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怪物通體黑色,覆滿鱗片,頭部扁平,沒有頭發,長滿突出的尖刺,眼睛像蛇的豎瞳,嘴巴擴張到耳朵處,就像蛤蟆嘴。
他穿著貼身舒適的華夏功夫裝,背著兩把約1.5米的唐刀。
隔著十米長廊,岑今就能感覺到來自怪物精神汙染的壓力,汗水不受控制地滑落臉龐,手心濡湿,緊緊握住斧頭,指骨用力得泛白。
這就是李振中?
李曼雲說鬼蠱師的本命蠱被煉成蠱王,李振中吞了那隻蠱王,再加上觀音母、李曼雲以及裡世界的汙染,變成現在這副鬼不鬼、人不人的樣子。
“看上去像個加醜版小龍人。”岑今吐槽。
突然眼前一花,溫度陡升,空氣被燒得扭曲,上一秒在電梯門口的李振中,下一秒拔刀出現在岑今面前並一刀劈來。
刀風將漂浮在空中的白石灰碎片全部絞碎,甚至刮破岑今的臉頰。
鮮血滴落。
岑今舉起斧頭擋住唐刀,隻見斧頭霎時皴裂,‘嘣’一聲碎裂,岑今瞪大眼睛,捕捉李振中的運動軌跡,操控重力狠狠砸到他手臂,強行改變唐刀劈來的軌跡。
閃著寒光的唐刀擦過肩膀,岑今過了好半晌才感覺到疼痛,而此時手臂已經血流如注。
他扔掉斧柄,撕開衣服布條綁住胳膊止血,頗為忌憚李振中的唐刀。
延遲他的痛覺,延緩人體凝血功能,如果不是擦過肩膀而是直接捅進去,可能等到他察覺痛感時,已經流掉大半的血了。
李振中一眼看見門內的觀音母和李曼雲,貪婪地說:“都一起來了?觀音,不如趁現在把裡世界交給我,我保證你們母女永遠在一起。”
李曼雲擋在觀音母面前,怒視著李振中,一揮手,不知何時跟著一起來的紅傘紛紛自天花板掉落,黑如綢緞似的頭發瞬間爬滿房間。
“殺了你!”
Advertisement
李振中左右手持刀,輕松斬斷頭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向悄悄埋伏在他頭頂的一把紅傘。
紅傘發出尖叫,被劈成兩半,滾落一地光澤全失的黑發。
“我其實不舍得殺你們。你們一個是我的妻,一個是我的女兒,我們本來應該是相互扶持的一家人,可你們為什麼不理解我?我都是為了你們,為了我們共同長生的偉大目標,你以為我舍得害死自己的女兒嗎?我隻是窺見世界的真相,我希望她在真實的世界裡活下去!”
李振中激動地辯解:“觀音,不,曼雲,你現在是我的女兒。還有靜雲,你依然是我的妻子。我們一家重新開始,讓曼雲回到你的肚子,讓我住進她的肚子裡,我們一起重生!”
岑今放下背包,抽出兩把菜刀,聽到這裡忍不住發聲:“吸血老婆女兒還能狡辯成相親相愛一家人,渣男老傳統異能了,老李。”
觀音母是詭異,而李曼雲則是名為‘妖’的純種詭異,李振中希望她回觀音母體內重新進化成‘妖’。他再進入李曼雲的腹部,然後破殼而出就能順利轉化為詭異。
不過說實話,李振中現如今這模樣,可比詭異還醜陋惡毒。
李振中滿不在乎地看著岑今:“忘了還有一隻小蟲子。”
岑今點頭:“我一樓住戶,夜遊神。”
李振中想著他也沒問,不過算了,蟲子而已。
“解決掉你再說。”
話音剛落,李振中便閃現到岑今面前,兩把唐刀扎進牆壁劃出兩道長而深的刀痕,猛然拔出,刀身纏繞幾縷白色氣流,劈開空氣,重而狠地砍向岑今的腰部。
岑今擋住這一刀,眼角餘光瞥見另一刀自側面而來,便旋身躲閃,砍骨刀和西洋廚刀沒有停頓的時間,甚至抽不出空使用超凡之術,被逼得步步後退,毫無還手之力。
手臂酸痛到麻木,握刀的手隱隱顫抖,如果不是早一步用重力裹住手臂,估計早就骨裂了。
李振中力大無窮,每一刀劈砍下來似都帶著千鈞之力重重砸下來,岑今感覺每接一刀都是一輛載滿貨的重型卡車碾下來。
眼前白光一閃,岑今反射性反手去擋,‘咣’一聲巨響,手掌劇痛,指甲瞬間爆裂,尾指指甲蓋整個彈過眼角,手指一松,西洋廚刀落地,而他順著刀風直接飛出去,狠狠撞進牆壁裡。
牆壁裂開如蛛網,岑今後背遭受重擊,胸口一痛,腥甜的鮮血湧上喉嚨。
左手撐住牆壁,躬著背站起,右手微不可察地顫抖,岑今沒料到李振中武力值高到這種地步。
李振中將兩隻手臂掙脫出袖子,上衣掛在腰際,露出健壯的胸膛,令人震驚的是他胸口心髒的位置竟安裝機械心髒,心髒裡關押著一隻形如西方龍的四腳蛇。
鋼鐵血管插進蠱王身體,替代心髒一遍遍洗刷李振中全身的血液,不厭其煩地改造和強化他的身體結構,使他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不僅身體接受蠱王改造,李振中本人應該深入地修習過體術和刀術。
他的攻擊強得可怕。
岑今喘著氣,死死盯著速度快得出現虛影的李振中,大腦瘋狂地尋找李振中的運動軌跡,耳邊嗡鳴,鮮血從耳朵和鼻孔裡流出來。
他抬起受傷的左手,五指彎曲成爪狀,猛然一抓,空氣乍然凝固,高速奔來的李振中突然被一股看不見的重力壓垮在地,那股力越來越強,像海水倒灌、山川崩塌,無法反抗的可怕的自然之力。
在這股重力強壓下,李振中全身骨頭咯吱咯吱響,頭頂冒血,卻撐著地面、盯著巨力,慢慢站起。
岑今瞳孔緊縮,鼻血和耳朵血流得更兇,連嘴裡都充斥著鮮血的味道。
七竅已有五竅流血,岑今精神幾乎潰敗,進入暴走倒計時。
李振中猛然仰頭,衝著岑今怒吼:“吼——”
精神如一條緊繃的橡皮繩陡然崩斷,反衝力直接震裂岑今一根肋骨,而李振中雖受不小的傷,但行動自如,居高臨下地站在岑今面前,高舉的唐刀落下——
砰!
