略高,青色筋脈匍匐在腳背,顯眼惑人。
那人穿著寬松長褲,折了兩三圈,剛好露出腳踝,腳踝到腳底沾了不少白色細沙。
他腳尖一勾,踢起排球,向前一扔,朝岑今走來:“看你沒什麼精神的樣子,昨晚跑去幹嘛了?”
堵住眼睛和耳朵的迷霧逐漸散去,岑今漸漸看清眼前這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