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辭鼻尖漂浮著周霧身上的味道,與以往不同,葡萄柚撞著木香,沉穩低調,適合工作場合。
“可惜沒能帶你去潛水。”他嗓音淡淡,帶一點遺憾,“下次吧,溫老師。”
-
中午,餐廳裡。
竇以晴拿著菜單,第三次呼喊身邊的人:“溫辭?溫辭!”
溫辭回神:“嗯?”
“問你吃娃娃菜還是西藍花?”竇以晴納悶,“怎麼了你,一直走神。”
“我都可以,”溫辭說,“非要二選一的話,西藍花。”
“就不能兩個都點嗎?”另一邊的秦運不理解,“吃不完拉倒唄。”
竇以晴翻他白眼:“浪費糧食是死罪,知不知道?”
溫辭將他們的吵鬧隔絕在外,看向窗外的海,繼續出神。
嘴唇還有一點點發麻。
明明隻是一個吻而已,甚至比他們之前的都還要輕,是一個不含酒精和欲望的碰觸,一個……不像炮友之間該有的,單純的吻。
溫辭捂了捂臉。
可能這幾天她跟周霧待在一起太久了,他們說了太多話,做了太多事,所以她才會產生一點不切實際的遐想——
周霧會不會有一點點點點喜歡她呢?
Advertisement
還是剛才那個程度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常見的道別吻,畢竟他在國外留過學。
但國外應該沒有給朋友或者炮友發衣服穿的習慣。
溫辭心跳失衡,腦子裡胡思亂想,不知是上午離得太近,還是她的心理作用,幾個小時過去,她鼻尖仿佛還縈繞著那股新鮮陌生的木質沉香。
吃完飯,溫辭回房間收拾行李,她帶了太多書,還有一個醫藥箱,再加上周霧的衣服,行李箱一時間有些裝不下。
竇以晴趴在她行李箱上,用盡全身力氣幫她把行李箱往下壓:“不是,溫辭,我尋思我們也沒買什麼東西啊?還少了幾條一次性內褲吧?怎麼你行李箱多了這麼多東西?”
“可能我衣服沒有疊好,”溫辭撒謊,嘴邊不自覺帶著笑,用力扣上行李箱的卡扣,“好啦。”
秦運一手一個行李箱,幫她們推出院子。
走了兩步,他沒忍住,又回頭說:“竇以晴,你真不多留幾天?再過兩天浪不那麼急了,就能去玩潛水了。”
他加碼,“再帶你去跳個傘,怎麼樣?”
“不要,要回去上網課。”竇以晴拒絕。
“你學瘋魔了吧?上學那十幾年課沒上夠,當了老師還要去上課?”秦運退一步,“那這樣,我跟你回去,我帶你去藍調蹦迪。”
竇以晴用包包不輕不重地砸了一下他的後背:“說了要上課,你敢打擾我試試。”
秦運嘖一聲:“沒意思,你這女人真的是不識好歹——是吧溫辭?”
溫辭好笑地抿起嘴唇,表示自己不參與他們的戰爭。
秦運的車子就停在別墅外,他把行李箱放到後備箱,抻腦袋問:“沒東西了吧?”
“我沒了。”竇以晴說。
溫辭捧著手機,對著和周霧的對話框,正糾結要不要跟對方說一句她走了。
不然到了機場再說?或者起飛、落地了再說?
聽見秦運的問話,她忙抬頭:“我也沒……”
“秦運!”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溫辭身後響起。
溫辭還沒反應過來,一個身影從她身後擦肩而過,伴隨著一股甜香。
很熟悉,有些刺鼻,溫辭在校慶那天也聞見過。
來人穿了一條清涼的粉色吊帶上衣,露出漂亮的胳膊和後背,推著行李箱,衝上去和秦運擁抱了一下。
秦運愣住,被放開才驚訝地張口:“段薇?不是,你怎麼在這?”
