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即將轉過拐角,與自己面對面之際,岑今走向另一條樓道,恰好與之錯過。
岑今的超感官知覺正全面激活中,徑直朝裡世界小李曼雲住所的位置走去,果然看到洞開的大門口全是被撕碎的白大褂,還有被斷臂挖眼的李氏族人。
他前腳到達手術臺,後腳便有刀風襲來。
岑今翻到手術臺另一側,隻聽‘咄’一聲,數把手術刀插進手術臺,他雙腳落地還沒站穩,手術臺便被劈成兩半,鋒利的刀風將地面劈出深深的裂縫。
一把唐刀挾裹疾風直刺岑今的後腦勺,岑今頭也不回,反手將唐刀劈開,助跑數步,膝蓋一壓,跟安裝了彈簧似的,跳躍至窗口,右手繃直,劈向牆壁,以刀刃與牆壁接觸為中心,白色的霧氣迅速彌漫,超精絕的重力控制將重力壓縮至薄薄一層膜,覆蓋在刀身上,使之重量加百倍不止。
等於說,岑今此刻握著一把重百來斤的砍骨刀,而他的手紋絲不動。
刀身凝結一層白霜,如加了急速冷凍特效一般,白霜向四周擴散,形成一個巨大而震撼的白霜圓圈。
岑今左手抬起,將西洋廚刀插進窗口上方的牆壁,翻身掛在牆外,看向裡屋走出來的李振中。
李振中還是加醜版小龍人的外表,但是經過手術,後背多出四十二隻長滿黑鱗的手臂,每隻手臂掌心裡縫著一隻眼睛。
眼睛轉來轉去,陡然集中一處,死死盯住岑今。
岑今的身形出現瞬間凝滯,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框住,但他很快掙脫,明白剛才奇怪的停頓很可能是四十二手眼觀音的能力。
李振中剛發生畸變,不太清楚自身能力,不能被發現他還有這能力。
“人類這群蟲子,用什麼道德人倫說服自己甘居一隅,不去想方設法進化,是他們不思進取,而我們願意付出全部代價去適應自然的優勝劣汰,我們隻是順應自然進化的規律,他們卻一個個跑出來大義凜然地指責我、阻止我。”
刀尖對準岑今,李振中發泄著壓抑十來年的不滿:“明明那些少數知道世界真相的超凡者早就出賣人類,自己跟神明交易,得到凌駕於人類的超凡之術、壽命和財富,我隻是做著他們做過的事,為什麼我就是反人類?”
岑今煩躁地看他:“關我屁事。”
李振中:“你跟我是同類,你應該理解我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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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傻逼還把岑今當成詭異,自己沒完全汙染成詭異就已經自動選定陣營,視人類為地球害蟲,放網絡上就是俗稱的‘二刺螈’。
岑今是想不到李振中一大把年紀還能堅持二刺螈經典反派的邏輯,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男人至死是少年’?
“嗤。”
沒有共鳴,隻有不屑。
李振中隻是他職業生涯裡,一單價值五萬+一棟樓的買賣而已。
岑今的職業操守不容許交易失敗,而現在,面前這個二刺螈邏輯上腦的中年男人正準備破壞他職業操守的不敗紀錄,打工人怎麼容忍得了?!
他死死盯著李振中身後的紅傘,趁對方誇誇其談、闡述夢想之際,猛然操控紅傘疾飛至眼前並一把抓住。
“——!”李振中的話語戛然而止,下一秒怒火當頭:“你敢!”
岑今拔出砍骨刀,將其別在後腰,在李振中飛撲過來之際迅疾縮腳,跳上窗檐,靈活跳躍,每次跳躍都秒速壓縮重力,隻要控制好方向就能做到無視地球引力輕松躍至十樓。
十樓落地窗窗口,‘砰’地一聲,一道身影重重落在窗口處,不帶停頓地起身離開,留下泛白霜的腳印。
緊隨其後是渾身漆黑,外觀恐怖的李振中。
落地後一閃而過。
八樓的王靈仙、圖騰發現那道身影,當即衝向十樓。
與此同時,岑今一刻不停地狂奔,跳過那道東非大裂谷似的裂縫便突然急剎車,轉身面對李振中並打開紅傘,身後同一時間掉下十來把紅傘。
密集的黑發淹沒岑今跟李振中,以及一道誰都沒發現的身影,轉眼間消失得一幹二淨。
王靈仙和圖騰兩人恰巧上來,隻發現昏迷的霍小亭。
小李曼雲站在紅傘盡頭,等李振中進來後便迅速收起紅傘,轉身飛速逃跑。
李振中看到她就跟貓看到耗子一樣,直接轉換目標追殺過去,被岑今擋下來:“你得跟我打。”
李振中臉色陰沉:“你一定要幫她們?不如跟著我混,一起奪下裡世界,我讓你管理。”
“李曼雲說殺了你,她直接將裡世界送給我。”岑今冷笑:“區區一個管理就讓我跟你混,摳門至此,怪不得員工跑的跑,反叛的反叛,還有意識的,都想殺了你。”
他將紅傘扔還給李曼雲,拔出砍骨刀如炮彈似的衝出去:“該死的資本家就應該掛路燈!”
