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沒出現過?”一個尖銳的女聲立刻響起,“怎麼可能?卦象顯示那黑龍並未離開,他還在那裡!”
泗安真人眉頭微蹙,他有些緊張地看著那緊閉的簾子,察覺到身後屬於顧言安微弱的呼吸聲,猶豫了片刻,方才決然道,“師父,恕徒兒鬥膽,還請您救救她!安安是顧家的人,若是她醒了,她可能知道些什麼!”
簾子後面傳來了一道冷笑之聲。
厚重的簾子外傳來了輕微的聲響,片刻後,兩個佝偻瘦小的身影自那簾子後走了出來,其中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他的額頭上有一道宛若蜈蚣一般的疤痕,那疤痕自他的額間,一直蔓延到了幾乎後腦勺的地方,看起來極為猙獰,他身形極瘦,渾身像是隻剩一層幹枯的皮一般,死氣沉沉地搭在骨頭上,眼眶凹陷,整個人都像一根即將腐朽的木頭。
而他身旁那老太太卻是身影圓潤,皮膚白皙,面容慈祥,看起來就像一個尋常的老太太,隻她臉上生著一個巴掌大的毒瘡,生生破壞了這份溫和。
那老者慢悠悠地走到了顧言安的面前,混濁的目光自她的面上掃過,隨即他便收回了目光,神色平靜的宛若一口古井,“命是能保住,但這臉是別想要了。”
若是早些送來,說不定還能替她治好臉上的傷口,恢復容貌,然而她來的還是太遲了,那鬼氣早就毀了她的臉,現在就算是地仙下凡,也救不了她這張臉。
泗安真人聞言一怔,他看著顧言安沾著血跡的臉,眼底滿是心疼,安安還這麼年輕,若是毀了容貌,這讓她以後可怎麼過?
他恨得繃緊了面頰,想到方才那個滿身鬼氣的黑衣女修,目露殺意,那女人到底是誰,居然對一個年輕姑娘下如此毒手?!
鹿枯老人走到顧言安的面前,他五指並攏,宛若一個鷹爪一般,一股黑氣順著他的指尖落入顧言安的額心,隨即,那原本還昏迷不醒的顧言安忽的便咳了兩聲,她猛地睜開了眼睛,而後便察覺到了臉上的疼痛。
她顫抖著手摸向了自己的臉頰,眼底迅速浮上了一層淚意,哭著喊道,“我的臉,我的臉!”
那老太太蹙起了眉頭,臉上詭異的笑容漸漸散去,不耐煩她抿緊了嘴唇,尖聲喝道,“閉嘴,再吵就殺了你!”
顧言安生生被那老太太給嚇得停住了哭聲,她驚恐地看著面前兩個形容詭異,宛若厲鬼的老人,又無措地看向了泗安真人,神色間滿是驚慌。
她怎麼會在這裡?她不是在顧家嗎?這兩個老人是誰?
泗安真人安撫地拍了拍她單薄的背,“安安別怕,這是你師祖。”
顧言安嘴唇顫了顫,低聲喚道,“師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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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冷笑了一聲,她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揚起了眉頭,“說,你可見過那黑龍!”
“你若是敢有半句隱瞞,我便拔了你的舌頭喂狗!”
顧言安被她嚇了一跳,她心驚膽顫地看向泗安真人,“我一共見過他兩次……”
“兩次?”一直沉默的鹿枯老人聞言,頗感興趣地抬起了眸子,他看向了顧言安,“你還在哪裡還見過他?他做了什麼?”
顧言安看著他詭異的面容,也不敢隱瞞,將當初在諾日森林遇到那額生雙角的黑龍一事通通都與他們說了一遍,以及那忽然出現在顧家的雷劫。
鹿枯老人二人對視了一眼,眸底閃過一絲精光,“你說,第一次你那妹妹也在場?”
顧言安有些無措地點了點頭。
鹿枯老人嘴角動了動,看著窗外的月色,眸色暗了暗,龍啊……他與那老太太又步履緩慢地走回了簾子後,臨走前,鹿枯老人啞聲吩咐道,“明日,你去查查她那妹妹的下落。”
泗安真人忙恭敬應道,“是,師父!”
鹿枯老人一離開二人的視線,便有些興奮地舔了舔嘴唇,先前他與老太太夜觀星象,察覺到即將有異寶出世,沒多久,他便聽說了在那邊陲小地的顧家,竟有黑龍現身!
二人當即前去請老友算上一卦,卻沒想到,那老友直接推算出了那雷劫竟是龍族幼崽降世時的伴生雷劫!
他們也沒想到過了這麼久,居然還能遇到流落在外的龍蛋,而且那雷劫他們也有所察覺,那般恐怖的雷劫,即使是龍族的強者,也必定元氣大損,這是他們最好的機會!
他們夫妻二人加上那幾人,哪怕是健壯的龍族強者,也足以一拼,更何況,這頭龍現在可能還受了傷……
鹿枯老人摸了摸頭上的疤痕,神色晦暗,他們夫妻二人已經壽元將近,依舊無法突破,而那龍蛋乃是蘊含天地靈力所生的神物,隻要他們能趕在那群老龍的前面,搶奪到那龍蛋,並且吃了那龍蛋,他們定然可以突破,到那時,哪怕被龍族追殺,他們也有機會逃掉!
鹿枯老人面色變了又變,最終還是難掩喜色,“老太婆,咋倆有救了!”
