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爺爺鼻青臉腫地回到了村子,可是,流言蜚語傳得如此之快,也跟著回了村!!
「傅家的老頭老不正經,偷看人家小姑娘的裙子!」
「聽說還上手了!!」
「呸,真噁心,怎麼這麼不要臉!孤寡太久了,想女人想瘋了嗎?」
「你們有女兒的,都小心點!老色魔,什麼下三濫的事做不出來?」
沒人願意賣給爺爺種子化肥,沒人願意找他打零工。他所過之地,全是唾沫星子 和指指點點…
那個深秋,一大把年紀的爺爺蹲在灶門口「嗚嗚」地哭了,肩膀瑟縮著,極力地 壓制著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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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膛裏的火光明明滅滅,映著佝僂單薄的他,明明熱浪滾滾,卻溫暖不了一顆寒 冷的心。
「爺爺。」我站在他身邊跟著哭。
「微微啊,我們去別的地方吧 ….」他哭著說,「以後想你奶了,再回來看她。
6
我們在奶奶墳前磕了三個頭後離開了家鄉。
我和爺爺來到了C 市,他為了讓我讀書,搬磚、扛沙袋、撿垃圾,隻要能掙 錢,什麼都肯幹。
而我,一邊背書一邊做手工也是家常便飯。
姚嵐是高三時轉到我們學校的。
她站在講臺上嘻嘻哈哈地自我介紹:「大家好啊,我這人大大咧咧得慣了,跟個 男孩子一樣,你們以後可以叫我姚哥。」
而我則坐在位置上握緊了拳頭,任指甲摳進掌心而不自知。
雖然過了十年,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她眉尾那個奇怪的、像是蠍子形狀的青黑色胎記像極了她這個人——毒蠍子。
因為她,我爺爺這些年過得十分壓抑,極少有開心的時候。
每到圓月時,他總是悵然地望著月亮。
我明白他,人年紀大了,總想落葉歸根。外面的世界再好,不如自己家鄉好。
我原還準備等自己上大學能自食其力了就回小鎮上找她,沒想到老天開眼!
為了接近她,我在高考結束後每天打三份工,賺到了大學學費,也賺來了一隻三 百五十塊的二手手機。
升入大學前,我和她的好兄弟——我初戀交往了。
為了融入他們,我努力地學習勤於兼職,餘下的時間都在研究王者。
為了節約時間,我在練英雄前總是先認真地觀看視頻和攻略,做足功課後再上手。
我一門心思賺錢,不想將遊戲資源浪費,便將視頻傳上各大平臺。
幾年下來,竟積累了不少粉絲,賺到了自己的生活費,也通過遊戲認識了顧瀾。
7
為了早點兒收網,我向朱越提出了分手。
朱越試圖挽留,被我一句「我和你女兄弟,你選一個」給激怒了。
他說:「傅微,姚嵐說得真沒錯!你真是小心眼兒!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讓我斷絕兄弟關係,是絕對不可能的!」
我冷笑:「說什麼兄弟呢?你和她打著兄弟的名號做男女朋友之間的事,不覺得 噁心嗎?」
「那天她真的喝醉了嗎?朱越,其實你心裏明白得很,她不過是把『難於上青
天』這句話給坐實了罷了。」
「呵呵,青天?你給我送的這頂青青大草原帽子,姐不戴!」
朱越囁嚅著:「你怎麼知道?」
當然是平時暗暗地觀察的。
「當著兄弟的女朋友,做那麼膩歪的動作....呵呵,朱越,上次在電競酒店,我 看見她抓了不該抓的地方。」
「朱越,我祝你們如膠似漆,天長地久。」
渣男配雞,如膠似漆;賤女配狗,天長地久!
8
顧瀾受不了姚嵐那漢子茶的茶言茶語,把他自己的號給了我,連同他另一個微信。
姚嵐還以為我是顧瀾,常常茶言茶語:「好大兒,你打得可真不賴!我倆名字裏 都有一個 lan, 一個山一個水,這可真是山水有相逢啊!」
「哥們兒,要不我倆組個CP?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瀾嵐怎麼樣?」
「咋的了,這麼快就不打了嗎?是你姐姐不讓你玩了吧?女生就是麻煩!」
組CP? 和顧瀾?可別玷汙了人家了。
她可真把我隔夜飯都噁心出來了。
誰承想,變故來得如此之快!