一隻白大褂衝出電梯,撲向李振中,後者將其劈掉半邊身體,同一時間裡,李曼雲控制著上百來把紅傘懸浮在李振中周圍,鋪天蓋地的黑發湧出來,死死纏住李振中。
其中一把紅傘纏著岑今,將其拖到李曼雲身邊。
“咳,咳咳。”岑今咳出一口血,衝李曼雲道:“謝謝。”
李曼雲:“媽媽,趁現在圍殺李振中。”
觀音母,本名陳靜雲,聞言回應:“好。”
李曼雲移開紅傘,血月照在陳靜雲的身上,她潔淨美麗的臉龐逐漸爬滿粗壯的血管,雙眼全部變成眼白,變得極其狂暴猙獰。
那頭,李振中劈開一半數量的紅傘,遍地都是殘骸和黑發,被這些從不入眼的螞蟻糾纏太久,還搞到受傷,李振中盛怒,狂吼一聲。
與此同時,狂暴的觀音母也仰天怒吼。
所有聽到召集的各樓層怪物們,或搭乘電梯,或跑樓梯,或沿著外牆爬進來,轉眼間塞滿樓道和房間。
鬼影、白大褂和六樓失敗的實驗品幹屍統統站在觀音母這邊,三樓的實驗體、密集的蠱蟲和七樓堆積的僱佣兵怪物則站在李振中那邊。
雙方以一把紅傘為楚河漢界,彼此仇視。
觀音母和李振中同時怒吼,如開戰的號角,十樓成為怪物們廝殺的戰場,紅月冷漠地注視著樓裡荒誕、殘酷而血腥的一幕。
觀音母身體太龐大,移動緩慢,但肉山是絕佳的防御裝備,李振中揮舞雙刀,雖靈活自如,一時間也對龐大的肉山無可奈何。
何況還有李曼雲不時偷襲,雙方互相掣肘,暫時打成平手。
岑今蹲坐在窗口,忍受著巨大的精神壓力,對抗怪物們齊聚一堂而強烈波動的精神汙染,不敢太用力呼吸,胸腔痛。
鼻血哗哗地流,他隨便一抹,撕兩根布條堵住。
抬頭,還不知死活地壓榨精神力,觀摩李振中的行動軌跡並將其記下來。
約莫半小時過去,兩方陣營廝殺慘烈,滿地碎屍殘肢,而觀音母渾身浸沒在血泊裡,陳靜雲的身體布滿黑色血管,正抓著從李振中身上撕扯下來的手臂生啃。
李振中見情勢不利,轉身就跑。
李曼雲:“不準跑!”
她將手中紅傘擲出去,正中李振中的後背,穿過他的胸膛,差一點就能插進心髒。李振中痛嚎一聲,拔出紅傘,反手朝李曼雲一刀劈過去。
這一刀挾裹山傾海翻之力,直接將十、九、八三個樓層劈成兩半,直衝李曼雲腦門而去。
岑今見狀,飛撲向李曼雲,同一時間,陳靜雲扔掉手臂,拖著沉重的軀體擋在二人面前,生生被劈成兩半,隻剩薄薄一層肉連著。
觀音母深受重傷,然而李振中不敢多停留,打開紅傘,穿進黑發牆裡回到現實世界躲藏。
李曼雲顧不得追殺過去,撲到陳靜雲身上試圖救她。
一些沒被劈死的白大褂則對觀音母進行手術,費勁功夫才暫時挽回觀音母的生命,但也隻是拖著她的命,活不了多久。
它們這些異物都依靠觀音母才敢對李振中發出復仇信號,而今觀音母頹勢明顯,李曼雲不過半人半妖之軀,還有誰能對付李振中?
下一次血月就在四個月之後,屆時,誰能阻止滿血復活的李振中?
一時之間,十樓愁雲慘霧。
***
現實世界,躲藏起來養傷的李振中在裡世界受傷後的第四個月。
血月之夜,午夜魔臨。
李振中知道老樓裡爬進來很多小蟲子,但是不急於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