…………
昨日,蘇御已經連夜想了一通,該如何與小孫女培養一下感情,他這一輩子隻有蘇沐遼這麼一個女兒,蘇沐遼年輕時候整天到處瘋玩,上山掏鳥蛋下河摸魚,要不就是和一群臭小子到處歷練,和乖孫女看起來是完全不同的性子。
平日裡在宗門中,他身邊倒是有一群年輕的弟子,然而那群弟子全是一群皮糙肉厚的臭小子,他更不能用對那群臭小子的方法來對待乖孫女,蘇御站在窗邊,看著過往那些年輕女修都穿的花枝招展的,他顛了顛儲物袋,忽的反應了過來。
翌日。
一大早,顧言音便被蘇御給叫出了房間,今日蘇御換了身更為華麗繁瑣的紅衣,隻從外貌來看,絲毫看不出他已經是個當爺爺的人了!
他的腰間掛著枚銀鈴,正是蘇沐遼的那顆聖音鈴。
顧言音還有些困倦,她昨夜回到房間後,看著放在床榻裡面由靈石築成的水晶小窩,突然想到,她現在已經是個有崽崽的人了,她還沒有想好該如何告訴蘇御與蘇沐遼崽崽蛋,以及燕祁妄的存在……
她總有種莫名的心虛?
為了這事,她大半夜都沒睡得著。
蘇御直接將顧言音領到了本地最大的拍賣場,他對著顧言音挑了挑眉,露出了個驕傲的笑容,臉上就差明晃晃地寫滿了六個大字。
隨便買!
他有錢!
顧言音,“……”
那掌櫃的一看蘇御的穿著氣度,便知道他身份不凡,忙走上前來,熱情問道,“請問二位需要點什麼?”
蘇御看向了顧言音,“你喜歡什麼?”
顧言音打量著四周,小聲回道,“先看看吧。”她隻剛才看了一眼,便發現那些展示在晶石罩內的靈寶兵器,隨隨便便一件便可以賣出上萬靈石的高價。
哪怕是掏空她的家底,她也湊不出一千靈石來!
今天也是因為貧窮而沉默的一天……
那掌櫃的還要再說,便見顧言音與蘇御二人已經走進了拍賣場。
他們一進去,便見兩個美貌女子捧著件金絲玉流裙走上了那高臺,在那燈光下,那玉流裙散發著耀眼的光芒,幾個女修頓時驚呼了出聲,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那玉流裙,然而那玉流裙著實價值不菲。
蘇御有些挑剔地看著那玉流裙,質地不行,品階也不夠,不過平日裡隨便穿著玩也還勉強。
除了那玉流裙,那高臺之上陳列著許許多多的靈寶,一眼看去,看的人眼花繚亂的。
蘇御與顧言音走了一遭,轉過頭,卻見顧言音隻是靜靜地看著那些靈寶,神色沒有一絲波瀾,蘇御有些納悶,這一個都不要的,莫非是小孫女擔心他沒有靈石?
就在他準備告訴顧言音想要什麼隨便買,他有靈石之時!
他們路過了一個正在揮舞著大錘的男修身旁,那男修一手大錘抡的虎虎生風,周圍卻是一片冷清,他的身後放著枚破舊的玉簡。
顧言音眼睛一亮,腳步一頓,看著那個男修舞了一遍錘法後,“這個!這個錘法好像還挺不錯!”
她先前便想尋個錘法,然而現在修仙界更多的是劍修,那些錘修少的可憐,更別說流落在外的錘法了!
這還是她這些日子以來,在外看到的第一個錘修!
蘇御,“?”
“你不是音修嗎?買這個做什麼?”
他轉過頭,看著顧言音亮晶晶的眼睛,隱隱有絲預感,這小孫女,好像並不是他想的那般乖巧……
顧言音露出了個笑容,幹巴巴道,“我隻是覺得這個比較有意思……”
蘇御一臉迷惑地將那錘法給買了下來,隨即,他又趁顧言音在看其他東西時,將他先前看好的那些玉流裙靈寶全部給買了下來。
待顧言音回來時,那掌櫃的眉開眼笑地將一批東西裝進了儲物袋中,畢恭畢敬地遞給了蘇御,他剛才整理東西時,已經發現,這儲物袋中幾乎全是女修喜歡的靈寶,他對顧言音立刻更熱情了起來,“姑娘您慢走,下次有需要隨時通知小的!”
蘇御擺了擺手,將那儲物袋遞給了顧言音,隨著顧言音走出了拍賣場。
二人走在熱鬧的街道上,蘇御看著顧言音明顯比來時更歡快的模樣,挑了挑眉,“你喜歡錘法?”
顧言音方要說話,便聽到身後傳來兩道清朗的聲音,“師叔!師父!”
顧言音轉過頭,隻見兩個年輕的男修大步走向了他們,那兩名年輕男修皆穿著一襲青衣,墨發高束,身形修長,前面的那個身形更高一些,面若冠玉,劍目星眉,十分俊朗,後面那個男修亦是相貌極為出眾。
陳嶼和霍堯大步走向蘇御,對著他恭敬地行了個禮,方才笑眯眯說道,“晚輩路過此處時,恰巧遇到了師兄,聽說您已出關,便隨他一起過來看看,沒想到這麼快便遇到您老人家了!”他的師父便是烈域宗的七長老,他自小在蘇御身邊長大,也算蘇御半個徒弟,比常人也更親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