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安脊背一僵,她抬起頭,看到面前的人,面色大變,“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和她在一起嗎?你……你們……”
顧言安看著面前俊朗的男修,神色有些慌張,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你們究竟要做什麼?”
“你騙我?你騙我來這裡幹什麼?你們害得我還不夠慘嗎?你們已經把我害成了這個鬼樣子!還不夠嗎?”
隨即,她又有些崩潰地看向那兩個怪物,尖叫道,“你們不是說要幫我報仇的嗎?你們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若不是這些人先前對她說,他們會殺了顧言音為她報仇,她怎麼會來這裡?!!又怎麼會落入這條龍的手裡?而這條龍現在又是什麼意思?!!
黑炎看著她的模樣,歪了歪頭,隨即,緩緩地抬起手,隻見他的指尖靈光一閃,隨即,顧言安像是被扼住了喉嚨了一般,頓時禁聲,她的神色有片刻的迷茫。
傅肆皺了皺眉頭,他看著面前浮現的虛影,片刻之後反應過來,“搜魂術?你給我看這個做什麼。”
“你看一看便知。”
傅肆皺了皺眉頭,勉強壓住心底的火氣,冷著張臉看著那熟悉的記憶。
然而,很快那事情的發展便出乎了他的意料,隻見在顧言安的記憶中,她沒有來到顧家,反而嫁給了一個陌生的男修,而顧言音,則成了他的妻子。
傅肆搭在長劍上的手微微收緊,青筋起伏。
在她的記憶中,顧言安受盡欺辱,而他與顧言音一世順遂。
那記憶中的畫面太過真實,甚至於,他都已經無法分清這些究竟是現實還是幻境。
畫面中一身紅衣的顧言音像是團烈焰一般,在他身邊熊熊燃燒,幾乎灼痛了他的眼睛,他的眼底爬上了一層血色,明知面前這些畫面有可能是假的,他也舍不得錯過一分一毫。
然而,很快,那短暫的回憶結束,顧言安來到了顧家,顧言音的地位一落千丈,傅肆神色微變,他親眼看見因為顧家的怠慢,顧言音不慎落入水中,無人搭救,待她被人撈上來之時,已經失去了意識,而後便發燒,硬生生燒成了個小傻子。
全程,顧言安便趴在一牆外的樹上,眼睜睜看著她在水中無助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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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顧言安在背後撺掇顧父,以各種理由將她困在那小小一片牢籠之中,不讓她出門,而後又帶著那張笑臉來到他的面前,學著顧言音以往的模樣與他說話,給他送傘。
傅肆面色緊繃,他攥緊了拳頭,“這些都是真的嗎?”他的聲音微微有些發顫,幾乎維持不住面上的神色。
黑炎勾了勾嘴角,“自然是真的,我想這些,你比我更加清楚。”他察覺到傅肆周身劇烈起伏,有些愉悅。
傅肆冷眼看著顧言安,片刻後,她的神色恢復了清明,當即便有些扭曲,臉上的疤痕似是猙獰的蜈蚣般微微扭動著,在昏暗的山洞中,無端有些恐怖。
顧言安下意識地向後退去,她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她沒想到,有朝一日,那些記憶竟會被扒出來,赤裸裸地攤在傅肆面前,她幾乎不敢看向傅肆的面容。
在傅肆看她的記憶時,她也像是再度經歷了一般,將那短短的兩輩子,又那麼渾渾噩噩地過了一遍,她看著上輩子的自己卑微地討好那個人渣,看著自己被殘忍毒死。
從一開始的驚慌失措,看著看著,她又忽的就不那麼怕了!
顧言安抬起頭,目光流連在傅肆的眉眼之間,看著他眼底的恨意與怒意,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傅肆面上有這麼生動的表情,卻是對她的厭惡。
她的神情有些迷茫,她從第一次看到他,內心那些復雜的情緒幾乎淹沒了她,所以在她重生之後,她便下定決心要得到他,她機關算盡,卻落得如此下場,無家可歸,容貌被毀!!
她這些年到底得到了什麼?!!
顧言安痛苦地抱住了頭,忽的覺得說不出的悲哀,她這兩輩子,似乎都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傅肆冷眼看著顧言安,忽的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手背青筋暴突,連骨節都隱隱泛白,“你怎麼敢的?”
他從未想到,他與顧言音如今的結果,竟會是她一手造成的。
顧言安臉色瞬間漲的通紅,她痛苦地掙扎著,然而那隻手就像是鐵鉗一般,任她如何掙扎,都紋絲不動,渾身的冷汗幾乎將她周身的衣服打湿,湿噠噠地黏在身上。
她拼盡全力擠出了幾個字,“都……怪你……”
“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會有今日的結果,全部怪你!!!”她像是瘋了一般,忽的大叫出聲。
傅肆一怔,他的手微松,新鮮的空氣湧進喉中,顧言安當即癱軟在地,忙喘了幾口粗氣,她看著傅肆,眼底有淚珠滾落,聲音嘶啞的像是破風箱一般,沙啞難聽,她強忍著疼痛,一字一句道,“若不是你高傲……自以為是,我,我又怎麼能得手呢?”
顧言安摸了摸脖子,她抬起頭,看著居高臨下的傅肆,忽的大聲笑出了聲,眼淚卻連連不斷,隨即,她用盡全力想要站起身,“我現在隻想問你一件事……”
“你愛過我嗎?傅大哥,告訴我,你愛過我,哪怕一點?”顧言安死死地盯著傅肆,似是要將他整個人都刻於心底一般,“傅大哥,這麼多年,你有沒有對我,有過一絲心動嗎?”她又哭又笑的,瘋了一般想要撲上前去,想要一個答案。
傅肆退後了一步,他目光冰冷地看著顧言安,眼中的殺意幾乎凝為實質。
須臾,傅肆緩緩地收回手,冷聲道,“沒有。”
顧言安一怔,她跌坐在地,目光空洞地看著地面。
傅肆卻沒在看他,他看向了那一直站在角落裡的黑影,眼眶有些發紅,他指尖動了動,半晌,方才聲音沙啞道,“我要怎麼做?”
