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捂了。”竇以晴雙手抱臂,開口。
“……”溫辭認命地放下手掌。
看到溫辭鎖骨前那一片眼熟的吻印,竇以晴閉了閉眼,覺得世界觀有些崩塌。
以前關於溫辭的約炮對象,她懷疑過無數位高中男同學,甚至連向溫文她都想過,就是從來沒懷疑到周霧頭上,畢竟他們實在不像一個世界的人,竇以晴在來早餐店的路上努力回憶了一下,竟然想不到兩人高中時有過多少互動,畢業之後周霧去了美國,更碰不上了。
所以昨天看見周霧抱著溫辭,她也隻是覺得有點奇怪而已。
現在真相大白,竇以晴忍不住聯想起前段時間在濱城,自己離開的那兩天……
不能細想。
“昨晚……”竇以晴頓了頓,確認,“他不是趁你喝醉把你帶走的吧?”
溫辭本來鹌鹑似的低著頭,聞言立刻坐直身給周霧澄清:“不是不是!是我趁自己醉了把他約過去的!”
竇以晴沉默幾秒:“你還挺驕傲。”
“……對不起。”溫辭問,“那你和秦運是?”
“不重要,喝醉了睡了一覺。”竇以晴皺眉,還是覺得詫異,手肘撐在溫辭的椅背上,滿臉驚奇,“你喜歡的人居然是周霧?!”
溫辭心頭重重一跳,矢口否認:“沒有!就,就隻是炮友而已。”那兩個字聲音極小。
“我還不知道你?你不可能跟不喜歡的人上床。”竇以晴不可思議,“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的?我怎麼完全沒感覺到?你和周霧——”
溫辭雙手捂住了竇以晴的嘴。
周霧把米粥放到溫辭面前:“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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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辭朝她擠眉弄眼,竇以晴無語,翻了個白眼,含糊不清道:“沒什麼。”
溫辭趕著回家,幾人匆匆吃完就出了早餐店。
秦運的車昨晚被朋友借走了,四人隻能一塊兒擠上周霧的車。
周霧開車,溫辭副駕,剩下兩人坐在後座,自上車後嘴沒停過。
“秦運,你店裡那酒假的吧?”竇以晴揉揉太陽穴,“我頭怎麼這麼疼呢?”
秦運大驚:“碰瓷誰呢竇以晴?我店裡的酒比你的教師資格證都真,你昨晚最後喝的那瓶威士忌十八萬,老子白給你喝,還被你反咬一口。”
“哦,跟我睡一晚也是十八萬。”竇以晴語出驚人,語氣淡淡,“扯平了。”
“???”秦運覺得荒謬,又想笑,“竇以晴你要不要臉,虧你還是人民教師!”
竇以晴:“反正這十八萬我不可能認的,那酒是你給我倒的。”
溫辭精神緊繃了一早上,被他們兩三句逗笑了。
笑完又覺得不合適,忍了一下,蘋果肌繃得有些難受。
手背被碰了碰,溫辭抬眼,看到周霧遞過來的創口貼。
他單手把著方向盤,看起來心情一般,語氣也懶懶的:“擋一下脖子。”
溫辭看他一眼,“噢噢”一聲,接過創口貼,趁紅燈,朝周霧靠過去,在周霧愣怔的檔口,把創口貼小心地貼在了他右側脖頸上。
周霧耳後靠近脖子的地方,有一道昨晚她劃出來的,很長的紅色劃痕。
溫辭拇指小心地碰了碰,聲音愧疚:“還有嗎?一個有點貼不完。你疼嗎?”
“不疼。但我是讓你貼自己的脖子。”周霧挑眉,“不怕被你爸媽看到?”
“……”
胸口前的痕跡還能靠衣領擋住,脖子上的有點難。溫辭訥訥:“沒關系,我爸媽還沒醒,我回家再用遮瑕擋一擋。”
紅燈轉綠,周霧撇開臉,忽然有點想笑。
本來還挺煩的,打算趁吃早餐的時間跟溫辭好好捋一捋,卻突然冒出來兩個人,現在還在後座嘰嘰喳喳吵個不停。
現在又覺得算了,本來就是個小撒謊精,捋也不一定能捋順。剛才在電梯前隻是喊了聲名字,她就已經否認三連了。
看到熟悉的街道,溫辭解開安全帶說:“在這放我下車就可以了,謝謝。”
“不客氣。”周霧慢悠悠地靠邊停車,眼睛掃過去,隨口問,“對了,你喜歡狗還是貓?”
