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可以開車。”
岑今:“沒駕照。”
老板捏著岑今的肩頭,想說些什麼,又難以組織語言,憋半晌才悄悄詢問:“黃毛,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你在外面拈花惹草,人家現在找上門來了?男人嘛,我懂。”他緊接著緊張兮兮地說:“老丁呢?他知道嗎?這事兒得小心,恐怕瞞不了多久,我隻能幫你打個掩護,你最好趕緊解決,不然你我都將看到一頭瘋狗。”
岑今無聲地看著老板八婆的樣子,撥開他搭在肩膀的手,遠離他並同其他人揮手,然後孤身一人踏上鐵索人工橋。
天色已然大暗,雲層稀疏,無星無月,海面漆黑,軍區電力設備被破壞,此時也被黑暗覆蓋,而第三道警戒線的位置則置備發電機發電,因此信號滿格+超強電燈,使這一地區亮如白晝。
一邊光明,一邊黑暗,仿佛預示著什麼。
黑色的海水兇狠地拍打巖石,水花飛漲六七米,濺到岑今的胳膊,冰冰涼涼,讓人清醒。
岑今緩步前行,一開始隻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忽然就有另一道腳步聲跟隨他身邊,眼角餘光瞥見熟悉的西裝袖扣,一時間有些疑惑身後目送他的人都看不見丁燳青嗎?
頭頂還有兩架無人機跟隨,難道也沒拍攝到丁燳青?
鏡頭始終跟在岑今右後方兩米的距離,平緩穩固,沒有顫抖,所以屏幕前的觀眾少了一點直播時的真實感,同時感到一頭霧水。
評論都在問毗湿奴復活到底是演戲還是真實發生,為什麼上一秒還在復刻九十年代黑幫武鬥、下一秒就快進到神明復活?
而且主播所在地點不是港城嗎?為什麼會有毗湿奴大神?難道你們華夏盜竊婆羅多的毗湿奴大神?
——很明顯質問這句的觀眾是婆羅多人。
毗湿奴信仰者眾的婆羅多原本對暴力兔子的直播間不感興趣,一聽毗湿奴大神復活並點名要見主播,當即蜂擁進來質問或怒罵主播為了紅而汙蔑他們的毗湿奴大神。
當中更有一名排名第八的主播是婆羅門,也是虔誠的毗湿奴大神信仰者,當下自己的撞詭直播也不搞了,在直播間裡點名道姓地冷嘲熱諷。
“比起撞詭的驚悚和熱度,我更想知道這位主播到底擁有什麼樣的魅力,能讓毗湿奴大神為他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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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龐聽到好友傳達這句話的時候,特別想糾正不是為暴力兔子復活,而且毗湿奴大神復活這個事到底怎麼傳出來的?
當時數不勝數的電子設備的確齊齊刷屏某句話,點名某個人……話說回來,那個頻繁刷屏的名字是什麼來著?
老龐搖搖頭,想不起來直播裡的電子設備播放出來的名字,聽到的時候感覺音頻被一股神秘力量扭曲,聽不清、也記不太清,好像是很難記住的字吧。
不管了,名字不重要,反正之後沒多久評論就開始刷‘神明復活,想見主播’等,傳到外面其他網站就變成毗湿奴大神為黃毛復活,過於扯淡導致大神主播也被吸引過來。
老龐欲言又止,在好友示意下,選擇不澄清。
誤會如雪球越滾越大,熱度就會爆炸式增長,如今湧入他和好友直播間的人數都已經超過千萬,可以躋身全網熱度前百排行榜,連撞詭官方都無法暗箱操作。
官方反應很快,意識到這直播帶來的熱度將使他們這場賽事封神,迅速解鎖暴力兔子直播間並為其安排首頁推薦榜,流量爆炸增長。
鏡頭裡,地面狼藉,建築物損壞嚴重,阿修羅眾的屍體遍布各個角落,觀眾評論想看仔細點,好分辨是不是真屍體、真詭異,但鏡頭毫不留戀地掠過,仿佛那個人類與詭異剛爆發過激烈鬥爭的戰場無足輕重。
好友吐槽:“老龐,你關注的這位黑馬主播的攝影師似乎搞不清主次,鏡頭一直是主播的背影,就算打鬥切換近距離鏡頭,也隻專注他一個,還是隻有背影,最多就是露小半邊側臉。
我和多數觀眾到現在對他的印象就是黃毛成精,他頭發要再長點,估計以為是拖把成精了。”
老龐對直播間是有些敬畏心理在的,聽到吐槽隻回應:“怎麼做肯定有他們的道理,安靜地看吧。”
如果真的能夠拍攝到神明,誰還會在乎黃毛的相貌和名字?
