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她生命快要結束的那一刻，她聽了一個女孩子的歌聲，還是決定把所有這一切釋然。
她沒有必要因為一群她恨的人遺憾而終。
她要自己到死都帥氣。
陸祈臣沉默得讓江曼笙有些慌張。她不知道這件事對於陸祈臣而言意味著什麼，但她知道。他大概一直對自己的媽媽心懷愧疚。
江曼笙突然想起，陳姨說過，陸祈臣念高中時候身上常常有很多傷口。
江曼笙把他往自己懷裡抱：“陸祈臣，你高中時候身上的傷口是你自己弄的嗎？”
但這時候陸祈臣沉默了，過了會兒，他突然湊上來很輕很輕地吻住了江曼笙。
他說：“寶寶。謝謝你。”
謝謝你讓媽媽不是抱憾而終的。
陸祈臣的情緒和吻都來得那樣猛烈，盡管他沒有回答，但江曼笙覺得自己已經知道答案了。陸祈臣一定從知道真相後，一直因為隱瞞媽媽，而對媽媽心懷愧疚。
他一定從來沒有渴求過媽媽不恨他，他隻是希望她至少在離開的那一刻不要在恨他。
他希望她心裡隻有自己。
江曼笙承受著陸祈臣的吻，這個吻那樣輕，卻像是在燒盡陸祈臣身上所有的情緒。
而江曼笙呢？她隻要想到自己喜歡的少年曾經自我傷害，就痛得心都要碎了。
江曼笙想安慰他，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說話的空當：“陸祈臣……”
但陸祈臣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他那樣看著她，眼睛裡盛著可以燒灼她的愛意：“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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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回青瀾。”
第81章 秋風
江曼笙很輕很輕地點了點頭，做這個動作的時候陸祈臣還抱著她，兩人肌膚上的舒適溫度彼此擁抱：“嗯嗯。我們回青瀾。”
好在已經吃過晚飯了，江曼笙和陸祈臣下樓時，爺爺奶奶還坐在樓下說話。
到了晚上，陸家老宅便有點安靜了，隻有爺爺奶奶溫煦聊天的聲音。
跟爺爺奶奶簡單告了別，他們倆也算是很自然而然地離開了陸家老宅。
一坐到車上，江曼笙就知道，陸祈臣已經冷靜下來了。她湊過去握了下陸祈臣的手。
有點燙的。
她這樣做的時候，湊他那麼近，能聞得到陸祈臣身上的淡淡冷冽香。
駕駛座上，方勤眾也感覺出來，自家老板似乎在剛剛陷入過前所未有的情緒裡，他坐在前面微微猶豫了兩秒，最後還是向後微微轉身，說，“陸總。臨時有個工作您得處理一下。”
這時候剛好是十月深秋，是一個陸祈臣以為自己會永遠心懷愧疚的時節。
大概是怕他不舒服，江曼笙降下來了一點車窗，溫暖的秋風吹在他有些泛疼的頭上。
提到深秋似乎總是容易聯想到綠色枯萎這樣的畫面，但其實卻也不盡然。
比如此時此刻，就像，今晚江曼笙以那樣溫柔的語調說出口的那句“她說她恍惚間覺得前塵往事盡如煙雲過眼，她死而無憾”。
在陸祈臣還沒有長成如今這樣成熟可靠的大人時，他曾經渴望過這個答案。
而時隔多年，陸祈臣卻突然得到了它。
在陸祈臣看來，那時候的江曼笙大概還隻是一個還與她素不相識的陌生女孩。
但這一天，江曼笙卻突然把她曾經給過陸祈臣媽媽的那份溫柔善良，而媽媽因此抱以的釋然帶到了陸祈臣身邊。
陸祈臣對著方勤眾輕“嗯”了聲，將iPad接過來，又看向江曼笙，捏了捏她的手，問她：“開著車窗會不會冷？要喝水嗎？”
江曼笙搖了搖頭，說，“沒事，你快處理工作吧。”
大概是工作有些棘手，回程的路上江曼笙一直都在聽陸祈臣平靜、有條不紊地處理著工作。
她始終坐在一旁看他，她不知道現在陸祈臣在想什麼。她隻是不希望他傷心。
直到回到青瀾，陸祈臣的工作還沒有處理完，送他們倆回到青瀾，兩人下了車，方勤眾便離開了。
江曼笙跟在陸祈臣身後進了客廳，陸祈臣摁開了燈，彎腰給她拿拖鞋，放到她腳邊。而後跟她確認，他的嗓音既輕又溫柔：“我再去一下書房，大概十分鍾，好嗎？”
