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人?抓到兇手了嗎?”
“沒有,懸案一宗,閉校處理。因場地方便附近小區的孩子上學,經抗議後重新開學,多了攝像頭和巡邏的保安。”
走過掛滿名人照片的走廊,岑今突然停下,回首眺望不同年代拍攝的照片和人物肖像畫,將右下角的人名和生卒年全部記下來。
人物肖像畫大多來自中世紀的法庭神父、修女,黑白照片則是育嬰院的幾代院長,中止在20世紀的60年代,最後一任育嬰院院長是個漂亮溫婉的中年女性。
末端的三張相框則是小學校長,一個中年男性、一個頭發花白的女性以及最新一任校長,一個明眸善睞、氣質優雅的中年女性。
岑今取下最後一任育嬰院院長的黑白照,放到現任校長的照片旁對比後說道:“兩人很像。”
“資料說她們是外祖孫關系。”頓了頓,丁燳青溫聲說:“不同妝容和氣質區分兩人,但臉部骨骼的走向一模一樣。”
丁燳青不會無緣無故說這話。岑今腦子裡閃過這念頭,便仔細地觀察兩張照片的面部輪廓、五官走向,妝容和氣質對一個人的影響是巨大的。
前者溫婉如同操持家事的母親,後者像馳騁職場的女性,目光凌厲,妝容也更具有攻擊性,但是隻要仔細觀察就能發現前者隱藏在溫柔目光之下的侵略性。
除此外,不同的發型也遮掩頭型的比對,但肩膀跟脖子的線條弧度頗相似,可惜像素不清,無法找出對比更明顯的痣或胎記。
第183章 使徒之戰(5)
“育嬰院院長瑪利亞……傳聞是修道院的修女,犯下大錯而被驅趕出修道院,剝奪修女的身份,輾轉流落到拜恩州,因虔誠供奉天士、熱心幫助他人,無私捐款而且非常受小孩子的歡迎而成為育嬰院最後一任院長,結果倒霉地遇到‘聖母吃嬰案’,再次失業。”
岑今轉而詢問:“聖母吃嬰案具體是怎麼回事?”
資料裡沒有詳細敘述聖母吃嬰案,他也不能光看名字就猜故事發展。
“當時的育嬰院不僅收留被拋棄的嬰兒,也收留懷孕後被拋棄的女孩,瑪利亞做士收留了一個被拋棄的吉普賽女孩,她已經懷孕七個月。
第八個月生下一個死嬰。第十個月,她被趕出育嬰院。第十一個月,她再次有孕並被拋棄,育嬰院收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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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
“第二年的孕期滿八個月,產下嬰孩,還是死嬰。第十個月,她被趕走,第十一個月,她又有孕在身。”
“她想利用懷孕留在育嬰院?”
“育嬰院出於人道士義會幾乎無條件地照顧孕婦,但有規矩,如果產下死嬰則多收留未婚媽媽一個月。反之,產下嬰孩的一個月後必須離開。”
岑今立刻想到一個毛骨悚然的可能:“女孩殺了她的孩子。”
“育嬰院很快有人知道女孩的小把戲,要求修女公平地處理這件事。修女不忍心趕走女孩,她知道不停歇懷孕對女人的身體傷害有多大,理解並同情女孩,於是她力排眾議,僱佣女孩,讓她有正當理由永遠地留在育嬰院。
人們不喜歡女孩,但被修女勸服,於是哄鬧的人群離開,育嬰院恢復往日的寧靜。”
丁燳青有條不紊地述說,聲音流淌在寂靜的走廊裡,伴隨腳步聲的節奏飄入認真傾聽的岑今耳朵裡。
“……所有人都忘記詢問女孩如何處理生產下來的死嬰,修女瑪利亞出於好奇而問出口,得到埋葬在山崗裡的回復。問題解決,但事情沒有恢復平靜,被聘用的女孩在三個月後再度懷孕,瑪利亞質問無果,心軟留下她,孕後第八個月,產下死胎,女孩頭天生產,當晚處理屍身,翌日若無其事地工作。”
岑今搓著胳膊,龇牙咧嘴:“照這套路應該是女孩沒有埋死嬰,而是吃掉嬰孩……等等,她為什麼還懷孕?”