他們隻會知道有一個人類得到神明的青睞,如此幸運,獨一無二。
老龐目光閃爍,定定望著黃毛的背影,聲音輕微顫抖:“……我也想知道,我們能不能見證神明從人類虛無荒誕的五千年幻想中走出來,重新定義這個操蛋的真實世界。”
萬眾矚目光環籠罩之下的岑今,一把推開軍區後方信息大樓的大門,耀眼的光芒自裡面傾瀉而出,刺得岑今睜不開眼。光芒模糊鏡頭,一道五六米高的身影於光中閃過,三面四臂,分別握著圓輪、法螺貝、神錘和弓,面相秀美、氣質溫和慈悲。
雖然閃現不到一秒的時間,但是所有看見這一幕的人都無比確信祂就是毗湿奴。
不需竭力證明身份,當神降臨,人們的大腦就會自動浮現一個認知:這就是神明。
見之即真理,無需辯證。
“……”
大門緊閉,黃毛的身影被光芒吞沒,鏡頭嚓地一下再度莫名黑屏,但是這回觀眾們沒有騷動,他們因震撼而陷入長久的沉默。
咕咚。
老龐吞咽口水,雙手顫抖,表情激動,回頭對著直播間裡的觀眾說道:“觀眾朋友們,毫無疑問,今晚的我們見證了奇跡。
但是新來的朋友們恐怕還沒有見過今天下午4點到6點的暴力兔子直播,我錄屏了,而且我認為全網應該隻有我有資源。
接下來,老龐將為你們全方位分析一個全球超級新星的崛起以及諸位此刻心中的疑問——
憑什麼黃毛能夠得到神明的青睞。”
話音一落,網絡出現短暫的卡頓,下一刻鋪天蓋地的信息浪潮迎面湧過來。
***
信號被屏蔽。
丁燳青若有所思,抬眼看向大廳中間如臨深淵的毗湿奴,對方在恐怖和遍入天兩相之間苦苦維持平衡。
丁燳青不由露出溫和虛假的笑容,退到岑今身側表明他的無害。
毗湿奴卻不敢放松,其中兩個頭顱瞬間露出恐怖相,死死盯著丁燳青,一旦發現他有異動,便立刻反擊。
祂看不出丁燳青的深淺,卻能感覺到源源不斷的恐怖威脅。
岑今開門見山:“您為什麼認識我?”
毗湿奴中間的頭顱面相溫柔和藹,看著岑今,其他兩個頭顱卻怒目圓睜、獠牙猙獰,警惕著不遠處的丁燳青,因而呈現出古怪割裂的畫風。
“長生漿液刻有兩個通靈新咒,一個標記其主人名字,另一個標記等價交換。”毗湿奴問:“你不知道?”