青瀾玄關處冷白溫煦的光暈打在江曼笙的臉上，她立刻點了點頭，說：“好。”
在陸祈臣去書房處理工作的這十分鍾空當裡，江曼笙打算去廚房給陸祈臣泡一壺熱白茶。
書房的門關著，此時此刻也隻有陸祈臣自己在二樓，顯得特別安靜。
江曼笙估摸著時間，她站在廚房裡，很有耐心地把煮茶用的壺燙好，又把杯子溫好。
他們倆在青瀾備了好多茶，打開櫥櫃有滿滿當當好幾排，江曼笙蹲在那裡翻了一會兒才找到那罐白茶。
她用夾子取出茶葉，投進去。
看著茶葉在她眼前翻滾飄搖，正好等她煮好時，也差不多有十分鍾了。
她把那壺茶往客廳端。
另一邊。
陸祈臣處理完工作，又在書房坐了一分鍾。等陸祈臣踩著樓梯下到一樓的時候，正好看到江曼笙端著那壺白茶從廚房出來。
她仰頭那樣溫柔耐心地看著陸祈臣，而後走到沙發旁的茶幾一側，將那壺熱茶和杯子都擺在上面，而後倒了一杯熱茶：“我看你剛剛一直在蹙眉，是不是有一點頭疼？”
江曼笙是個多麼溫柔細致的人呢。
陸祈臣這時候已經恢復冷靜了，他坐過去，坐到江曼笙身邊，但他做的第一件事，並不是喝那杯也許可以緩解他頭疼的熱白茶，而是把江曼笙抱到了他腿上。
江曼笙也很自然地摟住他，似乎是怕他還有哪裡心情不好，還特別緊地摟抱住他的那種。
隻是這一次，陸祈臣的聲音裡，不再是那種情緒失序的餘韻，而是一種面對寬闊命運的束手無策，但他大概是有點幸運的那一個：“寶寶。”
“我怎麼會……”
他怎麼會這麼幸運呢？
江曼笙攬抱著他的時候，還特別溫柔輕輕、小心翼翼地用手順著他的肩膀。
在這樣一個時刻，陸祈臣難免想了，他很少會因為什麼害怕，但現在一種名為害怕的情緒開始席卷在他的身上了。
他有一點不敢想，如果江曼笙沒有出現在他的生命裡，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他一直知道江曼笙是一個特別溫暖善良的小女孩，他隻是沒想過，原來自己也是她那份溫暖善良的其中之一受影響者。
而此時此刻坐在他腿上，她還不安分地勾住他的脖頸，一會兒揉他的肩，一會兒又伸手去揉他的太陽穴：“陸祈臣。”
江曼笙很慢很慢地說：“雖然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了解得還不夠全面，但我覺得你沒有做錯什麼。”
“你也是被隱瞞的一方啊。我不知道你在十七八歲那會兒知道真相時為什麼沒有告訴媽媽，但我猜你……是不是在猶豫，害怕自己傷害到她。甚至一度覺得一直瞞下去也可以是一種選擇。”
隻不過到了最後，陸祈臣還是想捍衛一個媽媽對於自己孩子去世真相的知曉權。
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陸祈臣也是一個被親生媽媽丟下，全心全意愛著撫養她長大的媽媽，最後卻被她恨的小孩。
而此時此刻，陸祈臣就想了，這世上怎麼會有像江曼笙這樣的人呢？
他盯著她的眼睛，他一直都知道江曼笙有一雙特別溫柔漂亮的眼睛。
那雙眼睛此時此刻完完全全倒映著他，但陸祈臣想，這雙眼睛大概也裝進去過別人。
他不想去思考那樣的事情。
愛是一種很復雜的情感。陸祈臣不能確定此時此刻自己感受到的是不是那樣的東西。
他很確信自己喜歡江曼笙。不止是因為江曼笙的美麗，溫柔，可愛，聰明，善良，強大，以及她為人處事的一言一行。
前二十幾年，他甚至都不曾對任何女性產生過類似喜歡這樣的情緒，但現在胸腔裡翻湧燒灼的情感，好像甚至已經無法隻用喜歡這樣簡單的詞語來形容了。
他緊緊地攬抱著江曼笙，把她箍在自己懷抱裡，江曼笙身上有一點柑橘味的清新甜香似乎有讓人心間清涼的魔力。
而後，他湊近去吻她的眼睛。
他很輕很輕地一下一下啄著。江曼笙也特別順從地讓他吻著。
好大一會兒。
大概是時間實在太久了，江曼笙大概是被他啄得有點痒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吻個眼睛能吻這麼久，於是她抬手揉了下他的脖頸：“……陸祈臣。”
她伸手去揉他脖頸的時候，整個人都貼到他身前，包括陸祈臣喜歡的江曼笙的一切，因此陸祈臣頓時渾身都緊繃了起來。
江曼笙也後知後覺過來，不止臉有點泛紅，就連身上的溫度都開始升高了。