“哐”地一聲,溫辭手機掉到了車上。
溫辭腦袋混亂,彎腰去撿,在內心告訴自己,反著說,這樣昨晚的話周霧就不會當真,撒謊時一定要冷靜,要沉著,要自然。
一抬頭,撞上周霧澄黑的眼睛,眼神跟昨晚託著她的下巴跟她接吻,問她喜歡周霧還是向溫文時一樣,帶著不加掩飾的曖昧和試探,她每回答一次,周霧就低頭親她一次,像滿意,像鼓勵。
秦運在後座聽見了,剛想說兄弟你這問題怎麼問得這麼突然?就聽見溫辭回答:“狗。”
臨近上班高峰期,後面有車按喇叭,溫辭攥緊手機,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又沒辦法收回了,那太明顯了,又會被說是撒謊精。
溫辭耳廓發紅,破罐子破摔,小聲補充,“……喜歡薩摩耶。”
“好的。”那雙眼睛笑起來。周霧說,“知道了。”
第45章
周霧有運動習慣,每天都要跑5公裡以上才舒服。早上沒跑成,回家補了個覺,晚上拉著椰椰出來夜跑。
跑到一半,狗跑不動了,周霧嫌棄地用腿碰了它兩下,停在橋邊休息。
“椰椰,握手,握手。”秦運蹲著,手孤獨地在半空中舉了好久,隻得到薩摩耶冷酷的背影,遂扭頭告狀,“你養的這狗有問題,它不親人。”
“挑人。”周霧懶洋洋道,“它不愛搭理醜的。”
“?”秦運震驚,“你就這麼對陪你來夜跑的好兄弟?”
周霧無語,自己不打招呼就上門,非要跟過來夜跑,還借故拿了他新買的運動服,哪來的臉:“這套衣服七千八,直接轉我微信。”
“哎,你這就生分了啊。”
周霧不應他,倚在欄杆上,看了一眼手表,垂眼通知腳邊狂吐舌頭的狗:“再休息兩分鍾走了。”
“別急啊,正好,聊會兒。”秦運也站起來,側身靠著欄杆,“你和溫辭什麼時候的事兒啊?之前你後背那些,該不會就是她……”
周霧不說話,默認了。
秦運又去拉周霧衣服,被周霧手肘頂開,笑罵:“有病?幹什麼?”
“我再看看你後背啥樣,我記得撓得挺誇張的,”秦運震撼,“那動靜能是溫辭搞出來的?!”
溫辭自己應該也挺震撼,那天做完,回去就把指甲剪了,昨晚刮在他身上的都是指尖的軟肉,脖子那一下,是他送給溫辭的手鏈劃出來的。
手鏈已經是最小號,在溫辭手腕上還是顯寬。每次溫辭緊握著他的手,以免撞到床頭時,那條鑽石手鏈就會在她手腕上上下下地亂晃。
周霧喉嚨滾了滾,敷衍地應:“早消了。”
“是不是老師手勁都大?我昨晚是真要被竇以晴那美甲撓死了。”想起什麼,秦運忍不住低頭笑,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嘖,我跟你說,我之前就覺得竇以晴暗戀我,不然高中那會兒她為什麼隻記我的名,不記別人的名?就是想吸引我注意。果然吧,前段時間我和她剛到島上,當晚她就裝醉親我。靠,昨晚還讓她得逞了……”
“她剛才還嫌我總是發消息,又拉黑我,呵呵,欲擒故縱的把戲而已,我早看透了。哎,你說我要不要在江中附近買套房啊?不然過段時間我答應和她談戀愛了,她上班的話不好來找我。”
秦運說著,下一秒就已經打開了看房軟件,按價格從高到低看,挑了一套裝修不錯的,剛想遞給周霧看看,對方忽然轉過臉來,沒頭沒尾地問:“高二那場籃球決賽,我拿了幾分?”
“?”秦運被問得一懵,“我連我高考幾分都不記得了。”
周霧淡淡地嘖一聲,收回視線繼續朝遠方看。
“怎麼突然問這個?”秦運回憶,“反正是全場最高,那場你特麼開掛似的,打完還有教練來問你進不進省隊,你忘了?連老餘都拍了好多照片傳網上呢。”
周霧一頓:“傳哪了?”
