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按照流程,韓辰繪還需要再回答三個問題。
Anemone作為一個非常有經驗的經紀人, 絕對不會讓韓辰繪再接受採訪, 連“鄭家”那些記者都敢問, 後面誰知道會不會問出更出格的問題?
到時候惹到哪路神仙,再出了什麼事,那些記者隨隨便便就可以撇清,真正倒霉的是韓辰繪,是Anemone自己, 是君視傳媒!
Anemone帶著韓辰繪離開採訪席,回到宴會之上, 她從酒臺上端起一杯酒, 大口飲了下去,這才緩過來, 籲了一口氣, 看向韓辰繪:“媽的!那些記者真是看熱鬧不怕事兒大, 什麼事情都敢想,什麼問題都敢問, 把我嚇出一身冷汗……”
韓辰繪也拿起一杯酒,小口抿了一下,輕聲問:“怎麼了nene姐?因為最後紅葉名邸的問題?”
“紅葉名邸是小問題,不就是一個牛逼點兒的別墅小區嘛,你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合法公民,連天丨安丨門丨廣丨場都可以去,何況一個別墅小區――”
Anemone嘆了口氣,低聲道:“主要是他們硬是要提鄭家……鄭家財大氣粗、家大業大,手上的商丨政資源絕不是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可以估量的,全娛樂圈也沒幾個人能吃罪得起鄭家……”
韓辰繪微微愣了愣。
她一聲沒吭,故作鎮定地又抿了一口酒。
“最重要的是――”Anemone湊近韓辰繪,聲音壓得更低了,“像鄭家那個級別的家族,肯定很不願意和娛樂圈扯上關系的。”
韓辰繪尬笑了一聲。
Anemone左右看看,見沒人靠近,才繼續說:“你光是看娛樂圈這麼大一個蛋糕,他們卻在娛樂圈裡沒有任何產業就知道了,如果那些腦殘記者捕風捉影,給你傳出流言蜚語,那你可就要倒大霉了!你很有可能某一天就無緣無故‘被封殺’!”
韓辰繪:“…………”
她強忍著尷尬,微微一笑。
事實上,她比Anemone更明白鄭家對娛樂圈的抵觸。
不說別人,光是她的婆婆孫蔓寧,就因為她的工作,親自教育過她兩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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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你得罪人了,還是我們君視傳媒得罪人,竟然能傳出這種風聲來,這和過去你和張潤晨的那些緋聞不是一個量級的,希望一會兒能溝通好,不讓那段採訪流傳出去,以後也不會再發酵――”
韓辰繪無奈地呼出一口長氣。
“好了好了,你壓力也不要太大。”Anemone安慰著韓辰繪,“隻要不鬧到滿網熱搜,是很難驚動鄭家那邊的,《我們來飛翔吧》這個節目也沒艹出太多水花,等到《火光之戀》上映,我會囑咐宣傳部,前期宣傳盡量少帶你出場。”
韓辰繪:“…………”
這下好了……
前期宣傳不帶她玩QAQ
她何時何月才能紅一把啊!才能賺到大錢!
Anemone又和韓辰繪聊了幾句,便被君視傳媒的工作人員叫到一邊去。
韓辰繪獨自一人品著手中的那杯酒。
她在回想剛剛發生的事情。
如果隻是單純的拍到她出入紅葉名邸,究竟是如何聯想到鄭家的呢?隻憑借紅葉名邸是鄭家名下的產業?這也過於牽強附會了吧……
她認為,這些消息一定不是空穴來風,一定是有什麼人在外面透露了風聲。
那麼……
這樣就非常不可思議了。
京城的商業圈內,知道鄭餚嶼結婚的不少。
可知道鄭餚嶼老婆是誰的,並不是太多,隻有那些平日裡和鄭家友好、或有商業往來的,才知道韓辰繪的存在。
而這些知道她、認識她的人,大部分都不會屑於和娛樂圈沆瀣一氣,哪怕有的有娛樂產業,也是公司股東、高層,處在金字塔最頂端,怎麼會讓那些底層的八卦記者聽到風聲?
他們當然不care韓辰繪,但他們不怕得罪鄭家?
答案隻有一個――
那就是他們怕的很。
韓辰繪又抿了一口酒。
會是誰呢?
這麼做目的又是什麼?
難道是針對鄭家?
可是針對鄭家的肯定是商業對手,能成為鄭家商業對手的,會這麼low嗎?而且就算曝光了她是鄭餚嶼的妻子,又有什麼實際意義呢?
