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又一個來要錢的啊。
何源接觸網絡這些年賺到了錢,窮在山村有遠親,當初一個個不願搭理他們家的 親朋好友都想來從他這騙走一筆錢。
之前的,我一律給他擋了:「不知道他家有悍妻嗎?天王老子來了都不借。」
這次聽說他媽改嫁後生活並不如意,給他生的那個弟弟腎臟壞了,他媽出面想讓 他看在兄弟情面上幫幫他弟弟。
他拒不見他媽,他媽便上門鬧了這麼一出。
他媽見跟他說不通,轉而把目光投向我,跪在我面前,向我訴苦。
她無非講述自己作為一個女人是多麼不得已,希望我可以共情。
她說著直抹眼淚:「小胡,咱們都是女人,我想你肯定是懂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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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何源這些天情緒不穩定也有她一部分功勞吧?
我不懂,我隻知道他這些年過得有多艱難。
我幾度哽咽:「阿姨,你不能因為他懂事就這麼欺負他。」
如果說欺負,這個世界上能欺負他的隻有我一個。
我:「我希望您以後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了,他這些年能挺過來真的很不容 易,我不想看他再被拋棄。」
何源抬眼看向我,宛如他八歲那年,黑眸裏有什麼東西在閃耀。
我直接打電話報警讓員警把她請走了。
24
那天何源失落地看著我打包好的行李箱,他垂下眸子,像等待審判長敲響小錘子 一樣,等待我宣佈我們關係的結束。
我拉著箱子準備走時,他關住房門,一把拉過我。
他抱住我,高大的身軀將我完全遮擋,他埋頭在我肩頸。
我貼著他的胸膛,仿佛聽到他心理防線一根根斷開的聲音。
他嗓音低沉,浸著無盡的哀求:「來來,不離婚了好不好?你說了不會不要我, 你要說話算數。」
在這拉住我那一刻,他終於掙脫了那些自卑和倔強,他親手剖開自己,向我袒露 他脆弱的一面,直白地表達他內心真實的欲望。
我仰起頭,鼻尖泛酸,眼淚奪眶而出。
我雙手託起他的面龐,笑著道:「何源,你為什麼總是不聽我把話說完呢?我回 來我承認有一部分原因是對你有所愧疚,但我本身真的不適合快節奏生活,那邊 也沒親戚朋友,我一個人待著也不會開心的。」
他緊緊抱著我,恨不得將我嵌入身體裏,嘴裏不停說:「我聽,我聽。」
我繼續道:「我真的挺喜歡我的工作的,你知道的,我從小就喜歡搗鼓各種吃的 喝的,所以別被我天天抱怨工作的樣子給騙了。而且我以前就說了,我對別的行 業敏感度真的不夠,這份工作是我得心應手的,真的給了我很多自信。」
這個煩人的香菜,早知道不找它做藉口了。
我:「不吃香菜是我騙鄭樺的,我當時煩死他了,不想跟他一起吃飯。」
他狂點頭,耐心聽我說完。
我深吸一口氣,眼眶裏淚水打轉:「最後,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因為喜歡你才跟你 結的婚啊?以我的性格,怎麼可能為了狗屁的報恩就跟人隨便結婚的。你真的很 好,自信點好不好?」
隻不過是多年的好友,跟彼此示愛真的會很羞恥,所以才沒直接講過!
他還怪我呢,他不也是嗎!
八歲的胡來來說:「何源,我們做朋友吧。」
二十六歲的胡來來說:「何源,我們結婚吧。」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垂著的頭緩緩抬起,霧濛濛的眼睛瞬間有了光, 然後俯身來心疼地親吻掉我欲落的眼淚。
他一遍遍重複地跟我道歉:「對不起,來來。」
我正式邀請他:「何源,我們一起去同學聚會吧,我想給我的朋友們介紹你的身 份,我一起長大的竹馬,我的先生。」
他雙手握著我的手,額頭與我相抵,聲音發顫地說:「好,我們一起去。」
25
何源不顧助理的哀號推了年前所有直播。
他助理苦口婆心地勸他:「哥,年前這波流量好,我們哪怕一天就播倆小時呢?
他嫌助理吵得慌:「你趕緊去找個女朋友吧,不想跟沒有老婆的人說話。」
我:「....
