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辭飛快地把行李箱劃到另一邊身側,周霧探了個空。
“我自己推就好了。”溫辭禮貌朝他笑笑,“謝謝。”
溫辭推著行李箱跟上前面吵鬧著的兩人,周霧盯著她瘦弱的背影幾秒,忽然了然,撇過臉輕嗤一聲,慢悠悠地跟上去。
機場出口距離停車場有一小段距離,晌午剛過,室外仍是暴曬。
竇以晴手擋在額前,覺得自己上當受騙了,這哪是避暑,這分明比江城還熱!
她想找溫辭要張紙巾,回頭才發現身後兩人落後她們好長一段。
停車場車來車往,溫辭被幾輛經過的車攔了一下,手裡還推著笨重的行李箱,步子遲緩。
周霧雙手抄兜,清闲地跟在她身後,長手長腿卻走得比她還慢。陽光把他影子拖得很長,正好把前面的溫辭全蓋在了陰影下。
秦運把竇以晴的行李箱扔進後備箱,也回頭瞄了他們一眼,隨即樂了:“周霧,好歹是高中同學,你怎麼不幫人推一下行李啊?”
周霧沒頭沒尾地應:“不知道。”
“?”
秦運剛想問不知道是什麼鬼,溫辭加快腳步走過來:“我自己能推的,一小段路而已。後備箱還放得下嗎?”
秦運讓開位置,露出寬敞的後備箱:“開玩笑,再塞兩個人都行。”
溫辭說好,她收起行李箱杆,握住手柄,用力地抬了一下。
行李箱離地一秒後歸位。
溫辭窘迫,她行李箱確實有些超重,剛才在行李轉盤處,也是竇以晴幫了把手才抬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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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辭剛想再發力,手裡的重量忽然消失,熟悉的檸檬木質氣息傳來,手指被溫熱地貼了一下,一觸即離。
周霧把她的行李箱放進車後,偏頭隨口問:“箱子這麼重,裝什麼了?”
溫辭:“……”
“裝了書,一堆書!還有她的工作電腦!”竇以晴無語道,“怎麼會有人帶這些東西來度假啊!”
“……隻帶了幾本。”溫辭說。
周霧誇贊:“溫老師一如既往愛學習。”
溫辭張嘴,最後隻憋出一句幹巴巴地:“嗯。”
竇以晴有點暈機,商量之後坐到了副駕駛。
“竇以晴,你真的精神分裂,上課的時候穿成那樣,現在又……”開著車的秦運掃了一眼她的大腿,又收回來。
竇以晴翹著二郎腿:“美女的生活你少管。”
“美女?誰?溫辭嗎?”
秦運以牙還牙,說完朝後視鏡看了一眼。
周霧和溫辭兩人坐在車後,一左一右,各自看著窗外,中間隔著好長一條距離。
“之前看你們一起回家,派對上還抱這麼緊,還以為你們挺熟呢。”秦運打破車後的沉默,“原來不是啊。”
“一起回家?”竇以晴問。
秦運:“我外甥女在溫辭班裡讀書,之前有點事麻煩到她了,請她吃了頓飯,吃完了周霧送她回去的。”
“我們住得比較近。”溫辭立刻道,“上次在派對……我喝醉了才那樣的,我們沒有很熟。”
周霧揚眉,果然,又開始和他裝不熟。
“對了,剛才你怎麼突然給溫辭打視頻?還沒穿衣服。”竇以晴回頭,好奇地看向周霧。
秦運:“沒穿衣服?!”
感覺到身邊的人肩膀都繃緊了一些,周霧淡聲解釋:“打錯了。但打都打了,就順便問了。”
竇以晴點頭:“這樣。”
秦運笑道:“靠,還有這事兒……無所謂,一起玩完這趟就熟了。是吧周霧?”
周霧要笑不笑地望著窗外飛快倒退的棕榈樹:“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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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一路,周霧都沒再開口。
中途竇以晴偶爾問溫辭兩句話,溫辭回答後,忍不住偷偷去看身邊的人,隻看到對方冷淡的下颌線。
車子到達度假村,溫辭下車去拿自己的行李。趕到後備箱時周霧已經把她的行李拿下來,遞給了酒店服務員。
“謝謝。”她忙說。
周霧背對著沒看她,很淡地嗯了一聲。
溫辭盯著他寬直的背,一股很熟悉又久違了的疏離感撲面而來。她短暫地發了一下愣,直到被秦運打斷。
“餓了。”秦運提議,“我讓人把你們行李放到房間去,先去我們那燒烤吧。”
竇以晴願意接受秦運的度假邀請,最大原因是秦運說吃住玩他請客。
但她來前沒想到會是這麼豪華的酒店——
每套房都是獨棟臨海別墅,配備私人無邊泳池、溫泉,甚至還有一個比教室還大一半的草坪花園。
燒烤就在花園中間的臺子上進行。
拿人手短,竇以晴攬下了燒烤的活兒,溫辭在旁邊拆包裝打下手。
等燒烤上桌,天色已經漸漸沉下來,海邊的日落比城市裡要絢爛得多,緋紅色的霞光藏在黑雲後,落下金燦燦的光。
烤架上還烤著幾串肉,竇以晴和秦運在商量明天的行程,溫辭沒仔細聽,她趁著昏暗的光線看了一眼身邊的人。
周霧懶洋洋地窩在椅裡,垂眼擺弄手機,一雙長腿隨意岔開,落座後沒說過話,也不吃東西,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
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周霧有點不大高興。
今早視頻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中途發生了什麼事嗎?