隻是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仿佛兩個人的體溫都一下子變得灼燙。
但陸祈臣也意識到，自己大概不能一下子就太貪心，讓江曼笙突然就承受這麼濃烈的情感重量。
於是他把那個詞語進行了更換，陸祈臣的聲音低得厲害：“寶寶。我想讓你更喜歡我。”
如果可以，他甚至有一點希望能讓江曼笙離不開他。
即使氛圍已經有一點焦灼了，江曼笙大概還在緊張他的情緒，有一下沒一下揉著他的脖頸，而江曼笙身上柑橘的清涼香味隨著他的動作一點點在兩人身邊擴散，她的聲音小小的：“我已經很喜歡你了呀。”
她說這話的時候，是直視陸祈臣的眼睛的。
青瀾客廳裡的總控開關是可以調節燈光模式的，現在的模式是兩人進門時隨便摁的，是一種有點白皙的光暈。
這時候那些輕柔的光暈落在陸祈臣的臉龐和眼睛上，顯得他特別和煦。
一點也找不到初次見面時的那種客氣疏離，兩人起初同居時的禮貌得體。
在江曼笙的印象裡，少年時代的陸祈臣總是那麼優秀克制，溫柔有禮。
隻不過她始終是站在茫茫人群中旁觀他，而他從不知曉她的存在。
重逢後，起初陸祈臣對她很克制體貼，但那是一種摻雜著生疏婚姻責任的情緒。即使那時候陸祈臣對她沒有多麼深厚的感情在，但她也知道陸祈臣對她是很好的。
後來日漸相處下，她猜又揉進去了喜歡的重量。江曼笙一直知道自己有多麼喜歡陸祈臣，但她從來不敢找一個度來確定陸祈臣有多麼喜歡她。
而現在，陸祈臣眼睛裡的情緒，濃烈得像火焰。如果江曼笙不夠喜歡，大概會被灼痛吧。但她那樣喜歡他呀……從少年時代就那樣那樣喜歡陸祈臣。
江曼笙還在愣神間，陸祈臣已經有所動作，他摟了下她的腰，力氣有點大，動作間還用拇指摩挲了下她的腰，這是一個很小的動作，但江曼笙被摩挲得，沒有控制住發出一聲小小一聲。
雖然兩人身上都滾燙得厲害，但還好這時候兩人身上的熱意還沒有被感染過去，兩人衣服上也還是有一點涼意的。
陸祈臣這麼做的時候，江曼笙的下巴、額頭正好碰到他的上衣，不似兩人身上那樣滾燙的溫度。
江曼笙實在是有點害怕自己身上因為對陸祈臣的喜歡，而不停泛濫的滾燙溫度，於是他有點貪戀地抱著陸祈臣，蹭了蹭他的上衣。
但她這麼一蹭，把陸祈臣蹭得更加緊繃了。
陸祈臣一隻手摟著她的腰，另一隻手去託她的後腦勺，就這麼直接把她放倒在沙發上。
青瀾的這個沙發總是帶著一點涼意的，江曼笙伸手撐了一下，這個時候，江曼笙更加不想離開陸祈臣了。於是她又伸手去抓他的腰。
很快陸祈臣又覆身，跟上來，他今天的動作總是帶著一種堅決，很快大手探進她的腰際，一點點往上，徑直觸上了她的文胸。
已經有點熟練的。
陸祈臣再次開口時，江曼笙聽到了風雨晦冥的欲望：“寶寶。”
這個動作把兩人拉得更近了，於是江曼笙聞到了自己身上清涼的柑橘香味和陸祈臣身上的清冽香味，大概是混合後，產生的一種香味。
也是有點涼的。
江曼笙立刻就知道陸祈臣想要做什麼。
那是此前每一次陸祈臣想要，她都因為有點緊張害怕，總是膽怯地向後退縮，陸祈臣也順著她，沒有推進下去的。
而這一次，江曼笙知道陸祈臣應該不會再順著她了。她自己也不想再拒絕他。
但即使這樣想了，江曼笙也還是有點緊張，她本能地抓了下陸祈臣的肩膀。
還在她又能蹭到陸祈臣的上衣了。
也好在，陸祈臣身上清冽的木質香，以及他大手上僅存的涼意還給了江曼笙一絲喘息的機會，她伸出手，緊緊攀住陸祈臣的腰：“先，先去洗澡。”
江曼笙說完這句話，她整個人就騰空而起，是陸祈臣把她抱了起來。
而目的地很明確，是二樓主臥的浴室。
浴室很好。浴室是涼的。江曼笙在這時候還有點呆呆地想。
然後很快，她就被陸祈臣打橫抱進了浴室。
玻璃門“咔嗒”很輕的一聲被帶上了。
浴室也果然如江曼笙想要的一樣涼爽。
這夜的秋風更是，但青瀾這間房裡的愛意卻那樣濃烈，大概老天都無法承受這樣濃烈的情感。
沒過一會兒，有雨嘀嘀嗒嗒砸了下來。雨滴嘀嘀嗒嗒的聲音似乎能緩解江曼笙心中因為那份情感而產生的炙熱和焦灼。
不過雨勢實在不小，將外頭在盛夏開得那樣繁盛青綠的梧桐樹葉都砸得彎了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