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態!
沈千盞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說:“等季麟長大,我怕是已經一腳踏進了棺材。我是腦子進水了,才放著現成的豔福不享。”
“你就是編排我想生一個季麟這樣長相的孩子都比這個說法靠譜。”
“喬昕還說我喝醉了降智,你才是一醉傻三年。”
季清和將她放下,自己拖了把椅子,坐在她床前:“也可以。”
“季家基因好,你既然有想法,趁我耕耘辛勤,日薪支付質量高,抓緊機會。”他微哂,故意逗她:“我們的孩子也能長得和季麟一樣,五官周正。”
五官周正?
沈千盞剛想反駁,若是季麟那天資獨厚的長相隻能叫五官周正,那天下的小孩就沒有長得賞心悅目的。
話到嘴邊,她察覺不對。又見季清和似笑非笑,滿腹壞水,終於明白過來,自己又在無知無覺中跳了他的坑。
他拋磚引玉,引她激憤,真正的目的是為了逗出她的後半句,好借風引火,佔口頭便宜。
沈千盞中了招,緊閉著嘴不說話。
遇見季清和前,她連結婚都沒想法,何況生孩子。但順著狗男人這話一腦補,如果能有個長得像季麟那樣白雪可愛的孩子,不可謂不心動。
是以,她心裡其實沒多少埋怨,但面上故作矯情,假裝羞惱氣憤。
季清和看她一眼,道:“季麟是獨生子,三歲後才被季家接回。”
沈千盞微訝,完全忘了自己在假裝生氣。
她卷了被角,用雙腿壓住,雙手手肘撐著床,半趴在床頭。
Advertisement
聽他話裡的意思,季麟的身世應當有段故事。
“季麟是季家曾孫輩的第一個孩子,父親是季歲暮,也是我的長兄,比我大一歲。他與季麟母親離婚時,不知道季麟的存在,以至於季麟三歲了才被他接回季家,親自帶在身邊撫養。”
豪門世家的婚姻,再添上卷了皇太子走人的情節設定,沈千盞立刻嗅到了八點檔狗血劇的激情,八卦欲熊熊燃燒:“季麟的母親甘心放棄撫養權?”
季清和倒沒避諱與她談論起堪稱“不終歲豪門世家的秘辛”,說:“自然不甘心。”
“當年發生了什麼,我不太清楚。那會我在北京的鍾表館做鍾表修復師,與家裡聯系不多,隻知大概。”季清和頓了頓,解釋:“我家人際關系並不復雜,我父母尚在,老爺子與孟女士也身體康健。”
他語氣平淡,唇角卻微微勾起:“等你和我在一起了,不必擔心我家長輩的養老問題。”
沈千盞無視他,既不接茬也不論辯。
“我還有個妹妹,叫季歲歡,正談婚論嫁。季家的家風威正,人口簡單,歲歡性格好,你能做她的兄嫂,她應該會很高興。”
“她經濟獨立,花錢鋪張,高興起來就愛送人東西。這性格,應該與你很合。”
季清和思索了片刻,又補充:“我家沒重男輕女的風氣,也不興逼生二胎。隻是家裡長輩喜歡熱鬧,季麟出生後,為表達喜悅,給我嫂子封過一個大紅包。”
“季家的男人往上數三代,都沒拈花惹草的惡習,娶妻便是一生終老的事。我兄長雖沒做好表率,但婚姻關系破裂並非第三者的緣故,即使是現在,他也一心挽回我的嫂子,沒有別人。”
他似有些頭疼,閉目輕按了按一側的太陽穴。等再睜開眼時,又查漏補缺般,補充了好幾條。
想到哪說到哪,全無章法。
沈千盞心口柔軟,像沁了蜜的糖汁,澆淋而下。
“季清和。”沈千盞打斷他,“我三十歲了,不算年輕。以你的條件,無論是世家名媛還是十八歲的少女,都找得到。我雖然事業小成,但積蓄不多。打拼多年,也就勉強買下了一套房子定居北京,還背負著房貸。”
“我表面風光,內裡卻不上不下,不尷不尬。比我好看的比我有能力的比我經濟獨立的外面的世界有一大把,她們都願意……”
季清和問:“那你怎麼不願意?”
他知道沈千盞想要什麼,她跌落過谷底,名利錢財對她而言是身外之物。她踏入過深淵,所以對感情避之如蛇蠍。
她想被很堅定的選擇,有一張人生的底牌。
這張底牌不需要鍍金鑲銀,也不需身披光環,隻要在她的人生裡,任她是風吹浪打,披荊斬棘還是登望山海,縱橫江河,都不離不棄,比肩共行。
所以季清和知道,在沈千盞的心中,他不佔任何優勢。
無論是誰,想打動她,唯有雙手奉上真心,誓死赤誠而已。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又低聲重復了一遍:“她們都願意,為什麼你不願意?”
