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自己在植樹造林嗎?
不是——
等等,如果他把所有人的坑都填上去,等於每個人的故事線都完整了,那算是他們通關還是被淘汰?
應該不能算他們通關吧,犧牲自己成全他人,這黃毛哪有這麼好心?
感覺情況不太妙的眾人當即打起精神,全神貫注地尋找黃毛故事裡的邏輯漏洞。
黃毛眼神飄忽,仿佛在摳桌縫。
“我吞咽口水,直覺有些不對勁兒,大熱天裡驚出一身冷汗,連忙退回宿舍,剛才的心悸感一下子消失,再回想那畫面就覺得沒什麼可怕的,估計是想用苦肉計求到聖水。
說實話,牧師的聖水真的那麼有用嗎?
我不理解,決定還是去校門口外面的小攤吃飯。
門口的餐店關了很多,僅有的兩三家幾乎沒有顧客,我進入其中一家點了份肉丸面,眼角餘光留意到角落裡的三個學生,穿著本校校服,料想他們也是假期選擇住校,不確定是高中生還是初中生。
面煮得很快,我帶回宿舍吃,然後午睡,風扇在頭頂呼呼地刮著,忽然感覺到悶熱。
我直接在地面鋪了竹席,正對著風扇,按理來說不會熱的。
難道是停電了?我心想,可是不對,風扇的聲音那麼響,該不會是被擋住了吧。
過了一會兒,我在心裡嗤笑自己,風扇在天花板上面怎麼擋?拿什麼擋?
我的腦子告訴我,應該睜開眼睛看一下到底怎麼回事,但是身體特別沉,四肢像灌了鉛一樣,連挪動手指或者喊一聲都艱難。
身體起不來,腦子很清醒,我以為自己是做夢,可我分明清楚地聽到風扇工作的聲音啊,我還聽到走廊外學生的說話聲,還聽到宿舍裡舍友穿著拖鞋走來走去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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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宿舍裡哪來的舍友?!
我舍友都回家了!
那麼現在那個在我身邊走來走去的東西……是什麼?”
在場每個人都是學生時代過來的,或多或少聽過許多刺激的學校驚悚傳聞,比如好朋友背對對,廁所裡難產而亡的女同學,操場籃球架吊死的老師……
但是最恐怖的還當屬發生在宿舍裡的靈異事件,因為那是他們睡覺的地方,而人在睡覺的時候是最脆弱、最無防備的時候。
鬼壓床,一直關著門的廁所有一天突然傳出怒吼,有可怕的東西從裡面爬出來,或者僅有一人的宿舍裡,突然傳出走來走去的腳步聲……都貼合他們的現實經歷,越想越驚悚。
尤其兩個還在讀高中的學生妹妹,滿臉欲哭無淚。
學生妹妹:“是……是什麼?”
黃毛:“你說呢?”
學生妹妹連忙搖頭:“我不想知道。”
黃毛:“我也不想知道。那一刻,我隻想暈死過去算了。但是很快,那道腳步聲停下來了。我才剛松一口氣,突然想起那道腳步聲就停在我身邊。
換句話說,宿舍裡的‘東西’,此刻就停在我的頭顱上面,看著我。”
兩個學生妹妹:“我們倆能先走嗎?”
“為什麼?”黃毛有些驚訝:“聽完再走啊,我這是一個關於愛與和平的溫暖故事。”
“……”
草。
縛日羅看他的目光都有點不一樣了,難不成這位分校的兄弟是有點心理毛病的?
黃毛見眾人都有點坐立不安,便趕緊加快語速說道:“別打斷我,我很快說完。當我察覺到身邊停著一個不知名的‘東西’時,我當然感到莫大的恐懼,拼命掙扎著想爬起來奪門而逃。
心裡什麼哈利路亞、南無阿彌陀佛都念一遍,卻在下一刻猛然感覺到更恐怖的、密集的視線籠罩在我身上,而這股密集的視線來自於頭頂,也就是風扇的位置。
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天花板也趴著一隻東西吧。
那隻東西遮擋風扇,所以我才會悶熱。
我全身都在恐懼,汗毛豎起、背脊發軟,手腳沉重,渾身都是冒出來的冷汗,頭頂和天花板的視線逐漸在我大腦裡具象化,幻想出頭顱邊站著一個高大的怪影,而天花板的位置是一團漆黑的影子,裡面密布紅色的眼睛。
我以為自己要死了,悲傷淹沒恐懼,讓我無暇顧及宿舍裡的東西,等回過神來,那些東西都不見了。
這次我終於睜開眼,氣喘籲籲地環顧宿舍,除了我之外空無一人,水盆、飯盒都在原地,風扇對著我賣力地吹,外面的太陽猛烈,而時鍾停在下午兩點。
跟入睡前一樣,仿佛剛才就是噩夢。
我說服自己,那就是噩夢。
於是一邊擦汗一邊從地上爬起來繼續復習,當我拿起夾在書本中間的圓珠筆時突然愣怔,我什麼時候將圓珠筆放在書本裡了?
