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傷的,是蚊子——”
竇以晴聞言低頭又要打110。
溫辭連忙承認,在人滿為患的餐廳裡小聲又用力地為周霧辯解,“他親的,是親的,真的。其實已經消很多了,再過兩天就徹底沒有了。”
“……”
竇以晴閉了閉眼,雖然知道這事兒小半年了,她仍不敢置信,初高中連小黃書甚至言情小說都沒幾本的溫辭,會幹這種事。
那男的到底是誰????!
竇以晴忍不住又要問,溫辭看出她的意圖,先發制人:“你什麼時候近視的?”
竇以晴這回出來,臉上多了一副之前沒有的眼鏡。
聞言,竇以晴推了推鏡框:“沒近視,裝飾,這樣顯老。”
竇以晴今年26,是江城中學目前最年輕的老師兼班主任,在他們這一行,年紀太輕鎮不住學生,高中更甚,為了增加自己的威嚴,竇以晴成天黑色大T恤配闊腿褲,一個抓夾走天下,怎麼老氣怎麼打扮。
溫辭笑起來:“班裡最近情況怎麼樣?”
“……別提。”話題被成功轉移,竇以晴心一梗,惡狠狠地咬了一口雞翅,“我真巴不得跟那群考30分的混蛋同歸於盡!”
“冷靜。”溫辭笑道,“你說的,成績不能代表一個學生的全部。”
“是不能代表。但那幾個學生可不止是成績不好,逃學打架樣樣都幹,前段時間還來我辦公室偷試卷……”竇以晴冷笑,“秦運你還記得嗎?”
溫辭一頓:“記得。”
“他已經夠混蛋了吧?”竇以晴拍桌,“我班裡那群學生比他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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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以晴高中時是班裡的紀律委員,她曾說過,這輩子寫過最多的名字就是秦運。
秦運被記名次數全班最多,還因此記了個小過,也不服她,高中那會兒,兩人見面就要互懟幾句,每次溫辭擔心萬一動起手來竇以晴會吃虧,周霧就會過來,把秦運叫走。
溫辭:“你之前不是想辭職嗎?現在什麼打算?”
“先把這個班帶到畢業再說吧,雖然有幾個氣人的,但大多數學生都不錯,上學期我不是有這個打算麼,也不知道被誰傳出去了,學生家長們還聯名寫信,讓我別走。”
竇以晴嘆了聲氣,“不聊這些煩人的。周末的校慶你來不來?”
如果是尋常的校慶,竇以晴肯定不會多此一問,但今年正好是江中的五十周年慶,辦得非常熱鬧,不僅安排了許多活動,邀請了很多領導和優秀畢業生,據說還有煙花和晚會表演。
“你去嗎?”溫辭問。
“本來有點興趣的,但我看群聊,秦運那幫人也要來,真掃興。”
“群聊?”
“對啊,就高中時候拉的那個Q/Q群,你沒看見嗎?”
“……沒,我看看。”
溫辭高中時被管得嚴,碰不到電腦,上學也沒手機,連Q/Q都是借竇以晴的手機創建的。
當時不知由誰牽的頭,創了一個Q/Q群,有位同學拿著本子一個個往後傳,讓大家留下自己的Q號,方便他把人拉進群。
本子傳到溫辭這,她正要說明情況,就瞥見了周霧的名字。
溫辭還記得那是一個炎熱的下午,她聽著蟬鳴,發了一會兒呆,然後轉頭找竇以晴借了手機。
高中畢業後那個群就漸漸沒了聲息,溫辭工作以後換了手機,連Q/Q都沒有再下載回來。
下載完畢,提示要重新輸入賬號密碼,溫辭偷瞄了一眼在旁邊狼吞虎咽的竇以晴,以最快速度,在密碼欄敲下一串拼音字母。
軟件提示登陸成功,果然,群聊消息顯示99+,看時間,就在昨天聊的。
說是班級群,其實冒泡的都還是最活躍的那幫人。
【段薇:江中五十周年慶誰要去~】
【同學A:我啊。話說你怎麼跑到Q群來聊了?】
【段薇:微信群就你們幾個人在,我來問問有沒有其他老同學要去】
【同學B:好久沒用這軟件了,好陌生……班長咧?跟你一塊兒來嗎?】
【段薇:誰管他。】
【同學B:什麼情況,吵架了?哈哈哈】
【同學C:夫妻嘛,床頭吵架床尾和。我們要不要約個地點一起集合,那天正好周末,晚上還能去聚會,有沒有人安排?】
【秦運:可以啊,我安排,怎麼樣?】
段薇回了一條語音,女聲張揚嬌俏,嬌嗔地罵:“秦運你什麼意思,微信不回?周霧去不去呀!他又不回我消息了,到底在高冷什麼!”
