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掠過一家蛋糕店,沈清央想起什麼:“大哥,你訂蛋糕了嗎?”
“行知說他來訂。”徐行恪說。
她慢慢點點頭。
到家門口,二人剛好遇上徐行知回來。
車一前一後駛入院中,停在兩邊。沈清央解開安全帶下車,對面的車門也打開,徐行知從裡面下來。
天氣好,他穿得簡單,隻一件襯衣,袖口挽至表上,露出的手腕格外漂亮。
他打開後座車門,拎出蛋糕。
後備箱門也緩緩打開,裡面放著幾大包重物,沈清央拎出一包,有點重,剛走兩步,她放在地上,調整了一下手提袋的面積。
有腳步聲停在她面前。
徐行知彎腰拎起那包東西,把手裡的蛋糕遞給她。
沈清央抬頭。
“拿著。”
她頓了下,接過蛋糕。
拎著東西進屋,徐教授看著他們幾個一起回來很高興,自從徐行知搬出去之後,一家人好久沒有聚齊在一起吃飯。
中午,方琴準備了一桌好菜。
沈清央小心翼翼地把蛋糕放在中間,笑得兩眼彎彎:“徐伯伯,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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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行恪和徐行知也跟著說了祝賀。
“好,好,好。”徐教授笑得眼角冒出皺紋,“難得你們都在,今天開瓶好酒,咱們一家人一起喝點。”
方琴嗔怪:“你少喝點吧。”
徐行恪提起酒瓶,溫笑著倒酒:“沒關系媽,今天是爸生日,我們一起陪著喝一點。”
說著給徐行知也倒了酒,輪到沈清央時她蓋住杯口:“我喝果汁。”
“行。”徐行恪笑了一聲。
吃到一半,方琴把蛋糕切開。
不知道徐行知在哪兒買的蛋糕,甜而不膩,味道很好,徐教授和方琴兩個上了年紀的人吃也不會有什麼負擔。
沈清央吃得有點出神,以至於徐教授喊她第二遍時才聽見。
“徐伯伯。”
“清央,”徐教授慈愛地看著她,“你爸給你寄的東西到了,在我書房,待會兒吃完飯記得去拿。”
“好。”沈清央點點頭。
吃完飯,她去書房拿了那份禮物。
一條編著平安圈的五彩繩,漂洋過海寄過來。
端午節的習俗,戴著保平安。
沈清央回到房間,戴上拍了張照片給沈父發過去。
沈父沒立即回復。
她玩了一會兒那條繩子,慢慢生出困意。
窗外陽光不知何時消失了,夏天的雨說來就來,沈清央再醒來,是被雷聲震醒。
她揉揉腦袋,下床拉開窗簾,外面的雨下得比昨天夜裡還大。
懵了一會兒,沈清央猛地一拍自己的腦袋,轉身急匆匆地下樓。
她的三角梅在院子裡。
三角梅喜陽,上午看太陽好,她把三角梅搬到庭院裡曬太陽去了。
隨手拿了把傘撐開,沈清央跑進雨裡,她蹲下抱三角梅,胳膊沒攏住傘柄,傘被吹翻跑走,在地上滾了幾圈。
心裡劃過一陣絕望,想象中的雨水傾盆卻沒落下。
一柄寬大的黑傘撐在她頭頂。
沈清央抬頭。
她唇動了動:“哥。”
徐行知沒什麼表情地看著她,微彎腰把她拽起來,又一隻手,端起那盆三角梅。
他換了件黑襯衣,比上午的那件正式,似乎要出門。
到廊下,徐行知收了傘,立在柱子旁。
三角梅剛開出的花兒被突如其來的暴雨打蔫了,紛紛掉落,沈清央伸手撥了下,在心裡輕嘆氣。
算了,再買一盆吧。
她直起身,看向徐行知:“哥,你要出門嗎?”
他淡淡應了一聲嗯。
沈清央點點頭,剛要走,手機鈴聲響起,低頭一看,是喻哲的來電。
她手指一緊,準備走出去接,徐行知突然開口。
“就在這兒接。”
她腳步一停。
他偏身,低手,冰涼指尖碰過她的掌心,幫她右滑接聽。
“清央?”喻哲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
沈清央指甲刮過指腹,接起電話。
徐行知靠向身後牆面,點起一支煙。
“喂,喻哲。”
“最近還忙嗎?”喻哲問。
她停了下,“最近還好。”
喻哲笑笑,似乎在斟酌用詞:“這個月你工作忙一直出差,我也不好打擾你,今天要是有空的話,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二人面對面,這話也清晰傳到了徐行知耳中。
他目光瞥過來,煙霧淡淡。
沈清央想起和他的那個約定,沉默幾秒,歉然道:“今天雨太大了,我不太想出門,抱歉。”
“沒關系。”喻哲很寬容,“是我考慮不周,那下周呢,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都可以。”
“下周……”她手心冒出汗,“下周的工作安排還不太確定,我可能沒法現在告訴你。”
“那過幾天我再聯系你。”
“好。”
聊到這兒,喻哲又說:“最近天氣反復,你注意保暖。”
沈清央:“謝謝,你也是。”
喻哲笑了下,語氣有點柔:“清央,不用跟我這麼客氣。”
徐行知手裡的煙斷了。
零星的火掉在地上,被風卷入雨中。他伸手攔住想走的她。
“哥——”她面色微變。
這是在家裡。
徐行知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我不是讓你跟他斷了嗎?”