由於家境不好,小學學費總是湊不齊,經常從垃圾站撿別人丟掉的課本,養成我十分愛惜書本和筆記本的習慣,書籤、折頁或是在合起的書本裡夾圓珠筆這種事,絕對不會出現在我的書桌上。
而且我有檢查書桌的習慣,更不可能漏掉書裡的筆。
所以,這筆是誰放進去的?剛才不是一場噩夢?
我在那麼一瞬間,驟然若有所感地看陽臺,心想好像明白上一屆學生為什麼要用紙板封住陽臺了。
帶著這個結論,我再次來到陽臺,卻看到教堂門口又多了三個人,一個戴著帽子的黑衣男人,大夏天裡全身裹得密不透風。
一個衣著精致幹淨的女人,還有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而教堂門口停了兩輛車,一輛豪車,一輛破舊的出租車。
他們一共五人肩並肩站在教堂門口,我不知道那麼狹窄的門口怎麼容得下這一排五人,可他們就是詭異地站在那裡,低著頭,全程沒有交流,像死屍一樣。
我死死盯著他們,搬把椅子就坐在那裡看著他們,我知道他們詭異、危險,可就是好奇,太好奇了,我想知道他們會站多久?為什麼站在那裡?牧師到底是什麼身份?
因為看得太入神,上半身前傾,結果一條水柱落在我頭頂,我下意識往上面看,看到一張同我一樣充滿好奇的面孔,但是那張面孔在下一刻變得恐懼,並迅速撤離。
我疑惑不解,回頭繼續看教堂門口,瞬時頭皮發麻,卻見原本背對著學校宿舍樓的五人同時扭過頭看著我這邊,明明距離很遠,但我就覺得我能看到他們慘白的臉,沒有表情,危險而可怖。
當即嚇得我腿軟宕機,過了好一會兒才迅速轉身逃跑,衝到樓梯口的時候,跟樓上一同學相撞。
那同學就是樓上偷窺的,告訴我他是十幾分鍾前才發現教堂門口奇怪的五個人,出於好奇而盯著看,沒想到會被發現,並說他們已經朝這邊過來了,他要去其他宿舍避一避。
我連忙跟著他一起去。
宿舍有兩個門,前後兩邊樓梯,我們兩個跑前邊的樓梯,準備去下一層樓的宿舍避一避,但是剛跑到下一層樓時,我遠遠看到後邊樓梯起來一排人,最前排是一個環衛工。
她年紀看上去不大,約莫二十五,但是脖子那裡長著許多顆黑色的瘤子,看上去非常恐怖。
其次是球衣男生,這次我非常清楚地看到他後背背著一具滿身泥濘的幹屍,那具幹屍的頭發卻異常有光澤,纏在球衣男生身上,似乎在汲取男生的生命力,才導致他那麼瘦。”
縛日羅皺眉,他知道岑今這故事裡的球衣男生就是他的主人公,而幹屍便是機場黑巫師背著的那具,原本在他的故事裡應該了結因果。
沒想到岑今還能抓住其中一條因果而將其編寫進故事裡。
這條因果應該是塗抹死者屍泥而中邪。
縛日羅無聲嘆氣,是他處理不夠妥當,不過黃毛邏輯思維還挺缜密啊。
短發女一聽環衛工就知道是她的故事,便興致盎然地看著黃毛,很想知道他會怎麼說。
反正黃毛的目的如何,她都不會有大損失。
隻有她自己知道‘河柳’這故事邏輯脆弱,勉強撐到第二輪也會被淘汰。
“第三個就是全身包裹嚴實的男人,我記得他是那輛出租車的司機。”
帽子少年和長發女同時一動,顯然這名司機和他們有關,而長發女更是從短發女的肩膀上抬起頭來,目光有一些奇怪地看著他。
“第四和第五,衣著光鮮,但是神色萎靡,其中女人的腳上穿著一雙尤其鮮豔刺目的紅高跟。他們一起排隊上來,間距一樣,連走路的頻率、步伐也是一樣的——”
“為什麼沒有我?”紅唇女人開口問。
“你怎麼知道沒有?”岑今反問。
紅唇女人皺眉,思及牧師和緊閉大門的教堂便就安靜下來,繼續聽他說。
“我目送他們上樓,知道他們的目的是找我們。
我不知道被找到將會面臨什麼,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沒有跟同學去其他宿舍躲避,而是趁現在趕緊跑到對面的教堂,從後面一個不起眼的小門鑽進去。
這是我的秘密,而我會開一些結構不復雜的鎖。
我曾經因為好奇偷跑進來看這座小教堂,直到有一天,我躲在教堂櫥窗下面的一排櫃子裡,不小心睡到深夜,醒來看見牧師著迷地親吻天主像的腳。
白布被掀起一角,我隱約看到那隻腳像被剝了皮,流著膿、淌著血,而牧師親吻過後,張開嘴一把咬下去——我緊閉雙眼,不敢再看。
等牧師一走,瞪著天主像慢慢靠近,掀起來一看,卻是石膏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