【秦運:他遊泳呢,沒看手機,我們在一塊兒。】
【秦運:不是,這還用問嗎,你都開口了,他肯定去。】
【段薇:哼。】
【段薇:那你等會兒轉告他,要跟我一起穿校服哦。】
……
竇以晴吃著吃著覺得無聊,湊過來一起看,看到秦運頭像她先嘖了一聲,看到段薇頭像,又脫口喃喃:“向溫文也太能忍了吧?他和段薇都結婚一年了,段薇還用著和周霧的情侶頭像,我昨天特意看了,周霧的頭像也沒換……算了,他們那一幫人的世界我一直不懂。怎麼說,你去嗎?”
“不去了吧。”
溫辭退出登錄,把軟件刪掉,笑了一下,“太累了,周末還是想在家休息。”
“也是。”竇以晴點頭,“那我也不去了。”
-
江城中學校慶當天,早上九點。
溫辭和竇以晴兩個人坐在江城中學保安室裡,吭哧吭哧打氣球。
“不行了,我手酸了,破學校!佔用我的周末時間也就算了!怎麼還要我當苦力啊?!”竇以晴往後一倒,靠在牆上哀嚎。
這周五放學,兩人同時收到通知,學校誠邀江城中學所有部門的教職工參加這次周年慶,並表示如果有想為學校出一份力的教職工,也可以積極報名。
說是自願,其實活都分配好了。竇以晴還特意“託了關系”,讓領導把自己和溫辭的活分到了一起——打氣球,並輸送給各個活動點。
溫辭拍拍她的頭:“你休息吧,我來打。”
竇以晴看了對方比自己還細半圈的胳膊:“算了,我怕你上課沒暈,打氣球暈了,還是一起來吧。”
打完氣球已經是午飯時間,學校今天唯一人性化的一點,就是用教職工卡可以免費吃今天的食堂。
吃完午飯回來,她們的“臨時辦公室”裡多了一塊板子。
見到他們,活動組長指了指地上的板子,笑道:“辛苦兩位老師,可能還要再打一些氣球,把這塊優秀畢業生介紹板給圍滿,做好後你們直接拿到校門口旁邊掛上就行,下午兩點學校開放入校前得弄好……後面沒什麼活了,聽說你們以前也是江中的學生,下午可以到處逛逛。”
為了分流,學校建議各屆畢業生們分上午、下午和晚上返校,她們這一屆被分在了下午。
活動組長前腳剛離開,竇以晴的白眼就快翻上天:“我一上午都在江中受折磨還不夠嗎,到底誰要逛啊!做完我馬上走,用跑的!”
溫辭莞爾:“就是。”
打完要用的氣球,竇以晴起身去扶牆邊那塊背對著她們的板子:“來吧,瞻仰瞻仰這些優秀畢業生。”
溫辭幫她扶住另一邊,兩人齊力把板子轉過來。
看清板子,溫辭微微一愣。
板上大多優秀畢業生隻有名字,隻有少數人被印上了照片。
被放在第一個的是周霧。
照片上的周霧穿著校服,頭發剪得很短——她記得是學校嚴抓儀容儀表那一陣,他們以前的班主任老餘親自把他抓去剪的。
這種發型放到誰頭上都是災難,周霧例外。
沒了頭發,視覺中心全在他的臉上,男生下巴微抬地看著鏡頭,鋒利挺拔的五官一覽無餘。他拍這張照片的時候似乎心情不太好,看向鏡頭的眼神裡帶著不耐與挑釁,滿滿不羈的青春氣。
版面有限,下方的介紹寫得很簡潔,美國名校畢業,就職於凌盛集團。
“就職?人家可是太子爺……也是,學校不可能真這麼寫。”竇以晴看向第三行,好笑道,“我就知道有段薇。”
段薇的簡介相對其他優秀畢業生算是普通,簡介處連她的大學都沒寫,隻有一句“優秀設計師”,但她長得漂亮,高中時學校有什麼活動,都要她去站禮儀隊的第一個。
竇以晴看著段薇的照片,表示理解:“算了,長這麼漂亮,我是校領導我也把她放上去。”
“是啊。”溫辭淺笑附和。她站起身,扶住板子,“我們現在搬過去吧?”