快到我恨不得抽死自己。為什麼,為什麼我將戰線拖得那麼長?
沒錢僱人,我就應該借!借錢僱人對付姚嵐。
我怎麼會想到爺爺會突發腦溢血!
怎麼會料到一切來得如此突然。
我隻覺天都要塌了,是顧瀾陪著我給爺爺操辦了葬禮。
我們在C 市沒有親人朋友,來參加葬禮的除了爺爺這些年關系要好的幾個工友 外,再無他人。
我真沒用,最後也沒能讓爺爺回到故鄉..
葬禮冷冷清清,我跪在蒲團上默默地流淚。
口袋裏的手機卻一直震個不停。
我拿出來一看,是姚嵐發的:
「兒子,來給爸爸扛礦泉水。」
「怎麼回事?這麼久也不回復一聲?」
「不是吧?你鄰居家姐姐又沒收了你手機了嗎?她可真是無縫銜接啊!這是把你 當備胎了吧?」
「我說她也管得太寬了吧?又不是你女朋友!」
「顧瀾,這種女的心機可重了,你看起來那麼單純,得小心點兒!」
很快地,我的手機收到一條好友申請消息。
我剛通過,姚嵐劈天蓋地的謾罵便湧了進來:
「傅微,你能要點兒臉嗎?」
「你是他誰呀?管這麼寬?顧瀾是我CP!CP 是什麼你懂嗎?男女朋友!」
「你這個插足的三兒!我要讓大家全都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都交過兩個男朋友了,早就被玩爛了吧?還特麼在顧瀾面前裝純情裝小白
花? !!」
我的手攥緊了手機,骨節泛著青白。
姚嵐,你可真是歹毒。比毒蠍子還要歹毒!
連我爺爺的葬禮都不放過!
9
顧瀾走過來,見我神色不對,想要將他那隻手機抽出來:「姐姐,怎麼回事?」
抽了好兩下,我才意識到,鬆開了手。
他一看聊天記錄,臉色立馬拉了下來:「狗東西!」
我將自己的手機也遞了過去。
他看後轉身就往門外走。
我連忙拽住他的褲腿:「顧瀾,你幹什麼去?!」
「找人!」
他低著頭瞥了我一眼:「我找人放出我倆已經訂婚的消息…..!
我一愣:「這,是另外的價錢了吧?」
是的,顧瀾是我僱來的,花掉我大學勤工儉學掙來的所有積蓄才僱來的「演員」。
為的就是請姚嵐入甕。
「免費!免費!姐姐,我現在隻想狠狠地捶她,氣死我了!她不是不知道你爺爺 去世,竟然還在這種時候發這麼噁心挑釁的話!」
我給爺爺磕了三個頭後,從蒲團上爬起來。
爺爺的遺相就在眼前,黑白底色也掩蓋不了他眼神中的疲累和悲哀。
他的後半生,忍辱負重活得很艱難。
我握緊了拳頭,指甲摳進掌心: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們得到懲罰!
最後,我也沒有同意顧瀾的提議。
因為,摁倒姚嵐不需要假訂婚。
10
顧瀾陪著我將爺爺的骨灰送回了家鄉。
十五年過去了,村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也認不得我了,走在路上時竟 時不時地有人朝我笑。
那笑容,看起來淳樸又無害,和當年爺爺老實巴交的笑一個樣。
可也是他們的謠言,將爺爺趕出了這個小山村!