連廊是開放空間,前後通透,在客廳或者庭院,都可以一眼看見這裡。
“你先放開。”沈清央壓著聲音。
“回答我。”
“徐行知。”
他身上煙氣清苦,毫無要放她走的意思。
沈清央掌心收緊:“你不是都聽到了嗎,我們沒有出去約會過。”
“約會?”徐行知笑了,慢慢重復著這兩個字,“你的意思是,你們隻在線上調情是嗎?”
“沒有。”她神色變得不好看。
他偏過臉來:“你喜歡他嗎?”
她不回答。
“那我換個問法。”徐行知低頭看她,“央央,這段時間的兄妹遊戲,玩得還開心嗎?”
男人的呼吸近在耳畔,帶著清冷煙草香,沈清央腦海中神經繃緊:“你答應過我的,不能出爾反爾。”
“是嗎,那看來你也沒有多喜歡他,為了讓我退一步,可以不跟他交往。”
“你能不能先松開——”
遠處忽然冒出滾滾雷聲,隨即帶來更暴烈的雨,幾乎要將整個廊下都打湿。
“好啊。”徐行知撤了手,靠回去,重新點了一支煙。
有幾秒的寂靜,被雷聲覆蓋。
“那個香包呢?”他突然問。
“什麼?”
“昨天我沒要的香包,你給誰了。”
沈清央像看個神經病一樣看他:“你不要,現在又來問,在樓上抽屜裡。”
聽見這話,徐行知笑了笑,長指輕掸煙灰。
庭院裡水汽爭先恐後湧起來,卷著夏日的潮熱與花香。
周而復始,徐家的每個夏天景色大都一致。
“清央。”他放緩了聲音,偏頭看她的眼睛,“我剛才做了個夢。”
“夢到七年前,同樣的地方,我和你。”
第23章
◎禁忌的囚籠◎
七年前, 她十八歲。
高考完的暑假,對所有被關了三年的高中生而言,都是人生中最放縱、最恣意、最無拘無束的時刻。
班長組織了謝師宴, 大家出錢包下一整個宴會廳, 全班同學一起共享最後的齊聚。
和老師們吃完飯之後,大家又轉到KTV,這次沒了老師, 氣氛變得更熱烈放松。
有人點了酒,剛成年的少年少女都想大膽嘗試, 圍在一起玩一些小遊戲罰酒。
也藉此吐露埋在心裡很久的真情。
沈清央卻窩在沙發角落興致缺缺。
高考完的那天,她給徐行知發了信息,告訴他自己全部考完了。
他隻回了一個字:[好]。
言簡意赅到看不出任何情緒。
她忍不住出神, 胡思亂想。
這一年來,無數次懊悔自己的莽撞。
那個夏夜, 她主動親了徐行知一下,他並沒有什麼特殊反應, 依舊把她抱回房。
之後,在家長會時去了學校一次,把她抽屜裡所有的小說盡數沒收。
他什麼都沒說, 沒訓斥她, 也沒教導她要好好學習。
偏偏是這種無動於衷的冷淡, 讓沈清央越發不安。
她一向摸不透徐行知的心思, 辨不清他的喜怒和想法。
於是這一年, 她也不敢接近他, 用努力學習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現在, 高考結束了。
“清央!”孟希忽然跳到她身邊, 揮了揮手,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沈清央被嚇一跳:“沒什麼。”
“那一起來玩桌遊啊。”孟希拉上她的胳膊。
沈清央被拉到桌上,他們在玩三國殺和UNO,都是卡牌類遊戲,很容易上手。
參與進去之後,她很快把徐行知拋之腦後。
桌上酒的度數不高,大多是罐裝啤酒和果酒,但對她來說足夠新奇。沈清央沒喝過酒,在孟希的慫恿下嘗了點兒。
三兩杯下去,她耳朵便染上緋色。
頭腦暈暈的,胃和心口仿佛有灼燒感,沈清央悶得難受,便丟下牌去外面透口氣。
身後有人跟著她出來,在她搖搖晃晃時扶了一把。
“謝謝。”她回頭,認出來人是班裡的一個男同學,成績也很好,但平時二人交集不多。
沈清央說著抽出手轉身想走,沒想到男生猶豫了片刻之後上前一步,攔住她去路。
“沈清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