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梢微挑,並未將話徹底說完。
反而是這種留有餘白讓人自行發揮的,更令人壓力倍增。
“並不衝突。”沈千盞被他捏得有些痒,想躲又不敢,咬了咬下唇,說:“我也會帶你融入我的朋友圈,不過我沒有多少交心的朋友,而且大部分你也都見過。”
說到這,她有些疑惑:“是不是因為我沒有朋友,我才不會想著分享啊?”
她這麼一句,反將一軍,將季清和難住了。
他垂眸,遞了個“你是不是差不多了”的眼神:“你一直在曲解我的意思。”
沈千盞不自覺笑。
她那點小聰明蒙騙別人還行,到季清和這,回回行不通。
她環住他的後頸,微微踮腳,去親他的下巴。
見他垂著眼睛,放縱地看著自己還能做些什麼哄他時,沈千盞湊上前,又去親了親他的嘴唇。
他的下唇幹燥,異常柔軟。
雙唇相觸間,她心底忽生起一絲不舍,又咬又吮的嘗了一遍又一遍。
半晌,她才意猶未盡地舔舔唇,跟吃飽喝足了的妖精一樣,就差像隻貓兒在他面前舔爪了。
“你徒弟跟宋煙不知道算什麼關系,我本來以為兩人在戀愛。一去問,不止當事人否認,就是嚴刑拷打經紀人也沒問出所以然來。”
她不會無端提起傅徯宋煙,季清和一時沒猜透她想說什麼,斟酌數秒後,說:“他們不是戀愛。”
“是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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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千盞震驚。
她驚到腦子空白了一瞬,跟炸煙花一樣噼裡啪啦閃著光:“離婚?”
季清和勾了勾唇,為保全她的面子,他還稍稍克制了下唇邊的笑意:“嗯,好像有復婚的打算,所以你也不算白用功。”
沈千盞為傅徯宋煙打馬虎眼的時候不少,看到狗仔記者更是第一時間通風報信。
季清和經常被迫充當工具人,參夾在這兩人中間,早有怨言:“我也是最近剛知道,他們的事和我們有關?我既不算公眾人物,也極少出現在大眾視野中。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完全隱在幕後,不再出現。”
瞧瞧。
這狗男人又開始先發制人的給她挖坑下套了。
沈千盞緩和了下心情,說:“我在防兩人戀情曝光,給《時間》增加壓力。有時候,項目太受關注,並不是一件好事。重壓之下,容易傾覆,也容易被針對。他倆曝光的時機一旦不合適,對《時間》隻會起到反作用的反噬。”
“不終歲作為一個奢侈品品牌,與它相關的內容消息最好都是正面的積極的,富有能量。我風評不好,一旦《時間》成為眾矢之的,你也會成為靶子,對不終歲或多或少會造成負面影響。和你戀愛這件事沒什麼好藏的,我也不會刻意去否認,別人是怎麼談戀愛的,我們也是。”
沈千盞在做每件事以前,都會考慮其後果及影響。她身處娛樂圈,與這個行業密不可分,她比季清和更明白除去現實世界外的二維度是個怎樣黑白分明的世界。
一面純淨如水晶,一面陰暗如地獄。
不是經歷過的人,不會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少莫名的洶湧惡意。
她不知道季清和是否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比劃:“具化下,就是……《時間》播出前不公開。出席公眾場合,低調,不秀恩愛。私下該怎麼戀愛怎麼戀愛,和你理解的傅徯宋煙那種不公開不一樣。我還是可以出去見人的。”
話落,沈千盞看了他一眼,腹誹:說得那麼委屈,好像她不公開他就沒轍了一樣。這狗男人慣會當面一套,背後給她使絆子。
上回她刷卡去他房間,被劇組的幾個工作人員撞見這事,說沒他的手筆,她才不信。
她的所有考慮都是出於對項目的口碑考慮,沈千盞在圈內是出了名的靠實力說話。一不強行炒CP,二不故意制造話題博眼球,每回劇播都清清爽爽,觀賞愉快。
這也算是一個制片人本持本心的職業操守吧。
季清和算是接受了她的解釋,看了她一會,深思熟慮道:“這麼聽著,是得快點把你變成季太太。”
話落,他拍了拍沈千盞的臀,低聲道:“行了,故意逗你的,我哪舍得為難你。”
他俯身,將她抱入懷裡,低頭時親了親她頭頂的發旋,說:“為了避嫌,我先回去休息了?昨晚和你爸聊了大半夜,都沒怎麼睡。”
他眼睛看著是有些疲倦。
沈千盞拍拍他的背,心疼道:“老沈怎麼這麼不懂事,還不讓你睡覺?”
提到這個,季清和微微一頓,說:“他說,想考核考核我的待機時間有多持久。”他眸色微深,無聲笑道:“所以你這性格,現在看來,多半是家族遺傳了?”
第98章 第九十八幕(三更合一)
季清和回來了, 雖然兩人之間隔著一條走道,無法相擁而眠, 但沈千盞還是覺得無比安心。就像一艘漂浮在海上的孤帆,終於尋到了另一艘船隻,終於能夠在茫茫大海中相互依偎,逐浪而行。
第二天, 沈千盞帶上喬昕, 去找陳嫂。
這是前一天約好的。
等陳嫂休息夠了,大家再坐下來聊老陳的身後事。
面談很順利。
陳嫂的情緒相較第一天時更穩定了些,她提了自己的為難之處, 希望劇組能盡點綿薄之力, 安排殯儀館的車將老陳的遺體送回家鄉。
她孤身一人前來無錫,人生地不熟, 劇組於情於理都該將這件事安排妥善。
沈千盞答應下來,讓喬昕去確認流程以及最快的動身時間。
聊完這些,沈千盞又向陳嫂告知了保險公司的賠付流程,讓陳嫂耐心等待賠償審批:“還有一件事。”
沈千盞笑笑,正斟酌著如何把昨晚與蘇暫協商的,以千燈的名義再給她一筆撫恤費的事講清楚講明白時,她雙手交互相疊,躊躇著問道:“沈制片, 劇組是不是很快要離開無錫了?”
