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面露異色:“可以麻煩你嗎?”
“不麻煩的。”
沈清央包裡剛好裝著衛生巾,給了陳雪之後,她問了對方的尺碼,冒雨去附近的商場給陳雪買一條新褲子。
為了方便,她特意選了黑色的。
在洗手臺前用洗手液隨便洗了下手,沈清央抽出一張紙,聽見後面的動靜,陳雪已經換了褲子從隔間裡出來。
明顯松一口氣的樣子。
這樣的尷尬事女生經常會遇到,陳雪從錢包裡抽出幾張鈔票,十分感激地遞過去:“沈律,今天真的謝謝你,我剛才看了發票,這錢給你。”
沈清央擦幹手接過來,對她笑:“沒關系,舉手之勞,陳秘書不用放在心上。”
陳雪搖頭:“生理期提前真的挺意外的,要不是你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辦。沈律,周末有空嗎,我請你吃個飯?”
“陳秘書真的不用這麼客氣。”沈清央說著,陳雪忽然傾身抽紙,幫她擦衣服上的水。
剛才冒雨出去淋上的。
陳雪情商很高,柔聲說:“那算我欠沈律一個人情,以後沈律有什麼事要幫忙的可以找我。”
沈清央覺得她實在太客氣了。
可能做老總秘書的人習慣了這樣事事分明,沈清央彎唇應下:“好,外面雨好像小了,我先走了。”
陳雪:“注意安全,有機會下次見。”
沈清央點點頭,走出兩步,又忽然想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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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腳步停住。
轉過身,陳雪在鏡子前洗手補妝,聞聲偏頭:“怎麼了沈律,你落下什麼東西了嗎?”
“沒有。”沈清央頓了下,幾不可察地輕摸鼻子,“臨時想到一件事,不知道陳秘書方不方便幫忙。”
“你說。”
沈清央上班背的一直是同一個包,裡面東西都在,她抽出一張簡歷,向陳雪簡單說了一下情況。
陳雪稍顯意外,隨後笑了:“這有什麼方不方便的,隻是內推一個簡歷而已,又不是多為難的事,給我吧。”
一般成熟的公司都會有內推制度,由員工內推簡歷,如果對方被錄取,推薦人也可以拿到獎金。
“麻煩你了。”沈清央道謝。
“不麻煩。”陳雪輕微對折後放到自己隨身包裡,“但是能不能過研發部那邊的面試我就不能保證了。”
這本來就不是多大的事,送走沈清央後,陳雪回到二樓包廂。
她耽擱了太久,褚少雲微微側目:“怎麼去這麼久?”
陳雪低聲:“出了點意外,衣服湿了。”
褚少雲視線掠過她身上剛換的黑色褲子,沒說話。
應酬完,二人回到車上。
司機開車,褚少雲和陳雪坐在後座。
剛才喝了不少,褚少雲閉目養神,陳雪從包裡給他找解酒藥,那張簡歷無意間掉出來,滑到了地上。
她剛想彎腰去撿,有隻手先她一步,拎了起來。
“林…清宇。”褚少雲眼睫半抬,緩緩念著這個名字,“是你什麼人?”
陳雪遞上解酒藥和水:“是沈律的弟弟,我幫忙內推一下簡歷。”
褚少雲靠著座椅,頗為倦怠:“你們很熟?”
“不熟,剛才在樓下沈律幫了我一個忙。”
褚少雲輕飄飄地嗯了一聲,丟回簡歷,接過解酒藥和水。
車在夜色中行駛,吃完藥過了一會兒,褚少雲揉著額頭,腦海中忽然想起沈清央這號人:“上次行知叫來的律師是不是也是她?”
陳雪點頭:“是,我問過法務部。”
褚少雲睜開眼睛,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我記得她,長得還不錯。”
陳雪垂眼。
“你剛才說,這是她弟弟?”
“是。”
“直接送給行知吧,不用給人事了。”褚少雲吩咐。
-
次日,周五。
臨下班前,沈清央手機上收到一條快遞已被籤收的通知,打開一看,是她買給徐行知的車載香片。
手指一頓,左滑刪掉那條通知。
難得不用加班的周五,孟希約了沈清央吃飯,智齒問題解決,終於可以好好去吃上次的那家川菜館。
吃完飯後,二人又在附近逛了逛,邊走邊聊天。
不知不覺到九點半。
十點一刻,沈清央推開家門,輕手輕腳地在玄關處換鞋。
院子裡傳來汽車聲,門還沒關,白熾燈照過來,她抬頭,一瞬間被刺到了眼,於是抬手擋眼。
車燈滅掉。
徐行知從庭院裡走上來。
沈清央已經換完了鞋,點亮客廳的燈,站在島臺那兒倒水喝。
夜晚格外靜謐,客廳中一時隻剩徐行知解衣服的細微窸窣與溫水流淌聲。
徐行知手上拎著一疊文件,順手丟在了島臺上。
他站在她旁邊,沈清央抱著杯子側身,留給他接水的空間。
“加班到這麼晚?”
徐行知開口,嗓音淡淡。
沈清央唇貼著杯口:“不是,跟孟希出去吃飯了。”
溫水徐徐流入玻璃杯中,男人身上飄來一絲若有若無的雪松香。
他握著杯子喝水,白襯衣領口的扣子松開兩顆,微仰頭時喉結滾動,鎖骨鋒利而漂亮。
沈清央移開眼,視線掠過徐行知的手時,瞥見他手腕上一片紅疹。
換季空氣質量差,他不知道吃了什麼東西過敏成這樣。
頓了一下,沈清央開口:“哥,你今晚吃什麼了?”
