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恩慈進劇組的第一個月, 這段時間拉進度,每天早上七八點化妝,一直拍到晚上兩三點才收工, 累得連打電話發消息的力氣都沒有。
好不容易有一天收工早, 沈恩慈躺在浴缸舒舒服服泡澡, 眯著眼睛跟陳泊寧通電話。
兩人已經三四天沒怎麼說過話了, 主要是都忙,還有時差,能對上時間的非常少。
沈恩慈整個人泡進熱水裡,被熱氣蒸騰得紅彤彤, 連思緒都變得極其緩慢溫吞, 好聽的話不過腦子一句一句往外蹦。
無非就是,想他想他想他。
這麼說準沒錯。
陳泊寧一直安靜聽她講話, 等她停下來才驀然開口:“那你想見我嗎?”
這個問題沒有否定回答,她要是說個不字,估計陳泊寧下一秒就會坐飛機來收拾她。
“想呀。”
沈恩慈湊到鏡頭前,仗著兩人橫隔屏幕,故意露出胸前被泡沫遮掩若隱若現的春光,使壞開口:“哪裡都想。”
陳泊寧笑了一下,把屏幕切到後置鏡頭,沈恩慈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還說他:“你別背著我幹壞事哦。”
“幹壞事也別不好意思啊,給我看看,咱大大方方的。”
說著說著突然察覺到不對勁,畫面的環境,建築,怎麼就越看越眼熟。
晃動的鏡頭最後定格在她每日路過的橙色木牌,沈恩慈猛然清醒,隨意擦幹手,拿手機:“你來片場了?!”
畫面重新切回前置鏡頭,陳泊寧似笑非笑。
沈恩慈慌忙從浴缸裡起來,淋浴穿衣,她心中隱約雀躍,卻還是嘴硬:“我不是讓你別來嗎?萬一被拍到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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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小荷,我想你。”
陳泊寧的音色其實很好聽,是那種帶著顆粒感,如同大提琴緩緩流動的音符。
說起甜言蜜語來更是好聽。
讓人忍不住歡喜。
沈恩慈淺施粉黛,隨意裹了件大衣去門口接他。
片場在國外一邊陲小鎮中,周邊群山環繞,連綿的針葉科植被隨著山坡弧度此起彼伏,即使接近深冬,也依舊鬱鬱蔥蔥。
晚暮才至,天邊盡是散漫深藍。
路燈瑩瑩白光勾出陳泊寧的利落輪廓,散落在耳邊的碎發逆光晶瑩,他就這麼嘴角揶笑淡淡看沈恩慈,似從天而降的神明。
姿態慵然,氣質凜然清寂。
隻為渡沈恩慈一人而來。
一個多月沒見,陳泊寧下意識想抱她,結果被沈恩慈側身躲過。
她拉高帽沿,小聲叮囑陳泊寧:“現場很多鏡頭,你離我稍微遠一點。”
他們還沒正式對外公布,被拍到不太好。
陳泊寧沒說話,淡淡嗯了一聲,安靜跟在她身後一米多的位置。
但他外貌過於出眾,一路上難免引眾人側面,沈恩慈索性把自己口罩給他,強行低調。
有家屬來劇組探班是很正常的事,陳泊寧跟著沈恩慈進房間的時候也沒人說什麼,大家都知道她有婚約,隻以為是未婚夫來看她。
進門,陳泊寧把她壓在門後,略帶報復性地重重吻她,問:“什麼時候公開我?”
不知道是第幾次跟她討要名分了,還有點可愛。
沈恩慈想起那個表情包:為什麼不公開我?我又不是小三!
一想起來就笑個不停,笑彎了腰,被人橫抱起來。
炙熱氣息交織纏綿,沈恩慈伸手輕點他鼻尖,隨口畫餅:“快了,快了,等我拍完這部電影吧。”
陳泊寧放她下來,竟從大衣口袋裡拿出手機,點進錄音功能:“你再說一遍。”
好幼稚。
沈恩慈笑著看了他一眼,哄著:“拍完這部電影就公布你!”