沈千盞一頓,暫時將剛才的話題放到一邊,回答她:“對, 無錫這邊的取景結束,這幾天就要轉場了。”
陳嫂面色局促,稍稍有些不自然:“我還有個請求。”
“您說。”
“我公婆不放心我一個人帶老陳回去,想讓大伯一家過來幫忙處理。”陳嫂微微垂眼,低聲道:“我人微言輕,公婆並不重視我的意見。他們執意要讓大伯一家來無錫,我是考慮,與其他們不聲不響的來了,不如沈制片你這邊給安排一下。”
沈千盞沒說話。
氣氛在不知不覺中忽然變得緊張起來。
她雙腿交疊,靜靜看了陳嫂半晌。
陳嫂被她打量得不自在,避開了視線假裝去看不遠處還在和殯儀館溝通的喬昕。
良久,沈千盞移開目光,柔聲道:“安排當然沒問題,這也是正常要求。你放心,我下午就讓喬昕聯系你,盡快辦妥。但具體的情況,可能還得等殯儀館那邊徹底落實下來。”
陳嫂見她寬容隨和,又好說話,緩緩松了口氣。
沈千盞又陪著坐了會,見時間差不多,借口劇組還有事忙,領著喬昕先行離開。
等走出陳嫂的房間,沈千盞臉上掛著的親和溫柔,徹底消失不見。
她寒著臉,疾步邁入電梯,一言不發地先回了房間。
——
午飯時,沈千盞特意招了蘇暫回來商議。
她先將上午與陳嫂見面時所聊的內容復述了一遍,並未立刻說起自己的猜想。
蘇暫在聽到老陳大伯一家要過來時,與沈千盞的考慮如出一轍,他微微蹙眉,疑惑道:“陳嫂不是和大伯一家不合嗎?”
沈千盞抿了口咖啡,淡聲道:“合不合還是次要的,兩家畢竟是親戚,人死之事最大,什麼恩怨都能暫時放放。”況且,陳嫂拿公婆說事,事件邏輯合理,情感上她仍是那個丈夫意外去世,無可奈何的弱者。
蘇暫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們打算以公司的名義給她撫恤金這事你沒說對吧?”
“正要聊。”沈千盞舔了下嘴唇,說:“她把我打斷了。”
沈千盞這些年見識多了牛鬼神蛇、妖魔鬼怪,對人心險惡有很深刻的了解。
她同情陳嫂,對老陳猝死這起意外也抱有一定的愧疚與敬畏,所以想盡自己所能為老陳的家人盡盡心。
除了撫恤金以外,她私底下還替陳嫂考慮過怎麼最大限度的保留老陳的賠償款。
但說到底,這是人家的家務事,她操的這份心已經過界了。
如果陳嫂看得通透能接受她的好意,當然皆大歡喜。可如果陳嫂覺得她多管闲事,那她就是吃力不討好,平白惹上一身腥。
所以沈千盞在措辭該如何說明這筆撫恤金時,真是頭都抓禿了。
如果陳嫂當時沒有打斷她,沈千盞是打算以給孩子教育資金的名義將這筆錢私下通過公司賬戶轉給陳嫂。
不過此刻,她反而慶幸自己被打斷了,能夠留以後手。
蘇暫沉思片刻,說:“陳嫂這個要求並不過分,讓喬昕去定機票。有些事如果要發生,光靠躲是躲不過去的,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沈千盞有心考他,問:“那還需要做哪些準備?”
“明天多留幾個劇務在酒店守著,講得通我們就講道理,講不通那就隻能強硬點了。”
沈千盞與他的想法一致,聞言微微頷首,示意喬昕先按蘇暫說的辦。
——
這突然橫生的枝節,令沈千盞有些不安。
季清和見她連吃個飯都心不在焉的,邊給她布了兩筷子蘇坡肉,邊開導:“考慮得多不是壞事,你和蘇暫既然已經有了對策,現在就好好吃飯。”
沈千盞問他:“我是不是把人想得太壞了?也許老陳家就是擔心陳嫂會吃虧,所以才讓大伯過來幫襯下。”
季清和用筷子敲了敲碗沿,示意她先吃飯:“聽說老陳在組裡有個同鄉?”
“是啊。”沈千盞皺著眉咬下一口五花肉,嘀咕:“劇務主任找小陳了解過,陳家的情況基本跟陳嫂說的差不多。大伯二伯一家全跟吸血鬼一樣吸老人家的血,老陳看不過去,總想著幫襯父母,挺愚孝的。”
“而且,聽說他們家在村子裡挺混的,之前村長看不下去出言勸誡,結果被打到住院。後來就沒人敢管陳家的闲事了。”
“如果隻來大伯一家,掀不起什麼風浪。”季清和說:“我看你準備了不少證據?”
沈千盞隨口答道:“是啊,下午讓喬昕打印出來的,還備了好幾份。為了以防萬一,我讓喬昕聯系了千燈的法務部,一旦有需求,讓律師立刻過來。”
見她準備充分,隻是單純情緒上的不安後,季清和沒再多說,盯著她吃完了一碗飯,又摸了摸她鼻尖:“感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