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她會沏一壺茶,被太陽和花香擁抱,時不時閉眼小憩,輕松愜意,歲月靜好。
晚上,她便斜躺下來,透過玻璃花房上方,觀看無垠的夜空,月亮高懸,星光墜落。
如果鄭餚嶼闲下來,他會過來陪陪她,兩個人或是飲茶作畫,或是談天說地,或是打情罵俏,或是……演一出十丨八丨禁小電影。
夏末的夜晚微涼,可正午卻毒熱。
韓辰繪躺在木塌上,雖然花房裡有恆溫空調,她依然裝模作樣地拿著一個鄭餚嶼之前送給她的玉扇,懶洋洋的,一邊扇著若有若無的小風,一邊閉著眼睛吃著冰西瓜。
今天她沒有工作。
吃完早飯她便來了花房,安安靜靜地貼了一上午的羽毛畫。
午飯過後,韓辰繪想午睡一下。
她的玉扇越搖越慢,一盤西瓜也不再碰了,正迷迷糊糊要睡過去的時候,玻璃花房的門被人從外推開了――
“辰繪。”
是他們的家政人員張姨的聲音。
“鄭太太來了。”
韓辰繪立刻睜開眼睛。
她的腦子轉了一秒鍾,便飛快地放下手中的叉子和玉扇,並從木塌上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立立正正的。
“媽。”
她趕緊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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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來啦……”
是的,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鄭餚嶼的親媽、韓辰繪的親婆婆,“鄭太太”孫蔓寧。
她穿著高定的玫瑰紅貼身小禮服,身段窈窕、曲線性丨感,根本看不出來她已經五十多歲了,禮服下擺再照上一層高檔黑紗,又低調又心機又性丨感。
孫蔓寧的身後除了家政人員張姨,還有幾個黑衣保鏢。
她慢慢地摘下架在鼻梁上的時尚墨鏡,先是一臉冷漠地看了韓辰繪一眼,又四處打量這個玻璃花房。
沒有鄭餚嶼在身邊,韓辰繪對她這個婆婆,是從心裡發怵。
不過她不是第一次和孫蔓寧打交道了,對方是個不接地氣的人物,基本上伸手不打笑臉人,她隻要大大方方的便可。
韓辰繪走到茶桌前,認真地斟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舉到孫蔓寧的面前。
“媽,您喝茶――”
孫蔓寧又一臉冷漠地瞥了韓辰繪一眼,冷了她幾秒鍾,還是慢慢地端起她手中的茶杯,優雅地抿了一小口。
這就算敬完茶了,韓辰繪根本指望孫蔓寧那張高貴的嘴,會喜歡喝她泡的茶……能意思意思抿一下,就算是給她這個兒媳婦天大的面子。
韓辰繪沒有直接將茶杯中的茶水倒掉,而是輕輕地擺放在孫蔓寧前方的木桌邊。
孫蔓寧慢慢抬起長腿,繞著花房中央的木桌走了一圈,似乎在認真觀看韓辰繪尚未完成的羽毛畫。
“――挺不錯的。”
韓辰繪露出營業微笑,看向孫蔓寧,“如果媽喜歡的話,過幾天,我和餚嶼一起回家,送您一幅。”
孫蔓寧冷冷地抬起眼:“上一次你們不是送過我們一幅了嗎?萬傑很喜歡,已經掛在了書房。”
韓辰繪:“…………”
她一時之間竟聽不出來孫蔓寧是真的假的……
她的羽毛畫雖然得到過韓爺爺的真傳,但也隻是遊戲之作,登不上大雅之堂,鄭餚嶼的父親鄭萬傑竟然會喜歡?還掛在書房???
孫蔓寧又抬眼掃視了一圈,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這間花房真的不錯,餚嶼應該花費了不少心血和金錢,看得出來他很寵愛你,你們夫妻的感情也很好。”
韓辰繪心中一抖。
她怎麼越聽越覺得孫蔓寧話中有話?