岑今反射性回頭看丁燳青,後者臉上溫和的笑容不及眼底。
“我知道,我以為隻有一個。”岑今含糊其詞,掌心不自覺出汗,有些黏膩,無端心慌,澄清似的、幹巴巴說道:“我還沒實驗過,還以為不成功。”
毗湿奴:“標記名字的長生漿液屬於你,我知道你的名字。第二個通靈新咒是強制性等價交換,我不太清楚你是從哪裡學來的通靈新咒。”頓了頓,祂像是想起不太愉快的記憶,面色冷淡:“它是我一位故交所創,能量巨大,一旦成咒,連我也必須履行。”
岑今的手心擦著褲腿,額頭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嘴唇緊抿,唇色蒼白,大腦止不住多想,心裡的慌亂更甚,有一種天塌地陷般的恐慌。
“那麼,”毗湿奴問:“你希望選擇什麼樣的等價交換?”
岑今眨眼睛,汗水自鬢角滑落,掛在白皙的下巴處,鎖骨湿漉漉的,忽然一隻手拿著手帕伸過來幫他擦掉汗珠,嚇得黃毛一個激靈連連後退。
抬眼看著丁燳青,後者唇邊的笑自進入軍區就沒下去過,隻是眼裡毫無波動,冷冰冰像看著什麼死物一樣。
“心慌了?”
岑今瞪大眼,呼吸稍微急促了些:“你知道……你知道我在長生漿液的水滴瓶身刻了通靈新咒?標記我名字的通靈新咒,是你弄的?”
丁燳青:“你是我的顧客啊,怎麼能不為你排憂解難?”
岑今緊緊攥住褲子,柔軟的布料吸走手心黏膩的汗水,大腦飛快地運轉,猜測丁燳青的目的、後招,是否這一刻行走的一步還在他的劇本裡?
他到底算計到哪一步?
通靈新咒無處不在,詭鎮到處都是通靈新咒,岑今也對此心生好奇,從石膏室裡拍攝下來的密集的通靈新咒開始,從丁燳青不斷遊說長生漿液的珍貴,讓他以貨換貨開始,他心中就產生一個計劃雛形。
得到長生漿液,利用它做一筆交易,保險起見,他要在這份交易的基礎上添加防盜保險措施。
岑今認為沒什麼保險措施比通靈新咒更合適,無論是新咒符文格式、樣本,還是精通新咒的百目女、曹文寧以及其他詭鎮詭異,都可以教他快速掌握通靈新咒。
通靈新咒的基礎很完整,隻需要添加一些裝飾物就能變成他理想中的咒術,並為他所用。
珍貴的貨物在手,下一步就是尋找合作對象,毗湿奴在名單裡、深海沉睡的那條大蛇也在名單裡,但是岑今還在考慮,他並沒有十成的把握,確保能讓神明們如他所願的自相殘殺。
猿飛日月砸碎長生漿液,陰差陽錯復活毗湿奴,不在岑今的計劃裡,不過換個角度來看,也協助了他的計劃。
隻是他沒想到長生漿液還有一個通靈新咒,不是他弄的,隻能是丁燳青。
丁燳青在長生漿液上標記他的名字,不可能猜不出他的目的。
毗湿奴詢問:“你想要什麼?”
“說啊,以物換物,你想要什麼?”丁燳青在他身後催促,像毒蛇芯子舔舐他的脖子。
岑今嘴唇嚅動,微不可察地說:“驅逐。”
毗湿奴:“什麼?”
“把他——”岑今轉身指著丁燳青,冷漠堅定地說:“驅逐出我的世界,讓我永遠都見不到他。”
毗湿奴聞言臉色大變,第三個頭顱差點變成恐怖相,眉頭緊皺,為難不已,祂摸不透丁燳青的實力,猜測隻高不低,如果站在岑今這邊執意驅逐就是與丁燳青為敵。
可祂不得不接受岑今的交換,除非吐出長生漿液,重回死亡之軀。
如此一來,祂和丁燳青互相牽制,既奈何不了對方,又不能因此遷怒人類,因為會被人類中的頂尖超凡者圍攻從而實力下降,繼而被趁虛而入,為此不得不老實地維持三方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