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她隻是以為方景澄是那種小孩子劃陣營的心態,我不喜歡他,所以你也不可以搭理他。可他偏偏提到了男女感情。
哪怕兄弟有隔閡,也不至於遭到擔心哥哥搶自己的女朋友吧?
夏茯終於抓到了問題關鍵,詢問道:
“為什麼那麼怕哥哥?”
方景澄心裡“咯噔”一聲,知道因果報應到了償還的時候。他咬緊嘴唇,吞吞吐吐概括說:
“因為我做了不好的事情。”
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就去搭訕對哥哥有好感的女孩,他活該遭到方斯宇的報復。
可夏茯真的不行。
他知法犯法、肆意妄為,等到往事像回旋鏢一樣打在頭上,砸得人頭破血流才知曉疼痛。青年將臉深深埋進女友的掌心,用來逃避她可能的指責,自暴自棄地坦白道:
“我應該早點告訴你,但你和徐思慧關系不錯,應該也知道……我之前因為看方斯宇不爽,就去追了對他有好感的李月桐,然後在告白那天被甩了。後面和你交往,我才知道錯,讓方斯宇不要插足我,但他也不搭理我呀。”
“他明明也不喜歡李月桐,他沒搭理過那些追求者,偏偏對你擺出長輩的樣子。”
或許開始還有點小心翼翼,但提到哥哥,青年的怨氣再度升了上來。
真有他的,明明是自己不佔理,還能說的這麼委屈……
她的確在和方景澄交往前就被好心的徐思慧警告過這點。
可爛不爛又有什麼所謂呢?
她最初主動親吻他就接受了這點,隻因為他對她來說是最合適的那個,一點恩惠就足以將她拉出泥潭,真的穩重的男人不見得願意伸出雙手,而方景澄不成熟帶來的惡果也尚未真正降臨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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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做的隻有做好準備,等不合適的時候再選擇放手。
夏茯默默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了……我覺得比起你哥哥,你更應該跟李月桐道歉。”
她語氣過分平淡,方景澄比起慶幸反倒覺得惶恐:難道夏茯其實已經心灰意冷根本不在乎他了麼?
他迫不及待地表明態度,要好好重新做人:
“好,我一定跟她道歉,就讓她抽我幾巴掌好了,如果還不解氣,我還能想辦法撮合她和方斯宇。那你能答應我不要搭理方斯宇麼?”
一番話說得夏茯啞口無言,她不禁想道:
天下沒有白撿的餡餅,1米8大帥哥會被人扔進垃圾桶絕對有他的道理。
方景澄在討人嫌這個賽道實在是一騎絕塵,花樣百出到令人嘆服。現在口頭說著自卑,行動起來卻很自負。
知道夏茯和方景澄交往後,文學院的人就有意跟她拉開了距離。
回想起李月桐提起前任時不屑一顧的表情,夏茯像揉皮球一樣捂緊了青年那顆漂亮卻愚蠢的腦袋瓜,制止道:“別,前男友最好和死了一樣安靜,月桐已經不在乎了,你就別再給人家添亂了,到時候可不是一巴掌的問題。”
“至於你哥哥,我會根據情況判斷的,要是他是因為想要報復靠近我,那他也是個利用女孩感情的爛人了,我自然不會搭理他的。”
方景澄被悶得喘不上氣,聲音立刻哽咽了:
“嗚嗚嗚,你是不是在罵我?”
夏茯笑了一聲:
“是啊,不過你也有哥哥沒有的優點吧?不想當人渣就好好把它們發揚下去,別再做這種事了。”
她不想在這方面跟方景澄繼續深究下去,也不想真的把他悶死。說罷便松開手掌,託起青年漲紅的臉頰,在他柔軟的唇角落下個輕吻。
心情跌宕起伏,方景澄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表情,試探道:
“好吧,你喜歡我的身子……那晚上要不要一起回家?”
隻可惜他拿得出手的東西並沒有特別引起夏茯的興致,她揉了揉他的短發,隨口道:
“再說吧,我有個東西要交給周老師,剛好新想法還能簡單聊兩句。”
方斯宇這個陰魂不散的家伙,擾人戀愛天打雷劈。表面好像沒有幹涉他,還不是一番話惹得夏茯無心約會?