那黑影眯了眯眼睛,聲音猶如暗夜中的鬼魅,漂浮不定,“助我躲過天雷。”
…………
唐宗主一行人匆匆趕往谌水崖。
這谌水崖位於這個舫凌界的西南角,放眼望去,四處都是茫茫的流水,水流之上雲霧繚繞,時不時有浮冰流過,千百年來,幾乎無人會前往此處,就連陽光幾乎都落不進此處。
唐宗主站在崖邊,他看著山崖之下厚重的霧氣,還有些緊張,他雖是嗔轲夫婦的後代,可他也從未見過這二人,隻從太爺爺的口中聽聞過二人的姓名事跡,也不知他將老祖宗他們喚醒,他們會不會生氣……
唐宗主咬了咬牙,從袖子中取出一枚玉白的珠子,他以指為劍劃破掌心,幾滴滾燙的鮮血滴落在那玉珠之上,那鮮血一觸碰到玉珠,便化作一縷青煙散去。
眾人緊緊地盯著唐宗主手中的玉珠,神色各異,其中幾人神色有些復雜,看著唐宗主的目光中帶上了一絲同情,他們自然是想救回那批人的,然而,他們卻沒唐宗主這麼蠢……
這偌大的修仙界數不清宗門與家族,但凡是那等能存活至今的頂尖勢力,哪個背後沒個坐鎮的隱世大能?
那對夫婦的確修為非凡,哪怕在以往強者遍地走的時代,都是數得上號的頂尖高手。
然而現在損失最重的幾個宗門都還未請他們背後的那些老祖宗出世相助,反倒是這個唐宗主,他們宗門無人被那金龍所困,他卻被人幾句話便說動,竟真的要勞煩那對夫婦……豈止是蠢字能形容的了得?簡直就是沒腦子!
隨著那玉珠緩緩升起,周圍狂風四起,隻見面前的濃霧逐漸散去,崖底的潭水被狂風激起千丈,無無數的浮冰隨著水流噴射而出,這一刻,周圍的溫度驟降。
眾人面色微變,他們看著那神那景象,眼底有遮不住的狂熱,隨即,在那漫天的水霧中,隻見兩個身影自那潭底飛身而來。眾人這才看清那二人的樣貌,卻是一對頭發花白,面容蒼老的夫婦,隻見那婦人面色嚴肅,板著張臉,老頭卻是滿面笑容,慈祥和藹,他的腿瘸了一條,手裡拄著拐杖,腰間掛著個葫蘆,衣衫簡陋,連周身都察覺不到多少靈力,看起來就像是一對尋常的凡間夫婦。
若非方才親眼看到他們自谌水崖而來,任誰也無法將他們與那幾千年前便已聲名顯赫的嗔轲夫婦聯系在一起。
唐宗主看著那二人忙上前兩步,拜服在地,“晚輩唐毅見過老祖宗!”
其餘人見狀,紛紛上前恭敬行禮,“弟子拜見嗔轲真君!”
那老者看了一眼唐宗主,隨即歪了歪頭,“你今日找我們有何事?”
唐宗主聞言忙應道,“晚輩本不想打擾老祖宗,奈何現在情勢緊急,最近幾條妖龍作祟,那妖龍修為不俗,於一夜之間屠了一個宗門滿門,後又將前去捉拿他的道友們殘忍殺害!”
“現在還有部分道友在那妖龍手中,生氣不知,望老祖宗能夠出手,救他們一條性命。”說到最後,唐宗主抬起頭,小心打量著嗔轲夫婦的面色,心中有些忐忑。
那老者聞言,面色有片刻的微妙,他嗷了一聲,混濁的眼睛閃了閃,看向了面容嚴肅,一直不發一言的老婦人,“老婆子,你怎麼看?”
老婦人聞言冷眼瞥了他一眼,她看著樂呵呵的老頭和那一臉憨厚的唐宗主,腦中像是被刺了一下,頭疼……
老婦人涼涼道,“你自己看著辦吧。”
老頭聞言眯了眯眼,樂呵呵道,“那就過去看看吧。”
老婦人,“……”
老婦人心裡也有些怄的慌,然而現在周圍還有一堆人在……她深吸了口氣,硬邦邦道,“帶路吧!”
眾人面色一喜,也沒想到嗔轲夫婦二人竟如此好說話,忙謝道,“多謝老祖宗,老祖宗大恩大德,弟子沒齒難忘!”
………………
山林之中。
無形的威壓籠罩住整個山林,一時間,飛鳥散盡,無數的靈獸匍匐在地,嘴裡低低地嗚咽著,面前的篝火雜亂地起伏著。
顧言音皺了皺眉頭,她抬起頭,便見天邊的月亮不知何時,已被雲層遮掩,四周一片漆黑,唯有面前的火堆,還散發著些微的亮度,而後,一道凌冽的劍光,驟然自遠處爆射而來。
梵天吟掀起了眼皮,他看向那劍光襲來的方向,輕哼了一聲,隨即,便見那劍光在半空中倏然炸裂,化作漫天靈光消散在夜色之中。
與此同時,一道暴喝聲宛若炸雷一般平地響起,“妖龍還不速速放人!”一個中年男修率先御劍而來,他的左眼瞎了一隻,一道疤痕從鼻梁處貫穿,眼底滿是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