他特意去做了個髮型,換了一套成熟穩重的衣服。
我嫌他騷包:「又不是去相親,隻是去吃個飯罷了。」
他:「要給我老婆撐面子。」
然後剛到飯局,我同學們都追著問我是不是賺大錢了,都有錢包養網紅帥哥了。
我莞爾:「是是是,把我們廠子賣了。」
他們哄然大笑,有人看了眼群消息說鄭樺家裏突然有事就不來了。
他們面面相覷,然後偷偷看我臉色,內心可能覺得也正常,前男女友關係見面確 實挺尷尬。
有人打破僵局,開始詢問老同學們的近況,感慨像我這樣早婚的實屬少見。
他們感歎道:「都以為你是最晚結婚那個,結果你第一個結婚。」
我自己也沒想到,何源那傻小子那麼容易上鉤。
我不過放出要相親的消息,他就匆匆趕來亮出家底了。
如果不喜歡一個人,我根本不可能湊合著結婚。
發現喜歡何源是後知後覺的事情,畢竟沒有哪個傻子為了保護我傷那麼重還不說 的了。
聚會散後,何源把我堵在車上。
他扯著唇角,雙手抱臂,笑容邪惡地審視我:「原來你相親是故意的啊?」 我無路可退,裝傻道:「什麼故意的?聽不懂。」
接著出其不意,我直起身子,抬手掛住他的脖頸。
我:「那你能拿我怎麼辦?反正都領證了。」
他噴出滾燙鼻息:「胡來來,你別勾我,不然一會我開車連方向盤都握不穩了。
我拉下他裝模作樣的領帶,跨越時空,擁抱了那個一直默默守護在我身後的少年。
26
本計畫過年直接去我爸媽那吃飯就行,我媽守著一些習俗,非要我們置辦點東西
放在自己小家,寓意著新人開灶起火了。
臘月二十九,超市人擠人,我跟何源推著車在人群中亦步亦趨。
來都來了,便買了些火鍋食材,準備過年一家人在家煮火鍋吃。
冷凍區跟蛋糕區挨著,拿完一些速凍食品,轉個彎便看到了一排排的小蛋糕。
超市的蛋糕都很便宜,何源的目光停在了一盒標價四塊錢的盒裝蛋糕上。
這麼多年,價格還是沒變呀。
我上手拿了一盒放在購物車裏,咧嘴對他 wink:「 請你吃蛋糕。」
第一次送他蛋糕,是八歲那年,我有些何不食肉糜地想怎麼會有人過生日從來沒 吃過蛋糕呢?
我攢了好久的錢,因為天天去蛋糕店敲定什麼款式,最後給弄丟了。到了時間, 隻好在超市買了一個很便宜的給他。
他吃得很開心,他跟我說那是他輩子吃過最好吃的蛋糕。
八歲的胡來來給何源買了人生第一塊蛋糕。
未來的胡來來會給他買一輩子的蛋糕。
27
我們在爸媽那吃了年夜飯,看了會春晚就回自己家了。
我跳起來拐著他脖子:「明天得早起走親戚,不過有紅包可以拿。」
他反手單臂給我抱了起來,然後學我的無賴法則:「分我一半。」
我求饒道:「好,快放我下來。」
他抱著我跑了起來:「不放。」
我要被顛死了….
他那邊沒什麼親戚,主要我這邊親戚多,我爸五個兄弟姐妹,我媽七個兄弟姐妹。
我們一家家去送了禮品,我的舅舅姨姨和姑姑各種催生。
我媽:「女生二十七八歲是最好的生育年紀,我改天去買點胖娃娃貼你們家裏。
我全身寫滿了拒絕:「你可別。」
一睜眼看著滿屋的胖娃娃貼畫,我得嚇死。
還有親戚拿著手機拍何源要發短視頻平臺上,道:「這是我外甥女婿,第一年來 走親戚。」
我特怕把我拍進去,忙躲開。
姨姨家的小表妹上高一,聽見一家人對我的催生,她長歎一口氣。
她憤慨道:「女性難道是為了結婚生孩子而生的嗎?他們這些人簡直迂腐不堪。
太對了,這才是未來的希望!
