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當提線木偶。”
丁燳青沉默。
岑今問他:“你的劇本還在寫嗎?”
“寫不出來。”丁燳青:“我說過,我不是算無遺策。那些所謂劇本排演成功是建立在我能夠洞察對手的基礎上,而我並不熟悉歐洲戰場。這邊的對手很強勁,連我也感到棘手。”
和丁燳青旗鼓相當?
那確實厲害。
岑今:“那是什麼樣的對手?有多厲害?”
丁燳青:“這麼說吧,當初就是他找到我的弱點牽制我……那是個愉悅犯、戰爭狂,很會煽動人心,性格極其惡劣,挖掘出人類的負面情緒再加以審判。”
聽著丁燳青的形容詞,黃毛感覺怪怪的,再細細一想,這不就是丁燳青本人?
雖然丁燳青不至於被稱為戰爭狂,可他性格惡劣沒毛病,樂子人跟愉悅犯有區別嗎?放黃毛身上,反正他覺得沒區別。
“你就是去挖這貨的墳?”
丁燳青糾正:“我是去參加這場遲到的葬禮,因為故人秉性太差,出於擔心和對事實真相的追求,所以我簡單查看了棺木裡的情況。”
這一番修飾下來是覺得他會忘記剛才說的挖人祖墳、挫骨揚灰等事跡嗎?
“剛才那兩個保安是什麼?”岑今轉移話題的速度很快。
“是酒店裡的東西。”頓了頓,丁燳青解釋:“我總不能什麼都告訴你答案,那樣查下來沒意思。”
“你是之前才說過入住酒店是被算計,沒能第一時間察覺到詛咒,所以其實不是不能告訴我答案,是你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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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今隻要意識到問題,情緒不受影響,他就能回到此前的智商。
“丁燳青,你是不是受到限制?”
丁燳青向後退,靠在門框上,手指還若有似無地摸著岑今的脖子,指腹停在他的下巴:“我不熟悉詛咒。”
黃毛哼哼兩聲,不太相信,腦子不停歇地思考,按照丁燳青描述的對手特性,應該是個智商很高的愉悅犯神明,提前幾千年佔據歐洲戰場,必然想到有朝一日丁燳青會從封印中出來尋仇,肯定早就在歐洲戰場設置好防範措施。
肯定是因此,丁燳青有所限制。
他暫時將這猜測拋到一邊,回到酒店本身的詭異事件。
兩個保安的身份可疑,信息不一定全對,或許摻了點假信息,或者缺漏一些重要信息,總之先抽絲剝繭做一個初步總結。
首先酒店裡有邪靈,他們跟詭異的兔子畫像有某種關系,或許是老虎和伥鬼的關系。
其次,詭異的兔子畫像附帶一個特殊詛咒,沒有殺人規律,也沒有固定的殺人傾向,保安口中的兔頭人故事應該有可用信息,隻不過現在還找不出來。
舊約中,兔子代表不潔淨的淫欲。
觸犯淫欲者將死於火刑,可是死者死於斬首。
兩個人同時犯淫欲,隻有一個死亡。
雷安娜和舌釘男這兩人雖然可以看出平時私生活很亂,至少當時在房間裡獨處,為什麼也會被盯上?
然後是詛咒,應該有兩個詛咒。
丁燳青,女巫和那兩個保安都說‘酒店詛咒’,除此外還有詭異的畫像,保安提供信息的時候下意識將‘酒店詛咒’和‘詭異的畫像’區分開,這說明殺人的詭異不止一個詭異畫像。
***
叮一聲,電梯門打開,紅發男背著雷安娜飛快衝向酒店旋轉門,跑出四五米突然頓住,愕然地看著熟悉的酒店大廳。
髒辮黑人男就站在他面前,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告訴他:“你在旋轉門裡繞了一圈又跑回來了。”
紅發男不敢置信他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來不及多想,他背著雷安娜繼續衝向旋轉門,連續四次都衝回酒店大廳,最終忍不住發出暴躁的咒罵。
髒辮黑人男按住紅發男的肩膀說:“也許是那幅畫阻擋我們離開。”
紅發男:“難道你真的相信酒店幽靈的存在?”
髒辮黑人男:“不可否認,女巫收取報酬的時間到了。”
紅發男似乎想到什麼,臉色悻悻,目光陰沉:“我們兩個沒被盯上,你嘗試出去,看看會不會被攔下來。”
髒辮黑人男猶豫一會兒,拿出隨身攜帶的黑布娃娃朝旋轉門走去,紅發男觀看全程,從髒辮男進入旋轉門跟著走動到他再走回來,臉色變得相當難看。
“怎麼會出不去?”紅發男表情兇狠,四下查看,抓起一把椅子就朝旋轉門走,被髒辮男眼疾手快地攔下來。
“我們所有人都走不出去,試圖反抗很可能會遭到難以承受的後果。”髒辮黑人男攤開掌心,那隻黑布娃娃竟攔腰截斷。“這是巫毒娃娃,可以幫助我們當下一個劫難。剛才我試圖衝出去,似乎惹怒酒店裡的東西,如果沒有巫毒娃娃幫我擋下劫難,我可能受傷嚴重或者死了。”
紅發男不解:“為什麼我背著撞見邪靈的雷安娜沒被警告,而你卻被警告了?”