-
江城中學校門旁。
“能掛上嗎?”兩位保安在下面扶著板子的底部,擔心地喊,“不然你們先下來,我們上去掛吧,你們兩個小姑娘別摔著了。”
在保安的叫喊聲裡,兩人已經把板子掛好了。
兩人筋疲力盡,沒急著下去,坐在人字梯上休息。
“掛好了。”竇以晴朝下喊,“沒事,這才哪到哪兒啊,我天天跟我們班學生比翻牆的,放心。就是得麻煩你們扶一下我們脆弱的溫老師。”
溫辭揉了一下酸疼的手臂,聞言笑起來:“什麼啊,我平時搬的作業也比這個要重得多好嗎?”
竇以晴:“好的,真好,我們班每次收作業,班裡都好像少一半人。”
溫辭笑得更歡了。
“別笑了,你看看你。”竇以晴樂道,“臉上都沾灰了。”
板子背後有些灰塵,應該是她搬完後手不小心蹭了一下臉。
“哪呢?”溫辭沒在意,伸手胡亂擦了擦,笑著問,“幹淨了嗎……”
“溫辭?”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溫辭一愣,坐在人字架上回頭,看到了一幫高中同學。
零散近十人,是之前在Q群裡冒過泡的那幾位,他們像是商量好了,身上都穿著江中校服。
叫她的是秦運,就站在那群人中間。
裡面隻有一個女人,她的視線越過溫辭,看向剛掛好的優秀畢業生介紹板,隨即笑開,回頭去抓身後男人的手臂:“周霧,你看,我和你都在上面。”
第7章
周霧雙手抄兜,站在最末。
他今天也穿了校服,除去發型,竟與照片相差無二,隻是多了些成年男人的自持和沉穩,反而更加惹眼。
周霧身高腿長,站在末尾也仍舊是中心。他原本在看手機,不知聽到哪一句,才懶洋洋地抬起眼來。
剛對上視線,溫辭飛快挪開目光。
“雖然早就聽說學校不當人,讓老師們當苦力,但這也太不當人了吧。”秦運掃視一遍板子,問,“溫辭,優秀畢業生的名單就這一點?有沒有第二塊板啊,怎麼沒我名字?”
溫辭遺憾道:“隻有這一塊。”
竇以晴:“可惜沒有恥辱板,不然你能排第一呢。”
秦運莫名其妙挨了罵,納悶地看向溫辭旁邊的人:“不是,這位阿姨,你怎麼罵人——竇以晴?????”
竇以晴沒再搭理他,三下五除二地跳下梯子,溫辭扶著把手,也穩穩當當地回到地面。
竇以晴:“謝謝叔,梯子還你們,放哪兒去?”
“不用不用,我們搬回去就行。”兩位保安一人抱起一個梯子,笑道,“你們去玩吧。”
竇以晴點頭:“那我們走了。”
“哎,校慶還沒開始,你們走什麼?一起去看老餘啊。”秦運扯住竇以晴的衣擺,滿臉好奇、不怕死地湊上去,“竇以晴,你現在怎麼長這樣了,你上高中的時候是不是謊報年齡啊?你今年得有三十了吧?”
竇以晴甩開得飛快:“誰要跟你一起,跟你熟嗎?我幾歲關你屁事,放手啊!”
溫辭沒想到畢業這麼久,兩人還是見面就開撕,還是那副下一句就要打起來的陣勢。
她剛想上前帶竇以晴離開。
“溫辭!”甜美的香水味鑽進鼻腔,段薇環住她的手臂,“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