我嫌親戚催生的聲音煩心,拐著小表妹去附近超市買點飲料回來,順便借著需 要人開車的由頭把何源從一眾親戚裏解救出來。
小表妹對我的職業選擇十分不解:「姐,你當初為什麼選農大的食品專業啊?你 高考分數不挺高的嗎?」
我開始憶往昔:「以前我爸媽忙,我沒事就喜歡在家瞎搗鼓一些吃的喝的,你姐 夫就是我的試毒小白鼠。當然,沒想到這個專業這麼坑,一點也不好找工作。」
然後故意說給何源聽:「雖然很辛苦,不過我真挺喜歡的,我小時候就喜歡, 某人聽到了嗎?」
何源眼觀四面,停車等待紅燈,然後分了耳朵給我,乖順地點點頭。
我突然想起小時候的一些事情:「何源,你還記不記得,我小時候做油炸桃餅?
當然,原理很簡單,就是把桃子切碎揉進面裏,放鍋裏炸,很難吃。
他死亡微笑:「這輩子都忘不掉。」
他眉毛偏下的一個小疤就是當年我非要炫技給他做油炸桃餅,熱油濺到了他臉 上,留下來的。
我靠近他,伸手想去摸摸,身子一歪幾乎整個人掛在何源身上。
他無奈地抱著我,偏下頭來給我看,說:「胡來來,你得把這輩子都賠給我了。
小表妹沒眼看:「姐,姐夫,還有未成年在呢,不要撒狗糧。綠燈啦,快走快走。
走了一圈親戚,天天都在各家吃飯,我臉上都堆肉了。
何源開著車,我癱在副駕駛上,累得精神恍惚。
我:「這輩子不想再走親戚。」
他抬手摸了摸我的腦袋:「我們去景區逛逛吧,今天有燈會。」
我們這三線城市是八朝古都,有個皇家園林,本地人辦了年卡經常去溜達。
我來了興致:「好啊。」
景區一年才開一次燈會,引來大批漢服女孩,我們順著人流去喧鬧中心。
有人認出了何源身份,紛紛過來要合照。
他遮住我,跟大家事先說明:「拍我就行,別拍我太太,她不喜歡出鏡。」
我燦爛笑著,然後接過遊客手機說:「來,我給你們拍。」
媽呀,要合照的人怎麼那麼多啊,手都給我拍酸了。
何源算是靠臉吃飯的博主,從不避諱自己結婚的事實。
最開始粉絲也鬧了一波脫粉,他也不在意。
後來,他跟幾個朋友在連麥PK時,幾個朋友罵他婚後就是個妻奴,在他們面前老 婆長老婆短,活生生一個舔狗。
彈幕大家都在問他太太是什麼樣的人,他朋友也起哄來,讓他講講嫂子。
他微愣,想了不知多久,勾了勾唇角:「一個喜歡給我畫阿衰的人。」
啊?就這?白搭我守著直播看他誇我了!
我以為他會說是一個超級大美女呢!生氣!
不過,如果何源知道我不是隻給他畫過阿衰,以他那小心眼估計得氣死….
上學那會,流行阿衰漫畫,我零花錢都買了口袋漫畫。
看完了,新的還沒出版,我就自己畫阿衰編故事給別人聽。
我小時候腦瓜子聰明,不怎麼學就能考第一,就有了驕傲的小資本。往往是老師 在上面講課,我在下面給前後左右講阿衰。
那是大年初五,親戚都走完了,我們終於擁有了屬於自己的片刻安寧。 他坐在沙發上,我躺在他腿上,他在給我編小辮,真乃賢夫良父。
我忽然興起:「我給你畫阿衰吧,不過好多年沒畫了,我可能手生,你意思意思
看吧。」
他給辮尾打了個結:「我老婆什麼時候都是最好的。」
我翻箱倒櫃才找到一個潔淨的本子,犄角旮旯翻遍才找到一支筆。
如果以後有小孩,孩子不愛學習,我覺得也情有可原。
我把我們帶入,給他畫阿衰和大臉妹的戀愛日常。
何源倒楣的樣子真的是阿衰本衰了。
他一邊嫌棄我把阿衰畫得太醜,一邊笑著挑逗喊我:「大臉妹。」
我轉過頭,想打他。
冬日的陽光灑了進來,他認真看著我,託著我後腦勺,溫柔吻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