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回應。
勞拉猛地衝向大門使勁拽門,可是大門紋絲不動,她拍打著門大聲尖叫喊救命,隻有房間裡的回音回應她。
時間一久,獨自一人和未知危險的焦灼和恐懼吞噬著勞拉的理智,她開始抓頭發碎碎念,精神逐漸不正常,來回踱步,砸碎屋裡的擺設,忽然朝陽臺走去。
她試圖從陽臺爬到對面的房間,而且這裡是二樓,就算摔下去也不會死人,那些十層的視覺高度一定是幻覺,用來恐嚇她、欺騙她的幻覺。
勞拉神經質地念叨著幻覺,無視下方三十多米的高度向右手邊爬過去,後背貼著牆,但是很快她就發現自己呼吸困難,頭暈目眩,眼前陡然出現牆磚。
再定睛一看,赫然發現原本距離十幾米遠的對面高樓倏忽之間出現在眼前,距離不到兩米,似乎還在逼近,當她越走越遠,和對面高樓的距離越拉越進,直到寸步難行,卡在兩棟樓的夾角裡。
勞拉回頭看去,發現她不知不覺走出幾十米遠,而陽臺的位置和對面高樓居然還是十幾米。
說明兩棟樓有一個夾角相連,這究竟是什麼古怪的結構?
而且她沒記錯的話,666房間的玩偶之家跟隔壁的玩偶之家距離根本沒那麼遠,怎麼走了這麼久還沒能看到窗戶陽臺?
勞拉心知不對,但她現在迫切想離開666房間,於是原路返回走另一邊,結果也遇到夾角,整個人在無盡的折磨中近乎絕望。
她又回到陽臺,瞪著下面三十幾米的高度,心一橫準備跳下去打破幻覺。
剛要跳就被抓住肩膀,“你要做什麼?”嚇得她尖叫到一半吞回去,扭頭看到黃毛,從未覺得這人如此親切。
勞拉抓住黃毛的胳膊淚眼婆娑:“救救我,我撞鬼了。”
黃毛將她拽回陽臺,然後收回手說道:“看得出來。”
勞拉聞言驚悚:“你也看到了?在哪?”
黃毛:“我是說你差點就跳下去變成串串了。”他指著陽臺下面寬約三十釐米的縫。
Advertisement
勞拉這才發現陽臺對面隻是一幅畫有夜景和大樓的巨大海報,海報之後則是水泥牆,距離陽臺不過三十釐米的寬度,距離地面確實不過三四米,但下方有折疊向上的鋼筋。
假如剛才沒人阻止她,她就會被鋼筋扎穿變成串串。
勞拉頓覺頭皮發麻,恐懼得腿軟。
在黃毛的疑問下將撞鬼的事情原原本本說出來,黃毛則若有所思:“除了你,我們沒人遇見狀況之外的詭異事件。你應該觸發撞詭機制……你是不是偷拿屋裡什麼東西?”
勞拉否認:“沒有。”
黃毛:“有沒有你自己清楚,這裡面的東西都屬於玩偶,未經同意私自拿走,你猜人家會不會追隨你到天涯海角?”
勞拉渾身一抖,堅決否認:“我真的沒拿。”
這時掃羅在外面喊道:“找到腿了!”
黃毛趕過去,勞拉緊跟其後,到門口時忽然聽到女人的笑聲,仿佛貼著耳邊嬉笑一句‘還回來’,不由背脊一麻,埋頭匆匆跑出去。
掃羅拆開沙發將兩條腿拿出來:“藏在很隱蔽的地方,再拆其他椅子看看。”
黃毛拆開其他椅子、酒櫃,又從廚房的洗碗槽下面搜出兩隻手臂和手掌,丁燳青則從碗櫃和冰箱裡找到浸泡在酒水裡的五髒六腑,湊到一起還差軀幹和頭顱。
掃羅將紙條拿出來說道:“這是大腿根貼著的便利條,上面寫‘我用這條腿走路,我用這條腿掙錢,我用這條腿維護正義’,什麼意思?”