線香已燃盡,屋內幽香嫋嫋。
她身上的淡香仍獨特鮮明,似壓不住的香脈。
他鼻尖嗅到的,全是她。
見她似啞口無言,季清和退了一步,說:“你想掀開我最後一張底牌,那就得有誠意。”
“我的心就在這,你隨時來拿。”
第69章 第六十九幕
季清和走後沒多久, 天上落下滾雷,雨勢疾走, 春雷暴雨倏然而至。
空氣中的滯悶在驚雷聲中如釋壓後的重泵,一點點揮散無影。
沈千盞睡不著,半爬起,去看窗外。
酒店門口有一盞路燈, 燈光下雨勢磅礴, 傾瀉而下,連成了一片密集的雨幕。天地間一片白沼沼的霧氣,可見度極低。
她心煩意亂, 起身又去點了根線香。
方才那根線香燃至鎏金寶塔的頂蓋處, 便熄滅了。
沈千盞將未燃盡的線香收至隔煙墊上,又取了根, 用打火機點燃。指腹壓揿打火機時,心念微動,想到了季清和。
酒店的每個房間內都配有火柴盒,取火方便。
季清和不抽煙,也沒借火的習慣,這打火機顯然不是他的。
她垂眸,借著床頭的壁燈打量了眼手中的這枚打火機。
打火機機身純白,釉色光滑, 像是打了層鋼琴漆。第一眼,她沒看出哪裡特別,直到指腹碰到底座的浮雕字體時, 才留心到,打火機的底部有不終歲的英文縮寫和Logo。
沈千盞抿了抿唇,沒藏住笑。
時間也沒過去多久,上兩個月,無錫雪災。酒店停電停水,生活不便。夜晚的照明除了手電筒、探照燈外,便是蠟燭。
《春江》劇組上下幾百號人,手電筒和探照燈的供應有限,最常用的還是蠟燭。
入夜後,大部分人都會用酒店提供的火柴取火。劇務擔心大家用火不善,每晚跟查寢似地殷切叮囑,入睡前必須吹熄火燭。
沈千盞用的是香薰蠟燭。
有次季清和半夜過來,她重點了香薰蠟燭照明用。火柴棍纖細,她怕燙著手,劃了好幾次才順利點上。
季清和那時雖沒說什麼,倒把她不擅用火柴這件事記在了心裡。
——
沈千盞後半夜難得好眠,一夢酣睡到第二天喬昕來叫她起床。
這趟去西安,沈千盞將一應事務交給了蘇暫,又吩咐喬昕協理。
時間雖倉促,但喬昕做慣了助理的工作,上手並不難。何況沈千盞就離開三天,有事也能電話微信聯系,用不著交接什麼。
蘇暫親自將兩人送到機場,看著季清和與沈千盞進了安檢,這才和喬昕一並返回劇組。
回去的路上,蘇小暫聽著機場內飛機起飛降落的聲音,對著窗外深深嘆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麼,我今天有種送女兒出嫁的心酸感。”
喬昕呸他:“佔誰便宜呢。”
蘇暫眼神幽幽,滿腹惆悵:“誰跟你開玩笑了。”
“你看這幾天,盞姐和季總好得跟穿一條褲子一樣。在片場一會沒見著季總,就差人去找。傅老師對戲時,她那雙眼睛全在看季總,我就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
話落,他又一聲嘆息,憂心忡忡:“這趟去西安,別是公費見家長。”
喬昕聽著有道理,貪吃蛇也不玩了:“不至於吧?盞姐還沒戀愛呢,就直接見家長了?”
“難不成她想跳過戀愛的步驟,直接跟季總領證?”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她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蘇暫聞言,分析道:“還真沒準。”
“無錫雪災那回,我就覺得盞姐心防松動了。季總和明特助那幾天都跟我住一個屋,我們三,就季總天天夜不歸宿,偷香竊玉。我就不信盞姐不留他,他能在隔壁待到這麼晚。”
“還有開機宴那晚,怕有搞黃色的嫌疑,我就不細說了。反正你是親眼瞧見了,這兩人都好到一個被窩裡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蘇暫越想越覺得是這麼一回事,他回憶起那兩人剛才過安檢時,舉手投足間的默契,嘖嘖了兩聲,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我的嘴開過光,你就等著瞧吧。”
“回來肯定如膠似漆,難舍難分,沒你立足之地了。”
喬昕:“……”
那她好悽慘。
——
抵達西安已是凌晨三點。
明決來接。
到得太晚,季清和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選擇就近回西安市區的別墅,小住一晚。
為了顯得自己比較尊重沈千盞,季清和往家裡打電話前,還意思意思地問了下她的意思:“讓明決先送我們去市區,等你休息好了,再去見老爺子。”
沈千盞自然沒意見。
季清和頷首,又道:“市區的房子是我在住,家裡有一位保姆阿姨。你餓不餓,要不要煮點夜宵吃?”
沈千盞搖頭:“太晚了,到市區該四點了。”
她話音剛落,眸中映入一片紅色的燈海。緊接著,明決苦笑一聲,說:“可能四點還到不了。”
他們的運氣實在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