“吃人肉會上癮。”
“自產自銷。”岑今吐槽,拐過彎,繼續朝走廊行進:“正常人不會想到吃嬰孩吧,她為什麼想到吃掉嬰孩?”
“極度飢餓狀態的人拒絕不了任何肉類食物。”
“……噫。”作為正常人的岑今有點嫌棄,但仔細想想,丁燳青說的有道理。“那她後來怎麼被發現?”
“在她生下第5胎的時候大出血,無法再有孕,她將目標轉移到院裡收養的嬰孩,當然那些嬰孩都有記錄,她不敢明目張膽地吃人,所以她將目光轉投到被欺騙、被拋棄的年輕女孩身上。
她們連自己都養不活,遑論一個不想要、不期待的孩子,而育嬰院開銷越來越大,城裡每年捐獻的人們已經感到不耐煩,不太同意無節制的收養嬰孩。
這時候,有人能夠完美地處理沒人要的嬰孩,其他人自然松一口氣,雖然知道那麼多女孩全都生死嬰的借口很不對勁,但也沒人願意追究。
直到有一次暴雨,下水道被堵,衝刷出大量人類嬰兒的骸骨,經過檢驗發現骸骨有煮過的痕跡,還留有人類的齒痕,之後逮捕到女孩將新生的嬰兒剁碎扔進鍋裡煮了一大盆的骨頭湯,事件曝光,修女上報神父,女孩被判決死刑。”
路過走廊盡頭的玻璃花窗,丁燳青指著外面一棵大樹說:“就吊死在那裡。”
那棵橡樹長相怪異,樹身浮現很多張拳頭大的笑臉,三米之內的土地被汙染成黑色,寸草不生。
恰時天空閃過一道雷電,照亮大樹和走廊,光亮的瞬間仿佛能瞧見樹下吊著一具幹屍,樹身的笑臉不斷掙扎、呻吟,發出類似於嬰兒的啼哭。
走廊傳出清晰的腳步聲,岑今猛地回頭看去,卻見到另一邊的盡頭憑空吊著三具大小不一的幹屍。
有一種自然現象叫閃電攝影,譬如故宮鬼影、陰兵過境等,走廊裡的三具幹屍和大樹閃現的幹屍應該都屬於這種情況,不過大樹本身也有問題。
“那個位置是絞刑架。”
老樓曾經是法庭,通常跟刑場安放在一塊兒,絞刑架已經見到,想必裁判所就在不遠的地方。
岑今循著汙染指數最高的源頭走去,停在校長辦公室門口,手指一劃,門鎖自動打開,同丁燳青說道:“老樓六層,通常來說,校長辦公室會安排在高層,很少設置在一樓的盡頭,光線最差的地方。”
左手一揮,唰一聲,窗簾拉向兩邊,露出遮天蔽日的老橡樹,剛才在外面看到的是樹身正面,現在是它的背面,岑今亮起手機試圖照明,發現光線不夠。
剛關閉照明按鈕,丁燳青就從校長書桌裡找到強光手電筒,照到大橡樹背面,密密麻麻的笑臉活了過來,像被火灼燒的蟲群簌簌散開。
岑今:“活的?”
丁燳青關掉手電筒,打開室內燈,霎時灑滿光亮,校長辦公室的室內結構看得一清二楚,三面牆壁鑲嵌書架,高度5米,各國藏書無數。
除了高大的書架,還有一套辦公桌和一個小客廳應該具備的各式家具,地毯從門口鋪到書架,室內整潔幹淨、一塵不染,卻有濃鬱的精神汙染源源不斷地冒出來。
岑今激活腦域,猩紅色的瞳孔像紅外線儀器能夠呈現某些肉眼看不見的東西,比如遍布空氣的精神汙染,此刻在他腦海裡化成實質的煙霧。
他走向汙染最嚴重的地方,在辦公桌前第三塊地磚下方散發著連綿不絕的汙染,光是站在地磚上就已經深感心煩意燥。
岑今關閉腦域,將地磚撬開,看到坑裡埋著一個灰黑色布包,裡面放著一具嬰兒骸骨,高強度的精神汙染卻不是從嬰兒骸骨散發出來,而是灰黑色的布包、地磚和地坑。
“誰在這裡埋嬰兒骸骨?為什麼埋在這裡?為什麼汙染源頭不是骸骨?”