髒辮黑人男:“或許因為雷安娜被標記了。”
什麼意思?紅發男想不通,剛想繼續追問,卻見旁邊有個女人步伐匆匆地走向旋轉門,不知為何,他心中感覺不安,便下意識張口喊住女人。
女人著急離開,埋頭不離,順利穿過旋轉門。
紅發男驚愕:“她怎麼能離開?”
但聽令人牙酸的咯吱聲微不可察地響起,大廳中央空調呼呼刮著冷風,打瞌睡的前臺忍不住裹緊衣服,而旋轉門門框上的空調滴滴答答掉水,光可照人的地面很快匯聚出一小灘水漬。
女人舉步向前邁出一步,突然‘啊’地一聲叫起,原來頭發被夾在旋轉門的固定框架夾縫裡,趕緊退回來小心扯開頭發,便聽咯吱聲響,身後一扇曲壁玻璃搖搖欲墜,哗啦一聲猛地摔下。
女人顧不得心疼,迅速扯斷頭發飛快退回酒店裡,險之又險地避開倒下的大塊玻璃,惹來大廳內一些人的驚呼。
她臉色不好看,轉身就想對大堂經理發火,此時三翼旋轉門轉了一圈緩緩停下,突然摔裂的一扇曲壁玻璃還剩一米來高,邊緣鋒利不亞於剛磨好的铡刀。
與此同時,女人大跨步,高跟鞋踩進空調水坑裡,不慎一滑,失去重心咚地摔下去,脖子正好卡在曲壁玻璃,屍首分家,尖叫戛然而止,大量鮮紅色的血液流出來,形成一大灘水坑。
髒辮黑人男:“看來今晚所有人都不能離開酒店。”
紅發男腿軟,直接摔倒在地。
***
紅專和掃羅找到酒店管理的房間,身後是一條很長的走廊,地面、牆壁和天花板刻滿對稱花紋,燈光慘白,房間門緊閉,而當他們敲著酒店管理房間時,聽到裡面傳出椅子拉動的聲響,頭頂的燈光忽然閃爍。
紅專猛地回頭,燈光恢復正常,長廊死寂般的安靜,可他卻仿佛聽到無數的、重疊的呼吸聲,眼前仿佛產生錯覺,每一扇緊閉的房門輕微地浮動,好像房子在喘息。
拇指大小的門眼倏地翻動,像人的眼珠子轉動,齊刷刷盯著他們。
紅專額頭滲出冷汗,面對掃羅疑惑的目光,搖頭說沒事,他跺了跺腳,回音打破長廊的死寂卻沒有驅散恐懼,反而讓他產生一種邪靈逼近的錯覺。
這時房門打開,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女人打量著他們:“我是酒店管理賽琳娜,你們是?”
掃羅三言兩語簡單描述來意,賽琳娜的視線穿過兩人看向他們身後的長廊,突然臉色一變說道:“快進來。”
紅專背脊一陣毛骨悚然窸窣蹿過,立刻閃進房間裡,掃羅有些迷茫不解,開口就問原因,而此時紅專瞥見長廊盡頭的燈光閃爍了一下,黑暗過後再亮起,憑空出現兩道並排站著的身影。
成年人的軀體,穿著黑色西裝,頭部是黑色的兔子頭,手裡舉著染血的斧頭冷冷地看著他們。
紅專幾乎窒息,下一秒便見兩個兔頭人以扭曲的姿勢跳上走廊頂朝這邊飛速爬過來,眨眼就到眼前,他來不及多思,拽住掃羅將其拉進來,反手砰地關上門。
嘭!
吼!
撞門和怪物怒吼同時響起,震得房間內三人動彈不得,沒看到兔頭人襲擊的掃羅茫然驚慌:“怎麼回事?什麼東西?紅專,你看見什麼?”
賽琳娜眼睛圓睜,恐慌地大喘氣,待房間外面的兔頭人離開才漸漸恢復冷靜,第一件事就是質問:“你們兩個人,究竟誰被標記?”
紅專腦中警鈴拉響:“我房間裡有一幅詭異的兔頭畫像,之後被房間裡的邪靈襲擊,這些兔頭人是什麼東西?”
賽琳娜:“它們是酒店裡遊蕩的邪靈,在滿月的夜晚挑選獵物進行追殺。”
滿月?
兩人同時看向窗外,果然見到一輪圓月高掛。
全世界的文化裡對滿月有著旖旎的情思,同時還有一份不約而同的恐懼,東方是鬼怪妖魅拜月而出,西方則是狼人吸血鬼,而他們恐懼的根源不外乎是平常普通的事物突然異化成危險致命之物。
“你被標記了,它們會一直追殺你,直到你跑不動之際,才將你的頭顱砍下來。”賽琳娜說道。
紅專當即說道:“我要離開酒店!”
“你走掉了也還會再回來。”賽琳娜從桌子底下翻出大量報紙,一一指給他們看:“這些都是近兩年來死去的人,他們有些人出國、有些人躲進寺廟、教堂,最後全部回來,慘死在房間裡,無一例外、無一生還。”
紅專握著骨鏈喃喃自語:“我去找女巫,找我奶奶,我們吉普賽人擅長詛咒,一定能找到解咒的辦法。”
賽琳娜搖頭嘆氣:“如果不信,你們就從這裡離開吧。”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詢問道:“你是否觸犯淫欲一罪?”
“沒有。”紅專眼睛一亮,翻開報紙查看終於找到共同點:“死者超過大半是來酒店開房,是不是死者都觸犯淫欲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