說完便與他吻在一起,他們好像分離了許久,又好像從未分開。
次日早上,沈恩慈要趕早場戲,出門的時候陳泊寧醒了但沒起床,沈恩慈親了親他的額頭:“我去工作了,等下我叫人送早餐過來。”
“你吃點東西再走。”
叫工作人員送早餐過來,意味著告訴劇組她房間裡有陳泊寧的存在。
劇組裡的人都籤了保密協議,不會將這件事講出去,隻是小範圍公布,多少也算沈恩慈的誠意。
才在化妝間坐下,沈恩慈手機就提示她有一筆巨款收入。
想也不想就知道來自陳泊寧。
動不動打筆巨款,也太是那個了!
“謝謝老公。”
這個稱呼她喊得越來越自然。
陳泊寧還醒著,很快回復她小貓笑臉。
剛收完錢,即使看他發這樣違和的表情包也覺得心情舒暢。
陳泊寧就是很可愛的。
這次電影劇本裡,沈恩慈飾演是一位在異國他鄉為女兒尋求公道的年輕母親。
為貼合角色,後面的劇情需要沈恩慈增肥三十斤。
合同裡提前寫好的,劇組特地停下兩個月等她圓潤起來。
沈恩慈其實是易胖體質,之前為了維持身材她幾乎很少吃碳水和晚飯,特別是上鏡期和進組期間,控制更加苛刻。
可這次導演每天買來各種糖油混合物來讓她放開吃,吃到撐,每天熱量成倍超標,不到兩個月,沈恩慈就完成了目標。
也不讓她護膚,隨之而來除了走樣的身材,還有糖化長痘的皮膚,以及眼睑難以忽視的烏青。
沈恩慈站在全身鏡前,看了一眼就慌忙躲開。
她其實很害怕醜,倒不是什麼審美枷鎖,隻是她以前不好看的時候遭遇過太多無聲嘲笑譏諷,即使她表現得再強勢不在乎,心中也難免受傷。
陳年淤積的疤痕,難以輕易揭過。
而現在更是硬扯下她的疤,鮮血淋漓,舊痕添新傷,於是習慣性閃躲別人的目光。
無可避免對上視線時,卻看見一道贊許敬佩的目光。
現場俄羅斯籍演員用蹩腳的中文開口:“慈,你是我見過的最非常敬業的演員裡的一個人。”
語序錯亂,似乎是查詢各種翻譯軟件拼湊出來的一句話。
王宇導演送她鮮花,毫不掩飾對她的欣賞:“恩慈,這是涅槃。”
“我們的目標是……”
他頓了頓,現場所有工作人員一起出聲:“金鲑魚!”
熱鬧友善的氛圍,大家看她的眼神隻有贊佩。
收工回酒店,沈恩慈給媽媽打了視頻電話,沈驚月在那頭笑得嘴都合不攏,一個勁兒地說:“胖點好胖點好。”
“一看就健康。”
沈恩慈悶悶不樂,自從胖了之後她再也不讓陳泊寧來找她,也不通視頻電話,生怕他接受不了。
“泊寧真是個好孩子。”
話題聊到陳泊寧,“我不想離開這裡,他就買下這條街的地皮,整體動工改善基礎設施。”
“你什麼時候回來看看,大不一樣勒。”
照片沈驚月早都發給她看過了,難以想象那種地方都能被改動得幹淨明亮。
這是陳泊寧一貫的做事風格,不勸說別人改變想法,而是在想法基礎上做出最優的解決方案。
掛斷電話,陳泊寧發來視頻通話邀請。
往常沈恩慈都直接調前置鏡頭隨意照到房間一角,但今天她露出點發尾,試探:“我最近胖了,變得很難看。”
語氣悻悻。
陳泊寧隻道尋常,語氣淡淡:“小荷,我喜歡你,不是喜歡一個漂亮女人。”
也對,她更難看的樣子陳泊寧都看過呢。
於是小心翼翼出現在鏡頭前。
五官依舊瑩潤漂亮,臉型卻圓潤不少,失去早些時候鋒利明豔的美貌,平添幾分柔和,配上她額間的觀音痣顯得她舉手投中都有幾分悲天憫人的慈悲。
陳泊寧看她許久,眼中尤有霧氣,難以窺探情緒。
都說增肥比減肥困難,他欲言又止半天,最後嘆息道:“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沈恩慈:“……”
不是,她吃得很開心。
月末,陳泊寧從羌城飛來看她,一見面就說她可愛。
甚至還是好可愛這三個字。
晚上睡覺的時候手橫抱在她腰間輕捏軟肉,簡直到愛不釋手的程度,沈恩慈背對著他,惡狠狠開口:“你能不能別捏了?”
