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劉家長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剛從前門離開的溫老師出現在了教室後門。
她半彎著腰,抓著周霧的皮衣外套:“你出來。”
周霧聽話地起身,像高中逃課那會兒一樣,熟練地彎下腰跟她離開,走前想起什麼,回頭懶聲叮囑:“王子劉上周又沒交英語作業,他總這樣,我家小孩兒很難辦,你多管管,實在不行就揍一……”
話沒說完,被溫辭用手捂了嘴。
把人拉到樓道,溫辭抬頭,臉還是有點紅,眼底亮晶晶地:“你怎麼進來的?”
“開家長會,又是周五,保安沒怎麼管。”
“那你也不能坐到班裡去。”
“這不是怕老演員不在,你緊張麼。”周霧挑眉,笑得很懶散,“接下來去哪個班?”
“7班。”溫辭看了一眼腕表,“但我自己去。”
“我不進去坐,”周霧偏過臉,低著腦袋和她商量,“站教室外聽你講也不行?”
溫辭仰頭看他,笑容和聲音很溫柔,說的話很殘酷:“不行。快走吧,我要去下個班級了。”
周霧盯她半晌,妥協:“那你下班了跟我說。”
溫辭想了想:“不然你先回去?待會肯定有家長要來找我,可能要很晚。”
“不回了,等你,”周霧把她外套鏈子往上拉了點,“秦運趁亂從你們學校後門遛進高中部看竇以晴上課,我去看看他被抓住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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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溫辭所料,她被家長們排隊問到傍晚六點半,才得以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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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辦公室時已是黃昏。溫辭拿出手機,看到周霧半小時前的留言。
【周霧:跟秦運在高中部打球。下班了過來接我。】
溫辭回復好。剛要把手機放進口袋,手心又被振了一下。
以為是周霧的回復,她毫無防備地點開——
【媽媽:知道降溫還不回來拿衣服,你穿什麼過冬?】
溫辭怔怔地站了好久,回過神時,鼻子有一點酸,又忍不住笑起來。
傻笑半晌,她打字:【好的。我周末回去拿。】
整座校園被晚霞染紅一片,周五的六點半,即便是高中部也幾乎空了。
溫辭剛靠近籃球場,就聽見籃球砸在地面上的砰砰聲。
她從手機裡抬頭,穿過鐵網看去。籃球場隻有一個場地在使用,球場旁圍著好幾個男高中生,長得都很高,溫辭站的這一塊又正好是下坡,地勢比較低,一時間看不太清裡面的人。
溫辭張望,正準備找球場的入口,就聽見秦運喊:“周霧——”
溫辭倏地轉回眼,正好看見周霧在籃筐下起跳。
他脫了外套,裡面是一件短t,為了方便,衣袖被他撸到了肩膀,夕陽下,周霧手臂線條結實修長,手腕輕輕一挑,籃球落入網中。
周霧的身材已經比高中要結實許多,但打法沒變,落地時額前碎發跟著輕晃,嘴邊張揚的笑與記憶中那個穿著校服的少年重疊。
溫辭站在原地,恍惚想起,那年籃球賽,她就是站在這個位置,推著單車,踮腳偷看正在打球的周霧。
她呆怔地看了一會,下意識地舉起手機,想拍一張照片。剛打開相機,看見那幾個高中生往旁邊讓了讓,露出球場裡的周霧,他跟一起打球的幾位體育老師說了幾句什麼,然後穿過那幾個高中生,慢悠悠地朝她走過來。
周霧隔著鐵網,跟擋在溫辭臉前的手機攝像頭對視:“下班了?”
回答他的,是手機一聲“咔嚓”。
周霧偏開臉,笑了好久,抬起手,喝了半瓶的礦泉水瓶穿過鐵網的洞口遞給她:“嘴唇白得好可憐,喝口水再拍,溫老師。”
溫辭收起手機,乖乖地擰開瓶蓋喝水,後面傳來秦運的聲音:“周霧,還打嗎?”
“不打了。你自己在這等竇以晴吧。”剛打完球,周霧嗓音比平時清亮,透著一股淡淡的意氣風發,“我家長來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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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蕩蕩的校道上,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拖得很長。
周霧往旁邊挪了兩步,溫辭默默靠過來,隔著外套與他挨著手臂。
他再讓,溫辭再跟。
幾次後,周霧沒忍住笑了下:“站遠點。剛打完球,很臭。”
溫辭“嗯”了一聲。
然後還是靠著他。
周霧瞧她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麼,剛要開口問。
“周霧,我喜歡你。”
“……”
告白得有點晚吧。他最近都在想怎麼求婚了。周霧聲音慢悠悠地:“我知道。”
溫辭低著腦袋,跟他並肩走:“高一的時候就喜歡。”
“噢,”周霧挑眉,敷衍地裝出一點意外,“那你當時怎麼不來親我。”
溫辭:“……中學生不能親嘴。”
周霧笑起來,點頭表示理解:“也不能喝酒。”
溫辭安靜了好久:“其實婚禮那天,我沒有喝酒。”
“……”
周霧望著將暗未暗的天,嘴邊因為太震撼而帶著笑。原來她的膽小冒險家之旅從那一天就開始了嗎?
“溫老師,”他感慨,“你真的很愛撒謊。”
溫辭很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對不起。”
“沒關系。”周霧接受道歉,朝她攤開手,“牽個手吧。”
17歲的溫辭和17歲的周霧隔著人山人海,高中三年隻有寥寥幾句對白。
27歲的周霧牽著27歲的溫辭,要和她共度餘生。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