韓辰繪想不明白。
她放下已經空掉的酒杯,又端起一杯新的,剛喝了第一口,她的面前突然襲來一道陰影。
韓辰繪抬起臉――
站在酒臺另一側的,正是賀開晨。
“…………”
韓辰繪沒什麼表情地看了對方一眼,出於禮貌地點頭示意了一下。
賀開晨也拿起一杯酒,意味深長地注視著對面的韓辰繪,輕聲問:“這幾年,你過的怎麼樣?”
韓辰繪一愣。
她已經將近三年沒有聽到過他的聲音。
賀開晨的嗓音特別溫暖,以前讀書的時候,同學們開玩笑說,他連聲音聽起來都有股“校草味”,之後,韓辰繪才知道,那根本不是“校草味”,而是網絡上備受追捧的男神音。
非常標準的男神音。
“賀先生。”
韓辰繪用這樣一個疏遠的稱呼,來提醒兩人如今的關系,她冷漠地微笑著,“我過的當然很好。”
賀開晨挑了挑眉梢:“你竟然已經結婚了,這讓我挺意外的――”
韓辰繪冷笑了一聲。
如果不是四周遍布陌生人、時不時就有一個拿著攝像機、照相機的人路過,她真想直接對賀開晨翻上一個白眼。
再學《甄執》裡甄值奶ù剩骸澳闳舨換乩矗就會一直以為我等著你、盼著你,你若不回來,就不會知道我這樣一個無情無義的女子!”
喊完那段臺詞之後,還要非常大佬、非常裝逼地點上一根小香煙,一邊摸著自己大紅的指甲尖,一邊裝逼拽腚地吐上兩個煙圈,臉上是“老娘是一個有故事的女人”的表情,配上最後一句話:“我本就是個無情無義的女子!”
當然,前面都是韓辰繪開的腦洞,現實的場景,是她繼續保持著禮貌的微笑:“我已經結婚兩年多啦――”
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卻化成了一把刀,用力刺向賀開晨。
她本來沒想到賀開晨會不知道她早就結婚了,估計是韓冬果和馮至期不想刺激他,故意不說的,他們出於友誼,很“善良”的不說,她可就不一樣了――
她要讓對方清清楚楚的知道――
你,賀開晨,什麼玩意兒都不是!
明白結婚兩年多的概念是什麼嗎?
就是你賀開晨前腳剛離開,沒有幾個月,她便風風光光地嫁給了,鄭家的太子爺鄭餚嶼!
對一個自信到自負的男人最大的傷害莫過於此――
你自以為對方根本離不開你,哪怕是你狠心拋棄,對方也會傻乎乎地等待你的歸期。
可實際上呢?你在人家心中根本沒有任何地位,看在多年感情的面子上,為你傷心的保質期最多維持兩個月,兩個月之後,對方就投入新的懷抱,你呢?不過是被風一吹就散掉的過眼雲煙。
賀開晨用手中的酒杯,主動撞了撞韓辰繪的,然後一飲而盡,不明所以地笑了起來:“我還沒有祝你新婚快樂……”
“多謝你。”韓辰繪輕笑了起來,“哪裡還是新婚,我和餚嶼都是老夫老妻了……”
賀開晨直直地看了韓辰繪一眼。
一分鍾之後,賀開晨低聲說:“韓辰繪,你真的讓我刮目相看,我和你交往了那麼多年,我怎麼也想不到,你會是這樣的女孩――”
“什麼樣的女孩?你是想說絕情、無情、報復心嗎?”韓辰繪依然笑著,“可是,賀開晨,這些品質,我怎麼比得過你?”
“你還在恨我當初離開了你是嗎?”賀開晨一錯不錯地盯著韓辰繪,“我是為了事業,為了我們的將來,我不想永遠做一個普通人,不想庸庸碌碌一輩子,我以為當年我們感情之深,你會理解我,就算當時不理解,事後也會,可是……我錯了……”
“我本以為,我在國外打拼個幾年,打拼出一片天空,給我自己,也是給你,之後的人生,你再也不用奔波勞累,你可以做賀太太,做一個董事長夫人、總經理夫人、老板娘――”
韓辰繪點了點頭。
她要是不明白賀開晨是什麼意思,那她真是個傻子。
她不想問對方是怎隻用了幾年的時間就拼到了今天的地位,更不想問對方那個宋曼曼小姐究竟是誰,她隻是笑了一笑。
“你說的不錯,我在你離開之後的人生裡,確實是‘太太’,確實是董事長夫人、總經理夫人、老板娘――”
“…………”
是啊,她現在是“鄭太太”。
比“賀太太”高出不知道多少倍……
賀開晨一時無語,他嘆了口氣,伸出手,輕輕地抓住韓辰繪的手。
“我不是高估了你,而是低估了你――”
幾乎在同一時間,韓辰繪便躲開了對方的爪子。
“是的!姓賀的!你是低估了我!”