修長骨感的指節微頓,遊移到她更加豐腴的大腿,幾秒後又開始捏。
看得出來是極力克制過,但失敗了。
陳泊寧抱歉道:“我忍不住。”
沈恩慈咬了他一口,肌肉,硬的。
“可惡!”
-
拍攝遇到瓶頸,王宇建議她帶入角色,試著用角色的說話生活方式,下山去與小鎮居民嘗試交流一下。
好好想想作為角色,對各種情況會做出什麼反應。
“當然,我知道讓你用這樣的形象走出片場直面大眾,有些難度。”
“但作為專業演員,總有各種難題需要我們克服。”
王宇勸她。
但沈恩慈擔心的是:“我不會講俄羅斯語呀?怎麼溝通?”
王宇似笑非笑看她。
“巒樹不就是一個不精通俄羅斯語,卻仍一意孤行留在異國他鄉為女兒尋求公道的女人?”
他要沈恩慈真實地去感受困境。
“我明白了。”
沈恩慈被說服,“帶薪休假”拿著導演特批的一萬盧布下山吃吃喝喝。
劇組好歹有大半都是國人,一下山才突覺走入別人的地盤,語言不通,面貌各異,恐慌感瞬間湧上心頭。
沈恩慈想自己應該牢記這種無助感。
下一秒轉頭進店裡,準備買個面包,突然有人用中文喊她:“你……你是沈恩慈嗎?”
第79章 小荷
熱搜頭條。
有人拍到沈恩慈蹲在國外邊陲小鎮的街頭吃面包。
隨性零散落在臉側的碎發極黑, 灰色棉麻布外褂,七分短褲腳踩土褐平底布鞋,身材走樣已經寬到原來的一點五倍。
素面朝天, 頭發也很亂, 一副不是很在意形象的樣子。
雖然也很漂亮, 但遠不復往昔豔光。
出人意料的形象。
加上沈家不知為何突然落魄,陳家還算給她留面子,隻說延緩婚期。
於此,各方媒體對於她的嘲諷通稿出了一波又一波。
不是嘲她放縱身材發福,就是說她落得今日下場是孽力反饋。
除此之外, 微博廣場佔比更多的還是路人, 他們提前開始擔憂沒有沈恩慈的紅毯該怎麼辦,經歷過她的統治期, 一個能打的沒有。
路人說話不管不顧, 自然引得其他女明星粉絲不悅。
對家粉絲嘲諷:你讓她回來唄,看看那裙子拉鏈還拉得上不?笑死了。
一句話堵得路人啞口無言。
誰也不知道沈恩慈怎麼突然就自暴自棄了。
換做以前,沈恩慈哪裡會以這樣邋遢形象出現在外人面前, 以前的沈恩慈雖一直被人詬病戀愛腦嬌妻, 但至少出現在鏡頭前時都是絕對精致漂亮, 挑不出一絲毛病的。
那時她身穿高定如流水, 即使再價值連城的裙子都不會在她身上出現第二次。