“過來度假呀,周霧沒跟你說嗎?”段薇說著,轉過身,漂亮的臉蛋上戴著一副墨鏡。
她把墨鏡抬到發間,眼睛掃過竇以晴,最後停留在溫辭的白裙上。
不過一瞬,段薇收回視線,笑著問:“你們怎麼也在這裡?是過來玩嗎?”
秦運一時摸不準,道:“她們跟我過來玩的,現在準備回去了。”
段薇哦一聲:“要走了嗎?怎麼不多玩幾天?”
“玩夠了,得回去拼搏奮鬥。”竇以晴笑著敷衍。
段薇面露可惜:“我前幾天在忙別的事情,抽不出空過來,不然我們就能一起玩了。”
角落的人一直不說話,段薇說了幾句,目光又轉過去。
“這邊的海特別美,以前讀書的時候,我和周霧每個寒暑假都會來這邊潛水,你們潛了嗎?”
對上她的視線,溫辭笑了一下:“沒有。這幾天刮臺風。”
“那真遺憾。”
“是的。”
秦運看了看段薇身後:“向溫文呢?沒跟你一塊來?”
“不要跟我提他。”段薇撇開臉,“我自己來的。”
秦運懂了,他前陣子的感覺沒錯,又又又吵架了。
“怎麼沒叫車子送你?你住哪套房間?”秦運想了想,“要不你住她們這棟?挨得近點,待會兒叫人過來收拾。”
段薇搖頭:“不要,一個人住我怕,我去和周霧住。”
周圍沉默了幾秒。
臺風剛過境,她們站在風口,海風吹得人皮膚發涼。
溫辭把臉前飄亂的頭發撥到耳後,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側過臉,小聲地提醒竇以晴:“我們幾點的飛機。”
竇以晴反應過來,按捺住看戲的八卦之心:“那什麼——不好意思,我們趕飛機,要不你們待會兒再聊?”
第35章
晚上要坐飛機,擔心又頭暈,竇以晴依舊坐到了副駕。
車子沉默地行駛了十分鍾,車內除了低音量的音樂外沒有其他聲音,秦運忍無可忍,扭頭說:“竇以晴,你看老子十分鍾了,有屁就放。”
“沒屁。”竇以晴雙手抱臂,默默地挪開視線。
幾秒後,她搖頭感慨,“貴圈真亂。”
秦運:“……”
“不是,跟我有什麼關系?要亂也是他們三個人亂好嗎?”秦運轉動方向盤,解釋,“剛才她抱我那一下就是習慣而已,她奶奶德國人,她家裡人和熟人都這麼打招呼。”
竇以晴點頭:“怪不得長這麼好看,原來是混血。”
秦運看了一眼街邊,很輕地踩了下剎車:“馬上上高速了,要不要買點飲料路上喝?”
“我不要。”竇以晴回頭問,“溫辭,你……”
溫辭坐在後座,腦袋抵著車門,頭發垂落在她半邊臉前,肩膀起伏輕緩,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
“都不喝,開吧。”竇以晴壓低音量,繼續問,“她和向溫文什麼情況?怎麼感覺他們夫妻倆關系時好時壞的。”
經過幾天相處,兩人關系與以往不同,有點接近朋友了,而且不知怎麼,竇以晴在秦運面前總會放松一點,她毫不避諱地舉起自己的八卦之心。
秦運:“正常,我當年就說了……”
秦運胳膊被拍一下,竇以晴罵道:“你小點聲,溫辭睡了。”
“嘶——痛死了,竇以晴,你拳頭是鐵做的啊?這是你問八卦的態度嗎?”秦運抖抖肩膀,“你又不是不認識他倆,大家都是高中同學,你覺得他倆適合結婚嗎?”
向溫文,高中三年的班長,人如其名,溫文爾雅,斯斯文文,學習成績常年全年級top20,名副其實的尖子生。
段薇,漂亮青春有活力,成績中遊偏下,家裡有錢,人來瘋且愛玩,對學習以外的活動都感興趣。
“合適啊,”竇以晴想了一下,“這不言情小說裡的標配嗎?”