黃毛拿出貼在手臂和手掌的兩張便利條:“‘我用這雙手臂擁抱,我用這雙手掐著脖子,我用這雙完整的手祈禱救主的庇佑’,‘救主從未降臨,救主從不救我,惡魔接納了我’。”
丁燳青則從裝五髒六腑的罐子撕下便利條:“‘我喜歡華服珠寶,我喜歡舞會宴席,我喜歡燈紅酒綠,紅裙和高跟,但他們奪走了我的興趣’……聽起來不像同一個玩偶。”
“手臂和手掌像男人,腳指甲塗紅指甲油,腿像女人的,髒腑裡還有子宮,跟腿一樣屬於同一個女人。”黃毛將肢體拼湊起來說:“還差不少身份線索,繼續找吧。”
紅鞋小姐這時候開口:“洗手間和臥室似乎還沒查。”
勞拉:“我查過臥室了。”
紅鞋小姐:“你查出什麼?”
勞拉鎮定地說:“什麼也沒有。”
紅鞋小姐:“你查得不夠仔細,再去查一遍。”
勞拉拒絕:“我去洗手間吧,臥室真的查過了,什麼都沒有。”
黃毛:“那我再去查臥室。”
勞拉有些心虛,害怕再遇到剛才的情況,拉著掃羅求他相陪,一同前往洗手間。洗手間幹湿分離,裡面有淋浴器具還有浴缸,結構一覽無餘,藏不住什麼東西。
掃羅兀自搜查,勞拉站在洗手間中間總覺得燈光閃爍,頭頂似乎有黑乎乎地眼睛盯著她。
她感到不自在,身體很冷,抱著胳膊轉身背對鏡子,沒有發現鏡子裡的‘勞拉’冷漠地盯著她。
掃羅催促她到浴缸那地方查看,勞拉無奈走進去,掀開簾子,看著裝滿汙水的浴缸總覺得下一秒就會有醜陋惡心的東西破開水面掐住她的脖子。
她拿出拖把玩水裡面攪弄,似乎戳到什麼軟綿綿的東西,不由心跳漏拍,剛要呼喊掃羅過來,脖子一痒,好像被什麼碰觸到便下意識抬頭看,隻見到亮得刺瞎眼睛的浴霸。
幾顆碩大如頭顱的燈泡照得眼睛睜不開,怪不得進來後,寒冷變成炎熱。
勞拉有些不滿掃羅幹嘛開浴霸,她抱怨出聲,聽到掃羅不解地說:“你說什麼?什麼浴霸?浴室裡沒有安裝浴霸。”
沒有安裝浴霸?那她頭頂碩大的玩意兒是什麼?
勞拉渾身僵硬,眼角餘光瞥見黑色的線狀物搖搖晃晃,就是這東西碰觸她的脖子,害她脖子老痒。
這是什麼?
勞拉吞咽口水,想到掃羅也在洗手間便壯著膽子一把薅住黑色線狀物猛地扯下來,瞬間掉下來一顆黑色的球狀物,捧到手心一看,赫然是無比逼真的人頭。
五官姣好、面色蒼白,眼睛緊閉卻在正面面對勞拉時忽然睜開眼,嚇得勞拉尖叫,‘啊’地一聲劃破死寂,腿軟站不穩一把摔進浴缸汙水,雙手和身體明顯觸摸到水底的硬物。
下意識將其揪起,赫然是被解剖開胸膛的軀幹,而她雙手正巧抓住肋骨。
“啊啊啊!!”勞拉瘋狂地尖叫,直到其他人進來,她還驚魂未定,嚎啕大哭。
藏在浴室燈裡的兩顆頭顱以及浴缸汙水裡的兩副軀幹,收獲可謂豐富。
勞拉抱著頭顱蜷縮在沙發腳,死死捂住耳朵不想聽。
“‘腹部有一個窟窿,有個瘋女人出於嫉妒殺了廚師情人和情敵,還拿刀捅到我的腎,我再也不是個完整的男人。明明我隻是去參加宴會而已,為什麼傷害我?’、‘我英俊的面孔是吸引女人的利器,我勾引著一個又一個美麗淫蕩的女人。當她們發現我不能人道而投來嘲諷或同情憐憫的目光時,憤怒衝昏我的頭腦。’”
岑今將軀幹和頭顱各歸各的擺放,男人拼湊出軀幹、頭顱和手臂手掌,女人拼湊出腿、軀幹和頭顱,上述來自男人的身份便利條,下述則屬於女人。
“‘我的胸膛仿佛一件皮衣被拉開,掏出裡面的肝髒,但這無損我的美麗,可是珠寶和華服被拿走,我很生氣’,‘我美麗的臉龐開始發白變腫,烏木般的頭發枯燥無光……啊,太醜了太醜了太醜了!好生氣好生氣好生氣!’,‘殺死所有人,殺光拿走我珠寶華服的小偷,殺光破滅我的美麗的老鼠,殺光他們!’”