回去後,我花了整整兩個月時間準備蒙皮膚設計大賽的作品。
作品定稿的那一天,顧瀾約了大家出來吃飯,說我設計了幾款作品,想徵求大家 的意見,看看用哪款設計參賽比較好。
自然少不了姚嵐。
朱越也跟著來了,他和姚嵐比以往更加膩歪,好幾次我看見他要將手搭在姚嵐腰 上,但被姚嵐嘻嘻哈哈地打開了:「幹嗎,都是兄弟,別整得你姚哥跟個女的似 的 。 」
言語間依舊是那麼媚男踩女。
我冷笑:「姚嵐,你爸生你的時候一定很痛吧?」
她一愣。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沒媽呢,這麼看不起女人。」我繼續補刀。
「我什麼時候看不起女人了?」她臉色冷了下來。
不與二百五論長短,我挑挑眉,往洗手間而去。
就知道她要跟過來。
我將一遝設計稿紙放在洗手臺上,對著鏡子補妝,她冷笑道:「傅微,你還纏著 顧瀾呢?」
我當她是空氣的態度越發激怒了她,她一把扭過我的衣領:「我警告你,離他遠 一點 !他是我CP!」
我將口紅蓋上,不屑地笑笑:「是嗎?」
說著,掰開她的手,將口紅塞進了她手中:「送你了,這用過的二手貨你應該不 介意的哦?反正,你一向不是最喜歡撿我用過的垃圾嗎?」
「不過,顧瀾我不能送你,他不是我的。」
我踩著高跟鞋婷婷嫋嫋地走出去,恰好到膝蓋上方的小裙子搖曳生姿。
按照往常,她應該沖上來將我扭住。但今天我身後半天也沒有動靜…..
哎,這麼容易上鉤的嗎?
回到座位,顧瀾提起讓大家出出主意,看看哪個設計更好時,我才恍然道:「不 好意思,畫稿被我忘在洗手臺上了,我去拿。」
回到洗手間時,姚嵐正好出來,神色有些慌張。
我掃了一眼洗手臺上的畫稿,不動聲色地將它們疊整齊。
最後大家都覺得混合了敦煌畫風的那一款更好看,顧瀾拿起那款笑著看向我:「 我家姐姐就是厲害,設計得很符合蒙豬的個性,這的確是一款符合『美學、敘 事、玩法』三要素設計理念的皮膚。」
顧瀾笑起來很好看,總讓我聯想到雪後初晴的松林間,片片積雪簌簌而落。
姚嵐看向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直白到朱越都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回去後,我用顧瀾的微信給朱越發了一條消息,讓他管好他的「女兄弟」,不要 再來騷擾別人。
順便將姚嵐在遊戲裏和顧瀾帳號說的那些噁心話發給他。
「啊啊啊阿啊,哥們,這大招給我擋得好,愛死你了!」
「謝謝瀾哥哥的藍,木馬木馬!」
「現在好想見你,寶貝!趕緊來,讓姚哥我好好地寵倖寵倖你哈哈哈哈哈!」
當初在和她打遊戲的時候,我看到她打著兄弟幌子說的這些賤言賤語就已經嚴 重不適過一回了。
現在看著這些截圖,我又一次反胃得想吐。
對方一直顯示在輸入中,但是,等了好久,也沒有收到朱越的回復消息。
12
第二天晚上,朱越兄弟電話打來說姚嵐住院了。
原來是朱越昨天晚上去找她,兩人在樓梯上發生了爭執,推操之下姚嵐摔了下 去,摔斷了一條腿。
朱越家裏賠了姚嵐爸爸十萬塊私了了。
電話剛掛,朱越就打來電話:「微微,對不起,是我錯了。我眼瞎,不知道姚嵐 那麼噁心,披著漢子的皮到處勾搭男人。」
我心中冷笑:她不知道?她知道得很,不過是享受漢子茶在自己身上茶言茶語的 那種感覺罷了。
「我在你樓下等你,請求你的原諒。」他說。
我掛斷電話,撩開窗簾一角,見樓下黑暗中有一點火星明明滅滅,給他發了條微 信:「朱越,對不起,我們的緣分到此為止。知道為什麼你幾任女朋友都處不長 久嗎?」
我又發了一則視頻給他,視頻內容是三年前同學聚會時姚嵐對著我初戀說喜歡 他,然後故意撞進他懷裏坐在他腿上的畫面。
在姚嵐的大學兄弟裏,我精挑細選地選了朱越,原因就是朱越此人暴躁易怒、愛 衝動。
這則視頻,夠他好好地回味的了。
沒過幾天,就聽說朱越到醫院扇了躺在病床上的姚嵐幾巴掌,把她牙齒都扇掉了 一顆。
姚嵐爸爸是個什麼人啊,因為姚嵐一句話不分青紅皂白地就把我爺爺往死裏揍的 二流子,忍得了朱越當著他的面打他家女兒?
兩人當即就在病房裏扭打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