“你就是看那些把腦子看壞的。”秦運評價。
然後又挨揍。
“他們哪兒配了?段薇上學的時候就愛玩,現在更是,她不喜歡按部就班,每個月都要出去度假一趟,開的服裝店也都玩票性質,反正家裡有錢,快樂就行。”秦運分析,“反觀向溫文呢,多無聊一人啊,上學的時候讀書,畢業後工作,一個月沒幾天有空的。”
而且怎麼說呢,他和段薇也是從小玩到現在的,知道段薇的性格,驕縱又嬌氣,做事出格,對墨守成規的向溫文來說一直有點太超過了。
沒結婚前向溫文表現都還挺好,能忍,會哄人,誰想婚後沒半年態度就有點變了,段薇天天來他這抱怨向溫文對她視而不見、冷暴力,直到這段時間,段薇連抱怨都少了,反倒是天天想來找他和周霧玩。
當然,他覺得段薇主要是想找周霧。
秦運是一直覺得向溫文目的不純的,但也不好這麼對段薇說,在其他人面前就更不好說了。
“反正我覺得他們遲早離婚。”秦運下結論。
竇以晴想了想:“她和周霧不會已經復合了吧?”
“當然沒有,周霧瘋了啊跟她搞婚外情,而且他忙得很,這不最近才回國嗎?”
“那怎麼都住一塊去了?”竇以晴說,“德國那邊也流行和前男友同居?”
“……”秦運啞口無言,半晌才道,“你又不是沒住過,別墅裡不止一間房。反正周霧那種人,不可能跟別人搞婚外情的,你要說段薇離婚了還有可能。”
“周霧當初不是被班長綠——”竇以晴頓了一下,“還願意和段薇和好嗎?這麼愛?”
“別胡說,不算綠,他們那會兒不是異國戀嗎?有時差,段薇嫌周霧太冷淡,不找她,就分了。分了以後她才和向溫文談的。”秦運為兄弟摘掉綠帽子。
至於後半句——
秦運悠悠道,“誰知道,反正去年段薇結婚那陣,他確實煩得不行,和段薇分了之後身邊也沒找過別人。”
之前在超市聊過幾句,他當時還以為周霧真不在意了,沒想到轉頭段薇還是來了,秦運嘖嘖兩聲:
“應該確實挺喜歡的。”
車輪傾軋到一顆石頭,車子顛簸了一下,溫辭腦袋不輕不重地撞在車門上,很重,但沒有磕出聲音。
無人看見的車後座,溫辭搭在膝上的手指平靜地絞著。
今天那些多餘的念頭已經被全部驅散,她腦子空空,為沒有睡著而感到遺憾。
-
到了機場,行李託運完畢,開始登機。
竇以晴給秦運發語音消息,說自己登機了,秦運回復,機艙裡,他嗓音招搖:“竇以晴,你現在衝下飛機跟我走,還來得及哈。”
經過她們身邊,剛關閉艙門的空姐警惕地回頭:“?”
“有病吧你?”竇以晴還是罵他,臉上掛著忍不住的笑,“關機了,拜拜。”
放下手機,竇以晴側目:“我們要不要和周霧也說一聲?”
溫辭鋪開毛毯,蓋在自己身上,很淡地笑了一下:“不用吧,他挺忙的,應該不會在意。”
竇以晴點點頭:“也是,不打擾他了。”
飛機到達江城已經近晚上十點。
和竇以晴道別,溫辭坐上出租車。
高樓樹木在車窗外飛逝而過,溫辭背靠著車墊,握著手機,條件反射地點開朋友圈,往下滑,又頓住。
她差點又去看周霧的朋友圈。
在飛機上沒喝多少水,喉嚨有些幹澀。溫辭吞咽了一下,剛要關上手機,餘光瞄見下方露出一半的段薇的頭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