徐行知放下杯子:“沒什麼。”
“你好像過敏了。”
他情緒不高:“死不了。”
沈清央被梗住,手裡的水喝了一半,放下杯子指他的手:“你的胳膊。”
徐行知連眼神都不給她:“我知道,不勞你多操心。”
他說完拿上自己的東西轉身就要走,沈清央下意識伸手拽住徐行知胳膊,他手裡的東西沒拿穩,那疊文件飄飄揚揚落到了地上。
徐行知的目光沉沉看過來。
沈清央愣了下,手驟然松開,說了一句抱歉後蹲下來撿東西。
十幾張A4彩印紙,原來是簡歷,她一一撿起來,撿到最後一張時手在空中微停。
起身,把東西還給徐行知,沈清央忍不住問:“這些都是你要面試的人嗎?”
“不是。”徐行知口吻淡漠,“都是沒通過的。”
“都已經面試過了嗎?”
“沒有。”
“那為什麼——”
話沒說完,她看到徐行知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點著最上面那張簡歷:“學歷不夠,過不了機篩,用我告訴你為什麼嗎?”
沈清央心口一緊。
徐行知看著她的眼睛,拎起林清宇的簡歷,唇角淡笑:“尤其是他,即使是陳秘書送過來的,也不行。”
似是而非的暗示,他和林清宇沒有見過面,但一直知道她有這麼個弟弟。
她指甲深深掐住自己的指腹。
客廳壁燈的光線昏暗而柔和。
徐行知離開後,沈清央在島臺旁站了一會兒,重新換了鞋出門。
小區三四百米外的地方就有家藥店,沈清央進去買了一盒氯雷他定,還有從前徐行知過敏常塗的藥膏。
到家,她端著一杯水上樓,路過徐家夫婦的房間時放輕了腳步。
他們已經睡了。
到徐行知臥室門前,沈清央沒敲門,而是在微信上給他發信息讓他開個門。
信息沒回,等了兩分鍾,她試了一下,門沒鎖,於是直接推開。
臥室裡沒人。
剛才好像忘了注意浴室裡是不是有人。
沈清央關了門在小沙發那兒坐著等他。
徐行知臥室的一器一物她都很熟悉。
比如身下這張沙發,最開始是皮質的,她覺得太硬,後來才換成了這張深色布藝沙發。
他很喜歡在沙發上,狹窄且極沒有安全感的空間,讓她隻能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
沈清央閉了下眼,讓自己忘掉那些畫面。
再睜開的時候,臥室門被打開,徐行知洗完澡回來,打開門便看到她在自己臥室裡。
腳步稍頓,他關上門。
沈清央站起來:“哥。”
徐行知放下東西,從桌上拾起打火機和煙盒。
黑發吹到七成幹,有些湿,他一進來,空氣中瞬間充滿了他的氣息。
“誰家妹妹大半夜待在哥哥臥室裡。”
“我找你有事,給你發信息你沒回。”
“洗澡怎麼回?”
沈清央抿了下唇:“抱歉。”
徐行知靠在桌邊,神色晦暗不明,片刻,他拎起桌上的簡歷朝她走過來。
湿潤清冽的氣息越靠越近。
徐行知一手把簡歷拎到她面前,一手把玩著打火機,火苗時隱時現。
“是為了他嗎?”
沈清央下意識後退一步,小腿碰到沙發邊緣:“清宇是我弟弟。”
“嗯,我當然知道,我問你是不是為了他。”
沈清央面色微變,靜了一會兒:“哥,我給你買了藥。”
徐行知眼皮垂下,看到她手裡拎著的袋子,收了打火機,在沙發上坐下。
沈清央心口一松,把氯雷他定遞過去。徐行知洗完澡穿的家居服袖口寬松,手腕上那一片紅疹格外明顯。
她拆開藥膏,低頭用棉籤給他塗藥。
臥室沙發很小,隻能容納兩個人挨著坐,棉籤將藥膏一層層揉上皮膚,觸感和力道都格外輕柔。
和以前一樣。
徐行知伸手把沈清央頰邊的一縷碎發撥到耳後。
她還在垂著眼專心給他塗藥,側臉脖頸白皙美好。
還真是能屈能伸。
藥塗完,沈清央從旁邊圓幾上抽出一張紙包住棉籤。
徐行知看著她小心而細致地做完這一切。
“好了。”
“嗯。”他靠著沙發,“還有什麼別的事嗎?”
她默然。
“沒有了嗎,那早點回去吧。”徐行知睜開眼,視線直直看進她眼睛裡,“讓爸和琴姨看見了不好。”
“哥。”沈清央閉了下眼,“你別這麼為難我。”
“我為難你?”徐行知唇角勾起毫無情緒的弧度,“明明來求我是最容易的捷徑,是你自己舍近求遠。”
沈清央睫毛輕顫。
他手裡捏著林清宇的簡歷:“褚少雲讓秘書送過來的時候說公事公辦,一輪機篩,二輪面試,維斯今年暑期實習一共收到了上萬份簡歷,北城這邊的HC隻有幾百個,你說,我要不要公事公辦?”
沈清央慢慢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