“媽,這間花房是……”
她剛想說是他們結婚紀念日的禮物,可卻被孫蔓寧打斷掉:“無所謂,你用不著緊張,更用不著解釋,餚嶼已經長大了,他早已獨當一面,他自己賺來的錢,喜歡怎麼花就怎麼花,而且你是他的老婆,他給你花多少錢都是應該的。”
韓辰繪:“…………”
“活在天上”的孫女士連陰陽怪氣都這麼的不接地氣。
“你們小兩口的事情,原本我和你們父親是不應該過問的……”
孫蔓寧輕輕吹了吹墨鏡,優雅地戴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向韓辰繪――
“既然你的工作賺不到錢,又何必要再去做呢?一個在娛樂圈那種浮躁又浮華之地工作的媳婦兒,並不能給餚嶼和鄭家,帶來任何正面影響,之前我一直不過問,是尊重你的選擇,至少你的勞動可以獲取相應的報酬。”
“事實好像並非如此……現在餚嶼和你的感情很好,你完全可以做一個豪門太太,每天花錢打牌、陪伴丈夫、帶帶孩子,我想這樣的生活也許更適合你。”
“――你可以好好想想我的提議。”
孫蔓寧冷漠地說完,便帶著一群保鏢離開了玻璃花房。
韓辰繪愣愣地目送孫蔓寧坐上黑色轎車,遠走。
說實話,剛才孫蔓寧的一席話,確實給韓辰繪的內心產生了極大的震動。
對方是什麼意思?
是拐外抹角地嫌棄鄭餚嶼給她花錢了嗎?
還是說高貴的鄭家嫌棄她在娛樂圈的低丨賤工作?
韓辰繪的臉色鐵青,小拳頭攥得緊緊的。
她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折辱!
自從她嫁給鄭餚嶼,鄭餚嶼無數次問她要不要錢、有沒有缺錢,她也從來沒有開口管鄭餚嶼要過一分錢……就算她在娛樂圈是個十八線,沒什麼廣告代言,談不上是個小富婆,可她也是拍過幾個火爆綜藝,和大爆劇集的……
她賺到的錢足夠她自我消費。
在認識鄭餚嶼之前,她甚至可以積攢下來不少,嫁給鄭餚嶼之後,她被他帶的開始享受生活,便攢不下來什麼錢了,賺的錢都被她及時行樂了。
還有她的娘家……
韓家雖然和鄭家差了十萬八千裡,在京城更談不上是什麼富貴人家,但最差也是個中產階級,要房產有房產,要資產有資產,爺爺和父親還有一門傳承下來的手藝……
孫蔓寧為什麼說得她像是一隻米蟲?
怎麼好像她離了鄭餚嶼就活不下去?
她一個名牌大學畢業的學生,雖然業務能力太差,在沙雕網友那褒貶不一,但靠著一張臉在娛樂圈也混的風生水起,又會書法、根雕、羽毛畫……
就算她再不濟,她也餓不死自己!
她也不至於去做一個連吃飯都要靠老公的豪門太太!
-
韓辰繪在花房坐了一下午。
她想了許多。
許多許多――
天色漸晚。
韓辰繪從花房氣勢洶洶地走過他們的別墅。
鄭餚嶼正坐在餐廳裡等她吃晚飯。
韓辰繪看了鄭餚嶼一眼,沒有說什麼,而是坐下來,默默地端起碗筷。
她注意看了看餐桌上的食物――
談不上山珍海味,但也是雞鴨魚肉應有盡有了……
韓辰繪一聲不吭地開始吃飯。
鄭餚嶼有些奇怪――往常韓辰繪都會在吃飯的時候,嘰嘰喳喳的和他聊天,今天卻如此安靜。
他給她夾了幾筷子菜,問道:“怎麼了?今天這麼安靜?有心事?”
韓辰繪搖了搖腦袋,小聲嘟嘟:“沒事……下午沒睡好,心情不好……”
鄭餚嶼除了給她夾菜剝蝦,不再煩她。
結束晚餐,鄭餚嶼便去二樓書房處理工作。
韓辰繪坐在一樓客廳,漫無目的地調著電視臺。
那隻綠毛鸚鵡站在旁邊不停的BB。
她不僅沒有和它吵架的心情,甚至連它BB了什麼都沒認真聽。
她的心中仿佛有千金重。
一個小時過去,韓辰繪終於坐不住了,將家庭影院關掉,一步又一步地走上樓去,輕輕地敲了敲鄭餚嶼書房的門。
書房裡的鄭餚嶼在用英語開會,聽到敲門聲,他暫停了會議,回了聲:
“進來――”
韓辰繪滿滿地推開了書房的門。
鄭餚嶼放下耳機和文件夾,揚了揚眉:“怎麼了?”