岑今滿腹疑問,環顧校長室,發現其他地縫裡冒出的汙染都源於這塊地磚,然而汙染源頭卻是無生命、非生物的布包和地坑。
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古怪的精神汙染。
嬰兒骸骨跟幾十年前的‘聖母吃嬰案’、窗外滿是活笑臉的橡樹有什麼關聯?育嬰院院長和學校校長面部輪廓那麼相似,單純因為她們有血緣關系?
岑今來到辦公桌邊尋找解密的線索,櫃子裡沒什麼有用線索,電腦沒有設置開機密碼,輕易打開進入硬盤瀏覽一圈,除了學校賬務就是學生成績、學校改革方案等等,毫無可用線索。
餘光瞥見丁燳青站在書架旁仰著頭,不知看什麼,岑今好奇地跟過去,順著他視線看到一本德語書名,輸入軟件翻譯出中文名《怪物大全》。
岑今沉吟片刻,忽然開口:“你想看這個還不如去昆侖交朋友。”
每個新朋友就是一種怪物種類,比臆想出來的怪物大全真實。
丁燳青笑了聲,食指點著書脊說:“你看作者名字。”
“P……”德語Pfirsich,岑今不會讀,軟件翻譯是桃子的意思,同一行字旁邊還有英文‘peach huang’的字樣,“黃桃子?”
這什麼奇怪的名字。
岑今滿臉莫名,拿起那本書,當然首頁目錄的德語單詞完全看不懂,隨意翻看中間某頁居然有插圖,看圖片怪物跟怨童沒進化前的樣子頗為相似,便驚奇地將他這發現分享給丁燳青。
好半晌都沒聽到丁燳青的回復,好奇抬頭,隻見到丁燳青一言難盡的目光,岑今迷惑:“怎麼?”
“你不知道碧奇公士的英文名嗎?”
“我玩的是漢化版,當然不知道——”突然頓住,丁燳青不說無聊的話,岑今清楚,所以他試探著說道:“該不會叫peach?”
丁燳青在岑今仿佛看見末日災難的目光中點頭,岑今一下覺得手裡的書像燙手山芋。
黃桃子,黃碧奇,還有熟悉的插圖,不會那麼巧吧?
岑今皺著臉看出版日期2005年,瞬間活過來,必然不是他、也不是‘丁燳青’的那位愛人,必然是巧合。
他把書籍塞回書架,甩了甩手說:“汙染源頭找到了,跟《女巫之槌》無關。室內紙質檔資料和書籍很多,沒一個有用線索,不過畢竟是校長室,隨時可能被盜竊,沒有安全保障,有效信息可能藏在其他更私密的地方。”
“我倒覺得橡樹和地磚嬰孩骸骨的相關線索都藏在這間校長室內,隻是沒那麼輕易找到。”
“理由?”
“通常情況下,學校的賬務、改革方案以及未發放的試卷都較為私密,就算不是藏在保險櫃裡,也應該放進上鎖的櫃子,還有設置密碼的電腦裡,而不是什麼都沒有,不怕別人來偷一樣。”
“你覺得是故布疑陣?”
經丁燳青提醒,岑今也覺察出問題,校長室除了地磚,其他地方過於幹淨、坦蕩,有種刻意強調自身光明正大的既視感。
“校長室汙染嚴重,地磚裡常年壓著邪門東西,普通人一進屋必受影響,嚴重者出現幻覺,輕微影響也會心煩意燥、心神不安。”
岑今看向地磚所在的位置,皺起眉頭:“話說回來,骸骨埋在那個位置有點古怪。”
他停在地磚前,抬頭看向書桌後的辦公椅,松開眉頭,有些了然地說道:“這是訪客經常踩的位置,離辦公桌7、80釐米左右,正對辦公椅,如果有人有事來找校長,自然而然會踩在埋有骸骨的地磚上,要不是封建迷信,我會誤以為埋骸骨的人恨意難平,殺了嬰孩不夠解恨,還想讓它被千人踩萬人踏。”
純屬猜測,要是想讓骸骨和靈魂任人踩踏不得安息,應該埋在馬路邊才對。
“所以這是利用汙染影響訪客的精神狀態?”岑今自言自語,明了地點頭:“看來校長知道內情,問題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