秦運嗤笑:“那個年代還能傳在哪?Q/Q空間唄。”
夜跑回家,周霧打開電腦,下載Q/Q。
上次打開這個軟件已經不記得是多少年前了,之前創號隻是為了打打遊戲,出國後換了別的遊戲玩,這號就沒再上過。
用手機號找回密碼,周霧登上去,看到了校慶時的群聊。
周霧劃了兩下記錄,沒看到想看的名字,退出來,隨手把頭像換成了某個默認頭像,在好友列表裡找出餘斌弘。
老頭當年還挺時髦,頭像是一張高糊自拍照。看得出來這軟件也被他放置許久,空間的上次更新已經是七年前。
餘斌弘空間裡有很多個相冊,每個相冊都有明確標注,周霧找到自己那一屆,點開,後靠到沙發上,一張一張往後翻。
剛劃過幾張,就看到了想找的人。
照片看起來是從教室門口拍的,因為時間久遠,像素不高,教室裡的學生趴成一片,隻剩零星幾個還坐著。
溫辭是其中一個,坐在第一排,五官稚嫩,眼皮沒精神地半吊著,看起來也很困了,手撐在臉頰上,低頭抓著筆,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好小,她高中時候有這麼小嗎?周霧看了眼時間,推算一下,是高一的時候。
餘斌弘給圖片配文:【現在的學生一點精氣神都沒有】
秦運在下面回復:【848,課間也8讓睡嗎?】
餘斌弘似乎把相冊當紀律簿在用,幾乎每張都是違規亂紀的同學,周霧翻了半天,沒再看到溫辭,反而看到了他自己。
拍的是他在教室最後一排睡覺的身影,餘斌弘配文:【周霧,不上體育課】。
周霧失笑,正要往後滑,又忽然頓住。
體育課,空曠的教室裡隻有他和另一個人在。
半晌,他放大照片,去看角落那個模糊的身影。
是溫辭。
照片裡,他自己穿的是夏季校服,後背的布料微微發皺,溫辭穿著秋季外套,拉鏈都規規整整地拉在胸前。兩人格格不入,仿佛不在一個季節。
溫辭彎腰打水,腦袋卻偏著,在看他。
他朝著窗,溫辭朝著他,他們都沒有發現在走廊偷偷拍照的餘斌弘。
下一張,周霧在教室走廊靠著牆罰站,身穿灰色衛衣,餘斌弘配文:【周霧,遲到,不穿校服】。
第一排靠窗的角落,溫辭立著英語課本,腦袋偷偷從課本裡轉出來,在看他。
下一張,沒他,但是有溫辭,背景在老師辦公室,餘斌弘配文:【這次考試班級平均分全年級第二】。
溫辭背對著鏡頭,手裡拿著一張英語試卷在看,試卷內容糊得看不清,但能隱約看見上面的空白處畫了隻小狗。
周霧記得自己因為這隻狗,被扣了五分卷面分。
……
終於翻到那場球賽的照片。
周霧忽視掉正中央的自己,放大照片看後排的觀眾,連續找了幾張,眼睛都看花了,終於在最後一張找到了想找的人。
溫辭根本不在觀眾席。
籃球場鐵網外,一個瘦小的身影站在那,正踮腳往裡看,旁邊停靠著周霧眼熟的那輛黑色老式自行車。
周霧昨晚想了很久。如果她喜歡的人真的不是向溫文,那之前在他面前數的那些優點,會不會也不是向溫文的,畢竟據他所知,向溫文根本不會打籃球。
而他正好又想起自己有一場球賽,溫辭應該是看了的。
太久了,他已經不記得那次的賽況,又有點在意,怕自己那場沒打好,忍不住問秦運,然後翻到了這個相冊。
這群觀眾怎麼個個都長這麼高?溫辭當時看得見麼?
周霧垂眼,放大縮小溫辭的模樣好幾次。
溫辭好像真的喜歡他。
從高中的時候就開始。
周霧放下電腦,出去陽臺抽煙。煙點燃夾在手上,他一直沒吸,煙霧冉冉升起,又很快被夜風吹散。
黑夜寂靜無聲,周霧聽見自己的心跳,他懶淡又無釐頭地回憶,這輩子它有沒有跳得這麼快過。
從確認溫辭喜歡自己開始,周霧就高興得有點接近亢奮了,還帶一點其他說不清的情緒。
耳朵溫度很高,周霧懶得管了。溫辭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的?高一?對她沒印象。高二?運動會抱她去校醫室,她說了一句謝謝,他點頭,然後就沒了。高三?應該在那之前,這會兒的溫辭已經會勸他交英語作業了,秦運不交她根本不管。
喜歡又不告白,也是,小撒謊精是不會告白的,隻會酒壯慫人膽,過來找他約炮,騙他喜歡別人。再說,就算告白,那時候的自己也不一定會答應,根本沒注意過這個人。
是一直喜歡嗎?那知道他和段薇在一起時是什麼心情?畢業後這麼多年不見,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