韓辰繪深吸了一口氣,輕輕關上門,走進書房,站到鄭餚嶼的書桌前。
鄭餚嶼背脊直挺地坐著,雙臂搭在書桌上,兩隻手的指尖微微交叉著,他抬眸看她:“你的臉色很差,這一晚上都挺反常的,發生了什麼事?”
“鄭餚嶼。”
韓辰繪鄭重其事地說。
“我們兩個是夫妻,我覺得夫妻就要有夫妻之間的義務,其中包括經濟,我們要共同承擔我們的生活。”
鄭餚嶼微微皺了皺眉。
他完全沒想到韓辰繪會突然沒頭沒腦的說這些。
“所以……?”
他問。
“所以!”韓辰繪一臉嚴肅,直視著鄭餚嶼,“我們生活的房子和車子是你出的,那麼以後僱佣家政人員、司機、馴鳥師,我們的日常生活、水電供暖,包括平時我們出去夜店喝酒什麼的,都要算在我的賬上,我來支付。”
鄭餚嶼:“…………”
“去我們兩家父母那邊的話,但凡是送給鄭先生和鄭太太的,也要由我來支付!你平時也少送給我和我們家禮物,如果逢年過節,非要送不可,希望你能選擇一些便宜的,少那麼奢侈。”
鄭餚嶼頓時笑了起來,對韓辰繪攤了下手:“你什麼意思?是怕我這麼奢侈,有一天破產了?在幫你老公省錢?”
韓辰繪本來就生氣,見鄭餚嶼這個態度,她又忍不住嘟起嘴巴。
“辰繪。”
鄭餚嶼收回手,雙手的指尖又輕輕交叉。
“你知道我有多少錢嗎?”
韓辰繪輕輕地“哼”了一聲,小聲比比:“你有多少錢關我什麼事……以後我們就按照我的算法來過日子。”
“我現在還不需要你來為我省這麼幾個鋼G兒,不對……應該是一輩子都不需要你來省這一點兒錢。”
鄭餚嶼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韓辰繪,嗓音又低沉又性丨感,他低低地笑了一聲――
“你隨便花不就行了?辰繪,你可以花一輩子。”
第三十七章
你可以隨便花一輩子……
如果鄭餚嶼說的是情話, 那可能是世界上最動人的情話了。
但韓辰繪知道,鄭餚嶼說的根本不是情話――他隻是認真衡量過自己的財產, 非常自信的對她說了一個既定的事實。
她確實可以花一輩子。
哪怕有朝一日他厭煩了她,他們離婚了, 她再也不是鄭家的媳婦兒, 以他的實力, 也依然可以讓她隨便花銷。
別說她平時自己能自給自足,就算她真的躺家裡瘋狂花錢, 當個大米蟲, 她花再多的錢, 在他看來,也不過是幾個鋼G兒而已。
“我為什麼要花你的錢?”韓辰繪反問道,“我是米蟲嗎?隻會吃你的大米嗎?”
“…………”
鄭餚嶼微微皺了皺眉,他如實回答:“辰繪,你是我老婆, 沒人敢說你是米蟲,而且你有自己的事業, 你也確實不是米蟲。”
“好!”韓辰繪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一錯不錯地盯著鄭餚嶼,認真地說, “你知道我不是米蟲就可以了, 我一定會努力提升業務能力, 努力賺錢的!我要證明我不比你差!”
鄭餚嶼的嘴角慢慢地漾開一抹弧度,有些意外、又有些玩味地挑了下眉梢。
“我一定要證明――”
韓辰繪握了下拳, 一臉嚴肅,無比傲嬌。
“是你離了我活不下去,而不是我離了你活不下去!”
說完,她裝逼地撩了撩自己的長卷發,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鄭餚嶼,更加裝逼地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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