韓辰繪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將空酒杯放到酒臺上,豎起一根食指,非常裝逼地甩了一下。
“我當時就告訴了你,我,韓辰繪,不是揮之即來呼之及去的女人!你在那個時候放棄了我,就永遠不會再有機會!永遠――”
說完這幾句話,韓辰繪就不想再與賀開晨交談下去。
她轉身離去。
-
國貿大廈。
鄭餚嶼今日沒有去他注冊的新公司細雨匯川,因為鄭萬傑在中東,他必須過來開會、處理公務。
董事長辦公室。
鄭餚嶼坐在辦公桌後,手中的鋼筆尖正在文件上飛快地遊丨走。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進來。
來人是鄭餚嶼的大秘書。
他輕手輕腳地走進來,站到辦公桌前,用匯報工作的口吻,毫無抑揚頓挫。
“老板娘今天上午去了《二次通信》的片場,拍了三場戲,中午和劇組人員吃的烤肉飯,下午隨君視傳媒的工作人員,參加了《火光之戀》的殺青宴,殺青宴上除了黃總,其他君視高層均出席,股東來了六個,有宋總、賀總、沈總等,採訪環節,老板娘被為難了――”
說到這裡,鄭餚嶼停下筆,微微皺了皺眉。
“來自《南方娛樂》的娛記魏緣,說有人拍到老板娘出入紅葉名邸的照片,質問老板娘的後臺是不是鄭家。”
鄭餚嶼手中的鋼筆繼續遊丨走起來,他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個字:“你知道應該怎麼做。”
“明白,我會親自給《南方娛樂》的董事長打電話的。”
大秘書說完那句話,又接著說:“老板娘的經紀人Anemone提前結束老板娘的採訪,回到殺青宴,賀總過來和老板娘說了一會兒話,兩個人的氛圍很不好,賀總試圖抓老板娘的手,被老板娘甩開,之後老板娘和她的好朋友朱芷欣,兩個人一起離開了《火光之戀》的殺青宴。”
匯報完韓辰繪一天的行程,大秘書從公文包裡取出十幾張照片,恭敬地擺放到鄭餚嶼的辦公桌上:“老板,請您過目――”
從上次那個該死的《我們來戀愛吧》,鄭餚嶼就不會再放任韓辰繪,他立刻找人每天跟著韓辰繪,保護她的同時,也可以知道她每天都在做什麼工作、見了什麼人――
他絕對不能允許,發生《我們來戀愛吧》事件2.0。
鄭餚嶼停下鋼筆,微微揚起視線,目光落在那些照片上。
照片中的韓辰繪做著各種各樣的表情,她在片場和劇組人員認真討論劇本、她和劇組同事圍在一起吃燒烤飯、她和同事龇牙咧嘴地做鬼臉、她在殺青宴上和朱芷欣躲在角落裡竊竊私語、她在採訪席上大大方方、光鮮亮麗,以及――
看到前面那些照片的時候,鄭餚嶼的嘴角是微微上揚的,到了最後幾張,他的嘴角慢慢落下。
她和賀開晨在酒臺兩邊面對面站著。
他和她碰杯。
他握她的手。
鄭餚嶼眼神兇狠地盯著最後那張――他們握手的照片。
剛才大秘書已經匯報過――“賀總試圖抓老板娘的手,被老板娘甩開”――可鄭餚嶼的攝影師,豈是凡人?
這種高難度抓拍都能完成:)
鄭餚嶼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張照片。
他甚至沒注意到,由於自己太過用力,手中的鋼筆已經溢出了水,浸染了公司裡重要的絕密文件。
他為什麼會這麼生氣?
他為什麼會怒火滔天?
鄭餚嶼微微閉了閉眼。
幾秒鍾後,他慢慢的睜開,眼神較之幾秒前更為陰冷。
他慢慢地、慢慢地伸出手,從辦公桌上拿起那張照片。
可能是因為心中脹滿了怒火,以至於讓他的心髒一陣陣莫名的抽搐。
韓辰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