勞拉聽到‘小偷’二字已經臉色蒼白,瑟瑟發抖。
黃毛掃了眼,已有所明了。
掃羅說還差一點就能湊齊玩偶的故事,黃毛說:“不用再找了,我已經拼湊出完整的故事。”
掃羅:“那現在說?”
黃毛:“就算現在說出來恐怕也走不出666房間的玩偶之家,因為我們隊伍裡有人偷拿了‘她’的珠寶。”
言罷,他看向勞拉。
“我在臥室裡看到一個糖罐,蓋子丟了。”
勞拉露出勉強的笑:“你覺得蓋子是我拿的?我拿一個糖罐蓋子做什麼?”
黃毛:“你可能沒監查最下面的格子,裡面還有各式各樣的糖罐,蓋子都裝有寶石。”他視線落在勞拉的口袋:“你口袋處的突起是什麼?”
掃羅恍然大悟,猛然探進她口袋拿出點綴鑽石的糖罐蓋子:“你的貪婪會害死我們!”
他詞嚴厲色:“你知道666號房間的人們為什麼走不出嗎?因為他們被房間幻覺蠱惑,犯了貪婪、暴怒兩項罪行!你觸犯了貪婪,就算我們完整地拼湊出玩偶的故事,也會被它殺死,因為你拿走‘她’喜愛的珠寶。”
“我、我錯了不行嗎?”勞拉惱羞成怒:“還給你們啰。”
掃羅頓生厭惡之心,對勞拉的不知悔改感到厭惡,扭頭看向岑今詢問:“現在能說出玩偶故事了嗎?”
“可以。”岑今接過糖罐蓋子,放回臥室,再出來便說道:“故事很簡單,男人參加舞會,腎髒被刺傷。沒猜錯的話,刺傷他的女人是‘湯姆的玩偶之家’裡殺了廚師和學徒情人的另一個學徒。女人喜歡舞會和珠寶,對容貌和美麗有著近乎苛刻的追求,卻被男人分屍、扔進汙水,破壞了這份美麗。
女人懷揣著巨大的憤怒而死,死後怨氣不散,也殺死了因不能人道而滿腔怨怒的男人。
於是無處不在的憤怒充斥這個房間,由於女人喜愛珠寶,於是總有誤入666號房間的人受貪婪驅使,偷拿走珠寶。暴怒中的女人殺死入侵者,入侵者死於貪婪,臨死前滿心都是珠寶,因此房間衍生出貪婪。”
掃羅迷惑地說:“所以這個房間的玩偶的身份是被捅了腎的男人和愛美的女人?”
“準確來說,玩偶身份是暴怒和貪婪。”岑今說:“應該不難理解,湯姆的玩偶之家充斥著嫉妒,這個玩偶之家則是暴怒和貪婪。”
“七宗罪?!”
黃毛:“猜測。還得看裁判怎麼說。”
他看向紅鞋小姐,後者拿出兩張積分卡給他:“你答對了。”
黃毛又過了兩分,但在接過紅鞋小姐手裡的積分卡時,瞥見紅鞋小姐臉上詭譎的笑,腦中警鈴剛響,便察覺到掌心有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