雙菜刀對雙唐刀,劃過半空拖出長長的白色氣霧,空氣肉眼可見的揮蕩出波紋狀,相撞時擦過極其刺耳的聲音,在場所有怪物統統難受得捂住耳朵,趴伏在觀音母的身邊,而小李曼雲撐著紅傘守在陳靜雲的面前。
但岑今和李振中的戰鬥一開始就進入白熱化,毫無停歇,且過招快得其他人根本跟不上去。全程隻是一團虛影和雙刀相撞的聲音,空氣被高速劃破,白色氣霧彌漫,灰塵和絞碎的白石灰共舞。
紅月之下,戰況正酣。
精神全速提高至腦域脹痛,疼痛卻更刺激腎上腺素的分泌,血液沸騰,仿佛化作一股股白汽充塞血管,心髒被興奮的感覺死死攥住,深埋基因深處的好戰因子一個個激活,岑今憑借本能不斷進攻,眼裡隻有進攻,目標是將他的廚刀刺透李振中的心髒,用砍骨刀斬下他的頭顱,掛在十樓的高處,叫世人都來看他的下場。
古有惡俗,梟首示眾,威懾八方。
手臂覆蓋的重力被一次次擊碎又迅速覆蓋,手骨裂開,胸腔斷了肋骨的位置也在隱隱作痛,鼻血和耳血狂流,岑今卻像個瘋狂的賭徒,堵上一條爛命,維護身為打工人的尊嚴。
李振中有些心驚,僅過去四個月,這黃毛變態的實力竟提升如此快!
但如果他知道對他而言已過去的四個月,於岑今隻不過短短十幾分鍾,恐怕會心生恐懼。
李振中眼中盡是猙獰兇狠的殺意,這隻黃毛詭異留不得!
他速速後退,右腳深深踩進地面,向後拖曳出一條深約四五釐米的劃痕,居於反衝力而強行止住高速運動的身體。
李振中站穩,四十二手伸出,眼睛睜開,冰冷地盯著岑今。
岑今的身體瞬間凝滯一秒,微不可察的一秒,但是對高手來說已經足夠,卻見李振中彈跳而起,一刀扎進岑今的肩膀,又一個旋身踢將其踹出窗口。
身受重傷的岑今從十樓高處墜落,上方的李振中不給予他喘口氣的機會,追著跳下來。
小李曼雲見狀,抓住紅傘刺過去,隻過了三招便被李振中拽住脖子狠狠甩回去。
“有你的份,等著吧。”
言罷,便去追殺岑今。
失重和失血帶來的眩暈感十足強烈,岑今眼中是面目猙獰的李振中,和頭頂巨大的深紅圓月。
“……咬噬聖徒的信念,踐踏聖徒的信仰,區區蛆蟲,在神的祭壇上猖獗妄為。給我矛,容許我以您之名徵戰,給我盾,以您之名不容許他人侵害我。”岑今喃喃念道。
李振中高高舉起唐刀,對準下墜的岑今的胸膛,露出陰毒殘暴的笑容,眼中卻流露著虛偽的憐憫,仿佛在說‘我本不想屠殺同類,可惜你不識趣’。
還沒完全汙染,就已披上觀音慈悲的表皮,高舉屠刀,妄造殺孽。
“我的神明,救我吧。”
轟——
天空層雲蕩開,龐大的血月中心,一道身穿剪裁貼身西裝的身影憑空出現,站在半空,居高臨下望著岑今的眼睛,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聽到他忠實信徒的哭訴而降下神跡。
岑今和丁燳青對視,後者一步步走下來,姿勢優雅,不知道又是從哪部電影裡學來的做派,胸口還掛了一個金色懷表。
上次見到這裝扮時,還沒有懷表。
丁燳青抓住岑今的肩膀,將他扶直,按住他的肩膀說:“首次回購,優惠九折。”
岑今耷拉著眼皮,有些頹喪:“半價。”
丁燳青微笑:“八點五。”
岑今:“一口價,七折。”
丁燳青:“一口價,八折。”
岑今:“成交。你要什麼?”
丁燳青握住他的胳膊,就跟領導會晤似的晃一晃:“這條胳膊。”
岑今了然:“你果然饞我身子。”
頓了頓,岑今繼續說:“打個商量,召喚方式能不能換其他?”
每次告白冗長羞恥,還得絞盡腦汁想詞匯,必須有感情朗誦,實在為難一個喪批。
“不能。”丁燳青一口回絕,握住岑今的手臂幫他正骨,掏出手帕幫他擦鼻血,溫柔說道:“你理解一下沒有信徒的神明的心情,現世裡其他神明有廟、雕像,還有成群的信徒,用之不竭的供奉和祝詞、贊詞,我一窮二白,隻有你一個,怎麼能不壓榨?”
岑今掀唇,國罵被噤聲。
丁燳青:“乖。創業初期,多少艱難點,以後就好了。”
他將手插進岑今的大腦,繼續深入開發腦域,順便提點:“下回不要再抄聖經,你以為我沒進過教堂?告白的時候,語氣慷慨激昂點,我也不介意你說一些愛我愛到願意去死的話。”
“我愛你去死。”岑今從善如流。
丁燳青收回手,慢條斯理地擦幹淨:“沒事別試探腦域極限,我再晚點來,你能把自己整瘋。”
岑今握刀的手蠢蠢欲動,目光時不時瞟過丁燳青蒼白的脖頸,語氣輕飄飄地說:“你上次沒幫我完全開發腦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