不過能度過前任話題實屬不易,方景澄還是見好就收,乖巧地回復說:“好吧,我回宿舍收拾點東西,結束了記得給我打個電話。”
……
F大老校區綠化極好,樓宇之間小路縱橫。
夏茯本以為復雜的兄弟關系會在離開教室後暫時告一段落,卻不想在通往研究室後門的石子路上,再次遇到了話題的焦點。
方斯宇坐在掉漆的木質長椅上,垂眸彎著背,正專注於將一張彩色鋁箔紙壓平,夾進厚厚的教案本裡。皎潔的月光灑在他鴉青色的頭發上,照亮了他身側寥寥幾片香樟樹的落葉,給這位專注的青年增添了幾分寂寥之意。
青年長相清雋,又是方景澄還是特別叮囑的重點防範對象,夏茯想不注意到他都難。可她不過多看了他一會兒,便恰好被抬頭的方斯宇抓了個正著。
而發覺是路過的人是夏茯,方斯宇看起來也有點驚訝。他將合起的教案放在膝上,發出一句簡短的問候:“你好。”
夏茯幹巴巴地回了他一句:“你好。”借著月光,也看清了被方斯宇收起的糖紙究竟為何物。
巧克力。
星點黑褐色的糖液黏在青年的唇角,在他蒼白的臉上尤為明顯。
她伸手點了點嘴唇,好心提醒道:
“那個、方老師,嘴這裡有點碎屑還沒擦掉。”
他愣愣地睜大了眼睛,下意識用手背遮住嘴唇,在觸碰到那片粘膩後,為難的表情莫名顯得有點孩子氣。
“诶?謝謝……”
“沒什麼,我約導師匯報進度,不好意思先走了。”
夏茯找了個借口快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青年那個極具反差感的表情一直留在她的腦子裡。
這兩兄弟都是怪胎,為什麼將近三十歲的財務總監會在校園長椅上,把巧克力吃到臉上?
他不是心髒不好,不能接觸咖啡因麼?
她這樣胡思亂想著,敲開了導師周鴻霞的辦公室,看到女人正慢條斯理收拾桌上的紙杯,好像剛剛結束過一次會談。
周鴻霞將紙杯丟進垃圾桶,熱情地衝夏茯揚了揚糖果盒:
“你來得正好,要不要來點巧克力?教研室一個老師去瑞士旅遊,回來帶了不少伴手禮,大家都說好吃。不過帶回去最好快點吃,你師兄的那份就在褲兜裡融化了。”
卡片似的散裝巧克力在精致的鐵盒裡互相碰撞,發出風吹落葉般的沙沙聲。
夏茯拾起一塊巧克力,發現包裝紙的圖案和方斯宇書中的那片如出一轍,忍不住感嘆道:
“好巧,我剛剛過來路上就看到我們企業實踐課的老師在椅子上吃巧克力。”
周鴻霞並不意外,她準確地念出了青年的名字,說:
“是麼?你看到斯宇了啊。”
“對,老師你認識他麼?”
在夏茯發問後,周鴻霞給出的回答令她直接愣在了原地:
“認識哦,他是我大學室友的兒子,今天上課順路來看看我。他天氣一熱就不怎麼喜歡吃飯,我特地給他一塊巧克力墊墊肚子。”
“他今天上課表現得怎麼樣?”
第79章
難怪方景澄天不怕地不怕, 卻對周鴻霞尊敬有加,原來老師是他的好阿姨,願意收下方景澄這號“學渣”, 說明兩位女性讀書時關系大抵不錯。
真丟人,她居然是 在方景澄家長面前跟他談戀愛麼?他當時怎麼不告訴她呢?
心底思緒如風暴肆虐, 但夏茯還是維持住了表面上的鎮定。她如實描述課上的場景, 誇贊道:“講得很好,還幫我解決了之前的算法上的難題。”
“不過我當時太高興了, 道謝時還說要請他喝奶茶,他好像有點尷尬, 後面沒有直接回答。最後還是景澄提醒我說方老師心髒不好不能碰這種, 想想真是不好意思。”提及課堂上的窘事, 她的語氣中多了幾分歉意。
周鴻霞勾起嘴角,語氣輕快:
“還有這種事啊?看來景澄跟你說了不少家事,我大概能想象他會怎麼描述斯宇。”
她手掌搭上糖盒,慢慢描畫盒面隆起的花紋, 解釋說:
“隻是他說的話隻對了一半, 斯宇的確心髒不好,但你要是真的請他喝奶茶,他大概還挺開心的,畢竟他的心髒又不是一碰就碎的玻璃。一點糖分不會擊垮他,反而會給他的生活帶來一點快樂。”
“隻是他的媽媽, 我大學最好的朋友孟涵山是個責任感極強的可憐人,她在懷孕時受了太多委屈,沒有得到妥善的照顧, 才有體弱的斯宇。她把錯誤全都歸結到自己身上,自責得整夜整夜睡不著覺。她已經剝奪了孩子自由奔跑的權力, 之後任何一點錯誤都是她繼續傷害兒子的證據,於是就有了絕對不能碰咖啡因這一說法。”
提及朋友的不幸,周鴻霞忍不住沉沉嘆了一口氣。和如今的溫柔慈愛不同,最初她並不喜愛朋友的拖油瓶,會和同樣前途光明的學生抱怨說:
“作為朋友,我其實一直不太理解她結婚這件事,涵山是我們那屆的專業前十,照理現在也應該是個客座教授,不該被小孩牽扯到這個地步,但斯宇已經出生了……”
直到後來的一件小事改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