溫辭咬了一口手裡的玉米,忍住了發消息詢問的衝動。
周霧正在玩某款數字手遊,隨便破了記錄後,他頓感無趣,一抬頭,發現自己面前盤子裡的燒烤似乎變多了。
他又開了一局,中途不露痕跡地抬眼,正好看見溫辭從烤架那邊又端了一盤食物過來,然後趁竇以晴和秦運吵架沒注意他們這邊的間隙裡,偷偷放進了他面前的盤子。
周霧失笑。
身邊的人依舊穩坐不動,一點不吃。溫辭思考片刻,再次啟程,開始第三趟秘密運貨。這次她挑了一些蔬菜,還有用錫紙包裹住的蒜蓉粉絲烤生蚝。後者比較燙,裡面還有滾燙的油汁,溫辭拿了張紙隔著,才能勉強拎起錫紙碗一角。
正要放到周霧面前,身邊的人猝不及防地抬了一下手,跟溫辭撞個正著。
溫辭還沒反應過來,那一小碗蒜蓉粉絲烤生蚝已經全灑在了周霧身上。
周霧很輕地吸一口氣。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
溫辭腦袋一懵,立刻抽出紙巾把周霧衣服上的食物拍掉,然後撩開周霧的衣擺,想看有沒有燙傷,但燈光太暗,什麼都看不清,於是她下意識用手指去找發燙的地方,一寸一寸地在他小腹上確認,“燙到你了嗎?燙了哪裡?疼嗎?”
沒得到回答,她著急地抬頭,對上周霧的眼睛。
不再是剛才那副冷淡模樣。周霧跟平時一樣,眼睛裡帶了一點懶散的笑意,直勾勾地看她。
“沒事,沒燙著。隻是——”周霧垂眸,看了眼自己被掀開的衣擺,和溫辭輕貼在上面的手指,禮貌地詢問,“溫老師,我們又不熟,你這樣,不太好吧?”
第24章
溫辭順著他的視線往下。
花園亮了幾盞燈,不明亮的光從某側虛晃過來,把周霧紋理清晰的腹肌勾勒得更利落。
周霧膚色比她暗得多,溫辭手指貼在上面,反差明顯。
周圍詭異的安靜下來,感覺到身後兩道熾熱的視線,溫辭指尖一燙,立刻收回,站直。
“對不起。”她訥訥,“我隻是想看看你有沒有燙傷。”
周霧把衣服擺平:“沒關系。”
“……所以有沒有燙到呢?”她執著地問。
“沒有,”周霧輕哂,“不怎麼燙。”
溫辭這才定下心來,坐回原位,直面前方兩道目光。
見那邊莫名其妙就摸上了,竇以晴咀嚼動作都停了,半晌,她朝溫辭舉起大拇指。
“早上剛說完,晚上你就測評了。”竇以晴誇道,“你執行能力一直可以的。”
“什麼?”周霧饒有興致地開口。
溫辭沒來得及打斷,竇以晴已經說完了:“就早上的時候,這不是不小心看到你……我們就討論了一下肌肉是軟的還是硬的。”
周霧看向溫辭,很隨意地問:“溫老師以前沒摸過?”
溫辭:“……”
溫辭:“沒有。”
溫辭沒敢看他,但她聽見周霧笑了。
“什麼意思?我也有肌肉的好吧?”秦運聊起自己的上衣,大方道,“竇以晴,來,摸我的。”
“?”竇以晴捂住眼,冷靜道,“我就說你請我度假絕對是圖謀不軌,再不蓋上我告你性/騷/擾。”
“???”秦運氣笑了,對另一頭的人道,“溫辭,來來來,你來幫我作證,我是不是有腹肌?我這不比周霧的猛?不比周霧的好看??”
聽見自己的名字,溫辭下意識抬頭。隻掃了一眼,就被周霧的手擋住了。
周霧支著手,對竇以晴表示:“告他,律師費我出。”
“不是,我一大男人露個腹肌怎麼就性/騷/擾了?明天我還就穿一件遊泳褲衩呢,有本事到時候你們都別睜眼!”秦運氣笑,“周霧,你就是怕溫辭看見了,發現我比你猛的事實——”
“沒有。”溫辭道。
秦運:“什麼?”
溫辭雙手抓住周霧的手掌,往下掰了一點點,露出她一雙眼睛。
她又打量了一遍秦運的腹肌,非常公正地說:“抱歉,我覺得沒有周霧的好看。”
秦運:“你——”
竇以晴:“退堂!”
秦運:“你們——!!”
周霧偏過臉,噗嗤一聲笑開。
溫辭手裡一空,周霧收回手,趁面前兩人吵架時在她頭上很輕地揉了一下,溫辭還沒反應過來,周霧已經恢復了原先的姿勢。
感覺到他周身那點不開心的情緒好像莫名散掉了,溫辭不自覺地放松了一些。
她不露痕跡地朝周霧坐過去了一點:“要不要去換一件衣服?”
“不去,沒所謂。”周霧拿起一根烤串,突然道,“溫老師,我們什麼時候能熟一點?”
溫辭微怔:“什麼?”
“我說,跟我變熟一點。”周霧懶聲,“一直裝不熟挺煩的,你完全不跟我說話。”
“……”
溫辭今天在飛機上思來想去,想要不被發現,最保險的辦法就是少說話。
她實施了一個下午,發現這個辦法是很保險沒錯,但這次度假,至少有一半的時間會變得很無趣、很難過。
不和周霧說話很無趣,看著周霧背影很難過。
沉悶一天的心髒重新熱烈地跳起來,溫辭乖乖點頭:“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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